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郡主娘娘千千岁 作者:凤舞722 文案 江湖盛传:名满天下的碧落德王,乃是个恋女狂。 寒雪城中,他一脸坚毅:“寒九已经心有所属,还请舅舅原谅。”。 皇甫境天一点儿不生气,微笑着点头:“好,你与我儿的婚事就此做罢。” 皇甫欣妍欢欣雀跃:“爹,您真是太英明了,太睿智了,太善解人意了。等我长大了,就给您招一屋子女婿回来,温柔的帮您锤腿,贤惠的帮您擦澡,心灵手巧的帮您按摩腰背。您要是烦了,我让他们给你弹琴舞剑,您要是闷了,我让他们陪你下棋……” 他站在最高处默然流泪,眼看着那甜美如精灵般的小女孩离他越来越远,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妻,可他却亲手将她拒之了门外。 本文1V1甜宠爽文, 1V1,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皇甫欣妍,寒九 ┃ 配角:皇甫境德,王正义 ┃ 其它:甜文,宠文,养成,情有独钟,女强,霸道,阴险,腹黑 ================== ☆、初生   吵杂的人声似盖在石瓮中一般,在耳边嗡嗡直响却听不真切,她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感觉自己似乎正处在一个混乱的环境里,但意识却浑浑噩噩,无法完全清醒过来,直到她的屁股上传来一下重重的击打,她条件反射抬手就向身后挥去,意识也慢慢的清醒了—点,嘴中下意识的大叫,不想,出口的声音竟是稚嫩的:“啊——”   稚嫩的叫喊虽然微弱,却像一泼冷水将她尚混沌的意识冻得完全清醒了。   怎么回事?身体虚软无力,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周围有数道呼吸声,衣料磨擦声悉悉索索的响着,却不见有人出声。   “呵呵……哈哈哈……”突然,一道似哭似笑的男声打破寂静由低到高,激动的在耳边响起,声音清澈悦耳,“我皇甫境天终于后继有人,老天有眼,终是给我留了这一点血脉啊。”   谁?意识高度聚中,她好奇的想睁眼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却发现眼皮像被强力胶糊住了一样,怎么也没办法睁开。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觉身体一轻,身体有了一种失重感,似乎被人提了起来,接着周身一阵温暖,就被人裹进了一个温暖的环境里,手脚却感到一种束缚感,再想动时已无法挣动了。头顶传来略带湿暖的呼吸,身体相贴的地方有节奏的震动着,活像人的心跳一般。   那……似乎是个人!   她头皮一麻,背后冷汗便下来了,以她一米七二的身高,这人能将她以这样的姿式抱裹进怀里,那得有多大的个儿啊?某女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久前遇险的经过,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满心惶恐。   天啊!她现在倒底身在何处?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努力的挥手踢脚,拼命挣扎,往日一拳击打力超一百八的力量,打在身旁之物上的感觉像打在了橡胶圈上,不但伤不了对方分毫,还能将自己的手反弹了回来。   “嘿,看这娃儿动的可真带劲,长大了定是个了不得的主儿。”耳边又多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她顺着声音微侧了侧头,在眼睛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这种未知环境让她极度不安。可奇怪的是,她又没有那种面临危险的感觉。而那苍老的声音里的一个关键词,让她的大脑顿时“嗡”的一声,便成了一片空白,久久无法回神。   娃儿?是在说她吗?她现在成了娃儿?大脑在死机几秒后飞速的运转起来,她努力的回忆自己醒来之前在干嘛。   是了,她是一名杀手,要在A市皇家大酒店的商界精英会上暗杀一名商界新贵。   她记得她化着精致的彩妆,踩着八寸的细高跟,一身名牌的走进酒店,在会场见到要刺杀的对象之后,便径直进了一楼的女厕。她今天要用的武器就在里面第四个厕格的水箱里。   她进了女厕,入眼的是一排装修豪华的半封闭式厕位与占了一整面墙的超大洗手台,她一边走一边通过洗手台的境子观查厕格里是否有人,没有看到脚,便一一推开确认,这是做一名合格的杀手必需要的谨慎。   她甩着手里链着白金钻链的黑色小手提包,走过一个个厕格,当她推开最后一格厕格的门时,意外发生了,这最后一格的厕位里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她的一名同伴双腿缩在马桶上,正端着装了□□的小型□□直直对准了她的心脏。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快过大脑,她身体后仰躲过了正面射向心脏的子弹,眼角却在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到了厕格顶上对准她的两把同样装了消声器的□□。面临死亡的感觉在那一刻是那样的清晰,她脑中警铃大做,连续两个侧翻躲过厕格顶上射来的两颗子弹,身体还在空中来不及着地,她就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了,她没有办法躲过从背后射来的第三颗子弹,在她双脚落地的瞬间,那颗子弹就从她的胸口进入了身体,洞穿了她的肺叶再从背后穿出。因为中弹,她的身体反应慢了三秒,也就是这三秒,第二颗、第三颗子弹便被连续射进了她的身体。杀手的枪法都很准,讲究一击必中,三颗子弹,一颗射中她的右胸,使她失去了三秒的反应时间,一颗射进了她的眉心,一颗射中了心脏。   她直直的瞪着同伴得意的脸慢慢的倒下,死不瞑目。   十年的生死拼杀磨练中一起走过来的同伴,竟会将枪口对准自己,她想像不到!很想问她们为什么,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她是投胎转世了吗?还是灵魂依附到了别人的身体上?   悦耳的男声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然情绪非常的激动,“有劳徐老再为小女诊一诊脉吧,看看是否还有哪里不妥。”   “王爷不必客气,此乃老夫份内之事。”   一根微带凉意的手指贴上了她的颈侧,她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却无力将那手指挣开。不一会儿,她的眼皮也被人掀开,她本还庆幸,以为自己终于可看到周围的情况了,却失望的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她什么都没法看清。无奈之下,她只能从身边两人的对话中读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就她所知:这两个声音所说的语言是中文,而“小女”正是父亲对自己女儿的称呼。那么,现在抱着她的这个人就是她这个身体的父亲吗?   几个喘息间,那在她身上到处检查的手移开了,耳边又传来那个苍老低哑的声音:“王爷放心,小郡主非常健康,夫人身上的毒素并未过到郡主身上,算是万幸,今后只要注意着点儿,小郡主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体明显的放松了下来,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可她却不得不紧张了,王爷郡主?这就是她以后要面对的身份吗?现代中国不是共和社会吗?怎么还有君主制式的称呼?而那“毒”是否就代表着她刚出生就有了要必需除去的敌人?坑爹的!她这才刚中枪转世,一醒来就得知这样一个消息,真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倒霉的运道大哭三声。   运气背也就算了,竟然连命也不咋滴,郡主?一听就是东方古国旧社会没地位、没自由的女人称呼了,她的各国历史可也不是白学的,这种君主制国度里的女人,无非也就是养大了拿来称斤论两卖的物品罢了。她是不是出生没算好命,出门没看好黄历啊?怎么可能运气背的这么离谱呢…… ☆、婚约   刚出生的身体经不起她拳打脚踢的折腾,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起来,没两下便让她累的睡死了过去。   “王爷,让奴婢为郡主清洗吧。”产婆恭谨的向着皇甫境天的怀中伸出手,想要将孩子接过去。刚从母体肚子里剖出来的孩子,全身都还粘着羊水和鲜血,粘呼呼的,带着血(腥)味,也亏得王爷不嫌脏。   皇甫境天却退开一步躲开了产婆伸来的手,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必,本王自己来,你且将要用的东西送上来吧。”他温润的眼中满溢着怜爱的水光,俊美的脸庞因此时满腹的爱意而变得柔和无比,想到自己曾经有过却都不幸逝去的子嗣,他心中不由的冲上一股酸楚,看着怀中孩子的眼神顿时变得坚定无比。他如今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孕育子嗣了,这个孩子将是他唯一的孩子。   不能再放手,不能再让那个人连他最后一滴血脉都害死。   “今后郡主就与本王同吃同住,”皇甫境天语气异常坚定的道,他回首望向身后两鬓斑白的老管家:“境德,将小郡主要用的东西都搬到本王房里去吧。”   这是老天赐回给他的孩子啊,再不能松手了,再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了。皇甫境天默默的想着,转头看向内室,那里的床上躺着他已死去的小妾。离生产不过就几天时间了,他百般小心却仍让她意外的身中剧毒,瞬间就断了气。若不是徐老路过清扬城,顺道来府上看望他,极时剖腹母体将孩子取了出来,这孩子就算不被母体中的毒毒死,也会活活闷死在母亲的肚子里。   失而复得!   看着手心里鲜活的小生命,皇甫境天久久不能平静。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碧落一向讲究礼法,王爷乃是皇族,父女同室而居传出去可是要遗笑大方的,以皇甫境天的身份地位,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就要遗臭万年了。但众人一想到皇甫境天遭遇的一切,又不由的心生同情。子嗣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夭折,妻妾不是无故滑胎就是产下死胎,不是意外惨死就是无故失踪,好不容易宠幸的丫头怀上了,精心养护到了生产之时,又突然的中毒死了,母亲在产床上不过一刻钟就去了,若不是有神医妙手回春,当机立断的剖腹将孩子取了出来,哪怕再晚上那么一两口气的时间,这孩子也就给闷死在娘胎里了,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酸。   老管家境德擦了擦老眼里的浊泪,恭敬的应了声,一边指挥着室内的丫环婆子们清理室内,一边让小厮将产床上已经咽气的姨娘抬了下去。   徐老太医见状,也不由同情的叹了口气,这皇家的事儿几多无奈啊,也亏得这德王能这般的隐忍,若是家里的那位主儿遇上这种事,只怕早拿剑杀到皇宫里去了。所幸寒雪城里也插不进什么外人,那人想要在寒雪城中下毒手,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一想起家里的那位主儿,便不由想起家里的“小祖宗”,他看着皇甫境天怀里的小小女娃,老太医不由嘴一咧,笑道:“老夫先恭喜王爷了,出门时,雪儿丫头让老夫为郡主带了一点儿药丸子来,王爷留着备用吧。”说是一点儿,实则数量可不少,寒雪城的当家主母对自家亲人向来大手笔的很,一听自己要来晋州,想着皇甫境天这些年身体不佳,差点儿没将寒棋的药房全搬空了,小到治上火、便秘、精神不振的普通药丸,大到杀人于无形的各色□□,她是逮着哪个搬哪个,差点儿没把寒棋给活活气死。   不过也难怪,德王之前的几个孩子哪个不是被药死的呢,皇上是铁了心想让德王断后啊。这女娃娃能不能平安长大,可就看德王到底有没有那个心去护了。   皇甫境天看着怀中尚未清理的女儿,眼中浮现隐隐泪光,十五年了,本以为这次仍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脉逝去,天可怜见,徐老太医及时赶到,终是给抢回来了。他已过不惑之年,在那人一直以来的虎视眈眈下,侍妾传出喜讯本就是意外之喜,他本以为那人终会念在兄弟一场,让他留下一点血脉,可看着一边吐血一边喊痛的侍妾,他的心终是彻底的寒透了。   想到寒雪城的那个人,他眼中泪光更盛,喉头哽咽的看了眼徐老太医,覆又看向怀中似终于动弹的累了而睡过去的女儿,含泪笑道:“也幸亏雪儿想着我,才能让徐老及时赶到,我与雪儿十几年未见,也是思念得紧啊!”   自他离京回到封地,为了让京城的那人安心,便未曾离开过晋州一步。而寒雪自那次大劫归来,听说静养了五年身子都没完全复原,后来生产之后,身子也一直不太好,想来爱妻如命的寒战也不可能舍得让她跋涉千里来晋州。   皇甫境天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入管家境德亲手端来的温水里,一手托着女儿稚嫩的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清洗着她软绵绵的小身子。   徐老太医在一边看着,一边乐呵呵的笑,“王爷给小郡主可想好名儿了?”   “就……叫她欣妍吧,希望她能永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到老。”皇甫境天有感而发的轻道。将清理干净的孩子放进柔软的小被中,小心的包裹好,皇甫境天却是连衣服也不愿去换,就又将孩子抱回了怀里,不放心将孩子交予任何人。   “皇甫欣妍么?好名,好名啊。”徐太医哈哈大笑,“老夫来时城主可是交代了的,若是王爷此次得男,可去寒雪城选妻,若是得女,十六年后,我寒雪城可就要抬着八抬大轿来接人的。”   皇甫境天的脸色不由的一黑,心中顿生怨念:他这女儿可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他自己都还没抱热呼呢,你个老头子就预定十六年后要来接人了,这不存心找茬么?若不是看在孩子是靠了眼前这碍眼的老头才救回来的,他真恨不得立马命人将他扔出府去。皇甫境天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上想将身边老头暴揍一顿的冲动,转头看着老人道,“孩子还小,也不急于一时,我虽与雪儿有口头之约,可这婚姻之事还是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这事现在谈还过早,等孩子大了再说吧。”说完也不待老人回话,便径直抱着孩子朝外走去。   徐老太医低头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对于与德王联姻之事,城主夫妻俩虽热衷的很,可那个小祖宗还不知道乐意不乐意呢。那孩子自小脾气就跟犟牛似的,软硬不吃,他要是不点头,这事儿还真成不了。想到这里,徐老太医也顿觉的一个头两个大,“得得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儿也轮不到我管,让他爹妈自个儿担心去,老头儿就不操这份心了。” ☆、冷酷少主   寒雪城城主府   飘着墨香的书房内静悄悄的,偶尔可闻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一个小小少年端坐在大大的书桌前安静的翻着手中的纸张,偶尔用手上的鹅毛笔沾点儿墨,在纸张上写上几笔。少年生得极为漂亮,柳眉星目,玉面朱唇,若非那黝黑的眼眸太过平静无波,漂亮的小脸太过淡漠无绪,还真会让人错认成女孩儿。   一阵风过,吹的桌前一叠整齐的纸张微微移了位,少年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眼突兀出现在桌前的红衣少年,又瞄了一眼书房的紧闭的大门,他再侧头望了眼大敞着的窗户,漂亮的眉峰微微挑了起来,“侍,我说过不能跳窗的,书房有门。”   “属下刚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儿,这不急着要向少主禀告么。”寒侍缩了缩脖子,嘻皮笑脸的打哈哈,身为寒雪城少城主寒九的八大侍卫之一,他自认凡事皆该以少城主为重,不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皆该第一时间过来禀报,这不,他一得到消息,立马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扫了眼桌上被寒侍落地时卷起的风弄移位的纸张,寒九伸出手将其整理整齐,才淡淡开口道:“说吧。”   见寒九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寒侍立即像得了宝贝似的眉开眼笑,他笑嘻嘻的凑到寒九跟前讨好的道:“我就知道少主最好了!”   寒九不为所动,只淡漠的看着他。   寒侍讷讷的笑了笑,转头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这才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属下刚打外头回来,经过大厅时看到徐老回来了,正在大厅里跟城主和夫人续话呢。徐老说德王新得了个女娃儿,夫人听了好像很开心,还让城主挑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去晋州呢。”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盯着寒九一脸促狭的笑着。   寒九却仍是一脸淡漠看着他,看得寒侍寒毛战战的敛了笑,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少主,您就一点也不想知道夫人为何特意让城主派人去晋州么?   “娘一直想与境天舅舅联姻,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寒九淡淡的说完,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显然已经对寒侍的话题失了兴趣。   “可……可这回德王生的是个女儿啊,按城主与夫人的意思,那很可能会是未来的少主夫人哦。”寒侍瞪着眼大叫,不相信寒九会对自己的终生大事一点儿也不在意。   “就算是,那也要那女儿能活下来才行,境天舅舅之前也生过女儿的,记得吗?只可惜没一个能活得过三岁。”寒九眼中寒茫乍现,淡漠的脸上显出一丝凌厉来,“京城的那个人不会乐见两家联姻的,寒雪城他动不了,就只能在晋州动手脚,境天舅舅若仍打算忍气吞声的过日子,那女孩就必死无疑。既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何需我去操心?”与其为一个有可能明天就会死去的女孩花心思,不如认真做完自己手头这一堆的活儿来的实在。   寒九低头专心的看着手中账册,自他八岁起,他那个无良的爹就开始将寒雪城的事务一件一件的往他身上堆,一点儿也没顾忌他还只是个刚过八岁生辰的孩子,还美其名曰:磨练!若非怕闹起来会让娘亲伤心,以致伤了身体,他真想当着娘亲的面将所有帐册扔到爹爹的脸上。   回想当初,他异想天开的召集了全城一群元老级的叔婆公婶儿们出来主持公道。原以为大家那么宠他,定会为他暴起讨伐爹爹的残暴不仁。哪知那群老不死的就没一个正常的,平时宠他宠的跟什么似的,要什么给什么,轮到这件事上,竟然全部临阵倒戈,差点没用唾沫星子将他淹死。也是自那时他才知道,幼小持家原来就是我们寒家的“独特传统“,这一招还不算爹爹独创的。按叔公婆婶儿们的意思,让他八岁才接掌这么“点点”事务,还算给予了特别优待的,他那纤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被吹跑的娘,竟然六岁就担起当家作主的重担了。若不是很早就知道娘亲曾受过很重的伤,身子才一不好,他还真会以为娘是给这群人活活累出病的呢。   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还曾妄想反抗一番,如今想来,他就是只猪。妄想以一人之力与一城相抗,这不明白着找死么?这城虽名为寒雪城,可娘从很久以前就不管事儿了,全城的权力都在他那无良的爹手里拽着呢,他爹要说明天下雨,全城谁敢说明天放晴啊?他当惯了大少爷,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站的地儿都是人家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只是这条地头蛇的小崽子。   回想往事,就是一段心酸血泪史啊。整座寒雪城都没一个正常点儿的人,就没一个人觉得让他一个小孩子管理城务有何不妥,更没人想过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么的不人道,还一个比一个的无赖奸诈,让他连想撂担子都不行。他爹一句“没事儿,你尽管玩儿,家业败光了,最多就是对不起你娘,让你娘没脸见寒家的列祖列宗而已,没啥的,最多也就是让这一城的人都要饭去,让你娘天天以泪洗面。”   死穴啊!死穴!   他温柔体弱的娘就是他唯一的死穴!平时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的护着,自记事起就没敢让她多抱一下,深怕把她累着,光就“让娘伤心”这四个字就足以把他将的死死的。无力反抗,抗了也白抗,套句他寒棋舅舅的话说,“你爹娘就你一个娃儿,这家产最后不还得你自己扛么?”   碰上那样无良的爹,碰上这么一群叔公婆婶,弄得他都没脾气了。虽知责任无可逃避,可还是无比的怨念啊,哪家孩子会像他这般苦命?掌家不是该父死子续的么?以他爹那身板儿,估计他死了他爹都还死不了,为啥他就得坐在这里批条子看账本儿,他爹却可以抱着娘赏景玩鸟儿?   寒侍一脸的诧异,完全没想到寒九会这么说,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少主,听说德王的身体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子嗣了呢,既然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在背后捣鬼,我们与德王府又交好,要不咱们……管管?”   寒九从飘远的思绪里回神,抬起头来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境天舅舅学富五车,见识广博,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坊间饱学之士皆以‘青玉王’之名称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简单人物?他若不是与娘亲一样太过重情,又怎会有如今这样的境地?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事儿只能他自己想通,不然那个孩子护到再大,也得夭折。”   寒侍看着寒九的表情突然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惊恐的缩到一旁,却仍是嘴贱的问道,“少主怎知德王这回也保不住那女娃儿呢?”   寒九淡淡的对上寒侍的眼,他清澈的眼中不带一丝情绪,看的寒侍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狼狈的转开目光,却听寒九以稚嫩的童音道,“若当真保住了,等她十五时,再让寒魃去杀了就是了。”   “啊——?”寒侍顿时傻眼了,那可是城主和夫人要为少主定下的妻啊,怎么人家保住了小命顺利长大了,他倒要把人给杀了?   “我寒九的妻子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寒九说话的口气淡然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让寒侍的心忍不住再次抖了抖。   “啊?”寒侍张着嘴,一脸像刚吞了苍蝇似的纠结模样。唉,少主啥都好,就是这性子冷的让人看不下去,这哪里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啊,府里七老八十的老头儿、老太太都还整天大呼小叫,上窜下跳的呢,他才十岁就活像个老头儿似的,整天一副对什么都莫不关心,冷冰冰的样子,偏那脑子又猴精猴精的,什么事都瞒不了他,也不知道像谁,怪吓人的。   寒九歪头看了眼寒侍一脸纠结郁闷的表情,眉峰动了动,指了指桌上堆叠的纸张,面无表情的道:“落地风飞纸,罚你每日负重百斤,绕城三周。何时练到了落地无声无息,何时算完。”   “哇,少主饶命啊,属下再也不敢——”寒侍哇哇惨嚎。   寒九冷冷的一瞪眼,寒侍吓的将原本想耍赖告饶的念头全都吞回了肚里,乖乖的低头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练。”说完便垂头丧气的往大门走去,他没忘记就是自己为了方便跳窗,才平白为自己惹来这一顿罚的。   见书房门被带上,寒九若有所思的转头去看窗外院中盛开的梨花,随风飘落的雪白花瓣在空中肆意飞舞,随风送来阵阵清香。“女娃儿么?”他皱眉喃喃,续而眸色黯淡的揉了揉眉心。   寒雪城离晋州何只千里,若是皇甫境天自己不醒悟,就算爹娘再想帮忙,也只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轻叹了口气,寒九放下纸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院的梨花发呆。   皇帝担心皇甫境天与寒雪城联姻,会让寒雪城更加如虎添翼,担心皇甫境天会倒戈帮助寒雪城,所以处处加以迫害,却不知正是他一次次的加害,让皇甫境天眼睁睁的看着妻儿一一惨死在自己面前,最后终将对皇室,对他寒透心。   据他所知,太上皇死时,皇甫境天虽未获准进京奔丧,却接到过老皇帝的秘旨,就皇甫昊天对他做了那么多“好事“,也不见皇甫境天反抗来看,他猜测一准就是老皇帝的那封秘旨了在起作用。只是俗话说,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呢?皇甫境天退出京城,原只是为了求得一处安身之地,想平静过完余生而已,只不过有人见不得他过平静日子,就算他退居一偶仍不放心,一系列的暗杀、毒杀,致使他妻妾皆亡,子嗣死绝,连他自己可能都无法幸免。   说实话,他想不通境天舅舅这是图得什么,虽然娘说有些人的心中所想与我们会有些出入,但是爹爹也说过,人活着,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所谓的那些道、德、仁、义、礼、智、信皆可以这利字来分辩,其分别只在于这个利是利自己还是利别人。对于那个他名义上的二舅舅,他分析出的结论,给他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傻!”   为了顾念兄弟情谊,为了江山稳定,为了百姓安乐,皇甫境天足不出户,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样的一再退让,却仍无法安生,可见远在京城的人是铁了心想要他死,他不明白以境天舅舅的能力为何不反抗?   晋州历来是碧落的富庶之地,这些年,境天舅舅虽闭门不出却将晋州管理的很好,光私兵就有五万,如今晋州光一年的总收入就可抵碧落国库半年的收成,这也难怪皇甫昊天要寝食难安,非要想法弄死他才甘心了。境天舅舅为了老皇帝的那封秘旨,是绝对不会正面跟皇甫昊天对上的,只不过他年过不惑,那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女娃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有所改变了?   为了保持这种表面的平静,以安帝王之心,境天舅舅是决不会将儿女送到寒雪城来。(要送他早送了,也不会托到现在子嗣死绝才想送来。)   “你是要继续选择隐忍,牺牲那个小娃娃的命呢?还是反抗一回,为那娃娃争下一命?”眯起大眼,寒九若有似无的勾起唇角,看着天空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却让人只觉得寒到了心底。   …… ☆、我要习武   清晨的霞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温暖的寝房,床上粉嫩嫩的小小女孩眼睛猛然一睁,下一刻度就翻身骑到了身边男子的身上,“爹爹,爹爹起来,快起来啊,天已经亮了,出门该晚了啦。”   “嗯——”皇甫境天闭着眼哼了一声,任女儿推搡着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动,但那嘴角却微微弯了起来。   皇甫欣妍大眼眨巴眨巴,嘴角亦跟着弯了起来:小样儿,若俺不是穿越女,还不给你骗了去?我摇我摇我摇摇摇:“爹爹,爹爹,快起来呀,再贪睡就要变成小懒猪啦。”   “噗——”皇甫境天忍不住喷了,他睁开眼,宠溺的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宝贝女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奈的道:“好了,好了,爹爹这就起来了。”他先将趴在身上的小无尾熊揽进怀中狠狠抱了一下,才将她重新塞回被窝里,翻身坐了起来,本想装睡逗逗女儿的,没想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让女儿数落成猪了。“妍儿过了今儿可就满四岁了呢,是个小姑娘了。”   皇甫欣妍手脚并用的踢开被子,又手脚并用的钻进父亲怀里,仰着头绷着脸,用很严肃语气问道,“爹爹,妍儿已经长大了对不对?现在就可以学本事了对不对?”   打从能走路起,她就盼望着能学武了,无奈那时太小,从美人爹爹到扫院子的德祥叔,愣是没一个人肯把她的话当真。好不容易念啊念,求啊求,终于感化了皇甫境天,让他点头答应等她过了四岁生辰,就请师傅教她武艺,她多不容易啊。   虽说她这世的爹爹对她真的好没话说,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里怕摔了,宠得都巴不得上天给她摘星逮月亮了。从小到大,美人爹爹那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若不是很清醒的知道这个人是她亲爹,她都要以为自己妖孽得落地就会勾人了。可就算是如此,前世身为杀手的经历让她总觉得,无武艺在身便如同未穿衣服一般,将自己整个人“赤luo裸”的显露在了人前,那种无力自卫,任人鱼肉的感觉是她所不能容忍的。而且,她可没忘这里是君主制社会,自己是生在一个王爷家的,美人爹爹上头都还有个皇帝压着呢!生为女儿完全没主权可言,没点防身的武艺,今后就算想跑路也没力气动弹啊。   而且据她这三年来搜集的情报看,皇帝跟她家美发爹爹的关系貌似还非常的水深火热,不过美人爹爹口中的那个雪姨貌似挺有势力的,今后若是想跑路,带着美人爹爹去寒雪城应该是个好主意。   皇甫境天看着女儿绷得鼓鼓的小脸,好气又好笑的直摇头,他搞不懂自家这宝贝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喜好,她自小没出过内院,这府里也没人在她面前武过刀弄过剑的,最多也就是她小的时候,为了哄她开心,自己用轻功带着她飞高窜低了几回。她竟就这么记在心里了,打小就闹着要学飞高高,念了两年了也不见放下。   “妍儿想学武,爹爹便请最好师傅教你。”皇甫境天点着女儿的小鼻子警告道:“不过咱们得先说好,学了可不准叫苦,若到时受不住苦,哭着喊着说不学了,爹爹可是要打小手心的哦。”学武全靠毅力与坚持,说实话,他对女儿学武的劲头能唯持多久,还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妍儿才不叫苦,妍儿学了本事带爹爹飞高高。”皇甫欣妍大声的说着这句“很有志气“的话,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她对自己这种小白式的说话方式也恶心不已,可谁让她才四岁呢,为了不让自己有幸被人当成妖怪绑上火刑架,她也只能继续这种装嫩,装幼稚,装天真的“坑爹”生活。   习武苦吗?或许是比现在这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累,可这点儿苦和累又算得了什么呢?前世在亚马逊原始森林里被同伴追杀,时刻准备着与野生动物搏斗,那个才叫恐怖好不好!三千个孩子进去,最后只有四个人逃出来,想起自己前世之所以会死于非命,除了同伴的出卖外,最主要的还是自己技不如人,她心头变强的念头就更加坚定了。   既然老天爷让她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输在武力上,她要做天下第一女高手。   皇甫境天摇摇头,很无奈的先为女儿穿好衣服,自己才起床开始着装。他心中心疼女儿学武时要受的苦,却又拗不过她的倔性子。而且如今说后悔也有些晚了,早在答应女儿的那天,他就修了一封书信发往了寒雪城,向雪儿借王正义去了。女儿要学武,自然要请最好的师傅教,天下第一的武功高手虽请不到,可这第二的还是能请的得来的。   这头皇甫境天还在慢条丝理的穿衣服,那头皇甫欣妍已经迈着两条小短腿旋风似的开门出去了。皇甫境天在内室无奈的笑,女儿虽遗传了他的好相貌,可那性子却不知道像谁,活脱脱一只小跳蚤,就没有一会儿静的时候。打从会爬起就满屋子乱窜,后来会走路了就好了了,换满园子跑了。   他哪里知道,皇甫欣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为练武做准备,没有好的身体条件,又怎么能耐得住高强度的武术练习呢?她是带着前世记忆的女孩,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保障,一切准备自然要从小抓起。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四年,皇甫欣妍的资质和对于练武的热情让整个德王府的人都大跌眼镜。用王正义的话说,小郡主根骨清奇,悟性又好,练武又肯吃苦,假以时日,她的武艺定然能超过我。   对此皇甫境天表示又欣慰又心疼,欣慰吾家有女初长成,宝贝女儿被人夸赞做爹的总是满足而骄傲的,心疼的是捧在心头的宝贝疙瘩为了练武身上大小伤不断,每次他拿着药酒为她揉淤伤时,看着那雪白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的心就跟刀割似的。 ☆、高手无处不在   清晨,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爬上朱红的窗格时,皇甫欣妍准时睁开眼睛,拥被坐起,卯时鸡鸣起床是她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自四岁开始习武起,这个习惯就一直在持维,风雨无阻。轻快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皇甫欣妍轻轻拉开房门,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走到皇甫境天的房门前往里张望了一下,又倾耳听了听,这才踮着脚尖继续做贼似的往外挪,一直到她拐进后花园的走廊,才挺直身体微微的呼出一口气。   她回头望着皇甫境天紧闭的房门微微皱起了眉,美人爹爹这几天又开始咳嗽了,是她上次的暗示爹爹没放在心上,还是派出去的人没能找到赤血兰呢?他身上中的毒太深了,若没有赤血兰中寄生的盎虫为他吸食走那些毒素,只怕不出五年,他就得因心肺肝脏等功能的全面衰竭而死了。   看来必须要出去一趟了!   皇甫欣妍眼中闪过坚定之色,站在廊上伸展四肢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便绕着花园的边廊慢跑起来。从四岁开始学武那日起,每日晨起绕着花园慢跑与青蛙跳就是她给自己制定的,每日必须完成的功课。起初因为年纪小,她跑上一圈就累趴下了,青蛙跳的成功更加惨烈,她连半圈都跳不到就会累的跟条狗似的。不过好在这么几年坚持下来,如今她绕着周长约5公里的花园跑十圈,青蛙跳五圈对她来说都只能算小意思了。   特别是在修习了内功之后,她发现,在跑步时配上内功的吐纳之法,跑起来不但健步如飞轻松的不可思议,而且跑完之后,她的内力也会有细微的增长。因此,在晨练时同时修练内功便成了她每日必修的功课,四年来风雨无阻。   “小姐,这么早就练功了啊,怎么也不多睡会儿,天儿还早哪。”一名富态的妇人从对面的廊角转出来,一见皇甫欣妍衣跑过来,立即一脸心疼的冲她嚷嚷起来。   “阿春婶早!”皇甫欣妍弯起眉眼对着妇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飞快的与妇人擦身而过,深怕她再唠叨。   “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要多睡会儿,这天儿不都还没亮吗?”春婶嘴里不住的叨叨着,见那道小小身影消失在拐角,便摇着头往厨房走去。她走路的姿式极为奇物质,她脚步轻巧且细碎,落地又极稳,看起来每步迈出的速度都不快,可偏偏就是那看似小小的一步,落地时人竟已在三丈之外,一条长廊在她脚下不过几息便已到头。皇甫欣妍若有幸看到这一幕,八成就要惊的跳起来了,谁能想到这个从小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妇人,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高手一步三丈走的太快,直到到了厨房门口才想起来,“哎呀,坏了,忘记问小姐,早饭想吃什么了。”   “老婆子,你一个人哪里嘟喃什么呢?”厨房外,一个苍老枯瘦的老人微驼着背,一手提着个半人高的大水桶,别一只手撑着足有他两倍体积的一大捆柴火,正满脸不解的看着直拍额头妇人问道,他正是这王府后院唯一的老仆役,也是阿春婶的丈夫黄德祥。   “唉!刚刚在走廊上碰到小姐了,可我忘了问她早饭想吃什么。”阿春婶仍在懊恼,身形却是一闪之下就进了厨房。   “小姐已经起来了啊?”黄德祥抬头望着才露了一点亮光的天边,点点头道,“原来卯时一刻了,小姐可真够准时的。”他将水桶和柴火放到灶边,顺手抽出一根细柴在墙角一划,那柴上竟突然就冒出一簇火苗来。   “谁说不是呢,咱们家小姐看着漂漂亮亮,娇娇弱弱咋就跟别人家的小姐不一样呢?这才三月天呢,天还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睡会儿,也没人等着她起床干活啊。”阿春婶嘴里一边不住的唠叨,一边单手提起已经洗净的沉重大铁锅往灶台上轻轻巧巧的一扔,那铁锅就端端正正的落在了灶上。   “行了行了,小姐那是在练功呢,你就别唠叨了。”黄德祥将柴火扔进灶里,又挥手将数根柴火一起扫进了进去,这才打断妻子的叨念,转身从墙边拿了支扫帚往外走。   “唉,老头子!”啊春婶见状忙叫住他,“你去园子里扫洒时记得把背多弯下去一些,动作也要放慢一些,小姐一天天大了,那个小鬼灵眼睛贼亮,你可别给她看出什么来。”   黄德祥低头想了想,将微驼的背又弯下去了几分,“好了,那我去扫园子了。”说完转身便要走。   春婶提起半人高的大水桶一边往锅里倒水一边道,“你在园子里见到小姐的话,帮我问一声,看她早饭想吃啥,还在长身体呢,每天这么折腾,不吃好可不行!”   “行了,行了,知道了。”黄德祥挥了挥手便提着扫帚便往园子里去了。   谁能想到王府后院中负责扫洒和煮食的老夫妻会是一对深藏不露的高手?没有人知道,连皇甫欣妍这个与他们生活了整整八年的前杀手都没有发现,更不要说那些潜伏在王府四周的奸细了。皇甫境天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真可说是用尽了心思,整人王府后院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明面上,这后院里除了他皇甫欣妍之外,便只有管家和黄德祥夫妻三个忠心的老仆侍奉左右,可实际上整个后院中潜藏的暗卫就超过了五百人,实打实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暗地里更有藏着这对武功高强的老夫妻为皇甫欣妍保驾护航。   皇甫欣妍是一直知道自己四周有暗卫潜藏保护的,但却死也没想到这一对负责打扫园子和照顾他们饮食的老夫妻,才是保护她的人中修为最强的护卫。   “小姐!”黄德祥遵照妻子的嘱咐,驼着背弯着腰,拿着根扫帚在园子中“慢慢”的撩着落叶,见到皇甫欣妍向自己跑来,他脚步虽在移动,但那速度却是慢得不能再慢——没办法,谁叫他老了呢。   “德祥叔,您扫园子啊?其实那些树的叶子天天掉,扫不扫都没关系的,您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吧。”皇甫欣妍看着走路以龟速挪动的老仆,跑到他身边时,不由微笑着往旁边让了让。   “没事没事,老奴身子好着呢,小姐不用担心。”黄德祥粗哑的声音呵呵笑着,“我家老婆子让老奴代她问问小姐,您早餐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她给您做。”   皇甫欣妍心中一暖,对于几个老仆人的忠心深为感动,于是微笑道,“啊春婶做什么我都喜欢吃的,德祥叔你让阿春婶看着随便做点就是了。”说完他便从黄德祥身边快速的跑开了。   黄德祥看着迅速消息在廊道另一头的小身影,浑浊的老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低声喃喃着,“小姐的武功好像又精进了啊。”再过两年,只怕他们俩在小姐面前就再也藏不住形迹了。 ☆、早饭   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皇甫欣妍挥汗如雨的在花园的走廊上一下下往前跳着,青蛙跳可以加强人的爆发力和弹跳力,而且对腰腹部的柔韧性也很有好处,现在她还小,武力值不够,万一遇到敌人也只有逃跑的份,所以练武前期她主要锻练跑步和青蛙跳,以期自己在需要逃命的时候能够多一份生机。不过做为一个女孩子,青蛙跳倒不能锻炼太长时间,不然等长大了就变成大象腿了,等她的武功再提升一些,就该换个运动方式锻炼了。   时间差不多到巳时一刻时,皇甫欣妍连着几蹦蹦进花园的拱门口,然后慢慢直起身一边做着伸展运动放松腿脚的肌肉,一边拿起拱门边小几上摆着的湿毛巾擦了把汗,便往花园中心的荷花池走去,远远便见池边的凉亭里,温雅如玉俊美如谪仙般的父亲正与粗犷壮硕的师傅坐在一起,正在边吃边聊,气氛看起来非常不错。   “爹爹早,师傅早,境德叔早。”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温巾擦了擦手,皇甫欣妍坐到桌边抬头对他甜甜一笑,“谢谢境德叔!”   “小姐又去跑跑跳跳了吧?天还冷着呢,怎么也不多睡会儿?”境德边说边皱着眉摇头,想不通自家小姐怎么就那么闲不住,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都该贪玩好睡的吗?偏他家小姐懂事的叫人心疼,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又是练跑又是练跳的,武刀弄剑,识字读书,一整天下来也没见她得空休息一下,这也没人逼她不是?又不要她去考文武状元,这么用功干嘛啊?   皇甫欣妍俏皮的笑笑,歪头问道,“境德叔怎么知道的?啊!一定又是德祥叔告诉你的。”   “这哪里还用他来告诉我,光看小姐你这一头的汗就知道了。”老管家摇摇头,从食盒里取出一碗清粥摆到皇甫欣妍面前。   “饿了吧,快来吃早饭吧。”皇甫境天看着虽只有八岁却一点儿不叫人操心的女儿,满眼慈爱的将筷子递给她,再将几碟她喜欢吃的小菜推到她面前。   “谢谢爹爹。”皇甫欣妍欢呼一声,端起碗先“西哩呼罗”的灌下半碗粥,那动作豪迈的一塌糊涂,丝毫没有继承到皇甫境天优雅的皇家风范,整个就一饿死鬼投胎。   “慢点儿,小心呛着!”皇甫境天宠溺的轻斥了句。   “不会的!不会的!”皇甫欣妍头埋在碗里呼呼噜噜的应着,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粥全灌进了肚子,完了一抹嘴,侧头去看身边的王正义,“师傅,您教的飞花剑法,我都记熟了,今天您是接着教其它的招儿,还是先试试我练得怎么样?“   “都记熟了?”王正义的脸上再现惊讶之色,他看了皇甫境天一眼,才扭头看着皇甫欣妍道,“那飞花剑法重在出剑的速度与剑随意指的意境,不在招式,你再多练几天,好好琢磨琢磨,到时我再来考验你。”   皇甫欣妍点了点头,接过老管家端上来的又一碗粥,继续“西哩呼罗“往嘴里扒粥扒菜。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的关系,她对事物的领悟力自然要比一般人要高很多,剑招记得的快,心法领悟的快。近四年勤奋的练习下来,在身手方面她可以说已经完全超越了前世。而且美人爹爹为能让她练武轻松一点,府里各种增补的好东西几乎都快给她当饭吃了,有各种灵药加乘,再加上她肯吃苦,练武又勤奋,习武才虚满四年,她体内的内力已经比一般习武十来年的人都要强上一分了。   王正义见此满是欣慰的感叹道:“小丫头很努力啊,再这样下去,老王我可都没招儿教你了。”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有徒如此,他也觉脸上有光。当初德王来信相求,他也不好推托,本以为只是来教小丫头些花拳秀腿便罢了,哪知这丫头不但自律刻苦,悟性更是好的叫人吃惊,习武不死记,反而会举一反三,很多招试几次演练后便能自创出更简便或是威力更甚的招儿,着实是让他惊喜,当下不知不觉便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起来。   “师傅可不要藏私,欣妍有自知自明的,我与师傅可不只差了一点儿半点。”皇甫欣妍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哼哼着,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虽说她对自己目前的习武进度也挺满意的,可毕竟没有深厚的内力去支撑,剑招练的再熟再漂亮,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力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而已。她现在最多只能算个三流高手,免强一下也能跟个二流高手斗上一斗,可这点水手跟王正义一比,就直接被比到西伯利亚去了。她师傅王正义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内力收放自如已达返璞归真之境,每一看他施展招式,皇甫欣妍的口水都是哗哗的,实在太让人羡慕了。   边上已经吃好的皇甫境天对女儿堪称饿死鬼投胎般的吃象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一边温柔的看着女儿吃饭,一边还时不时的为她夹菜,见她嘴角沾了菜渍,还顺手从怀中掏出一白手绢,自然的伸手为她抹抹嘴,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将孩子宠上天的“慈母”。   “练功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切忌急功冒进知不知道?”   皇甫欣妍抬头对着美人父亲眯眼笑了笑,又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师傅前几天教的飞花剑法她其实早就已经完全领悟了。不过,她无意拿练功的事炫耀卖乖,横坚武功练不练得成都得靠自己,别人夸上一两句也不会有任何助益。既然师傅说让她再多练几天,那就再练几天吧。只是她要实行那个计划,只怕师傅考验的日子要无限期延后了。   吞下满嘴的小菜,皇甫欣妍一抹嘴,对皇甫境天扬起一抹甜甜的笑,“爹爹,我吃饱了。”   “嗯!”皇甫境天伸手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便要起身离席,皇甫欣妍灵动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忙起身挨到父亲身边,“爹爹要去书房办公么?女儿扶您啊。” ☆、美人爹爹中毒   皇甫境天好笑的看着挨到身边的宝贝疙瘩,笑道:“你爹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哪用得着你扶啊。”话虽这么说,皇甫境天的嘴角却禁不住的弯了起来,眼中光茫灿灿,显然极为高兴。   皇甫欣妍咧开嘴,狡黠的笑道,“爹爹就是二八年华,不还是我爹爹么?女儿就喜欢扶着您呢。”   一句话逗笑了众人,皇甫境天无奈的看着女儿摇头,念叨了一句:“你这孩子!”却没舍得真甩开女儿的手。   皇甫欣妍笑了笑,转头对王正义道,“师傅,那这几天我就自个儿先练着了,正好您也可以多陪陪师母和弟弟。”   王正义闻言爽朗的笑了笑,“也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三天后再来验收你的功课。”说完,向皇甫境天行了个礼便走了。   “爹爹,来,女儿扶着您走。”皇甫欣妍很是殷勤的挽上父亲的胳膊,一手不着痕迹的轻轻贴上他的手腕,看似只是不经意的搀扶动作,却有着无人能查觉的深意。皇甫欣妍垂眼掩住眼中闪过的凶戾杀意,勾起嘴角,陪着皇甫境天慢悠悠的往花园另一头的书房走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皇甫境天怀疑的瞅着一脸笑意的女儿,不放心的问道,“妍儿啊,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跟爹爹说?”   皇甫欣妍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时清澈的眼中再无半点儿戾气,“没有啊。”她的语气中三分不解三分无辜三分迷茫,真真将一个莫名的表情诠释的淋漓尽致,无懈可击。   “那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爹爹吗?不然怎的这么开心?”皇甫境天契而不舍的继续问,他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似的。   皇甫欣妍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见他鬓角的发色黑中夹雪,似乎比前些时候又更白了些,心中不由的一痛。但她虽觉得心中难过,脸上却没有敢表露出来,漂亮的大眼弯弯的笑成了月牙状,娇憨的靠着父亲胳膊得意道,“爹爹,我告诉你哦,师傅原说飞花剑法极是难练呢,可我还是几天就把所有招式都练熟了,你说女儿是不是很利害?”   皇甫境天闻言也不由自豪的笑了起来,“我家妍儿本就聪明,现在又这么刻苦,这剑法怎么会练不好呢。”说着他又怜惜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叮嘱道,“不过努力刻苦虽是好事,也得记得不能过于劳累,知道吗?每日天不亮就起了,累坏了可怎么办呢?”他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了,说不心疼那肯定是骗人的。   看着父亲心疼的眼神,皇甫欣妍只觉的心里暖洋洋的,她感动的点了点头,依着父亲的手臂撒娇,“爹爹放心,女儿晓得的。”   皇甫境天看女儿这样,也是无奈,“唉,也不知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喜欢武刀弄棒的?好好的郡主不当,偏要自找罪受,看看这小手都长茧了,要是长大了嫁不出去可怎么得了……”   皇甫欣妍看着皇甫境天愁眉苦脸的唠叨,一脸幸福的傻笑。她前世无父无母,在死人堆里挣扎着活了下来,却最终死在自己的同伴手里。今世虽不是父母双全,可这个长得跟天仙似的美貌父亲,难得的又很接地气,真正是把她疼到了心坎儿里。看着父亲有了皱褶的眼角,皇甫欣妍在心中再次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不但要在武力上变强,也要在金钱和权势上变强,只有那样才能护住如今的幸福,才能保护疼她如命的美人爹爹。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门口,皇甫境天低头见女儿仍是笑容满面的听他唠叨,不由无奈的拍拍女儿的头,“你这孩子!爹爹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别一个劲的傻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是是是,女儿记得了,爹爹安心办公吧,女儿回房练功了,”欣妍抬头见皇甫境天瞪起了一双美目,忙吐吐舌头改口道,“哦,不,女儿先回房休息去了。”   “你这丫头。”皇甫境天一脸‘恨铁不成刚’表情。   皇甫欣妍嘻嘻一笑,转身就跑,边跑边向皇甫境挥手,“爹爹,女儿回房了哦。”   直至女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廊角处,皇甫境天才摇着头转身进了书房。   廊角的暗处,皇甫欣妍见美人爹爹进了书房才探出头,清澈的大眼中笑意已全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入骨的冷冽。   自她出生起,爹爹就在喝药,那光闻就觉苦得让人想吐的中药,每每见他一口饮进,她的心都会痛的揪疼。前世她的医术虽不算精,却也是学过的,毒术虽学的不算很全,一般的毒也难不住她。她虽不会把脉,可听心肺声,看脸色,查舌苔这些都是会的,她知道爹爹中了很利害的慢性毒,这种毒会让人的身体器官快速衰老,加速死亡。爹爹吃的药能减缓这种毒的发作,却不能清除。她知道爹爹自己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清毒,可是有时境德叔拿来的熏香或香砚里,仍会出现加重爹爹毒发的东西。虽然,这样的东西不是被她扔进了水里,就是拿去砸鸟了,反正她还小,调皮捣蛋那是专利,偶尔发发脾气摔几个加料的菜盘子,踩死几盆看不顺眼的名贵花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几年来,这后院除了管家境德叔和爹爹,她只见过扫院子的德祥叔,做饭菜的阿春婶,爹爹的侍卫长刘沫和他的妻子眉婶,以及师傅王正义等人。听境德叔说,外院还有很多的丫头侍卫,只是那些人是不准进我跟爹爹住的内院的。没有命令私闯内院者,不论原由一率杀无赦。也就是说就算你是迷路误进了内院,也一样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点儿没商量。   皇甫境天对她严密的保护她全看在眼里,也放在了心里。一个正值壮年的王爷,整日足不出户守着唯一的女儿,府中的金银堆成了山,却连个暖床的小妾也不见他有,除了她这幼女也再没见他有其他子嗣。这几年来,她的生活范围就只有花园和寝院,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太过活跃,因此也没办法获得太多有利的线索。可这几天爹爹咳嗽的越来越利害,特别是昨夜,爹爹的咳嗽声几乎一夜未停,这让她忧虑。   方寸大的地方找不到可以用来解毒、疗伤的圣药,她必需出府才能有机会找到想要的东西。可若明着告诉爹爹她的意图,他一定不会答应。因此便只有不告而别一途了。 ☆、出府   皇甫欣妍不舍的深深看了书房一眼,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爹爹,女儿一定会为你带回解药的,你等着女儿。”   既是要离家出走,自然是要有一翻准备的,王府的防守很严密,表面上内院就只住了她们父女及几个老仆,可暗地里却藏了数不清的暗卫,她知道自己的院子四周潜伏了不少人,不过她自己是一个都没见过。   皇甫欣妍回到房里关上门,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然后从柜子的底层翻出一件自已花了大功夫□□的不堪入目又打了无数各色补丁的旧衣快速换好,将早就准备好的塞满了银票的腰带紧紧系在腰间,这才又取出一件练功服套上。她低头想了想,又从床底拖出一个小铁箱,这铁箱是的藏宝箱,里面堆放着美人爹爹给他的各种漂亮玩具。皇甫欣妍打开箱子,从一堆的珍珠玛瑙玉珠子中翻出一把带着黑色刀鞘的小刀,插入短靴里,然后把箱子塞回床下,回对取了墙上的木剑走出了房间。   重新回到花园里后,皇甫欣妍跳上荷花池另一边的假山顶,如平常一般演练了三套剑法,这才擦着额上的汗,跳下假山,走进假山下的山洞里,这是她往常练功的场所,每次练完剑法,她就会进来这里打坐练气,这是她一向的练功习惯,所以也不怕这时候会有人进来打扰。   这假山建在荷花池上,下边就是荷花池,而她每天打坐的地方就有一个可容她身型通过的小口子。美人爹爹对她的保护真的做到了滴水不漏,府里防守严密的连只蚊子飞进来都会被一巴掌拍死,整个后院里,墙角屋顶没一个地方没有暗卫守着,想从这里悄无声息的出去,走大门自然是行不通的。   欣妍看着那湾闪着鳞光的池水,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美人爹爹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府里为了养活一池名品荷花所开凿的活水池子正好给了她方便,这假山连通荷花池的口子因为太小没有引起大人的重视,却正好给她钻了漏洞。   皇甫欣妍快速的脱了身上的外衣,将那件满是补丁的乞丐装脱下,连着那把黑鞘的小刀一起包进先前早已藏在这里的油纸包里的,再将练功夫重新穿回。她将一封信放在平常打坐的蒲团上,将油纸包紧紧绑在身上,拿过一旁事先准备好的,已经吹满了气的羊皮袋便悄无声息的滑进了荷花池。   爹爹,不论有多难多苦,我都一定要为你寻到解毒的良方。   皇甫欣妍坚定的看着蒲团上信在心中暗暗的发誓,然后深吸一口气意无反顾的潜进了水里。荷花池底下的水道连通府外的清扬河,水道全长约千米,就算有人水性再好也不可能从这水道潜进府里,更何况闸口还筑了铁栏杆。   想着从老管家嘴里套来的信息,欣妍得意的微笑,千米的距离只要能有换气工具通过自然没有问题,那闸口的宽度成人通不过,可对于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她身体幼小纤细,四年的锻练更使的身体非常柔韧,缩缩扭扭轻而易举就从闸口的铁栏杆处挤了过去,然后咬着羊皮袋,利用其中的空气换气,速度极快的潜出了王府。   离开王府的院墙范园,皇甫欣妍看着羊皮袋里还有多余的氧气又往前潜了数百米才游到一处人高的芦苇丛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王府时刻受人监视是无可置疑的,她可不想刚跑出王府就被人抓去威胁美人爹爹。   远处有鸟啼声,偶有还有妇人的谈笑声随风传来,皇甫欣妍小心翼翼的将四周查看了一遍才惊奇的发现,离王府院墙的不远处竟就有一座村庄。她过去八年一直生活在王府里,府中安静的生活让她一直以为王府建的远离尘嚣,没想到竟完全相反,王府不但就建在城中,而且后院花园外头还有一座村庄。   皇甫欣妍从遮身的芦苇缝中往王府看去。清扬河的河道很宽,河岸两边皆长有茂密的芦苇,只不过在接近王府院墙百米处的那一段河道,所有的芦苇都被清理掉了,那里空荡荡的一片连跟毛没都有。   这正是王府中人怕敌人会借芦苇丛掩护破坏围墙,从而潜进王府去,所以将那一段的芦苇都清理掉了。   时值春寒,人在水中还不觉得,出水之后便觉那风刮在身上都跟刀子一样,皇甫欣妍瑟瑟缩缩的借着芦苇丛的遮掩,迅速脱下身上的湿衣,换上油纸包里的乞丐装这才觉得好了一些。她抬脚刚想往河岸上走,眼睛扫到河滩上的淤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补丁却异常干净的乞丐装,小小的眉头一挑,两手齐用的将一头湿发弄乱,又在河滩上打几个滚,弄得整个人跟个泥猴子似的,这才手脚并用的爬上河岸,躺到岸边的石头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缓缓以内力将一身湿泥弄干。   因为内力有限,皇甫欣妍花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将一身的泥巴弄干,她一边感慨自己实力不足,一边看着自己的全新造型,满意的咋咋嘴,如今这副模样,相信就算是她美人爹爹爹在对面站着,都不定能认出她来,更不用提那些藏匿于暗处的敌人了。   一个四处晃荡的小乞丐,谁又会在意呢?   将换下的衣物重新以油纸包好,绑上大石沉进河里,欣妍这才拍拍屁股,在扬起的漫天泥灰中,摸着暗藏了巨资的破布腰带,心情极好的抬脚往河对岸不远处的街市走去。   身为德王府的小郡主,同时也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之一,她都还没机会见识自己生长的城市长什么样呢! ☆、封闭城门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着孩童嬉闹的笑声扑面而来,欣妍全身的血液都激动的荡漾起来,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一股豪情。这就是美人爹爹治理下的清扬城,这就是美人爹爹统御下的土地,人们幸福安乐的生活着,这一切皆是因为美人爹爹的治理有方,她自豪的将一双星目眯成了弯月,心中深深为她那优雅圣洁的美人爹爹感到骄傲和自豪。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午时,街旁的酒楼高朋满座,客人络绎不绝,路上的行人明显的减少了,皇甫欣妍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这才记起时间不早了,她虽时刻提醒自己不可留恋那些小摊小贩的东西,却仍是逛到忘记时间了。有些自嘲的笑了下,从腰带中摸出两个铜板,她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肉包,用油纸小心的包了,抬头四处望了望,见一关着门的店铺屋檐下躺着一个老乞丐,便想也不想就走了过去,在离老乞丐几步的地方坐下,一点一点的掰着,秀气的吃了起来。她吃得极为仔细,撕下一小块包子皮送入口中,待咽下后,再送入一块,嘴角由始自终都带着甜甜的微笑,似那小小肉包便是世间最最美味的珍馐般。   若是皇甫境天能够见到皇甫欣妍此时的吃相,只怕要欣慰的热泪盈框了。他努力了八年,都没能让女儿改变狼吞虎咽,宛如饿死鬼投胎的吃饭习惯,没想到只一个小小的肉包就帮他解决了这个大难题,要是他知道肉包子对皇甫欣妍会有此奇效,说不定会将满城的肉包子都堆到女儿面前,让她能好好改正她那难看的吃象。   小女孩满足斯文的吃相,配上满身是泥的乞丐装,顿时引来路人的无限怜惜和同情,老乞丐面前摆放的破碗里,开始不时有铜板掉落的“叮铃”声响起。   “王爷有令,封锁城门,所有人许进不许出。”如雷般隆隆的马蹄声,伴随着声声高喊自王府的大门处一路飞驰过长长的清玉大街,皇甫欣妍还来不及为那破碗中出现的铜板而生出点儿感想,就差点儿被这一声声封城令,给吓得被口中的包子皮活活噎死了。   锤着胸口猛咳了几下,皇甫欣妍终于将那一块要命的包子皮给咽了下去,起死回生的感觉让她差点儿热泪盈框,缓过气来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碰手中的包子了,深怕一不小心被活活噎死。放下馒头,她瞪大了眼晴盯着一传令士兵手中举着令牌,打着马从她身前狂奔而过。所幸此时街上行人不多,众人见那骑士身上着的是王府守卫的衣装,也都自动往路旁退开,任那一骑畅通无阻的飞驰而过。   皇甫欣妍轻咬了咬牙,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看那骑马而过的男子脸上惊惶的表情,她心中有了份了然,大约是来催她去用饭的老管家发现她不见了,通报了爹爹,这才会让美人爹爹下了锁城令的。   美人爹爹大约是想将她逮回去呢!   皇甫欣妍有些气闷的噘起了嘴,懊恼的敲了下自己的头,若不是她流连清扬城里的热闹而忘记了时间,此时哪里还会呆在这城里?这下好了,城门一关,她想离开清扬城就难了。   欣妍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脸,顿时揉下一手的泥灰,她在留信里明明说的一清二楚,让美人爹爹不必担心,也不要派人寻找自己的嘛,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关城门找她呢?如此一来,容易爆露她的行踪不说,若是美人爹爹因担心她而让潜藏在暗处的小人有了可趁之机,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看来得赶紧给爹爹报个平安,顺便让他别再四处找自己才行。   既然出来了,她没达到目的之前才不要回去呢。没找着解美人爹爹毒的药,她又如何能回去?皇甫欣妍眯眼看着远处越来越大的人声,大眼一转,视线落在一旁躺在地上的老乞丐身上时,她大眼眨了眨便不由的翘起嘴角。谁能想到德王府娇滴滴粉嫩嫩的小郡主会是她这么个满身脏污,一身破烂衣裳的小乞丐呢?她敢打赌,就她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美人爹爹也不能第一眼就认出她来,更何况是那些领命寻找“郡主”的人呢?   两步走到老乞丐的身后,皇甫欣妍自然的掀起老乞丐身上的破棉被,灵动的大眼机警的环视了一圈,发现无人注意到她这个角落的动静时,她食指和中指并起,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点老乞丐身上的几处要穴,然后在他的昏睡穴上重重一敲。   盖着满是补丁的破棉被的老乞丐,满头灰白色的头发如鸡窝一般纠结成一团,而且油光闪亮,散发出无比霸道的气味,皇甫欣妍自认要不是她定力好,此时只怕早就奔到一旁大吐特吐了。被点了昏睡穴的老乞丐睡态安祥,对于皇甫欣妍的一系列动作,他似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完全就像一个普通人被点了睡穴后该有的反应。   确定了老乞丐的“安全性”,皇甫欣妍终于放下了戒心弯起嘴角笑了笑,她起身走到老乞丐的另一边,鼻子微动了动,确定在上风处闻不到那刺鼻的气味才心满意足的坐下,又取出先前未吃完的肉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一刻钟之后,大街上的官军突然就多了起来,持刃配甲的兵士们面容严肃的在大街小巷间来回穿梭,他们并不开口说话,似乎除了来回跑动什么也没做,可那无形中散发着的肃杀之气让平民百姓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在街上行人的人们都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不是匆匆往家赶就是躲入街旁的客栈酒肆之中,不过一会儿功夫,街上突然就静了下来。   整个清扬城由原先人来人往的繁盛之景,到这会儿除了满街披盔带甲的士兵,人踪全灭,强烈的落差让皇甫欣妍深感错愕,她好像低估了美人爹爹的本事了,她那美丽优雅如谪仙似的爹爹,看似无害,实则深藏不露啊。看看,看看这些兵士的行为,不开口便不会让人看清他们的目的,什么都不做只满大街的穿梭,若她想得没错,这是为了搜找她有没有躲藏于街巷之中。 ☆、一根鸡腿   按照普通孩子的思维,见到有人要抓自己最先想到的会是什么?没错,就是躲藏!宽街深巷中没有,那么下一步,他们就该搜查城中的客栈酒肆和临街铺面了。   好想吐血!皇甫欣妍看着不断匆匆打跟前跑过去的士兵,嘴角不住的抽搐,美人爹爹这一招太阴损了。如果她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先一步换了身衣服,做好了伪装,这会儿哪里还躲得过?躲到老鼠洞里都会被这群人给揪出来了。   “小孩,你可是跟这老头一起的。”终于,一队士兵在皇甫欣妍面前停了下来,为首的将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她上下打量,一副活像要看到她的骨头里去的样子。   一个普通的八岁小乞丐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反应?   只见全身脏污,完全看不出性别的小乞丐有些害怕的捧起面前装着半碗铜子的破碗,颤颤危危的递了出去,“回官爷的话,这是我与爷爷一早上的所得,若您不赚弃,请拿去喝杯水酒吧。”那微微带着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的低哑声音,那满是不舍又害怕小脸,都是一副社会最低层的穷人受到压迫时,悲苦又无奈的模样,小乞丐表现的好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让人看得唏嘘不已。   “不,不,不,我就问你是不是跟这老头一起的,可不是想要你的钱。”为首的将领因小乞丐的话和动作神色一愣,随即便脸色涨红的猛摇手,神情局促而尴尬,他急急的解释道:“我们是晋州守军,不是土匪,不会抢你的钱的,我们跟别的地方的军队不一样。”   小乞丐似乎懵了,呆呆的捧着破碗,眼中还含着不舍的泪光,傻傻的看着面前的将领,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碰上了不贪钱的军官。   其实皇甫欣妍完全是被将领的话给震惊到了,美人爹爹手下的军队秩序竟然这么好,不贪钱耶!现代社会的军队还都跟土匪一样呢,没想到在这古代世界,美人爹爹竟然能带出这样一支铁军来。皇甫欣妍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星星眼,在心中不断赞美着美人爹爹的英明神武,表示对自家美人爹爹的崇拜之情,就宛如那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见她这幅表情,那将领连同那队士兵似乎都异常的尴尬,“即然这人是你爷爷,那就没什么事了,我……我们还有事,先走……走了。”那将领显然性格极为耿直,仅是小乞丐这样的直直的盯视就让他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急急带人离去,活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   看着落荒而逃的一队人,欣妍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眼底却有浓浓的笑意在泛滥,晋州的守军与别处的不同吗?这样的不同——真好。   小小“风波”过去,欣妍放下破碗,就去拿方才搁在脚上吃的只剩一小半的肉包子。她手指下探,眼睛却仍粘在那一队匆匆逃离的兵士身上,她指间碰到一片微微的凉意,却没能抓住。皇甫欣妍猛然低头一看,那小半块肉包子竟然从她指尖擦过,投奔向了大地的环抱,此时正“欢快”的满地打滚,离她远去。   皇甫欣妍微扁了下嘴,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暗怪自己太不小心,浪费了粮食。前世身为杀手的特殊经历让她深知食物的珍贵,这一世她虽贵为郡主,从小到大却也从没有浪费过一点点的粮食。正当欣妍想探身去够那块“私自逃蹿”的肉包之际,一片上好的天青色衣摆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下挡住了她的视线,阻止了她想要抓回那块“逃命”肉包的动作。   “给你吃!”一只散发着诱人香气,烤的金黄发亮的鸡腿,突然递到了皇甫欣妍的面前。   皇甫欣妍惊讶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顺着那根鸡腿看向拿着鸡腿的手。那手指干净又白晰,骨节微微有些突出,显得纤长有力,指腹掌心隐约可见厚茧,可见这人是会武而且功力还不低。青色暗绣祥云纹的锦绸衣袍,袖上的暗绣绣功精巧,华而不显,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感。腰间系着镶了黑曜石的黑色腰带,同样的精巧暗绣,没有坠饰。再往上便是对襟的衣领,藏于领间的脖子肌肤白皙。再往上便是一张凌角分明的脸。那是一张俊逸的脸,脸的主人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十□□岁的样子,黑缎般的长发以白玉发冠束于头顶,飞扬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瞳色柔和清澈的眸子,他鼻梁高挺,薄唇微微紧抿着,整个人给人一种尊贵,冷冽,优雅的感觉。   这是一个上位者!只一眼,皇甫欣妍就确定了身前这个少年的身份必定不凡。他身上的气场太过独特了,连她那身为王爷的美人爹爹都无法与之比拟,那种冷冽的尊贵气质,带着高高在上的距离感,皇甫欣妍敢打包票,眼前这个少年平时的眼神肯定不是现在这般柔和的,她直觉认为他的眼神应该更冷更厉一些,冷的宛若带有实质的冰椎一般,让人一见之下便再不敢冒犯于他。   “给你的,你不想要吗?”少年将鸡腿又往前递了递,眼神专注而执着。这是他打出娘胎起第一回干这种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这么做,他只是无聊看窗外风景时,正好看到了她在啃包子,一个小小的肉包在她手里被一点点撕开,她秀气的一点点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笑的异常满足,若不是他眼神极好,早就看清了她吃的就是大街上两文钱一个的普通肉包子,还真会以为她在吃什么美味佳肴呢。那样的情景,他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心疼起来,她的脸被泥巴糊的东一块西一块的却还笑得那样开心,她那打满了补丁的衣裳上灰灰黄黄的污渍沾得到处都是,她似乎也浑不以为意,只那样捧着个小小的肉包子,专注的撕着面皮秀气的吃着,仿佛她手中捧着的是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似的。   这女孩的身上似乎会发光般,让他舍不得将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开,直到被她吃得只剩下一半的肉包子突然滚到了地上,她还想倾身去捡时,他便再也忍不住,从桌上随手抓了根鸡腿就跳了下来。 ☆、莫名少年   眨眨眼再眨眨眼,皇甫欣妍瞪着大眼好奇的看着这个好心要送她鸡腿吃的少年,一点儿也没有动手去接鸡腿的意思,不是怕这鸡腿被人下了毒,而是她有些不敢置信,一个身上散发着这样气息的人会做出送人鸡腿这种事。这人眼神清澈无绪,眉宇间透着微微的冷意,照理说这样的人性格应该比较淡漠,应该不是喜欢管人闲事,四处撒泼爱心的一类,怎么会送她鸡腿呢?   再说这人一身装束虽然低调,却瞒不过她的眼情,他身上穿的这种衣料她可是打小穿到大的,怎么会不知道这种锦绸有多“贵”!寒雪城出产的精制锦绸,有钱都买不到,连她都是托了她那位雪姨的福才能穿到,而在民间,能穿上这种衣料的人,身份必定都是极其“尊贵”的。   这样的人,为何会送她鸡腿呢?要知道她现在可不是穿着华丽美服的漂亮娃娃,而是个一身脏泥巴的小乞丐呢。   见欣妍没动,少年眉峰微隆的将鸡腿又往她眼前递了递,差点儿要贴到她脸上去,一边语声轻缓道:“这是鸡腿,比包子好吃。”   皇甫欣妍看了眼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的鸡腿,嘴抽嘴了嘴,却仍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微微偏头对上少年黑曜石般的清澈眸子,在那里面,她似乎看到了一抹关切与期待。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对她好,但也明白他好像并没有恶意。皇甫欣妍心中微微觉得有些温暖,再看了一眼那鸡腿,大眼骤然一弯,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谢谢哥哥!”她伸手接过那只一看就出自名厨之手的鸡腿,眉眼弯弯,笑的极为灿烂。   少年紧抿的嘴角因见到皇甫欣妍的笑容,而柔软了些,他撇了一眼一旁睡着的老乞丐,看着小女孩问:“这是你的亲人吗?”   这是试探?欣妍眼也不眨的点点头,“这是妞妞的爷爷。”   “你叫妞妞?”男子低低的喃喃了一声,正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就在这时,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少爷!”   少年眉峰徒然一耸,含在口中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不悦,但却又极快的隐去,若不是皇甫欣妍一直盯着他看,还真抓不到他脸上那刹那间出现的冷厉。少年并未回头,只是低头沉默的看着皇甫欣妍,似乎正在斟酌着什么。   这时,刚才出声的男子已从街对面匆匆赶了过来,他先是好奇的看了眼满身脏污的皇甫欣妍和她手中的那根鸡腿,然后便低下头凑到少年耳边低声道:“少爷,那些士兵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时间太紧,咱们的人一时之间也打听不出来。城门那边已经开始戒严了,再晚些时候只怕会锁城不准出入,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出城?”   若不是欣妍习武的这几年,从不曾懈怠,这会儿还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那少年低头沉吟了会儿,便低低的嗯了一声,再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已是一片漠然,只是目光落在皇甫欣妍身上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舍。他一掀袍角蹲到了皇甫欣妍的跟前,“我要走了。”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未带一点儿情绪。   “哥哥再见,谢谢哥哥的鸡腿。”皇甫欣妍极乖巧的向他摇摇手中的鸡腿。心中则道:拜拜了您哪,走好不送啦。   这少年不管是从横面看还是从侧面看,身份都必定不简单,皇甫欣妍可没忘爹爹身上毒的是那里来的,在敌我未分前的情况下,她可不想与这人纠缠在一起,她还要出城呢,万一这就是个想害她美人爹爹的刺客,回头被府里的人寻着线索找过来,美人爹爹一看她跟个刺客在一起,那该多伤心?   一旁的男子此时也出声提醒道:“少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出城吧。”   皇甫欣妍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刚刚才发布了闭城的命令,他们要如何出城?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她心中的警铃突然就响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先缠上这少年,跟去看个究竟?   此时时间紧迫,也没时间让她细细思量,皇甫欣妍目光闪了闪,便一脸天真的睁着大眼望向眼前的少年,娇声问道:“大哥哥,你们也要出城吗?”她原本不想与这人扯上关系的,但如果他们在爹爹管辖的地盘里安插了什么奸细、暗桩、秘探之类的准备搞破坏,那么身为这片土地未来的继承者,她自然有必要将这些人一一揪出来。   “也?”少年将这个字含在嘴里低念了一遍,定定的审视起眼前这个一脸天真,满身污泥的女孩来,“你与你爷爷也想出城?”   用力的点了点头,皇甫欣妍故作苦恼的叹了口气道,“爷爷本来说今天要带我去南方的姑姑家的,可是他昨天喝了酒之后就一直睡,都没有醒来过。”   女孩微微苦恼的可爱神情让寒九突然就觉得心中一软,来不及细想手已经触上了她柔软的发顶,指下柔软如丝般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醒觉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却没舍得收回手,反而的爱怜的在那柔软如云般的发丝上轻轻摸了摸,一点都没有顾忌女孩发丝上沾着的泥污。   这个充满疼爱的举动不但把皇甫欣妍给惊的呆了呆,连少年身后的那名男子都不禁错愕的张大了嘴。   皇甫欣妍只听耳边响起少年清雅悦耳声音,道:“你爷爷怕是喝醉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哥哥这次还有事情要做,不方便带着你们。”   少年俊逸的脸上有着微微的歉意,让皇甫欣妍下意思的就嗯了一声。她相信这少年没有骗她,一个地位尊贵的上位者实在没有必要去欺骗路边的小乞丐不是吗?皇甫欣妍忍不住有些失望,她想弄清楚这群人的来历,更想借这群人之手出城,没想到要求还没出口就没人无情否决了。   美人爹爹下令封了城,她该怎么样才能出城呢? ☆、跳到铁板了?   正在皇甫欣妍走神之际,只听少年又道:“城里有助民局,等你爷爷醒了,就让他带你去那里吧,那边的人会给你们安排吃住的,若是那里有人欺负你,就让他们看这个。”一阵清风在指间抚过,欣妍空着的小手里突然就多了一个硬硬邦邦的东西,她好奇的抬手想要打开来看看,却被少年一把握住,“现在别看,也别轻易露给别人看,不然就不灵了。”   皇甫欣妍抬头看了看少年清澈无绪的眼,心中虽然好奇,却仍乖巧“哦”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怀里。   少年看着便是一笑,又拉过皇甫欣妍的小手,在她的手心里塞了几块碎银,“拿着买糖吃。”   拜托!我很久就不吃糖了好不好。皇甫欣妍心里很鄙视,脸上很欢喜,活脱脱就是得了礼物的欢喜模样。“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寒九身后的男子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慢慢将大张的嘴闭了起来,心中却充满了不解,少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不正常?他不是最讨厌脏乱和接触不相干的陌生人了吗?怎么不单给个小乞儿送鸡腿,还用他那尊贵的手摸小乞儿的头,平时一天要洗两次澡,看到一点点灰尘都受不了的人,摸着那女孩满是泥灰的头就不觉得脏了?   男子表示很不解,眼前的两人却没人理会他的感受。   皇甫欣妍现在满心的不解,她不知道这陌生的少年想干嘛?他刚刚给她的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不会吧?他们又不认识!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真到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即使现在一副泥猴样儿,还能把别人迷得晕头转向的地步。   寒九忍不住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嘴角微微弯起,对她露出一个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语气却非常轻柔的道:“若是你们没地方去,就呆在助民局吧,等过阵子哥哥去看你,好吗?”   呆在助民局?那怎么行?她还得去为美人爹爹寻药呢。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刚认识,少年表现出来的善意却让皇甫欣妍不想对他撒谎,她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道:“妞妞和爷爷不能去助民局,爷爷说,等我们去南方找到姑姑,以后就不用再到处走了。”   “南方吗……”少年眉峰耸了起来,看着小女孩固执的小脸静默半晌,才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们要去南方何处?可知道要去哪座城?”   皇甫欣妍直接摇头,“不知道!”三个说的是又响又亮,拜托!她小从到大都没出过王府后院,能知道赤血兰生长在碧落南方的蛮夷之地,还是从美人爹爹收藏的一本上古奇书上看到的呢,谁知道碧落的南方有哪些城市?她这不是才刚摸出王府一时逛街逛忘了,还没来得及买地图么。   能把‘不知道’三个字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世上只怕也就只有这个丫头了,寒九无奈的摇摇头,心里虽仍觉得不舍,心情却轻快了很多,“既然不知道就算了,不过你们若是路上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去延途的助民局救助,那里会有人帮助你们的,知道吗?”   “妞妞知道了,谢谢哥哥!”皇甫欣妍嘴上甜甜的道着谢,心里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少年对她表现出的善意让她有些茫然,她肯定是不认识这个少年的,而且也百分之百确定之前的八年这个少年也肯定不认识她,可他一身的气质明明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却偏偏又给她送鸡腿又给她送东西,还一直嘱咐她有困难找助民局。她虽然从没出过府,可也知道助民局是干嘛的,那是她那位寒雪城的雪姨创办的慈善机构,名副其实的收容和帮助任何有困难的人。全碧落的人都知道,有困难找助民局,但有所求,必得应允。   莫非这他是寒雪城的人?   皇甫欣妍还在惊疑不定,少年身后的男子已经忍不住再次出声催促了。   寒九不舍的又抬手在女孩头顶揉了揉,殷殷叮嘱道:“哥哥要走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若是以后想找哥哥,也可以到助民局去问,只要你给他们看哥哥给你的那个东西,他们就会帮你找哥哥的,明不明白?”   真的是寒雪城的人!皇甫欣妍乖巧的点着头,目光却有些茫然了,既然是寒雪城的人,怎么不到府上拜访美人爹爹呢?还是说,只是路过?   少年深深看了欣妍一眼之后,便毅色转身离去。   皇甫欣妍看着那飘然远处的直挺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鸡腿,伸手摸摸衣袍下的那个突起,她总觉得那个少人有些奇怪,明明不知道她的身份,却对她好的过份,可他明显又没怀什么良目的。皇甫欣妍抬头望了望满是红霞的天空,皱眉想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儿饼”?还是说寒雪城的人都是这么乐于助人的?   正想得出神,突觉手上一空,皇甫欣妍低头一看,那只油光闪闪的鸡腿竟在不翼而飞了。她直觉的向右望去,却惊见那个被她点了睡穴,原该“睡死”的老乞丐正举着她的鸡腿,“咝咝”的吸着口水。   “你,你——”老乞丐竟然没被她点倒?完了,出门没看黄历啊,碰到硬茬了。   “我什么我?乖乖孙女儿,你这鸡腿难道不是要孝敬爷爷我的吗?”老乞丐大嘴咧着,一排黄板牙顿时露了出来,他呵呵一笑,毫不客气的对着鸡腿就是一口,那模样说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她明明被点中了老乞丐的睡穴,他怎么能醒来的?欣妍徒然一惊,背后顿时泛上一股冷意,这老乞丐不单会武,而且功力绝对远在自己之上,就因为如此,他才能轻易冲开自己所点的穴道清醒过来。流年不利,才出家门就踢到了铁板,还碰上了个硬茬子。她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被这老乞丐看到了,可他竟然也不阻止她,若他不是那一方的人还好,若是,她的小命难保。 ☆、粪土之车带我出城   难道要向那些士兵求救吗?可那样一来,她势必会被送回王府,到时候面对美人爹爹与叔叔婶婶们过度的保护欲,她以后还有机会逃家帮美人爹爹寻药吗?   皇甫欣妍惊惶的神情骤然变得坚定,不,不能求救,她不相信自己真这到倒霉,这一场,拼了!   卖萌多年练就的功力,皇甫欣妍只一瞬就扬起了灿烂无比的笑脸,脆生生的笑道,“鸡腿自然是要孝敬给爷爷的,只是有肉无酒怎么行,妞妞这就给您买酒去。”说完,她迅速伸手从破碗里抓起一把铜板、碎银,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就往远处的城门口跑去,不一会儿便混进来往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老乞丐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见皇甫欣妍逃跑也不阻止,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只盯着她逃跑时的步伐,暗暗咋舌,“啧,啧,啧,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功力,不错不错。”他垂眼瞄了眼破碗,嘴角的笑意更浓,“聪明机警,心智也不错,好极,好极,收来做个接班人再好不过,呵呵……”。   可惜皇甫欣妍听不到老乞丐这话,不然只怕会逃的更快。她此时正小心翼翼的在一条条小巷弄里穿行,她对清扬城的地形虽然不熟悉,不过这种城区巷弄的出入口大抵都是有迹可循的,出口在哪里只要看住宅的大门开在哪里就行了。皇下欣妍不敢在大街上乱窜,美人爹爹刚下了封城令,在街上乱跑只要引起官兵的注意,然后会被逮住。从一条小巷中拐出后出现的是宽敞的大街,皇甫欣妍快步跑过街口后回头望了望,见背后无人追来,脚跟一转又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此时正值落日时分,小巷中远远有人声传来,却未看到人。皇下欣妍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一块东西,那是一只只有拇指粗细的小巧玉佩,玉色莹白,质地剔透,表面却什么图案都没有,只端端正正雕了一个寒字,背面则是一个数字“九”。   看着静静的躺在手心里的玉佩,皇甫欣妍不禁挑了挑眉。   寒?!   那少年果然是寒雪城的人,难怪他会频频让她有困难找助民局求助。皇甫欣妍顿时放心了,她笑着将玉佩收进贴身的衣袋里。这玉佩看起来像是块身份牌,想来应是能代表那少年身份的。玉佩背面的九字应代表着那少年的排位或名字。皇甫欣妍沉吟半晌后便释然一笑,美人爹爹说雪姨心地善良,想来耳濡目染之下,她手下的人也有了一颗好心肠。那人明明一身生人莫近的气息,却偏偏送了她这么重要的玉牌,他也不怕她心怀不诡,拿着他给的玉佩为非作歹去。   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红霞,天色将晚,她若去投店必定会自投罗网,可若不投店,等天全黑了,城内的搜查必将更加严密,到时被抓回去机率更大,听着远处传来的整齐的“嚓嚓”声,皇甫欣妍目光一闪,便转身往小巷的另一头走去。   先去城门那边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洞可钻,如果城门真被封死了,那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城门开时再想个办法混出城去。   不过等皇甫欣妍小心翼翼的靠近南城门时,却发现城门并没有完全被关死,来往的行人还是允许进出的,只是搜查的特别严格而已。城门处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官兵,进城的人员和马车倒还好,出城的人员与马车却都要被那些官兵从里到处的翻一遍,检查的特别严格,连那些女眷的车驾也不例外,那些带着孩子出城的人都被拦在了一边,要经过官兵们的盘问确认后才能放行。   这可怎么办?皇甫欣妍头顶着竹筐蹲在离城门不远处的角落里,苦恼的咬住了嘴唇。她现在藏身的这个地方是个摊贩堆放杂物的角落,边上散放着不少的竹筐,散发出阵阵蔬菜腐烂后的酸臭味。她仗着身量小,挑了个编织很密的竹筐罩住身体,然后往一堆竹筐里一藏,打她前面来来回回的跑过的官兵有好几队,愣是没有一个人往她躲身的这个角落多看上一眼。   不过想想也是,谁能想到从小养尊处优的小郡主,能够不顾脏乱和臭气,把自己罩在装过烂菜叶的竹筐下藏身在一堆烂菜筐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皇甫欣妍盯着一辆辆跑过面前的马车,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起来,再不想办法混出城去,等城门一关,美人爹爹必定会实行宵禁,然后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搜查她,到时这里肯定也藏不住——难道这次逃家真的就只能这么无疾而终了?   “倾——脚——头哩!倾——脚——头哩!”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沙哑的高喊。   躲在竹筐下的皇甫欣妍突然动了动鼻子,不确定的转动脑袋四处寻找,她好像闻到一阵屎尿的恶臭。   清扬城的城市建设非常齐全,城里各条街道都建有公厕,那些酒楼茶馆就更不必说了。而且在碧落,随地大小被抓到是要受“鞭三,钱十”的刑罚的,碧落的百姓绝不敢在大街上随地大小便,这屎尿的臭味只有来自那倾脚头(宋代时,负责收集百姓倾倒的屎尿的职业清洁工被称作倾脚头)的恭车。   皇甫欣妍的视线在见到远处慢慢驶来的一辆速度极慢的大板车时猛然一亮,那是一辆由一匹黄色的老马拉着的宽大板车,车上摆着两个足有人高的带盖大木桶,一名老头在前面牵着马慢慢走着,车后头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扶着。那马车走的很慢也很稳,赶车的老头每走几步都会喊一嗓子“倾脚头哩”,也因此,听到声音,见到板车驶来的行人和车辆都会早早避到一旁让那板车先行。   皇甫欣妍的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她望着那些经过板车两边却无不捂鼻避让的行人,眼睛徒然就亮了起来。碧落律法有定:粪溺恭车不得于街市停留。   这一刻,皇甫欣妍差点儿没高兴的跳起来,她眯着眼回头望向王府方向,心中得意的默念道:亲爱的美人爹爹,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真要多谢您小时候给我当床前故事讲的那些碧落律法,不然女儿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出城呢,谢谢了哈。   谁能想得到德王府金枝玉叶的小郡主,会藏身在臭气熏天的恭车低下?谁又能想得到才八岁的皇甫欣妍能只靠两脚蹬着车轮两边的轴壁,只靠两手抠着车板的缝隙就将自己固定在了车板之下?   这种事谁能想到?没有人能想到!所以皇甫欣妍有了可趁之机,被人人见之退避的恭车给顺利带出了清扬城。 ☆、破庙见老妖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城门在火把的照耀下,随着一声沉闷的“嘎嘎”声紧闭了起来。   “啪嗒,啪嗒”一阵迅急的马蹄声一路从城中飙卷致城门处,刘沫一见关闭的城门,不由神色一凛,急急向城门边的守将问道,“吴将军,可有寻到什么人士没有?”   吴将军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这名副将领装束的大汉上前低声答道,“大人,进出的人员我们都认真查过了,带着孩子的我们更是一个都没放过,可没见着小郡主打这儿过啊,其它三个门看过了吗?人会不会还在城里?”   “四门皆未见人,这小祖宗会躲到哪里去呢?”刘沫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手心,抬头不住的四处张望,又道,“搜,带要仔仔细细的去搜,一定要将人找出来,这种天气,那小祖宗要是没有投店,在外头冰一夜还不得冻病罗。”   “是!”吴将军忙应喝一声,对着一旁已经例队完毕的士兵挥手吼道,“今日轮值守城的人留下,其余人都随我搜城,走!”   装束整齐的守城军四散开来,开始对清扬城进行地毯式搜索。   刘沫站在夜风中,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以及忙着搜城的官兵,一脸急切的啐啐念叨,“小祖宗唉,你可是王爷的命啊,您这样乱跑可不是要活活吓死我们这些老头子吗?这样冷的天,您不冷吗?快回来吧,小祖宗,您不知道王爷打中午起就担心的食不下咽了啊。”   而此时,离清扬城约十里地的一处破庙里,众人找翻了天的正主儿——皇甫欣妍姑娘,此时正舒舒服服的靠在火堆旁,对着一块树皮细细的刻着字。没办法,她手头没有纸笔,只能以树皮就着匕首给美人爹爹写家书了,她怕美人爹爹见不到他会担心的吃不下饭,为免真把他老人家吓出毛病来,她也只能认认真真写家书回家了。   “爹爹,您不用再派人在城里找女儿了,女儿早出城了。在没找到女儿要找的东西前,女儿是不会回家的。女儿保证常常给您写家书报平安,请您不要担心。”   刻完这些字后,皇甫欣妍没有刻上落款,只将树皮用在破庙里顺手撕下的一角帷幔仔细包了起来,揣进了怀里,然后就坐下盯着火堆发起呆来。美人爹爹下令让整个德王府的府卫和清扬城的守军一起出动搜城,动静闹得这么大,那些想对美人爹爹和她不利的人,肯定已经知道她不在府里了,她要寄家书还不能去向南的城镇,得先绕道向东或西面,等寄了信再转回向南才行。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后,就让助民局的人帮忙将这信送到德王府去。助民局历属寒雪城,往常雪姨给美人爹爹送东西过来时,也有让助民局的人递过来的。所以让他们送这信最不易惹人怀疑。她身上有那个大哥哥送的玉牌,相信只要出示那个玉牌,让人代送一封信到德王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只希望她的这封家书不要被人劫走才好,不然她那么久没消息,美人爹爹会担心的。一想起她那个温雅如玉的美人爹爹,皇甫欣妍觉得好舍不得,八年形影不离的父女生活,她已经习惯了有美人爹爹在身边,现在才离开他半天时间,她就觉得好想念。满心里想的都是美人爹爹是不是在担心她?她离家出走,美人爹爹是不是急坏了?美人爹爹有没有按时吃饭?……   “真是有意思的小丫头片子。”带笑的苍老声音突兀的自头顶炸响,吓得皇甫欣妍差点儿一个踉跄摔进火堆里去,她身子一晃之后猛然一个跟斗往后翻了出去,同时抬头看向房梁,“是你?!”   只见破庙满是灰尘的房梁上,一个顶着鸡窝头造型的老头儿正翘着二郎腿斜依在梁柱上,盯着皇甫欣妍笑着露出一口黄板牙。   皇甫欣妍骤然一凛,脸色凝重的盯着老头脚步慢慢的向庙门移去。她进这破庙时明明仔细的检查过这里,她很确定当时这里半个人都没有,这老头倒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皇甫欣妍自认为自己的身体虽还年幼,但这些年的努力苦练也不是白练的,她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可能天下无敌,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就算自己还称不上二流高手,但也还是能免强抓住二流高手尾巴的,这老头来去无声,修为肯定要比她高出很多,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好了。   皇甫欣妍一边小心的提防着房梁上的老乞丐,脚下则一点一点的往破庙的大门处挪去。   “小孙女儿,你这样可不对啊,不是说给爷爷我买酒吗?怎么一回头就撇下老夫自个儿偷溜出城了呢?这可不是为人子孙该有的举动啊。”老乞丐眼中精光湛湛的望着那慢慢向庙门移去的小女孩,口中吊儿郎当的调侃着。   皇甫欣妍并没有因为老乞丐的调侃而动怒,反而眼中的戒备之色更浓,“你想怎么样?”稚嫩的声音很悦耳却也很冷,皇甫欣妍不相信老乞丐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老头儿一直在跟踪她。   “哈哈哈……”老乞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极了,面对我老头子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好的很啊。”皇甫欣妍临危不乱的表现,让老乞丐满意的直点头,越看越中意。   此时欣妍离庙门只有五步之遥,她一直小心的盯着老乞丐,见他抬头大笑,她眼中精芒乍现,脚跟一转,运起全身功力便往庙门外的原野飞驰而去。   “呃——”,老乞丐的笑声活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他瞪着早就没了人影的庙门,气的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嘿!这小丫头还挺棘手。”他扒了着满头油滋滋的乱发,嘿嘿一笑,跳下房梁后脚在地上用力一蹬,人就跟炮弹一般飞射了出去。 ☆、老夫想收徒   皇甫欣妍出了庙门后看也没看宽阔的官道,脚跟一转就往密林中钻。哪里树多草密她便往那里钻,粗糙锋利的草茎树枝毫不客气的划开她身上的衣服及细嫩的肌肤,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丝毫不敢有所停留的往前急速飞奔。   “小丫头,你别跑啊,小老儿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老乞丐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树林中涟漪般扩散开来,那声音皓皓荡荡的,混厚的让人惊心。皇甫欣妍只觉得那声音好似海浪般自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根本无法分辨老乞丐身在何处,也幸好这声音没有任何攻击性,否则她一准就再劫难逃了。   皇甫欣妍感到压力山大,她的呼吸因为紧张与方才的急速奔跑已越见急促,但她不敢停下来。光从老乞丐这一手传音便可知他功力之雄浑深厚,绝不是她现在可以对付的了的,她此时不跑,难道还等着被抓吗?生死关头,不逃便是死,一丝一毫的停顿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嘿!小丫头,叫你别跑你怎么反而越跑越欢腾了?”见皇甫欣妍不但不停下,反而速度更快了,老乞丐气得两眼一瞪,差点儿没跳起来,急忙也撒开脚丫子追赶。   一老一小的身影在密林中急速的飞闪而过,惊起飞鸟无数。欣妍此时才深觉自己失策,若是她偷偷潜行或许还能躲过这老乞丐的耳目,可此时急速飞奔惊起的鸟群却是直接给老乞丐提供了她的藏身处。   两人你追我赶的直直奔出近百里地,皇甫欣妍越跑越无力,到得最后几乎连爬的力气都用光了,只能绝望的瘫倒在地,任那老乞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急速的奔跑使得她的胸口闷的似要炸开一般,已经开始微微刺痛起来。此时她的气息很乱,身体的脱力让皇甫欣妍眼中闪过一丝血光,眼见逃不过,她狠狠一咬牙,瘫着不动了。   “哎呀你个臭丫头,看你这小胳膊小脚的,没想到还挺会跑。”老乞丐拍着微喘的胸口,绕着她转了一圈。   “你,你到底想怎样?”皇甫欣妍警惕的盯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老乞丐,宛若受伤的幼兽般,呼吸急促的微躬着身子。   与皇甫欣妍的警惕姿态不同,老乞丐此时望着皇甫欣妍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欣赏与喜爱的,他一双老眼在黑夜里亮的让人无法忽视,大咧着嘴巴只顾呵呵的笑着。小小年纪竟然能于一个时辰之间奔出近百里,如此惊艳的表现,怎么能让他不欣喜?老乞丐差点儿就要手舞足蹈,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了。眼见此女明明体力透支,再无反抗之力,面对他时却仍旧那般自制冷静,如此坚韧的心性,就算是在成年人身上都极少见到,何况是稚龄的孩童?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好苗子啊!以此女如此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和心性,来日必成大气。若不收入门下,好好爱惜□□,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老乞丐喜得抓耳挠腮,却不知他那副尊容看在皇甫欣妍眼里,活脱脱就跟见了肉骨头的恶狼似的,让人背脊生寒。这让皇甫欣妍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警惕了。   老乞丐轻飘飘的落到皇甫欣妍面前,眼泛绿光的死死盯着她,见小女娃一脸仍然防备的盯着他,立即挤出一个谄媚笑容,期期艾艾向欣妍靠近过来,“小娃儿别怕啊,老头儿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别紧张,别紧张啊。”   “站住,不准过来。”皇甫欣妍大声喝斥着,瘫倒的身体却无力起身,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一阵阵的发虚,身体严重透支脱力后的后遗症正在她体内无情的肆虐。   “我站住,我站住。”老乞丐连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脚下连连退后了几步才站在原地向皇甫欣妍小心的陪笑。   皇甫欣妍眸光一闪,正眼仔仔细细的将老乞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见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做假戏耍她的意思,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一点。“前辈一直追逐晚辈,不知所为何事?”   “小娃娃别怕,别怕哈。”老乞丐挤着一脸的皱褶,小心的陪着笑道:“小老儿不是坏人,娃娃你不用怕啊,哪!小老儿姓洪,单名一个苟字,乃是晋州一个名叫丐帮的帮派的帮主。”   “丐帮?乞丐组成的帮派?”皇甫欣妍一脸的惊愕,她实际上想说的是碧落竟然也有个丐帮?还下第一大帮?   洪苟却误解了皇甫欣妍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捎了捎脸,吭哧半天才道:“哪个,啊,当然,因为各地都有助民局来帮助那些穷苦人,现在的乞丐已经很少了,不过,不过我们丐帮曾经也是个大帮,在江湖上也是能排进三等的。”   真是同名不同命啊!皇甫欣妍不禁抽了抽嘴角,心中暗自腹诽:三等帮派?是三流帮派才对吧!古龙小说里的天下第一大帮在这异世曾经竟只是个三流的小帮派,而现在因为没多少人肯做乞丐,这个丐帮只怕是连那三流帮派都排不上号了。   见皇甫欣妍没有反应,洪苟脸上不禁闪现一抹尴尬之色,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讷讷的陪笑道:“你没听过哦,也是,丐帮只是一个小帮派,你没听过也是正常。”说完便呵呵的傻笑起来,但那笑声中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落寞和伤怀。   皇甫欣妍听着他那尴尬的笑声,目光一闪,凌厉的神色不由的就温和了几分,这叫洪苟的老乞丐似乎并没有恶意,他的表情和神态不似作假。   “白日里,晚辈欲借前辈掩饰身份,才点了前辈的昏睡穴,得罪之处望前辈莫怪。前辈功力高深,性情豁达,似也不是喜欢计较之人,不知您对晚辈穷追不舍又是所为何事?”此时皇甫欣妍已经慢慢有些回过劲来了,她自地上坐了起来,向洪苟拱了拱手。   “哦,事情是这样的。”洪苟边说着一边涎着笑脸蹭到皇甫欣妍身边,搓着手媚笑道:“丫头啊,小老儿想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杀狗大法   “收我为徒?”皇甫欣妍小嘴微张,惊讶的瞪着洪苟半天反应不过来,“您一直追着我跑,就是为了要收我徒?”   洪苟点点头,“是,是啊,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皇甫欣妍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的瞪着老乞丐,这老头儿追着自己跑了近百里地,把她累得跟条狗似的,竟然是想收她为徒?早知如此,她还跑什么啊?这老头儿也是,你说收徒就收徒吧,干嘛不早点儿说?还笑的那得猥琐,害她以为自己碰到了变态。   不过……“请前辈赎罪,这事晚辈怕是不能答应前辈了。”   “为什么?”洪苟急的跳了起来,他好不容易见到个根骨清奇,又看着顺眼的小丫头,她怎么就不能当他徒弟了?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此次离家是要去办一件要事的,不能在前辈跟前聆听教悔还请前辈赎罪。”   “你要离家去办要事跟当不当我徒弟有什么关系?”洪苟皱着眉急的直抓耳挠腮,最后大手一挥,道:“你当我徒弟,我陪你去办你要办的那件事不就得了。”   几句话聊下来,皇甫欣妍也已经有些了解这老乞丐的性子了,活到他这把年纪,心思还能这么单纯率真的,倒真是少见,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更不能同意这事了。“晚辈此行恐有危险,实在不敢牵连前辈冒险,还望前辈赎罪。”   接连被拒,洪苟也不禁沉了脸,气呼呼的瞪着坐在地上的小女孩,“什么急着去办要事,恐怕有危险都是借口,你这丫头就是不肯拜老夫为师就对了。你只不过是个只会点儿皮毛功夫的小丫头,你说什么要事是你能办而老夫办不到的?又有什么事是对老夫有危险,对你反而没有危险的?”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皇甫欣妍哑口无言,愣在了那里,她只知道一个劲的回绝洪苟的好意思,压根儿忘记了自己比起洪苟来差远了,寻找赤血兰的事情对洪苟来说是可能有危险,对她来说是肯定有危险。皇甫欣妍顿时苦笑起来,很想告诉洪苟她不是在找借口,而是压根儿忘记了比起洪苟,她才是弱的那个。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洪苟见皇甫欣妍愣住了,还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顿时气恼道:“小丫头片子一点儿眼光都没有,你见着老夫这身打扮不入你眼,便觉得老夫没有真本事吗?老夫告诉你,当年众强论剑,那群孙子哪个不是被老夫打趴下的?要不是老夫无心争那劳什子的名声,这天下老夫要称自己天下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信!信!我信!”皇甫欣妍吓的连忙举手投降,“晚辈知道前辈淡泊名利,对那什么天下第一的排名没兴趣,所以才会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晚辈见识过前辈的武功,知道前辈武功盖世,功力深不可测,我知道的。”她又不是脑袋秀逗了,这种时候就算对这老乞丐再不以为然,她也只能说他一定是天下第一啊。   洪苟大怒,“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   “啊?”皇甫欣妍也被吓到了,下意识脱口道:“你这也知道啊?”话一出口,她就知道糟了。   洪苟也急了,挥舞着双手努力的笔画,“老夫真的是有真本事的,老夫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显,可老夫师传的顶极功法和自创的三套功法,纵横江湖几十年,真的没遇上过可以匹敌的对手啊。”   皇甫欣妍嘴角抽了抽,却不敢再出声刺激他,只能紧紧闭上嘴巴,小心盯着洪苟的动作,以免他要暴起时,好赶紧脚底抹油。   “好,眼见为实,既然你不相信老夫,老夫便把老夫的三套绝顶武功实际演练一遍给你看。”   皇甫欣妍的嘴巴顿时成了O型,“演练啊——”,她可不可以不看?   “看好了!”洪苟话音未落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皇甫欣妍只觉得眼前一花,洪苟便不见了,耳边似有衣角摩擦声,她似有所感的猛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现在老夫放慢速度,你看看能不能抓到老夫的身影。”   皇甫欣妍闻声猛然抬头,这才发现洪苟刚刚竟然就在的她头顶。耳边风声与衣物的“悉嗦”声徒然响亮了起来,皇甫欣妍却扔捕捉不到洪苟的身形,满眼只见到不断闪动的白影,根本看不清身形。皇甫欣妍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之前洪苟身形消失时,她根本觉查不到他在哪里,连衣物的摩擦声都几不可闻,现在他放慢了速度,她能听到衣物摩擦声了,却仍看不清她的身形,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轻功身形,确实称的上绝顶二字了。   “前辈身法绝世,晚辈佩服。”这句话不是恭维,而是皇甫欣妍真心的赞叹。   “哈哈哈,你现在知道老夫的利害了吧!”随着洪苟得意的大笑声,皇甫欣妍只觉得身前一阵风起,猛然转头一看,便见洪苟双手插腰正站在她身前两丈处得意的哈哈大笑,“老夫还有两项绝招,丫头你等着啊,老夫演练给你看。”   洪苟衣袖一挥,一旁大树上的树枝便应声而断,他抬手一招,那树枝便自动飞到了他手中。“丫头,你瞪大眼睛看好了,这是杀狗大法第一式,抽你没商量。”。”   这种精彩时候,不用洪苟说,皇甫欣妍也不敢随便眨眼了。   不过筷子粗的树枝在洪苟的劲力催动之下,只轻描淡写的往一旁汤碗粗的大树上轻轻一抽,那模样就像是在举棒驱赶什么一样,那树却在一震之后便“嘎嘎”的往一旁斜倒了下去,看那断口处平整如镜,竟然毫无毛糙,好像是被利斧一斧砍断的一般。   “哇呜!”皇甫欣妍两眼冒光,做捧心状。一抽断粗树啊这是。   “杀狗大法第二式,架狗上墙。”洪苟手中的树枝对着那斜倒在地的大树一刺一挑,那数丈长的树便翻着跟头向天上飞了上去。 ☆、杀人宝典   “杀狗大法第三式,踢狗入穷巷,套头吊上墙。”洪苟追上那飞上半空的大树,凌空便在那树上踢了一脚,手中笔直的树枝在他的劲力催动下突然如绳索般变软,他往那树上一甩一提,那树上的枝杈便纷纷掉落,宛若被刀斧削平的一般,而树干则被吊在洪苟手中树枝上。   “杀狗大法第四式,勒脖,放血。”洪苟手中树枝一提,左手捻住空中飘飞着的一片树叶往那树干上轻轻一抹,那树竟突然就现出一条三指深的划痕来。   “杀狗大法第五式,扒皮。”洪苟手中树枝频频挥舞挑动,看着那幅度似乎不大,那颗树却在空中不断的转动,数息之后,那树皮就在他的手法下如衣服般整张脱落了下来。   “杀狗大法第六式,去脏。”洪苟手中树枝骤然一个直刺,便深深刺进了树干里,他的手只拿着树枝上下来回划了几划,又抖了几抖,那树干竟就突然开出了一道两指粗的口子,然后那树干中的木削就像雪花片般直直泄到了地上。   皇甫欣妍瞪大了眼睛,嘴巴已经合不起来了,洪苟这功法的名字虽粗俗,可那手法却是即高超又凌厉。皇甫欣妍不是武林高手,但她曾经是个杀手,洪苟演示的这套杀狗大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将杀人的艺术演练到了极致,这绝对就是一部绝顶的杀人神功啊。   “剩下的两式削肉和剔骨用树演练不了,以后有机会再练给你看吧。”洪苟抛掉手中树枝拍了拍手,便谄媚的凑到皇甫欣妍身前,笑道:“怎么样?怎么样?老夫这自创的杀狗大法利害吧?想当初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刘迎风,在老夫手下可是连五招都没走出,被老夫扒光了衣裳,藏在华山顶上硬了半月不敢下山呢。”   皇甫欣妍激动的用力点头,“何止是利害,简直是太利害了。”如此高超的杀人功法,绝对是杀人放火打劫敲闷棍之必备绝技啊。   洪苟也激动了,满脸期待的望着皇甫欣妍道:“那你现在要不要拜我为师,跟着我学武功呢?”   皇甫欣妍目光一闪,顿时不激动了,“不行。”   “为什么?”洪苟气的大叫,差点儿没伸手一把插死眼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轻叹了口气,“前辈武功高强,晚辈能得前辈青眼,实乃晚辈三生有幸,只是晚辈有很重要的事情待办,真的没办法跟随前辈,聆听前辈的教悔。”   “哎哟!”洪苟用力耙着乱糟糟的头发,烦燥的直在原地转圈,“哎哟!你说你一个小娃娃,学什么不好偏要学那些酸儒,说这么文绉绉的话,你不会说人话吗?”   “说人话啊?行!”皇甫欣妍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道:“人话就是我急着去南方找一样稀有药材,没时间跟你去学武。”   洪苟眨眨眼,一下冲到皇甫欣妍面前就地一蹲,瞪圆了一双老眼兴奋道:“你没时间跟着老夫,老夫有的是时间啊,老夫跟着你不就完了吗?你要去南方,老夫陪你去南方,只要你肯拜老夫为师,继承老夫的衣钵,什么事都好说。”   皇甫欣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此时突然有种天上掉的馅饼正巧砸在了她头顶上的感觉,“那个……前辈您确定要跟晚辈一起南行?”   “说人话!”   “哦,”皇甫欣妍立即从善如流,“老头儿你确定要我拜你为师,然后还帮我一起去南方找药?”   洪苟困惑的摸了摸脑袋,总觉得皇甫欣妍的话听着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哎呀不想了,只要你肯拜老夫为师,继承老夫的衣钵,老夫就是陪你到南方走一遭,找那劳什么的药又有何防?”   皇甫欣妍骤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个强力的免费打手兼保镖,一个武功高强的师傅兼向导,还顺便附送绝世功法N套,这是一箭几雕来着?如此呆萌好拐骗的师傅哪里去找?   “徒儿欣妍拜见师傅!”皇甫欣妍低头便拜,“嘭嘭嘭”三个响头磕的不带半点儿水份。   “好!好!哈哈哈!”洪苟听着皇甫欣妍磕头的声音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开怀大笑起来,“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年纪虽小却很是知书达礼,既然你如此礼数周全,老夫也不会平白受你三拜,就凭你这三个不打半点儿折扣的响头,老夫要是不拿出点儿好东西来,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这意思是——还有见面礼收?皇甫欣妍两眼放光紧盯着洪苟,却只听他道:“老夫早年去龙跃皇宫游历时,曾经得过一件纪念品。”   皇甫欣妍嘴角抽了抽,暗想,这游历的时间一定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吧?那件纪念品也一定是他顺手牵羊来的吧?   洪苟看到小徒弟的表情,徒然心虚的转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后自顾自的道:“那东西与老夫有缘,所以老夫才勉为其难的将自龙跃皇宫里千里迢迢的带回来,既然你拜了老夫为师,那个东西以后就便宜你了吧。”   皇甫欣妍听得不由大汗,如此无耻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嘴里却连声应道:“是,徒儿多谢师傅。”然后两只玉白的小手向洪苟一翻,满脸期待的等着。   洪苟看看她又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扭过头去又咳了一声,才道:“那东西我没带在身上。”   “没带在身上?”皇甫欣妍瞪圆了眼,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八度,这是在耍她玩儿吗?   洪苟转回头一脸理直气壮的道:“那东西被那些龙跃人弄的花里胡翘的,老夫怎么可能会将那样的带在身上?东西就埋在清岩城的一座山上,回头老夫带你去挖出来就是了。”   “师傅,你从龙跃皇宫里带出来的倒底是件什么东西?那东西外表很鲜亮吗?还需要您将之藏到山里去?”皇甫欣妍现在对洪苟口中的那件东西好奇极了。   一说到自己当初偷到的东西,洪苟就忍不住得意,“那是一根可长可短的棍子,也不知道那些龙跃人用了什么材料做的,整根棍子坚硬无比,老夫拿它敲山裂石都不亮半点儿损伤,偏那外表看起来就跟上好的羊脂白玉似的。那棍子的两头还有机关,一头扭开之后可抽出一柄细长的短剑,打中间扭开之后又会弹出一条三丈余长,可吹毛断发的玄铁细丝。这样的设计正适合充当老夫杀狗大法的武器,所以老夫才会不辞辛劳的顺手将之带了回来。” ☆、拜师   皇甫欣妍好笑的摇摇头,这么长进间接触下来,她多少有些摸清洪苟的性格了,这位便宜师傅行事狂放不羁,喜欢率性而为,也幸好他心思单纯憨厚,否则以他这么高的修为,若在江湖上闹腾起来,不被封个魔头的外号才怪。   “师傅,您的两项自创功法我都看过了,还有一套功法是什么?”   “啊,那个啊,”洪苟似乎这才记起来,拍了拍额道,“是还有一套心法,这套心法你师祖当年传给为师时,说名叫‘饿不着’,不过为师觉得这名字忒俗了,就将之改名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觉得怎么样?为师取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很有诗意?”   皇甫欣妍抬头望天,实在不忍告诉洪苟,他跟师祖爷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名字取的都通俗易懂,不过跟诗意实在搭不上边。“师傅啊,你不是说你自创了三套功法吗?怎么这套心法是师祖传下来的?”   洪苟被皇甫欣妍一问,立即忘记了问她功法名字取的诗不诗意的问题,很是猥琐的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小徒儿,咱们师门这套心法吧,原来就是没名字的,后来祖师爷机缘巧合得了就留下遗训,说是谁给这功法取的名字好,这功法就算谁他的,为师当年为了取这名儿,可费了不少心思呢,好不容易才想到了这么个容易记又有文化的名字,怎么样?为师是不是很利害?”   容易记是真的,致于有文化嘛——皇甫欣妍眨了眨眼,决定再次转移话题,“师傅,您的师傅跟您一样,是个淡泊名利,潇洒自在的乞丐?”   洪苟眼一眯,顿时笑得露出一口黄板牙,对皇甫欣妍竖了竖大拇指,赞道:“小徒儿真是会说话。”然后一挺瘦弱的胸膛,高抬着下巴道:“不错,你师祖跟为师一样,都是视名利为粪土,只想自由自在过日子的乞丐。”   皇甫欣妍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低声咕喃着:“难怪……”   “难怪什么?”   皇甫欣妍立即抬头顺溜无比的接道:“难怪师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出那么别致又朗朗上口的名字。”   两通马屁直拍得洪苟舒畅无比,整个人都差点儿要飞起来了。   便宜师傅太好忽悠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容易轻信他人的话,让她怪没成就感的。皇甫欣妍摇摇头,动了动恢复了力气的手脚,然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深夜山里气温低,坐在地上尤其的寒凉,再不起来寒气入体就糟了。皇甫欣妍四处张望了下,她先前一通乱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儿来了,只能向洪苟求助,“师傅,快到后半夜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不回先前的破庙啦?”   皇甫欣妍摇摇头,“先找地方过夜吧,等天亮了再去最近的市镇采买些必需品,此去庆国山高路远,我赶时间,不能慢慢走。”   “我说丫头啊。”洪苟歪着头绕着皇甫欣妍打量了一圈,才摸着下巴道:“老夫看你这举止谈吐和这一身武功底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人家出来的,你老实告诉老夫,你倒底是打哪个疙瘩里蹦出来的小妖孽啊?”   皇甫欣妍眉角抽了抽,心中思量着该不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向洪苟透露。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憨厚纯仆,而且对于师徒的名份极为看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就是这时代人奉行的标准。洪苟从清扬城跟她到这里,若是有心害她,他武功远高于她,劈手便能要了她的性命,根本不不必大费周章又是向她演练功法,又是向她讲述功法的特点,然后在收她为徒后再来下手杀她。   思绪转动不过一瞬间的事,皇甫欣妍心里有了主意,便道:“师傅,徒儿复姓皇甫,闺名欣妍,祖籍晋州清扬城德王府,家父乃是德王皇甫境天。”   “你皇甫境天的女儿?”洪苟骤然瞪大了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皇甫欣妍,嘴中喃喃道:“不是说都说清玉王的那个女儿因早产而先天不足,自幼就身娇体弱,大小病不断,整日养在深闺连房门都出不了么?怎么丫头你不但壮的跟头牛似的,还一蹿就是百多里地?跑的比兔子还快?”   皇甫欣妍嘻嘻一笑,道:“世人总喜欢各种揣度,我确实从小被爹爹养在深闺,从不曾出入内苑,不过没出过内苑并不代表着就是身体虚弱的走不动路,不是吗?”   洪苟抬眼瞅着她,忽然就抚掌笑了起来,“好个世人总喜欢各种揣度,那日清杨城戒严,是因为你吧?你这丫头胆子不小,群敌环视之下也敢离家出走?”   皇甫欣妍敛了笑意,低下头声音悠悠的道:“再不出来我怕会来不及,我爹爹中毒了,那毒无解,这些年只能以毒攻毒的压制着。我从一本古籍中看到庆国蛮夷之地,有一种妖花名为赤血兰,其伴生异兽以毒素为食,若能寻到将之植入体内,或许可以解毒。”   洪苟闻言也不禁静默了下,半晌之后才叹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此孝心,走吧,咱们先找地方过夜,明早为师带你进镇子。”   皇甫欣妍盯着洪苟的一步三晃的背景,突然一笑,之后便快步跟了上去。洪苟带着皇甫欣妍寻了个山洞窝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领着皇甫欣妍翻山越领,往山另一头的小城而去。   昨夜皇甫欣妍逃命时慌不择路,也没辨别方向,谁知竟然跑到了清扬城西侧的青松城附近。从两人夜宿的山洞再翻过一座山头就是青松城,这是座小城,面积只有清杨城的一半大小,不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城中市集,客栈酒楼,助民局之类的必要设施一样没少。   “先找家客栈好好的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上街去买东西吧。”洪苟对青松城很熟,进城后带着皇甫欣妍左拐右拐,然后在一条深巷里的朱红木门前停了下来。正当皇甫欣妍好奇洪苟想做什么时,他竟然一边上前拍门一边对着门内喊道:“好心人,给点儿吃的吧。” ☆、只有傻子才去要饭   皇甫欣妍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趴到地上去,她抹抹额上的冷汗,暗想:师傅这是带她来要饭么?   那木门内似有脚步声传来,到了门前却又突然停了,只听门内有人问:“我们已经吃过了,灶上无饭,给你下碗面行不?”   皇甫欣妍闻声脚下立时就稳了,盯着那木门目光一闪,暗号?   洪苟哈哈一笑道:“面食淡而无味,老夫吃不惯,主人家可有狗肉?”   皇甫欣妍的额上顿时滑下数道黑线,这暗号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师傅想出来的,谁家乞丐上门讨食,人家愿意给碗面条他还嫌清淡,要狗肉吃的?如此牛逼的乞丐,除了她这便宜师傅绝对别无分号了。   就在皇甫欣妍暗自腹诽的时候,那木门骤然被向内拉开,迎出一张壮实憨厚的小伙子来,“帮主,您怎么来了。”小伙子激动的手足无措,连忙侧身让到一边,“快进来,快进来。”   洪苟此时很有高人风范的嗯了一声,迈着八字步便进了院子。皇甫欣妍跟在后头四下打量着小院,德王府的亭台楼阁都是照着皇家定制建的,与民间的建筑都有些出入,这小院的面积连她与美人爹爹住的兰苑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视线所及就只有左右和正堂三间大屋,天井里干净无一物,只有门边的墙角处,一侧堆着许多劈成细条的竹子,另一侧则堆着编好的灯笼和竹筐等物。   没井?没灶?连根晾晒衣物的绳子都没有?没皇甫欣妍眉头微微一动,心下已经明白过来这院子只是个幌子。   皇甫欣妍在看院子,边上那壮实的憨厚青年却在看她,一脸的好奇模样,那张扑实的脸上就差显出“帮主带来的这个孩子是谁?”几个大字了。   “丫头啊,你看这处院子怎么样?”走在前头的洪苟这时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她问道。   皇甫欣妍眉头一扬,连带着那樱红的唇也飞扬了起来,“师傅,你这是要考我么?”她抬指在院中三百六十度指了一圈,笑道:“就算我自小养在深闺没见过一般的人家是怎么布置的,也能看出你这院子布置的简直烂透了。”   洪苟笑的很高人、很有风度的脸瞬间就转成了锅底,他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两道声音开始互相掐架,一道声音在劝:冷静冷静,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资质不错心性也不错的徒弟,可打不得。另一道声音在骂:臭丫头,竟然敢质疑老夫的智慧?老夫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不是我说你啊师傅,你就算想用这院子当幌子骗人用,也总得弄得像样点啊,没井没灶的,光摆些床啊桌的,哪里像是住家嘛?院子是给人住的,有人就得有水,有水就要吃饭,要吃饭的大前提是要先有个灶,拿来烧饭做菜用,然后再顺便养鸡养鸭,晒点儿干菜腌点儿咸菜啥的。”   边上的憨厚青年听了眉开眼笑的用力点头,其实一早他也这么说来着,只不过帮主一意孤行,他们谁都没有办法。   皇甫欣妍眼角描到那青年的动作,不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再说人要吃喝拉撒睡,老百姓不像皇公贵族,衣服脏了有人洗好弄干送上来,一个住家的院子里怎么会没有点儿洗过的衣物晾晒?再说这两侧的厢房大门紧闭,大白天的谁会人在院子里还把房门都给锁起来的?这院子这么小一看就知道不是用来住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只是个幛眼法,是个幌子。”   洪苟看着皇甫欣妍两片嘴皮子上下翻动,只觉得脑袋发晕。他当惯了两袖清风的逍遥乞丐,肚子的温饱问题从来是在外解决的,衣服从来就是不必换洗穿烂了直接扔的,谁知道一个院子住个人还有这么多门道?给宝贝徒弟这么一说,洪苟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声,也不招呼皇甫欣妍,扭头便往院里唯一开着门,里面摆设看起来像是正堂的屋子走去。   “唉,小姑娘,你管我们帮主叫师傅,你是我们帮主收的徒弟?”小伙子做贼似的凑到皇甫欣妍身边,两只眼睛还不时的瞄着洪苟的背影。   皇甫欣妍扬起脸来笑道:“是啊,大哥哥,你也是丐帮的人么?”做了八岁的萌娃,皇甫欣妍早就练就了一张三百六十五度零缺陷无敌可爱的完美笑脸,招牌笑脸一出,老实八交的小青年顿时就被震住了,眼睛发直的张着嘴巴只知愣愣点头,道:“是,是啊。”   皇甫欣妍甜甜的笑着,声音清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王二狗。”王二狗傻笑。   “哥哥是什么时候加入丐帮的?”   “我是孤儿,打我懂事起就在丐帮啦。”王二狗挠头继续傻笑。   “那你平时都什么时候出去乞讨?”   王二狗顿时哈哈大笑,“拉倒吧,这年头没饭吃的人去助民局就成了,谁还会跑街上去要饭啊?我们帮派的名字虽然叫丐帮,可也不用真去乞讨啊,我们有店铺有酒楼有农庄的,只要肯干活,饿不着肚子的,这年头只有傻子才会去街上要饭呢。”   一老一少两个傻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双双栽倒。已走进正堂的老傻子回头眼如利刀,正恶狠狠的往王二狗身上削肉剔骨。   皇甫欣妍却有些吃惊,她本以为以洪苟那般随性的性格,丐帮肯定会被他玩的一穷二白外加帮员凋零,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店铺酒楼农庄这样子的产业。   憨厚的王二狗对背后的眼刀丝毫未觉,尤自兴奋的说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你是怎么拜我们帮主为师的?你是我们帮主的徒弟,那岂不就是我们丐帮的少主?我们丐帮竟然有少主了,这真是太好了,几位堂主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坏的,以后有少主帮忙主事,就算找不着帮主也不用怕了……” ☆、青松堂口   皇甫欣妍看着老实憨厚的小伙子瞬间变身成了话唠,额角一颗斗大的冷汗顿时就滑了下来。“啊,那个,我去找师傅。”皇甫欣妍油落慌而逃。   洪苟看着便乐了,王二狗在丐帮是出了名的话唠,没人跟他说话,他自个儿都能自言自语上两三个时辰,更别说有人跟他搭腔了,为了治这小子话唠的毛病,他还曾特意给他下过一个命令,命他不许缠着帮里的人没完没了的说话,除非是别人问他话时,才准他搭腔。这处堂口的联络点安排王二狗看守其实也是有深意的,谁家前来查探的探子,能受得住一个能缠着你说几个时辰不带停歇的话唠?   虽说丐帮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几乎等同于没没无闻,但该有的防范措施还是有的。   “师傅!”皇甫欣妍跑到洪苟身边还不望回头看一眼,见王二狗还站在原地一脸不吐不快的憋屈样子,吓得又赶紧把头扭了回来。   洪苟大乐,“哈哈哈,你这丫头也有怕的时候。”   皇甫欣妍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看师傅好像还有事要忙吧?那欣妍就先出去了,等师傅忙好了再来寻欣妍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洪苟脸上笑容一僵,立即伸手抓住她,“啊,徒弟啊,为师带你去看看咱们丐帮在青松城的真正堂口,你一定猜不到,咱们丐帮真正的堂口其实就在这屋子的后面,来来来,看这里。”   洪苟抓着皇甫欣妍不敢松手,却并没有带她往屋角疙瘩里钻,反而回头将门关了起来。   皇甫欣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开口问,只是静静看着。随着洪苟两次重复的关门动作,正堂的照壁之后似乎有砖石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难道暗门就在这照壁之后?皇甫欣妍寻声跑过去一看,果见照壁之后原本的白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七尺高的暗门。   “从这里进去,就能进入后面相连的院子了,那里就是我们丐帮在青松城的堂口所在。”洪苟直接越过皇甫欣妍,一步踏进了暗门。   皇甫欣妍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从暗门往前走九步,洪苟伸手往左侧轻轻一推,那墙便无声翻开,露出墙后的小院来。这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院子,左右两侧是厢房,正对暗门出口的是一道照壁,只能隐约看到照壁之后似乎还有院子。在照壁之前的天井一角有口井,井边搭着葡萄架,光凸凸的架子上摆着数个竹筛,上面晒着切成了细条的白萝卜,一股浓郁的酸气在空气中弥漫着。   “二狗,前头是谁来敲门啊?”一道浑厚却苍老的声音自小院一侧的屋里响起,紧接着便踢踢踏踏走出一个拿着长烟枪的白发老头来。   “老芋头,赶紧出来见见我带来的人。”洪苟笑着对那老头喊了一声,便径直跺到葡萄架下的台阶上坐了。   “洪老苟?你怎么想到跑我这儿来了?”白发老头将手中烟枪在墙角随便敲了敲,便拖着鞋子踢踢踏踏的走了出来,只不过他没有向洪苟走去,而是走向了皇甫欣妍,“哎哎,这小姑娘是打哪儿来的?你去谁家偷抱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啊?”洪苟啐了老头一口,才不无得意的道:“我是我刚收的徒弟,咱们丐帮以后的接班人。”说完他又对皇甫欣妍道:“丫头,这是青松城堂口的堂主,名字叫……哎,老芋头,你叫啥来着?”   “你给我滚蛋,有你这么做帮主的么?混到手底下堂主名字都记不清了,赶紧给我。”老芋头笑骂着,低头看向皇甫欣妍,一双老眼中满是好奇,又隐隐浮现丝怜惜,“哎哟,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妞妞,看这小脸花的。”   老人满是折皱的手指怜爱的抹过皇甫欣妍的脸颊,轻柔的为她抹去那道道灰暗的泥屑。皇甫欣妍扬唇甜甜一笑,她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对于喜欢你的人来说,送上笑脸便是最好的谢礼。“谢谢爷爷。”   “哎哎,丫头,你可不能这么叫,会乱辈份的。”一边的洪苟一听急了。   老头不乐意了,仰着头就对洪苟声音宏亮的吼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小娃儿喊我一声爷爷怎么了?你这老家伙瞎嚷嚷个啥?”   “你个老不羞,还问老夫怎么了?你存心的吧?”洪苟开始捋袖子。   老头手中烟枪横指,“你个老不死的,我就是存心的怎么了?”   顿时,两人你来我往的就吵了起来。   皇甫欣妍默默的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墙边,然后蹲下,两手捧腮,看两老掐架。   两老的对吼声立即惊动了后面院子的人,照壁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然后一群手举扁担,菜刀,锤子,擀面杖等各种“武器”的大小伙子呼啦啦的冲了出来。冲出来的大小伙子一见两个唾沫横飞,互相对骂的不亦乐呼的老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脸上如临大敌的神情一收,嘻嘻哈哈的放下手中举着的各种“武器”,勾肩搭背的也跟着看起戏来。   皇甫欣妍有趣的看着他们,耳边只听有人失望的道:“我还以为隔壁的王寡妇终于下定决心要来抢老芋头回去霸王硬上弓了,没想到竟然是帮主回来了。”   “上次老芋头不是说帮主去冰晶皇宫偷酒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呢,帮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哎哎,帮主说的徒弟是谁?”   “老芋头说的小妞妞是谁?咱们堂口什么时候有什么小妞妞了?”   “不知道呀,帮主这次带人回来了吗?”   “带人回来了?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一群人不理互掐中的两老,反而开始伸头探脑的四处找起人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蹲在墙角,双手托腮盯着他们看的小女孩。   “小妹妹,来,到哥哥这里来。”   皇甫欣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对她不断招手的一群年青小伙子,乖巧的站起来走过去。 ☆、丐帮的由来   半个时辰后,皇甫欣妍以三百六十五度无缺陷完美的天使脸,再加上可爱甜美的笑容,成功掠获了一群男人的心。再半个时辰后,她便梳着可爱的双包髻,穿着粉红色的崭新衣裙,坐在温暖明亮的屋子里,手捧着甜甜的糖水,面前摆着刚从外面买回来还冒着热气的玫瑰糕,微笑的听着一群热情的帮众为她介绍丐帮的情况。丐帮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二十年前那场瘟疫和饥荒中失去双亲的孤儿,除了个别几个堂主长老白发苍苍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是四十以下的青壮年。   关于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欣妍也曾跟皇甫境天提起过,雪姨早一步洞悉了皇家欲向寒雪城开刀的企图,暗中收拢势力从明转暗,而当时正缝水灾泛滥,皇帝吃定了以雪姨善良的性子定然不会对受灾的百姓不管不顾,想要趁寒雪城的势力冒头时趁机将之清洗干净,于是任由灾难发生而不加阻止。然而他低估了雪姨被掠受伤后寒雪城方面的怒气,听说雪姨那位彪悍的夫君干脆就命人关了寒雪城的大门,城外十里还不许有人靠近,违者格杀。   皇帝以为自己会稳操胜券,却想不到寒雪城的人会直接封了雪姨的耳朵,掩了她的眼睛。等到皇帝意识到不对劲时,灾难已经演变得不可收拾了,而寒雪城方面闭门不出,根本不管朝庭和受灾百姓的事情,所以那一次的天灾人祸演变到后来,碧落人口骤减了近四成左右。若不是寒雪城挡在了庆国之前,金沙和龙跃都因内部问题自顾不暇,碧落早就被外国的铁骑踏破了。   那几年的大灾过后,留下了无数的孤儿,当时正是寒雪城收扰势力闭城不出的时候,所以被洪苟顺手求下的那些孤儿就都成了丐帮的一员。洪苟向来行事随心,没钱就到富户人家去“借”,没粮就去官府粮仓里搬,丐帮的名言就是只要那些当官的没饿死,丐帮的人就永远能吃饱肚子。   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孤苦无依的孩子们都长成了大小伙子,成了丐帮的中坚力量。大灾那些年,洪苟和一群老乞丐没少趁火打劫,他们劫富之后都济了他们自己的腰包,如今的丐帮帮众确实都已经不出去要饭了,他们改开酒楼开客栈做生意建农庄,产业链里除了妓院都涉及了。古龙小说里的丐帮是天下第一乞丐组织,洪苟手下的丐帮却是个富可敌国却藏在民间几乎没人知道的超级商业王国。   给皇甫欣妍介绍情况的是青松堂的主事刘远,外号叫石头,他是青松堂真正的实权人物,负责青松城附近一切丐帮事务的调度。至于堂主老芋头,按照刘远的官方说法是,在丐帮里,像老芋头和帮主这样的老长辈,都是拿来震场子的,轻易不会动用,所以有事的时候根本不必他们出马,他们自己就能解决了。   不过刘远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以瘦猴为首的一干帮众的强烈抗议。   瘦猴一说起洪苟和老芋头就满身怨气,一指头差点儿没戳到刘远的鼻子上去。“石头,你这话说得自己亏心不?就老芋头和帮主他们那些老不死的,什么时候管过帮里事了?那些个老不死的,平时让他们处理下帮务就大呼小叫的说自己马上要进棺材了,催得烦了还反过来骂我们没事找事,乞丐不做偏去开那么店铺干嘛。正经事情没有一件能指望得上他们,一有打劫掐架的事儿,他们倒跑得比谁都快。”他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若不是当年的一场瘟疫让他全家死绝,他也不会因为认识几个字就被老芋头抓着当帐房先生使了,而且这一使就使了近二十来年,还是没薪水的那种,可怜他当年进丐帮时也不过六七岁年纪,就因为他脑子太聪明,就被老芋头抓着当了这么多年的壮丁,实在是恨啊。   欣妍看着瘦猴跳到凳子上缩起双脚蹲着,那模样还真像只大猴子,看着看着她不由得就有些想笑。瘦猴虽然长得矮小了点,不但一张脸还是挺秀气的,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大气好听的名字——楚世杰。   帮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帮众的嘴巴却是八卦的,有了瘦猴起头,众人便兴奋了起来,好好的丐帮介绍会开始歪楼,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一个说:“就是,帮主和堂主他们每次有架打就跟吃了回****似的,把人揍得特狠,上次那个城主的小妾的表兄跟老芋头抢酒楼包厢吃饭,结果被老芋头撞的脸都肿成了猪头,我们把人送回去时,那城主的小妾愣没敢认,最后那个倒霉蛋在雪地里躺了两天,才被家人接回去。”   一个说:“老芋头这事儿算什么,你们都没见过帮主是怎么揍人的,上次镇东军南路军第三营的一个校尉回京述职时,在街上调戏了织纺的一位姐妹,凑巧被咱帮主看到了,那天晚上,帮主直接抓了那个校尉扒光了,给他灌下半斤加了料的白酒后,扔进了东城门春花巷的小倌馆里,而且这种事他还不只做了一次,而是三次。每次都是等那校尉伤好了之后才出手的。”说完了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后欣妍和瘦猴等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宁可得罪千军万马,不可乱踩师傅和众长老的尾巴。欣妍不断暗暗告戒自己,日后绝对不能随便得罪洪苟,这位就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啊。   热闹的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欣妍就听刘远突然道:“少主,你跟帮主就留这儿别走了吧,我们青松城虽比不上那些大城热闹,不过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皇甫欣妍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办,不能留在这里的。”   瘦猴道:“少主,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们去办啊,保准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信   皇甫欣妍仍旧微笑着摇头,“那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一定要亲自去。”   有人立即猜测:“少主,你要办的这件事是不是有风险?”   这个皇甫欣妍没办法否认,只能道:“我要去南方找一种花,那花本身带毒,此去路途遥远,而且现在也只知道那种花喜欢生长在有腐物上,致于到底哪里有生长,都还不知道,所以这件事不旦会有危险,而且可能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一屋子人听了面面相觑,对视良久后刘远突然一脸严肃的道:“少主,您这事儿有可能需要深入险地,属下认为,帮主一人还不足以保护少主安全,您还是连老芋头也一起带上吧,您别看老芋头一副快进棺材的样子,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到时进了山林,遇上野猪狗熊啥的,您派他去绝对能行。”   皇甫欣妍看着一群人向她用力点头,脸上却满是兴奋期盼的神情,嘴角不由就抽了抽。   “这事……可以有。”这事确实可以有,此去庆国路途遥远,会遇上些什么事情都不可预见,以老芋头和师傅吵架那宏亮的嗓门和红光满面的样子,估计让他上山打虎都不成什么问题。“这事我会跟师傅说的。”皇甫欣妍微微一笑,看向刘远道:“我有件事还要劳烦刘大哥帮忙。”   刘远连忙摆手道:“少主有事请尽管吩咐,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呢,您是帮主的徒弟,是我们的少主,我们现在可都是您的属下呢,有事您尽管吩咐。”他身后瘦猴等人也纷纷道:“少主,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吧,我们一定为您办好。”   皇甫欣妍道:“我与师傅打算明天就南下,劳烦刘大哥帮我两匹好马,再买辆结实些的马车,还有被褥、衣物、饮水、干粮等东西,也请帮忙准备一点。”说着她从腰间掏出张四百两的银票推到他面前。   刘远一见皇甫欣妍推过来的银票,立即就跳了起来,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少主,我们是您的属下,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还要拿您的银子呢,银票您收回去,属下这就让人给您买车马去。”   “这不行,你们买东西也是要花钱的,总不能让你们自己掏腰包给我买东西,这银票你一定得收着。”皇甫欣妍不容置疑的将银票又往前推了推。   “哎,这有什么,咱们丐帮别的没有,银子这些年还是攒了不少的。”瘦猴伸手拿过那张银票折了折,递给皇甫欣妍,贼笑道:“少主,您是咱们丐帮的少主,您要出行,买车马自然该用丐里的钱,用我们的钱和让您自己掏腰都不合适,您说对吧?”   公然挪用公款啊这是?皇甫欣妍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用我的银票去买就行了,不要……”   “猴子,石头,赶快去给老夫买辆全城最好最结实的马车回来,马挑好点儿的,别给老夫省钱明白没有?”洪苟的大嗓门骤然自屋外响起,皇甫欣妍直接就闭了嘴。   “这下好了,大家都别争了。”刘远冲皇甫欣妍嘿嘿一笑,转身就往外走,与洪苟擦身而过时,还不忘狗腿的道:“帮主,属下马上去办,包准让你满意。”   “嗯,快去快回。”洪苟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迈过门槛一抬头却吓了一跳,“喝,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挤在这儿,都不用干活啦?”   皇甫欣妍连忙道:“师傅,是我让各位大哥来给我介绍丐帮的情况的。”   洪苟视线转到皇甫欣妍身上时,两眼骤然就亮了起来,“徒儿啊,没想到你洗干净了这小模样还挺喜人的啊。啧啧啧,看看这张小脸,要是再过几年时间,那些花啊草啊的一准都得靠边站,到时候冰兰轩的那个袁冰兰也就是个屁,武林第一美人非我徒儿莫属啊。”洪苟越说越兴奋,到最后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老夫就是有眼光,要嘛不收徒弟,一收就收到一个绝世小美人,未来的的武林第一美人是咱们丐帮的不主,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哈哈哈……”   皇甫欣妍黑线的看看自顾自笑得开心的洪苟,再看看也跟着傻笑的一群帮众,抚着额向瘦猴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等众人走后皇甫欣妍才坐到洪苟身边,推了推一边喝茶还一边傻乐的洪苟,无奈道:“师傅,您别笑了,我有正经事跟您商量呢。”   洪苟很合作的看了她,笑道:“你说,你说。”   “我想拜托您帮我送封信回德王府,但是这封信又不能让除了我爹和几个亲信之外的人见到,您说该怎么办?”   洪苟敛了笑容想了想,突然对着屋外喊了一声,“猴子,你进来。”   “帮主,你喊我?”还没有走远的楚世杰一下就自门外蹿了进来。   洪苟对着皇甫欣妍指了指楚世杰,道:“你的事让猴子去办就行了,他人机灵,会知道怎么做的。”顿了顿,他又沉声道:“咱们丐帮的人你都可以信任,那些品性不端的,我早年就清理过了,如今帮里留下的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出浓浓的血腥气息,皇甫欣妍一惊之下下意识去看向楚世杰的反应,却见他神情肃穆,除了脸色有点发白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的表情出现。欣妍在心里暗暗点头,想了想便对他道:“楚大哥,晚些时候,我想麻烦你帮我送封信回家报平安。”然后又将自己的身份,德王府的处境以及她的顾虑都一一跟他说了。洪苟说他可信,她便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向来果决,这时也只是一念便决定信了楚世杰。   半晌之后,当楚世杰异常慎重的双手接过皇甫欣妍递来的“信”,那硬梆梆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捏了捏,然后表情就丰富了起来,“少主,您这信纸有些特别啊。”他斟酌着用词。 ☆、刺客   “那是破庙的一角桌板,我当时手里没纸笔,只能在木板上刻字了。”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世杰顿时哭笑不得,回头就将那包着破布的木板塞回皇甫欣妍手里,“少主,咱们这里有纸也有笔,您还是重新写一封吧,这又是木板又是破布的,我怕德王收到东西后不但不能安心,反而会更担心你的安危了。”   皇甫欣妍拍着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对哦,美人爹爹向来喜欢操心,若是让他看到这封木板刻的信,说不定他就会以为我在外连张写信的纸都没有,到时定然又会担心的吃不下饭了。楚大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等信送回去,可就晚呢。”   楚世杰笑了笑,“少主严重了,既是要将信送去清扬城,那属下就先下去收拾收拾东西,等一会儿再来向少主取信。”   “好的,多谢了。”正想转身去写信,突然想起自己溜出门的方式,皇甫欣妍又忙回过身笑道:“楚大哥,我家门禁比较严,到时我给你画个路线图,你顺着我画的路线就能进我家后院了,放心,平时后院就我,我爹和几个老仆人住,没什么人的,你只要把信送到就可以回来了。”暗卫平时都躲着不现身的,只要他“认真送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恩。   “那行,那我先回收拾东西了。”楚世杰被人卖了还不知道,一脸欢快的走了。   送走了楚世杰,皇甫欣妍转身却对上洪苟似笑非笑的脸,他问:“如何?”这是问皇甫欣妍,对楚世杰的看法。   皇甫欣妍也笑,“挺好的。”楚世杰接信之后的一翻话,已经让他自己成功通过了考验,这初步的信任算是已经打好了基础。   皇甫欣妍说完便转身到另一边写信去了。洪苟靠在桌上举着茶杯当酒喝,一边得意的道:“老夫怎么说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当初大难之下能救则救,后来世道平静了,自然也出手清理过了,老夫只救该救之人,这丐帮可容不下那些品性不端的白眼狼。”   皇甫欣妍坐在桌前笑而不语,认真写信。就算不是丐帮的白眼狼,也不见得就能对她忠心不是,这人总是要先考检考检,才能用得放心的。   而在皇甫欣妍等人隔了两个院子的一处墙角,白发苍苍的老芋头正一口一口的吸着烟枪,刘远双手环胸背靠着墙壁,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步步走来的楚世杰。   刘远看着他笑问:“怎么样?”   楚世杰也笑了,“帮主的眼光不错,看着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丐帮交到她手里,致少毁不了。”   “这是什么话!”老芋头低斥了一声,将手里的烟松在地上敲了敲,“老子将你们这一群狗崽子看护大容易吗?丐帮虽然是洪老苟弄出来的,可也不能随便找个人一塞了事,猴子你老实说,那小娃娃真的能行?”   楚世杰耸了耸肩,吊儿郎当的笑着道:“您老要是真不放心,就跟着他们一起南下边,就近看看,看我有没有说错。”   “哼,这还用你说,老夫这就去收拾东西,跟他们一起南下。”老芋头说完便踢踢踏踏的走了。   刘远眉头挑了挑,向楚世杰举了举大拇指。   楚世杰则得意的一笑,转身向另一边去了。   两天之后的清杨城德王府   阴沉沉的天空映照在荷花池里,就如皇甫境天此时的心情,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目光没有焦距的盯着闪着淡淡波光的荷花池面,眉心却紧紧的蹙着,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王爷,郡主吉人天象,一定会没事的,您且放宽心,先将参茶喝了吧,保重身体要紧啊。”境德端着茶盅往前递了递,却不见前面的人回头。   皇甫境天眼中满是忧虑和苦涩,“这都三天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孩子打小就没出过院子,清扬城统共也就这么点儿大,她会去哪儿了呢?”   境德的眼中也满是忧色,小郡主打小就是他们的心肝儿,长这么大都没离过眼前,现在一失踪就是三天没消没息的,说不担心,那就太假了,可这话不能拿出来说,否则王爷只会更担心,所以他嘴里道:“咱们郡主打小就聪明,这点儿像王爷您。”说到这里,他又不免有些娇傲和欣慰,可一想到那个小人儿小小年纪都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又开始担心,忙收敛了心神道:“咱们清杨城太小,关不住小郡主,刘大人已经加派人手往四周县城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且放宽心吧。”   皇甫境天听得好气又好笑,回头瞪了境德一眼,想骂却骂不出口,半晌才叹息一声,嗔怒道:“那丫头都是你们这些人给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她聪明,聪明就能玩离家出走了?诺大个府院这么多人都看不住她,连她是怎么出府的都还没查清楚,真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境德乖乖低头称是,心里却在暗自腹诽:咱们惯的哪有您惯的凶?最惯小郡主的不就是您自个儿嘛?不过这话在心里念念就算了,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刺激王爷。   “哗啦!”一颗黑黑的脑袋伴随着响亮的声水突然冲出荷花池面。   皇甫境天和境德闻声望去,不楚双双一愣,紧接着境德眼神猛的一厉,忙急冲上前将皇甫境天拦在了身后,大声叫道:“有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刺客?我?”刚从水里冒出头的楚世杰闻声愣了愣,连忙摇手解释道:“哎哎,我不是刺客,我不是刺客,你们别误会啊,我只是来帮我们少主送信的。”   向来固若金汤的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的德王府后院,突然进了个陌生人,这种时候谁管你是不是真送信的?一众暗卫呼啦啦的从隐蔽处冲出来,小郡主偷溜他们致今没查到原因,心里可都压着火呢,这清天白日的竟然又给潜进来一个陌生人,这种时候要是还不赶紧将人给抓起来,他们这些暗卫就真的该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坑死人啊   进来送信的楚世杰连德王府的后花园什么样都还没看清就听到有人大叫抓刺客,然后他满耳朵都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衣服摩擦声,满眼都是飞掠的身影和黑压压的人头。   坑爹啊,少主不是说她家后院就只住了她爹和几个老仆吗?那这些飞来飞去的人是打哪儿来的?强烈的危机意识让楚世杰立即将怀里用油纸包着的信给掏了出来,“各位先别动手,我不是刺客,我是为我家少主送家书来的,大家自己人,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境德闻言回头和皇甫境天对视了一眼,皇甫境天的目光在那人高举的油纸包上扫过,目光一闪,断然道:“先擒下再说,将他手里那个油纸包拿来。”   “是!”一众暗卫们轰然应诺,已冲致荷花池边的一众暗卫手中顿时激射出数根绳索,只见那绳索在荷花池上飞纵来去,瞬间便成了一张网,绳网下落,恰恰将池中心的楚世杰锁在中间,池边几人方位一变,那绳子便已将楚世杰绑成了棕子。   “我真的就是来送信的。”楚世杰欲哭无泪,却也知道此时只能乖乖就缚,不然侍候他的就不是绳索,而是岸边侍卫们手中的刀剑了。“哎,哥儿几个,你们轻点儿啊,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伤了和气多不好啊,轻点儿,轻点儿。”   也亏得他没有动手反抗,一众暗卫也不是蠢人,都留了几分力道,只将他束缚住后拖上岸,出鞘的刀剑也只虚虚的架在他脖子上,倒真没伤到他一丝油气。   一个侍卫上前抽走楚世杰手中的信,在离境德和皇甫境天数尺远的地方小心解开,摸过嗅过,拿起来翻看时倏地的一愣,忙将那信立起让境德和皇甫境天看那背面,“大总管,王爷,你们看。”   只见那信背面封口处,有一个用炭笔画出的笑脸,三条弯弯的线条组成的笑脸,笔触简单,两眼的位置却都正正在那封口的线上。   皇甫境天和境德见之都是两眼一亮,“快拿来。”皇甫境天此时哪里还等得及别人送,推开人群几步便冲过来一把就将那信抢了过去。“这笑脸……是妍儿画的。”他的宝贝女儿自小就喜欢与他玩暗号,住在一个屋子都要写封信画上暗号让他猜哪封信是她写给他的,这炭笔笑脸看似幼稚实则暗藏玄机。首先这笑脸必须以木炭画就,笑脸代表两眼的位置必然左眼在封口之上,右眼左上角则需在封口之下,眼尾在封口之上,嘴角还需左低右高方为她亲手所画。   “快端盆清水来。”皇甫境天宝贝似的摸了摸那封口上的笑脸,也不管自己的干净的指尖被炭粉沾黑。境德手脚麻利的直接从荷花池里拆了一支大荷叶,团了团就盛上池水送了上来,“王爷,水来了。”   皇甫境天一看便大赞,“干得好。”然后急急拆开信封,将空无一字的信纸浸进水里。   “小郡主这信上写了什么了?”境德好奇的凑头过来看,周围一众暗卫也都掂着脚尖,一脸的好奇,吃透了水的信纸一点点显出字迹,却只有皇甫境天和境德两人得见。   被捆成了棕子的楚世杰此时却是满头满脸的冷汗,谁能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对谁都满面笑容看似可爱无害,心机竟是深沉到如此地步?单单一封信就有如此多的玄机,如果他对她有半点儿的轻漫之心,或是对那信有半点儿好奇而拆开看了的话,此时会是什么下场?光想到这里,楚世杰身上的汗就流的更快了。   满院子的暗卫,那信封上的三笔笑脸,还有这需要用水浸湿才能显现字迹的信纸。只是一封家书,竟然就能布置出这样一个环环相扣的大局来。少主事先没告诉他这院子里有这么多的暗卫,他自诩有那封家书在手,就算被缚最后也定然能安然无恙,到时定会乖乖就缚。然后是那封口上的笑脸,这笑脸定然有大玄机在,如果他拆看过这信,先不说能不能看到信的内容,光是那信封,他就极有可能没有办法瞒过去,到时候他们发现信封有异,还不直接将他给三刀六洞了?   “少主哎,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坑死人的少主此时正跟着坑爹的帮主一边啃着糕点,一边趴在人家山寨对面的山头上吹冷风。   “师傅,我真的赶时间啊,您能不能快点儿?”   洪苟一边往嘴里塞玫瑰糕,一边呼呼噜噜的道:“老夫也想快点儿啊,可老芋头那个老不死的不争气,老夫有什么办法?”   皇甫欣妍忍不住咬牙,“师傅,您为什么不自己下去?你跟老芋头联手对付那些山匪的话,相信应该很快就能完事的。”   “那怎么行?”洪苟脖子一哽,道:“老夫和老芋头可是立了赌约的,他没认输之前,老夫怎么可以随便出手呢?咱们做人不能这么没信义知道不?”   皇甫欣妍立即柳眉倒竖,“怎么没见您跟我讲信义呢?师傅!当初我说要南下,不能拜您为师,您偏说要陪我去不影响我拜师,现在却在这里跟老芋头打赌谁先劫下土匪寨?”   “呃——”洪苟自觉理亏,挠了挠脸,眼神东瞟西瞟的就是不敢看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冷哼一声,“那您在这里慢慢玩吧,弟子先走一步了。”说完便不再理他,顺着山崖往山下慢慢攀爬了下去。   “哎哎,徒儿,丫头。”洪苟急得不行,看看对面仍然没一丝异动的山寨,又回头看看一点点远去的徒弟,最后只能锤一记山岩,飞身往宝贝徒弟赶去。   山寨可以以后再抢,徒弟跑了以后可就难找回来了。   踩着崖石往下飞落的皇甫欣妍见洪苟追来,心中微微一暖,再见他绷着个脸,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又有些想笑,她回头看了看山顶方向,想了想,问:“师傅,您不等老芋头啦?” ☆、比比谁杀的快   洪苟垂头丧气的摇摇头,“不等了!”头摇完了他又气愤起来,“这个老不死的老芋头,劫个土匪寨都要这么久,这么大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洪苟边骂边拍山岩出气,一时间就见山石“哗哗啦啦”的往下滚,那声响在寂静的山间动静颇大,仅仅一山之隔的土匪寨没道理会听不见。皇甫欣妍颇为无奈的瞥了眼洪苟,这个师傅拜的意外,但他对她却确实好的没话说。他不单在将自己当徒弟,也在将自己当孙女儿疼,只是或许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师傅的心性随性多变,有时就跟个孩子似的,所作所为实在不靠谱的让人头疼。   洪苟只顾着发泄怒气,皇甫欣妍却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她将别在脚踝上的匕首藏进了衣袖,才跟着洪苟继续往山下飞跃。   果然,两人前却才下到山脚,远远的便传来了呼呼喝喝的人声。   “快,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过的。”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黑鹰寨对面砸山玩儿?不知道这是咱们黑鹰寨的招财山吗?他娘的最好别给老子抓到,不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山的另一侧不断传来,皇甫欣妍拿眼偷偷的觑洪苟,发现他低着头似乎在笑,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打吧!打吧!反正原本就打算要来打架的。自知这架已经不可避免了,皇甫欣妍自抱自弃的想着,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偶尔还夹杂着铁器的碰撞声,皇甫欣妍右手一垂,匕首滑进掌心,被她悄悄的握紧。   “丫头,猜猜来了几个小喽罗。”一边的洪苟突然转头看向皇甫欣妍。   这是要考她吗?皇甫欣妍微微一笑,若是别人,在她这个年纪,又是毫无经验的情况下,自然是听不出来了多少人的,可她不一样,她前世是个杀手,虽然是个刚出师就被同伴暗害了的杀手,可这听声辨人毕竟是学过的。她答的自信:“六十二人,其中两人修为略高些,有三十四个是不懂武的。”   洪苟目光一闪,花白的眉毛就高高的挑了起来,笑道:“行啊,丫头,你这也学过?”   皇甫欣妍自信的朝他一笑,道:“师傅,弟子人小力气小,那三十四个不懂武的就交给我了,另外二十几个交给你如何?”   洪苟朗声大笑,一个“好”字如雷般在这山脚炸响,声浪滚滚向四周扩散开来。洪苟一字落地,人也跟着飞掠而出,枯瘦的身形在半空中却有如展翅的大鹏般,气势凌厉致极。   皇甫欣妍也赶紧跟了上去,可惜慢了一步,视线里已经看不到洪苟的身影了。只听得前头有人在喊:“你是什么人?”接着便是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有个声音在惊惶的大叫:“杀,你们全都给我上,杀了他。”   皇甫欣妍心头不禁一凛,暗道这洪苟的武功确实不可小觑,脚下不禁更加快的跑了起来,不多时便冲出了山谷拐角。只一眼便见一人躺在地上,那血流了一滩,一看便知凶多吉少了,皇甫欣妍抬眼看去,只见洪苟正在一群人中跳来跳去,却并不下狠手,显然是在等她。   没有二话,皇甫欣妍清叱一声,瞅准了外围几个不会武的土匪便扑了过去。她的身量娇小,此时身上又是干净漂亮的打扮,就这样扑向一群人高马大的土匪,就跟一只小白兔扑进了狼圈似的,看起来颇为怪异。一群土匪也被她这行动给震了震,一时竟没人对她举刀。   “咻——噗——”粉红的衣袖飞扬而起,衣袖下只见黑色光茫一闪,便听极轻微的嗤响,那是尖刀入肉的声音。鲜血尚未来得及喷溅出来,皇甫欣妍已经扑向了另一人,扬手又是一刀,快、狠、准的划过对面那人的左侧颈部大动脉。   跳在半空中的洪苟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一个照面就死了两人,一群土匪一惊之后立即挥刀大叫起来,有人叫:“抓住那个小贱人。”   有人叫:“杀了她,杀了她。”   洪苟在一群土匪中蹿来蹿去,非常巧妙的将皇甫欣妍分配给他的那些个懂武的土匪都引到了一块儿,手里还抓了一把碎石子,每当有会武的土匪返身去追皇甫欣妍时,他就丢出一两颗,将人给引回去。洪苟武功高强,一群土菲围着他扑来扑去,硬是沾不着他半片衣角。看那些土匪傻傻的跟着他转,洪苟似乎也觉得很有趣,一时间玩得不亦乐呼,百忙之中还有空回头招呼皇甫欣妍,道:“丫头啊,要不咱们来比比谁杀的快怎么样?”   “不比!”虽然皇甫欣妍自认为她现在的身手,绝对要比前世死之前要好的太多太多了,可她的身体现在毕竟只有八岁,身量不足,力道和体力是她的致命缺陷,每次要一击必杀都需要跳起,还需使出全部力气才能够给予目标致命一击,这还是她手虽匕首异常锋利的结果,若非如此,只怕她的处境会更加不妙。人小身短力量不足,这让她在搏杀过程中耗费的体力成倍增长,而她的任务是三十四个能跑会跳的大活人,就算这三十四个人站着不用,让她连挥三十四刀手都会挥到酸,更不要说要在一群人的反抗之下挥出这三十四刀,甚至不只三十四刀。   皇甫欣妍应得果断干脆,同时身形一侧闪过前面劈来的大刀,脚下却是不退反进,抬脚踹在来人的身侧,身形蹿高的同时右手一扬,就在对方的肘间动脉处狠狠划过,对方惊呼后退时,她跃起的身体猛然一转,在空中向后一倒,右手弯起向后,手中匕首变换了下方位,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吹毛断发的匕首已经切进了身后偷袭的土匪的胸口,那大汉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胸口的匕首,喉中只“嗑嗑”两声,嘴里就开始不住的往外冒血沫——他的心脉断了。   一击得手,皇甫欣妍缩手急退,为了避免被乱刀砍死,她一直在利用身法游走在土匪群的边缘,力求自己不被众土匪包围,否则以她如今这样的三流身手,对上二三十人的乱刀砍杀,不用五分钟就能被剁碎了。   她是美人爹爹的命,受伤的话,美人爹爹会伤心的,所以她时时记得先自保,再杀人。 ☆、我还没死   钢刀一把把的摔进土里,鲜血喷泉般一次次从颈间和胸口喷溅而出,皇甫欣妍整个人都被那血溅染成了红色,黑色的匕首在半空中飞舞,割,刺,戳,砍,每一次划破空气的轨迹,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地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流出来的血也越来越多,多到皇甫欣妍变成了个血娃娃,多到土匪们停了攻击,开始惊惶害怕的后退。   也不知人群中谁突然惊恐的喊叫了一声,“妖怪,他们是一定是妖怪。”生了恐怖之心的众土匪中立即有人醒悟般接口,“我们的人都死了那么多,她竟然一点伤都没有,她身上的血都是我们的人的,妖怪,这女孩是妖怪。”   颤抖的声音像引爆炸弹的火花,将一群土匪的恐惧推到了最高点,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跑啊。”欣妍这边仅剩的十来个土匪扭头就跑,好几人手中大刀落地了也没顾上,只拼命的往回狂奔。   “丫头,你行不行啊?怎么把人都给放跑了呢?”另一头洪苟还有空闲闲的丢来这么一句。   此时皇甫欣妍虽然还没到极限,身体却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疲惫感,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个人,所用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消耗的体力却是实打实的。逃跑的土匪只剩下十多个,但若要在他们跑回黑鹰寨之前一一追上他们,并将之杀死,以皇甫欣妍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有些不太现实。老芋头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让这些土匪跑回去再搬一堆救兵回来,她就只能远退以求自保了。   想要向洪苟求助的想法还没转完,皇甫欣妍就见前面奔逃的土匪突然都飞了起来,向她这边飞跌而来。   皇甫欣妍眼中爆射出两道精光,想也没想就往前冲去,一边抬手挥刀,身形一闪便从两个土匪中间穿了过去,身后两道血箭迸射,然后是两个身体摔到地上的闷响。   “啊啊啊——”有土匪吓得失声尖叫,身体在半空中拼命挥舞,但下一刻他身体一震,便止了声音,愣愣的看着胸前一道血箭喷出,然后绝望的倒落。   还有九个。   此时肉体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被洪苟一抬手挡回来的土匪从地上爬起来就又往回跑。皇甫欣妍只能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扑去,她的手臂已经有些酸软了,毕竟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纵然平时习武也算自觉,却还是有限制的,美人爹爹从不允许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一连杀了二十五个人,她这三流高手的真气含量差不多也用尽了,急促的呼吸和微微的晕眩感让她知道自己差不多就要到极限了。皇甫欣妍抬起的眼中反射出饿狼般凶狠的目光,身体似有自己的意志般猛的射了出去,追上前方急逃的人,手起刀落一匕首□□对方后心,然后拔出再扑向另一个,如此循环反复。逐渐粗重的呼吸说明她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全身浴血的小小身体累的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   还有两个,不过皇甫欣妍已经无力去追了。   “呼——”一道带着血腥的风扫过,两个逃跑的土匪再次被洪苟给挡了回来。   全身浴血的女孩,身形摇摇欲坠,似乎一碰就会倒下。这让绝望中的两个土匪突然就不那么恐惧了,性格中的欺软怕硬和凶戾抬头,一人叫道:“想要老子死,你也得跟着陪葬。”一人喊着,“老子就算死也要拖你这怪物下地狱。”然后两人像商量好的一样,在倒飞中转身向皇甫欣妍飞扑了过去。   皇甫欣妍满是血污的脸上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笑,只见她摇摇晃晃的飞起一脚,一道雪白的光影自她脚下飞射而出,紧接着便是“嘣”的一声,她自己因那飞踢的一脚站立不稳而倒在了满地的血污里。“嗤”的一声轻响,凌空飞扑而来的一个土匪身体徒的一僵,愣愣低头便见一把钢刀不知何时已□□了他的胸膛,那刀只剩了刀柄在他胸口,刀身必是从他的后背透出去了——他只来得极想清楚这些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死吧,怪物!”另一个土匪嘎嘎怪笑着,眼见就要扑到皇甫欣妍的身上,他的钢刀在方才的逃跑中早就遗落了,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有拳头还有力气,一个孩子的头骨能有多硬?只需重重的一拳下去,他就能将那小丫头的脑袋砸碎。   地上的血娃娃呼哧呼哧的急喘着气,似乎已经累的连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了。那土匪顿时一阵狂喜,嘎嘎大笑着一拳砸下。电光火石间,只见地上的血娃娃突然翻了个身,土匪的笑声嘎然而止,怔愣间他的拳头已经砸到了泥地上,“嗑嗑”几声骨响,骤然痛彻心痱,他一声痛叫猛然缩手,却就在这时胸口一凉,低头便见一只血糊糊的小孩手臂正搁在他胸口,他不可思议的抬眼看向那血糊糊的小孩,只见那孩子突的向他笑了笑,然后插在他胸口的匕首倏地向下一拉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右一横……   “最后一个!”浑身脱力的皇甫欣妍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踹开身前的土匪,然后就不管不顾的倒在地上喘起粗气来。   太久没杀人了,虽然学了武,身体协调性虽然还行,手法却生疏了太多。   “丫头,伤哪儿了没有?”洪苟不知打哪儿捞了根树枝拿在手里,在皇甫欣妍的身上就是一顿乱戳。   人比人得死,看着洪苟一身乞丐装一点血丝儿都没沾上,皇甫欣妍呕的想吐血,可惜她现在累的动弹不得,只能有气无力的道,“师傅……我……还没死……”   洪苟却不理她,继续戳得欢快,“啧啧啧,看你这一身的血,手法够可以的啊。”   相较于洪苟一身的清爽,再看看自己的浑身浴血,皇甫欣妍可不认为这句话是夸奖,只能无奈道,“太久没杀人了……手生。”   洪苟一个踉跄差点儿趴地上去,“三十四个大男人,你只用一刻钟就杀光了还手生?那你手熟的时候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前世在杀手训练营,她要面对的可都是荷枪实弹的军队,这样三十四个不会武功的男人算什么?不过那时自己毕竟已经是成人,现在却只有八岁,身高体形年龄都没得比。 ☆、不成体统   “嘿!”洪苟不由瞪了瞪眼,“我说丫头,你说你是那什么德王府的郡主是在糊弄老夫的吧?你确定你不是魔宫的杀手?”这丫头下手那个狠啊,就跟那山坳里饿极了的狼似的,看那下刀的手法就知道是受过训练的,下手快狠准还刀刀致命,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哪里像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大小姐?根本就一大杀手嘛。   皇甫欣妍此时很想翻白眼,可惜脸上都是血,一睁眼那血就得往眼睛里流,那感觉可不好受,到时风一吹就得把眼睛整个糊住了。“师傅……我累……你背我……”八岁的身体太过稚嫩了,这么一顿打杀下来,实在把她累的够呛。   “嘿!”洪苟很想跳脚,可看小徒弟小小的身体躺在血泊里,只有呼呼喘气的力气,看着也着实有些不忍,说起来这丫头刚才的表现真是让他开了眼界,这么丁点儿的娃儿,他本来还以为她定然会下不去手的,哪知她杀起来人跟扑进羊群的狼似的。洪苟低头从满是破洞的衣摆上撕下一小块,随便在皇甫欣妍脸上抹了抹,“我说丫头啊,你这杀人的手法都是跟谁学的啊?够狠的啊!”   我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吗?心里这样想着,皇甫欣妍的嘴角却微勾了勾,说了四个字:“无师自通。”   洪苟眼底光芒一闪,却没说话,只摇摇头,一脸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将皇甫欣妍给拎了起来,“老夫记得这附近有条小溪来着,看你这一身脏得,恩,该给你洗洗。”   于是皇甫欣妍便进小溪洗澡去了,还是被扔进去的。   三月的天气还尤带着三分冬的寒凉,骤然被扔进溪水,那冰凉的感觉差点儿没让皇甫欣妍跳起来,“师傅,我才八岁呢,你这是想直接冻死徒儿吗?”   洪苟蹲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嗤笑,“就你那狠劲,这小小的溪水能冻死你?”   皇甫欣妍抹了把脸上的水,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病来如山倒,三月天入冷溪,您这还不是要冰死徒弟的节奏?”   “呃…”洪苟愣了愣,自知理亏的挠了挠头,扔下一句,“我去捡柴生火。”便颠颠的跑了。   皇甫欣妍坐在溪里微笑,这便宜师傅虽然行事有些不着调,不过武功各种高大上是肯定的了,虽然两人都还在各种相互试探的阶段,不过至今为止,他对自己还算挺好,挺关心的。   溪水很浅,以皇甫欣妍的身量就是坐着,那水也只能淹到她肩头,除了水凉了点儿,倒是不怕会被淹死。剧烈运动之后,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着,不过气力倒是恢复了些,为免自己从脱力轻颤变成冻的轻颤,皇甫欣妍不敢再耽搁,连忙解了自己发髻,脱掉衣服,浸到水中上下下下的就是一顿粗暴的搓揉。   透明的溪水迅速被血污染红,所幸这溪水的流速还算快,浓浓的血污大片大片的被冲刷了下去,一路婉婉转转的涌向山脚,在山光的映照下竟如一条红绸般在溪中飘荡了数里。   山脚处,一行十几人正在快马疾驰,马队中的一人偶尔抬头,正正撞见半山腰处那溪水里红艳的色彩,倏地勒马惊呼,“主子,快看,那里!”   众人闻言骤然勒马,同时抬头往那半山腰看去,只见潺潺的溪水里红绸往下的冲势极快,少时便飘飘荡荡的到了众人眼前。队伍中一人跳下马去凑近溪边看了看,又捡了地上的树枝伸进那艳红里搅了搅,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扔了树枝回来禀报,“世子,是血。”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铁锈味,溪水中的“红绸”在众人的视线下漂来荡去时浓时淡,一路抖抖颤颤的随着溪水往远处奔流。一行人神色徒然严肃了起来,纷纷望向队中一斗篷盖住了头脸的少年。   少年皱了眉,抬头遥望着那艳红的溪水沉思,去看看?可出门时老爹吩咐了闲事莫管,而且听说历来管了闲事的都没好下场。不管?可万一有人遇难待救怎么办?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喃喃道:“左右也算顺路,就上去看看吧。”   队伍只有人低笑,“世子想去看看就看看吧,何必找理由嘛。”   另一人笑答:“咱们世子向来心肠软,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见到这种事总是要去看看的嘛。”   两人的声音都没有压低,整个队伍的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哧哧”低笑,那少年无奈笑骂了一句,“多嘴。”便一扯马疆,调转马头往那山径奔去。众人见状急忙呼喝着马儿也往山道上追赶而去。   山上,洪苟忙忙碌碌的捣鼓着一堆干柴,一边冲不远处的小溪里喊:“丫头,洗完了没有?洗完了就把衣服脱了烤烤干。”   “哦,来了。”皇甫欣妍将满是血迹的衣服在溪旁石头上一顿摔砸,又在水中漂了漂,见血迹洗掉了,也不顾自己身上几乎透明的白色中衣和中衣底下几乎一览无遗的襦衣襦裤,踩着湿透的小绣鞋“吱吱叽叽”的就冲了过去。   “哎哟哟!”洪苟看着小丫头像浴水的小精灵似的冲过来,老脸禁不住就是一红,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皇甫欣妍,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教道:“我说你这丫头好歹也把自己遮一遮吧?怎么这副鬼样子就跑出来了,这要是让人见到了可怎么是好呢?不成体统!太不成体统了!”   皇甫欣妍低头看看自己,中衣中裤是白色的薄锦,这种布料沾了水就成了透明的,贴身的兜衣和小裤裤全部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跟前世那种吊带小短裤倒是保守多了。皇甫欣妍索性三下五除二把中衣中裤也脱了,一边很无奈的道:“师傅,我才八岁呢,就算让人看了又能怎么样?再说这里荒郊野外的,除了那些土匪和您,还有谁会跑这里来?”说着她顺手从地上捡了两根洪苟拾回来的树枝,将中衣中裤往上一铺,就插到了火堆边。 ☆、孝心   洪苟挠了挠头,觉得小徒弟说的也挺有道理,他回头瞅了瞅,只觉得小徒弟那耦白的小胳膊小腿就跟冰玉雕就的一般,在天光和火光的映衬下还闪着粉色的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别说已经八岁了,就是只有三岁,万一被人撞见了,只怕也难逃魔掌。   洪苟抓抓头发开始发愁,小徒弟那小脸长得祸水也就算了,现在连那小身板都这么祸水,特别是她自己还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点儿身为女子的自觉都没有,也难怪她那人人称颂的爹要把她给锁在府里不让出门了。想到这里,洪苟很是无奈的扒拉了一堆干树枝到皇甫欣妍身边,然后前后左右的瞅了瞅,确认附近没有人才扔下一句,“丫头,你先在这烤着,老夫去弄点儿东西回来给你遮遮。”然后一个纵身就不见了。   我还只有八岁啊,八岁!好不好!皇甫欣妍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将脚上几乎可以养金鱼的一双绣鞋和湿透的袜子也脱了,各自用根树枝支了,围着火堆插好,然后又拾掇了些树枝在身边不远处升起一个火堆,自己搬了块石头往两个火堆中间一坐,身体这才感觉温暖了起来。   洪苟苦命的在不远处山坳的死人堆里扒拉着死人衣服,想给没有身为女子自觉的小徒弟弄点儿遮挡。他没有身为女子自觉的小徒弟则连鞋子、袜子都脱光了,只穿着小兜衣和小襦裤快快乐乐的烤着火。   洪苟捧着一堆死人衣服回来,见到小徒弟一身凉快的模样,差点儿没抓狂。“哎哟,我说你这丫头能不能有点儿女孩子的样子呀?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脱光了,要是被人瞧了去,看你下辈子怎么办?”   “凉拌呗。”看着洪苟一边叨叨一边急急忙忙的用树枝支了那些衣服,围着火堆和她插了一圈,然后还左瞧瞧右瞧瞧,确认她不会走光这才罢休。皇甫欣妍笑的开心,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的很奇妙,虽与洪苟相处不久,可他不时表现出的关爱和唠叨都让欣妍感到温暖,那是一种极为亲近和投缘的感觉。皇甫欣妍直觉洪苟决不会害她,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护都是发自真心的。所以她在他的面前也慢慢变得坦然起来,行事作风都慢慢的开始展露本性。   “就你这性子,也难怪德王会打小将你锁在府里不让出门。”洪苟恨恨的拿石子射树枝,射了一地的树枝又颠颠的跑去捡回来堆在皇甫欣妍伸手可及之处。   烤火烤的兴起的皇甫欣妍闻言微微一愣,盯着熊熊的火光半晌才道:“爹爹锁我是为了护我。”洪苟的武力值已经得到了她的肯定,她希望得到这个便宜师傅的帮助,家里的事自然也就不能再瞒着他了。“自我出生起,爹爹便已身中剧毒无法根治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药物压制着才得以保全性命,我此次千方百计离家,便是想去南方蛮夷之地寻找一种解毒的偏方,为爹爹解毒的。”   洪苟闻言眉头一抖,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道,“一直传闻德王身体有羔,原来是中毒了,那****说要去南方原来就是想去南疆寻药,也难为你有这片孝心了。”   想起美人爹爹日渐消瘦的身形,皇甫欣妍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爹爹的身子再也拖不起了,我此次出来不止是为了寻药,也是想寻访名医的,那解药在古籍中虽有记载,可我怕那只是传说,若是能寻到一位神医让爹爹的身子有所好转,那也是好的。”   洪苟有些怜惜的叹了口气,转手又将一捆树枝递了过去,心道:难怪这丫头心智这般沉稳早熟,出手又狠辣,生于豪门,又整日活在那种杀机四伏的环境里,若没有这般的心智城府,怕是就要性命堪虑了吧。   洪苟也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人,虽然性格率直随性,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丑恶面。坊间一直有皇帝与德王不和的传言,想来也是,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民间的名声更是一片的叫好。历来皇家的兄弟情就淡薄,皇帝能放心这样一个人才怪了,会下毒手也在意料之中啊。   洪苟想了想又道,“德王虽受制自封于晋州,可手中毕竟还是有些权势的,以他的身份要寻天下名医可比你一个小丫头方便多了,以老夫之见,寻访名医这一条路你可以直接放弃了,就一条心思的去南方寻寻那药吧。”他说这话不是有意打击小徒弟,只是希望让她认清事实,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皇甫欣妍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微微叹了口气,才幽幽的道:“爹爹若真向天下宣告欲寻名医自救,要找到一位神医医治他的毒或许要比我方便的多,可他不敢那么做。那人想要爹爹死,但更想我死,爹爹怕他一旦大张齐鼓的寻访名医自救,那人便会寻机会对我下手。爹爹为了保护好我,只敢派暗卫悄悄的到民间寻访,他现在用的方子还是我雪姨的一位部下给开的,可那方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时间久了,爹爹的身子就会被剧毒拖垮,然后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我只恨自己成长得太慢力量太过弱小,无力保护爹爹。那日夜里听爹爹几乎闷咳了一夜,我怕爹爹会撑不下去,所以才跑了出来,打算去南方寻找古籍中记载的那味偏方。”   洪苟捎了捎乱发,一双老目精光灿灿,语气有欣慰也有些不可思议,“丫头,清杨城距离南方蛮夷之地何止千里,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路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就再也回不去德王府了。”   “若是爹爹没了,那人下一步肯定会立即对我动手,到时不也是要死的吗?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而已,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我宁愿死在为爹爹寻药的路上。”皇甫欣妍这话说的坚决,洪苟却是听得眉开眼笑,知孝晓义,明悟事礼,他这小徒弟收的好,好啊!   这回他倒要看看老芋头那老家伙还有什么话说! ☆、有人来了   皇甫欣妍人小衣服面积也小,在两堆熊熊燃烧的柴火烘烤之下,不多时身上的贴身衣物和支在一边的中衣中裤都干了。她穿好了中衣中裤又拿着粉色的衣裙在火上烤,嘴里漫不经心的问,“师傅,您说老芋头爷爷倒底是咋回事啊?不是说要剿灭黑鹰寨的么?到头来那些土匪咱们都杀掉一半了,他那儿怎么还一点动静没有呢?”   “这个……”洪苟烦燥的抓了抓脸,有些无言以对,总不能直接告诉小徒弟,那老家伙是在意试她的吧?“这个……唉,我哪儿知道那老家伙在干什么呀,那老东西好酒,指不定混进山寨后,见到酒就什么都忘了,咱们不理他,等你收拾好了,咱们就直接上路,让他醉死在那黑鹰寨算了。”   皇甫欣妍往洪苟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那一边有衣物遮挡着,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洪苟的焦燥和无措,不禁微微一笑,抖了抖手中半干的粉红的衣裙,翻个面继续烤。   正百无聊赖的用石子射树的洪苟突然脸色一凝,单手按地俯身将耳朵贴在手背上听了听。“有人来了,都骑着马,一共十二个人,丫头,快把衣服穿好。”   皇甫欣妍烤衣服的动作一顿,立即俯趴下,做了个用洪苟之前一样的动作,“十二匹都是好马,来人身份不简单。”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将手里半干的衣裙套上,鞋袜都还是湿的,穿上脚上极不舒服,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将就了。   洪苟闻言眼中却闪过一抹光亮,颇为惊喜的笑道:“哎哟,你连这手听声辨人事都会?”   皇甫欣妍半真半假的笑答:“小时候淘气,常拿了竹筒贴在地上听附近的声音,时间久了就练出来了。”前世的事情肯定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否则她就得被人当妖怪了。皇甫欣妍动作麻利的抬脚踢起尘土将两堆柴火压灭,还没来得及将四周遮挡的死人衣物给毁掉,隐隐的马蹄声已经传了过来。   皇甫欣妍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见披挂在树枝上的衣服上斑斑点点,那暗红的痕迹根本瞒不了人。皇甫欣妍暗叫了一声不好,来人的速度太快,现在再要毁尸灭迹也来不及了,她连忙伸手从地上捞了一把泥灰往脸上抹,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一行十多骑直冲进小树林,马匹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皇甫欣妍神色一变,飞身就往不远处的洪苟扑去,张口便是一声惊慌的:“爷爷!”   洪苟直觉的回头接住她扑来的身体,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一对,只一个眼神,洪苟便明白了这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眼中不由就浮上一抹笑意。小小年纪便聪慧致此,不愧是皇甫境天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别怕,别怕,有爷爷在。”洪苟一边“紧张”的抱紧了怀中的皇甫欣妍,将她那抹了灰也不像乞丐的小脸按到怀里,一边转头对迎面而来的一行人叫道:“各位大爷饶命,我们只是过路的穷苦人,这几两银子是小老儿身上所有的家当了,请各位大爷笑纳。”说着膝盖便虚虚的一弯,似就要跪下。   只听“咻”的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条长鞭在洪苟身上一绕一扯,正好止住了他欲下跪的身形。   好鞭法!洪苟与皇甫欣妍再次对视一眼:   皇甫欣妍眼中光茫一闪,点子硬,动手?   洪苟的眼底浮上一抹笑意,手在皇甫欣妍肩上轻拍了拍,示意再等等,先看看。   “老人家,我们只是过路之人,对你们并无恶意,你们不必害怕。”马匹在马上骑士的指挥下向两边分开,露出中间一个年轻的身影来。   这声音显得很年轻,语调温和且带着一丝笑意,给人感觉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爱笑、和善的人,且气宇不凡,皇甫欣妍直觉的就想回头看看那人是不是就如自己想像般的优秀,哪知头才刚扭到一半就被洪苟给死死的按了回去。   洪苟卑微的半弯着身子,脸上的表情似惊似慌,“这位尊贵的少爷,小老儿和孙女儿也只是路过此地,您若要问什么事儿,小老儿只怕帮不上您啊。”   “是吗?这位小妹妹是老丈的孙女儿?”少年带笑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看着不像啊。”   皇甫欣妍心头一凛,正想着自己哪里露了破锭,眼角瞥到自己粉红的衣袖,脑中瞬间了悟。她反应极快的一把抱紧洪苟,抖着声音大叫道:“爷爷,爷爷,我怕,我怕。”   “不怕,不怕,妞妞乖,爷爷在这里,不怕啊。”洪苟的脸上立即露出心疼的表情,拥紧了皇甫欣妍一个劲的安慰,那表情动作之到位,换到现代社会,完全可以去角逐奥斯卡影帝了。   那行人顿时没了声响,皇甫欣妍却可以感觉到背后无数双眼睛正像探照灯一般的紧盯着自己。她心里暗暗叫苦,这一身上好质地的粉红衣裙跟洪苟那脏不拉西,满是补丁的衣服摆在一起,当然怎么看都不像是爷孙俩。   “爷爷,是不是因为我们脱了那些死人的衣服,所以他们才来找我们麻烦,那我脱了还给他们好不好?”皇甫欣妍只求这样说能让身后这些人早早离去。   “死人?”马上众人面面相觑,一人出声问道:“你们在哪里见到的死人?”   洪苟立即往身后一指,“就在那边,那边山坳里死了好多人,满地都是血,看着好像是附近黑鹰寨的人,我们爷孙俩路过时,我小孙女儿一不小心跌倒,还沾了满身的血呢,看着怪吓人的。我家妞妞吓坏了,所以小老儿让她在小溪里洗了洗,顺便把一身破衣换了,这死人的衣服虽然不太吉利,可这么好的衣服若是就这么扔了也怪可惜的,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不用洪苟说出口,在场的众人也已经意会了。光看洪苟局促的表情就知道,一个小老头儿,平时也没几个钱能给孩子添件衣服,偶然看到一个跟小女孩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穿着一身的好衣裳,还是个死的,想想自家孩子吃不饱穷不暖的,一时贪心扒下来给小孙女换上也算情有可愿。   一行众人看向中间的少年,少年却看着抱在一块儿的“爷孙”,然后向身旁的几人动了动手指,“去个人看看。”   “是!”两骑快马排众而出,快速打马向洪苟所说的山坳奔去。 ☆、被耍了   骑在马上的十来人却是分了开来,几人跳下马去查看那些插在地上的衣服和火堆的痕迹,队伍中有人不忍见洪苟和皇甫欣妍“惶惶不安”的样子,出声劝道:“老丈不必惊慌,只要你们所言不虚,一会儿就可以安然离去了。”   “啊?哦,那就好,那就好。”洪苟连连应着,却是死抱着皇甫欣妍不松手,这样子看在众人眼里虽有些嗤之以鼻,但却也没有怨怪洪苟的意思,反而对面前两人爷孙的身份没了怀疑。有人心中更是暗笑洪苟不认抬举,他们世子的身份何等尊贵,又岂会看上一个小小的村姑?更何况他们若是土匪,就凭他一个老儿和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小女娃儿,能抵得过他们一行人高马大的男人?   “老丈,这些衣服都是你从那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吗?”在火堆边查看的一人突然回过身来询问。   “啊,对!”洪苟一副老实百姓的模样,逢问必答,“那些衣服都沾了血,小老儿的孙女进溪里洗身上沾的血迹,顺便将那些沾了血迹的衣物也一起洗了洗,可这山林没遮没挡的,小老儿就寻思着多扒些衣服回来给她弄个遮挡。”   马蹄声自林边传来,那去查看山坳的两骑骑士回转了,“世子,那边山坳里确实死了很多人,粗略目测致少不会下于一百之数,杀人的应该是个高手,我们查看了一下伤口,发现都是一招毙命的。”   那被唤世子的少年听了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驱马靠近了洪苟。   “这位少爷?您这是?”洪苟抱紧了皇甫欣妍,在外人看来他似是在怕少年会对他还中的女孩不利,只有皇甫欣妍知道,洪苟这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少年嘴角带笑,自马上弯腰下来伸手递给洪苟一个大银锭,“让老丈受惊了,这锭银子给小妹妹买些吃食和衣物吧。”   白给的钱自然得拿!不过洪苟的火候掌握的很好,表情即惊且喜,又带了点点不安和无措,堪称无懈可击,完全是一副突然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幸福又茫然的神情。   “我们走。”马上少年一扯马疆,策马直往那山坳方向而去,其余众人立即跟上,鞭子的炸响在林间回荡,声音传出老远。   “师傅,演技不错啊。”   一记马屁拍得洪苟浑身舒畅,他立即谦虚回道:“丫头你的演技也很不错嘛。”   远处的马蹄声去势很疾,只一会儿就听不见声响了。那声音一歇,皇甫欣妍便猛的将洪苟一推,反身扑了出去。   “丫头,你干什么?”洪苟料不到皇甫欣妍会来这一手,一愣之下便阻之不及了。   只见皇甫欣妍身体扑出之后,在地上轻轻巧巧的一滚,再起身时,手里已经抓起了一块比她手掌还大,色泽莹白质地上佳的玉佩,正在那儿对着洪苟笑嘻嘻的晃呢。“师傅,手法不错啊。”   洪苟顿时哭笑不得,笑骂,“臭丫头,就你眼尖。”他趁那少年策马走人时,用藏在指尖的小石子射落了他腰间的玉佩,想看看这行人是个什么身份,没想到他那小动作竟会被这小丫头注意到。   “那可不!”皇甫欣妍得意的一笑,反手将玉佩举到眼前打量,那玉上大赤赤的【武王府】三个大字,差点儿没戳瞎的眼,反过来一看,只见上面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悦。“完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是。”   “怎么?认识的?”洪苟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看。   皇甫欣妍哭丧着的脸把那玉佩举到他面前,“看,这些人是武王府,刚才那些人叫那个年轻人世子,这么算起来,这个人应该算是我堂哥了。”   洪苟皱着眉抓了抓脸,一时也没了主意,问:“那怎么办?”   她都离家出走了,现在肯定是不能跟这武王府的悦世子相认的。皇甫欣妍把那玉佩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山下跑,边跑还不忘招呼洪苟,“快跑啊师傅,别愣着了,再不跑,等武王府的那些人反应过来,就该回来抓咱们了。”   此时奔到山坳里的一行人,眼看着满山坳的尸体也不下马,只策马围着那些尸体来来回回的转圈。   “这些人的伤口都集中在眉心、颈部和胸口三处。”   “杀人的应该有两人,两人都是高手,这些人被分成了两部分。”   “这边这个用的应是短刀或匕首,出手很快,刀刀致命。”   “另一人应该用的是暗器,不过功力很深,都是眉心一点致命伤。”   “另一人用的不是暗器,而是石子,你们看那儿。”少年用马鞭一指不远处血泊中,沾了点点白色豆腐脑似的东西。“以黄豆大小的石子击穿眉心,杀人者是个绝顶高手。”   突然有人惊疑,“奇怪,怎么都是成年男子的尸体,小孩的尸体到哪儿去了?”   “不对,我们上当了。”   皇甫悦眼中厉芒一闪,马疆一扯就将马儿调了个方向,“快追,那爷孙俩有问题。”马蹄踢踏声如狂风暴雨般一路往半山的小树林中席卷,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冲回到了他们见到那爷孙俩的地方,十二骑齐齐勒马,“嗒嗒”两声,蹄声整齐的踏地站定。   林中微风拂过那铺在树枝上的血衣,只吹的那血衣在风中微微的晃荡,似在嘲笑着某人的愚蠢。皇甫悦只觉得那些血衣刺眼之极,手中马鞭一抖,声声啸音中布片纷飞,飘飘洒洒的落了满地。   被人当猴耍了,一众侍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片静默里,皇甫悦咬牙切齿的声音特别清晰,“竟敢耍弄本世子,胆子不小啊!将那老头儿的画像画出来,拿本世子的令牌到周边各省府衙门发海捕文书,一定要将这一老一小给本世子抓回来。”说着他伸手去扯腰间的令牌,左右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低头一看才知道腰间系着玉佩的系带不知何时断了,看那断口整齐的活像剪刀剪断了似的,便知被人动了手脚,皇甫悦的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了,“该死的,你们最好祈祷别再给本世子碰到。” ☆、一举两得   该祈祷不再被尊贵的世子碰到的一老一少,此时却正在与此地隔了座山头的山顶上,往这边眺望呢。   “怎么样,老夫说他们看到不咱吧,就凭那些侍卫的三脚猫功夫,他们的眼力还望不到这么远。”洪苟洋洋得意的抖着腿。   皇甫欣妍也学手搭凉棚往那山腰处的小树林看了看,结果所见之处除了一片模糊的绿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无奈只好做罢。她从树杈上跳下,依着树杆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单脚立在树梢上还能抖腿的洪苟,闲话家常般道:“我说师傅,我现在这样算不算过关了?”   洪苟低头看了她一眼,也不抖腿了,他脚一弯就坐在了树杈上,然后捎着一头乱发,半晌才龇着牙道:“徒弟啊,老夫实话告诉你啊,老夫这边你肯定是过关了的,不过你也知道你师傅我手下还有个丐帮嘛,这玩意儿最初虽然是老夫一手捣腾起来的,可发展到现在也算是份大家业了,将来这份家业要落在你手上,自然会有一群老不死的要先考验考验你的。”   “师傅啊,你那个家业就留着自己用吧,我爹的家业还等着我继承呢,我就想走一趟南夷,您要是走不开我自己去也行的,你们就别废事了吧。”她还真没把丐帮放在眼里,江湖帮派势力再大能有皇族的势力大?她家还掌着整个晋洲的民生军政呢,一个小小的丐帮算什么?   洪苟立即跳了起来,在只有孩童手臂粗细的树梢上急得转来转去,“这怎么行?这麻烦东西要是能传给别人,你以为老夫不会早点甩给别人吗?那群老不死一个个比鬼还精,谁也不肯接手这个烂摊子啊。底下的那些个小的吧又不够资历,不管让谁来当这个家都怕压不住场子。”   皇甫欣妍也没好气了,“你们谁都不肯接手的烂摊子,凭什么就得要我接手啊?人家才八岁呢,还是个孩子!孩子!”   洪苟闻言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直把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舒展的菊花似的,“哎哟,你这丫头就快不要提你的年纪了,你不说你才八岁还好,你一说啊,那群老家伙肯定有一个算一个的跑来考验你。”   皇甫欣妍的脸顿时就黑了,怒道:“凭什么?你们这是欺负弱小,没有道德。”   洪苟手扶树杆笑得整个树都开始颤,“哎哟哎哟,你这丫头也好意思跟老夫提弱小啊?你要是弱小,那那边山坳里的三十四个土匪是自己抹脖子死的?就你丫头这手段还弱小?就你那一刀一个的手法还跟老夫提道德?你都不脸红。”   皇甫欣妍沉默的摸了摸鼻子,心说,我确实不只八岁,前世加上今生,认真算来都已经二十好几了。不过在家时,她确实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好吧,在家她是一个有些早熟的八岁孩子。出了清扬城,她不知不觉得慢慢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算是原形毕露了。   “反正我不管,我急着去南夷呢,师傅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我就自己去。”皇甫欣妍语气强硬的道,寻找赤血兰都不知道还要多久呢,她哪儿有时间在路上浪费,美人爹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这个……”洪苟烦燥的耙了耙头发,把一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半晌才无奈的妥协道:“好吧好吧,算老夫怕了你了。你是老夫的徒弟,丐帮以后肯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要不让那些老家伙考验你也是不可能的。”他低头想了想,又道:“以老夫看不如这样,一会儿老夫就传信让他们都过来,你此去南方蛮夷之地龙蛇混杂,肯定危险重重,那些老家伙别的不说武功都还过得去,你不如干脆将他们带在身边做个免费打手。”   皇甫欣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您这是让他们就近监视我吧?”   “都一样,都一样嘛,哈哈哈。”洪苟打着哈哈从树上跳下来,蹲在皇甫欣妍身边笑道:“他们要考验你的人品性情,老夫就让他们靠近了看,你去南蛮之地需要人手,他们也正好可以给你派上用场,你看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皇甫欣妍微微一愣,转头迎上洪苟慈爱的目光,顿时只觉得心中一暖。她这便宜师傅人虽长得寒碜了点儿,人也嘻皮笑脸了点儿,可却是真的在为她考虑,对她好呢。   洪苟低头看她,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最温和慈祥的笑容,满脸的皱纹被堆挤在一起,活像一朵锭开的菊花般,样子看起来有些搞笑,皇甫欣妍此时却笑不出来,满心只剩深深的感动,直到——洪苟斑白的双眉一挑,嘴角倏然大咧,对着皇甫欣妍挤眉弄眼的急急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为师待你不错吧?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为师说的?啊?”   皇甫欣妍面色一僵,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心底的感动骤然如飞上高空的肥皂泡般,轰然破碎,连半点儿影子都没留下。她微微眯起眼,看着笑得开心的洪苟,嘴角危险的翘起,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徒儿确实有话要同师傅说。”   “是什么?是什么?你快说,快说。”洪苟满脸的期待,一双老眼中却是满满对皇甫欣妍的喜爱。看这徒弟收的,天赋异禀,机智慧敏,心性成熟不说,还贵不可言,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衔着金汤匙出身的命却时时伴着杀机,让人不得不防啊。以这丫头的表现,想来也必能讨得那三个老伙计的欢心,有那三个老家伙陪着这小丫头,别人想动她也得先掂量掂量了。   皇甫欣妍脸上锭开一抹甜美的笑容,语声清脆的问道:“师傅,徒儿其实很早就想问您了,您倒底多久没洗过澡了,您头上的鸡窝都可以挤出油水来了,还有您这脸上,沾点水搓一搓,估计搓下一两斤污垢是不成问题了。”   “呃——”   皇甫欣妍满意的看着洪苟吃瘪的表情,悠然起身拍了拍衣角,略略辩认了下方向便往山下走去,“时候不早了,武王府的那伙人也该走了,咱们还是回去找老芋头吧师傅。”她背朝着洪苟的脸上却无声的笑了起来,心头暖暖细流如泉水般四溢,洪苟老人顽童般的性格之下是无用置疑的浓浓关怀,机缘巧合得此良师,她何其幸运。 ☆、把你们的考验收回去   清风朝阳的清晨,皇甫欣妍睁开眼看了眼四周,然后伸展身体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耳边“噼里啪啦”的骨响声不断,靠坐在树上睡了一夜,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向她抗议着。她所呆的这颗树长在正对着黑鹰寨的山头上,因为老芋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所以她与师傅一时也不好走开,再加上回到这里天色已晚,所以她与师傅只能在山顶的大树上将就了一夜。   耳边听着让人心情愉悦的鸟响声,她轻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是她离家之后又一天懈怠练功了。她的身体毕竟还小,经过昨天高强度的杀人训练之后,又得顶着吹一夜的冷风,好不容易早上气温回暖她才睡过去,可这一眯眼再醒来竟然就睡到了这个时辰。   皇甫欣妍左右看了看都没找到洪苟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不靠谱的师傅一大早又跑到哪儿去了。她翻身下树往昨天洗澡的小溪走去,打算先去洗把脸。只是下山下到一半,却见山坳中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皇甫欣妍警觉停下脚步闪身到一颗小树的背后,然后小心的探头往山下看去,只见山坳中满地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地上的血迹还在,但在山坳背风处的一块尚算干净的荒地上,几个邋遢的老头儿正围坐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不断开开合合嘴巴和涨红的脸,看样子似乎吵的不轻。不过那正对着她这边坐着的老头儿,可不就正是她起来后遍寻不着的师傅么。   而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破”马车,那确实是辆极“破”的马车,整个车身就如同打满了补丁乞丐服一般,那车壁看上去像极了谁家的大门,那车门的形状也像极了谁家的窗户,车壁上各种横七坚八的木条子就跟面条上的葱花似的,点缀出了极为抽象的美感。车头两匹矮小的土黄色马儿而正低头啃着地上的草叶,所幸马儿矮小归矮小,那毛色看着还算挺齐整,腿脚看上去也还算粗壮。   皇甫欣妍点点头,得出结论:这车就是从那儿拆下的门板窗户,然后用木条子临时拼凑起来,就是不知道这马是从哪儿偷的了。   看清楚了没有危险,皇甫欣妍便安心的从树后走出来,一边继续往山下走,一边高声道:“师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自己一个人跑不见了?”   洪苟闻声抬头,“丫头,快下来,老芋头抓了只鸡,烤得已经差不多了,晚了可就没你的份了啊。”   “来了!”见洪苟这么说,皇甫欣妍当下三步并做两步,往下急冲。   跑到近前,火堆边一个老头转过头来对她笑,“小少主,听说你昨天可是杀了不少人啊。”   皇甫欣妍怔愣之下脚步一顿,接着便没事人般继续快步向众人走去,一边笑道:“老芋头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跟师傅可是等你好久了呢,你现在就算把黑鹰寨铲了,你跟师傅的赌约也不能赢了,因为昨天有一百多土匪跑出来了,我和师傅顺手帮你清理了。”   “听说少主昨天杀了三十四个人,个个都是一刀毙命的。”火堆另一边的一个宽脸的老头也转了过来,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动作能这么利索,少主以前一定杀过不少人吧?”   皇甫欣妍不在意的嘻嘻一笑,“我美人爹爹对我看得可严了,在家里别说杀人了,就是杀鸡也没我的份儿。”她跑到洪苟身边挤着他坐下,然后眨着眼问,“师傅,你说的鸡呢?”   洪苟慈爱的对她笑笑,手中的树枝点了点火堆,“在火下埋着呢,叫花儿鸡,一会儿就能吃了。”   “嗯”,皇甫欣妍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火堆边的三人,老芋头是早就见过的,另两位却不认识,想来就是师傅说的,要考验她的另两位长老了,她甜甜的笑道:“两位爷爷想来就是师傅说的长老了,劳烦二老跑这一趟,辛苦了。”   洪苟轻咳一声,拍了拍皇甫欣妍的头,指着方才说话的宽脸老头道:“这是老汉头。”他又指着另一边的红光满面,胖呼呼的老头儿道:“这老头儿你叫他胖爷就行了。”   皇甫欣妍立即乖巧的叫人,“老汉头爷爷好,胖爷爷好。”她不着痕迹的观查着两人,这两老衣着虽朴素但很整洁,不像她师傅这样喜欢穿打满扑丁的衣服还喜欢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美人爹爹曾经特意教过她认别习武之人,看眼前二老双目精光灿灿,脸色红润,额头发亮,太阳穴还微微鼓起,身上有一种含而不发的气势,就算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出来,这两人是高手。   “小少主啊,昨天是你第一次杀人吗?害不害怕啊?”胖爷像哄孩子似的笑咪咪的道。   皇甫欣妍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对于两位长老的试探只淡淡一笑,声音轻脆的道:“我美人爹爹说我的命比任何人的都贵,所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如果只有杀掉别人才能让我保全自己的话,那我就该毫不犹豫的杀光所有想要伤害我的人,我若心软害怕昨天死的就是我了。”说完她耸了耸肩,状似天真的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我美人爹爹有句话说的不对,因为在我眼里他的命才是最贵。”她的视线在老汉头等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脸上虽仍笑咪咪的,可那黑白分明的眼中却射出冷冽之色,“不知我师傅是否有将我的情况告知三位爷爷,欣妍这次出来是为了南下寻药的,会碰到师傅并拜在师傅门下算是一个意外,欣妍家里勉强也能算得上家大业大,对于继承丐帮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三位的考验可以收回去了。”   皇甫欣妍这话算是说的极不客气了,但对面的三人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并没有露出怒容,只是都低下了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鸡屁股归我   老芋头等人沉默了,洪苟却不依了,“哎,我说丫头,你这跟咱们说好的不一样啊,我是丐帮丐主,你是我徒弟,丐帮那个烂摊子你不扛谁扛啊?”   皇甫欣妍皱眉,“师傅,谁规定做徒弟的还要帮忙继承家产的啊?你的折腾出来的家业不该是你的儿女继承吗?”   洪苟瞪了瞪眼,怒道:“老夫一辈子独来独往,连媳妇都没半个,哪儿来的儿女啊。那个古言不是都说了嘛,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既然拜了我这个师傅,我的丐帮难道就不该你来继承?”   皇甫欣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扭头看看老芋头等人,一对上三双精光四射满是探究意味的眼睛,她就感到头痛,“可是师傅,就算你让我继承你的丐帮,也得等我长大了再说吧,我现在才八岁啊,能不能先紧着我南下的事儿,等回来咱们再来商量继不继承丐帮的事儿行不?”   洪苟咋巴咋巴嘴,向对面的老汉头等三人呶呶嘴道:“本来这事儿是老夫说了算的,不过现在老芋头他们对你有意见,所以继不继承丐帮这件儿,你得问他们去。”   皇甫欣妍怒了,“我不要继承丐帮还不行吗?我自己家还一大堆产业呢,谁有空管你们的丐帮啊。”   此话一出,这回轮到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怒了,心说我们丐帮怎么啦?我们丐帮营经了十几年,产业遍布整个碧落,这么大一份家业送你,你还有得嫌啦?就因为皇甫欣妍的这句话,老芋头等人的执拗性格直接就爆发了,你不是不想继承丐帮吗?你不是嫌弃丐帮累赘么?我还就偏要你继承了。   你就是不要继承?你不是急着南下吗?要是不答应啊,你就别想走了。   三个老头私下交换了个眼神,皆是阴侧侧的一笑,笑得皇甫欣妍全身的寒毛直接就竖了起来。   “三位爷爷,你们笑什么啊?”为什么她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啊?好想哭。   “小少主别怕啊,我们笑只是觉得少主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胖爷眼睛闪烁着鬼畜的光忙,笑得两眼几乎眯成一线。   “不过呢,少主小小年纪一人跑到南疆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几个老头子实在不放心,所以决定陪少主走一趟南疆,这你应该不会反对吧?”老芋头搓着手很是谄媚的道。   “此去南疆足有万里,有我们几个老头子相伴,不但可以保护少主,少主无聊时,我们还能为你说故事解闷,你看多好。”老汉头完全是拿皇甫欣妍当孩子哄了。   洪苟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个老家伙不要脸的无耻行动,低头看看小徒弟同样呆愣的脸,他立即乖乖闭上了嘴巴,不但没有揭穿老芋头等三人,反而在心中暗爽不已。这三个老家伙,被小丫头一刺激竟然就把他们刚才争执的事情先忘光了,这么多年了,这喜欢跟人唱反调的性子可真是一点儿没变。之前他们还在为让不让皇甫欣妍做这个丐帮少主的而争红耳赤,没想到这话说完还没半盏茶功夫呢,这三个老家伙竟然就改主意了,这下正合他的意,本来他还在发愁要怎么说才能骗得三个老家伙,陪他一道跟小丫头南下呢,没想到他还没开口,他们自己倒先要求上了。   皇甫欣妍愣住也正是为了这个,昨天洪苟才说要让三个长老陪她一起南下,可她刚才在山上见他们吵成那样,之后老汉头和胖爷的态度和话里也都明显带着疏离,她还以为他们不愿意呢,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个态度?   “好好好,大家伴儿一起上路有个伴儿,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洪苟大手一挥,眉开眼笑的将这事决定了下来。   皇甫欣妍多少明白洪苟是想让她用自己的能力去说服老芋头等人,而老芋头等三人突然改了主意,或许也是想就近看清楚她的品性,而他们的决定却正中洪苟的下怀,成了保护她南下的三个免费劳动力。这真不知道该说洪苟棋高一着,还是该说天意如此。   想到这里,皇甫欣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坦然面对老汉头等人的注视,同时也很是不客气的将老汉头和胖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仔细。出于前世所受的杀手训练,皇甫欣妍看人自然也很有一套,老汉头身体微微前倾的坐着,但腰却不弯,看似老态毕露,但那半下垂的松弛眼皮下却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脸上虽满是褶皱却红润有光,太阳穴鼓胀,显然修为深厚,功力很有可能比洪苟还要高上一点。胖爷身材圆胖,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条缝,咧咧嘴就是一张人畜夫害的笑脸,可皇甫欣妍敢打赌,这位胖爷若是发起狠来,老汉头肯定不是对手。不会叫的狗才是最凶狠的,出其不意往往就能出其制胜,看似无害的人才最危险,相比之下矮小精瘦的老芋头反而是一行四人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皇甫欣妍起身恭恭敬敬的起身向三人一揖到底,“皇甫欣妍先行谢过三位长老爷爷了。”她肃然道:“不管三位爷爷护持欣妍南下的初衷是什么,欣妍都谢谢你们。”   老汉头等三人看皇甫欣妍如此,目中精光都是一闪,眼底慢慢都有了些淡淡的笑意。先不说这小丫头的能力如何,就尊老敬老这一点,他们还是挺满意的。   “哎哎,别光顾着说话了,这底下的鸡应该熟啦,挖出来挖出来。”洪苟将一本正经的皇甫欣妍扯到一边,呵呵笑着凑到火堆边扒拉起来,不多时就从火堆底下挖出一个诺大的泥球来。泥球被火烤的漆黑干裂,一股浓浓的肉香味从那裂开的缝隙中透出来,香得洪苟和老芋头等人都开始咝咝的吸起口水来。   “快快,开了先给我来只鸡腿。”   “鸡屁股,鸡屁股归我,你们谁敢跟我抢,我跟谁急。”   “鸡腿鸡屁股我都不要,我只要鸡头鸡脖子。”   美食当前,四个老头儿竟然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个个眼睛亮得都可以跟夜明珠媲美了,为了只鸡争来抢去的差点儿没打起来。   皇甫欣妍看着四个加起来三百多岁的老头,将一个泥包着的叫花鸡在手里跟抢蓝球似的你挣我夺的,最后还是她师傅下手够快,抢到后下手极快的夺了两只鸡腿,然后将那还半包在泥中的鸡往后一扔,扯了皇甫欣妍就跑。   “啊!我的鸡腿——,洪老苟,你还我鸡腿来。”   背后胖爷那粗旷的惨嚎吓得皇甫欣妍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脚下逃的更快了。 ☆、马车   师徒俩逃蹿到山坳的另一头蹲下,然后一人一只鸡腿,边啃边看着远处三个老头抢鸡。   谁能想到早先还都一脸高深莫测的三人,转眼就为了一只鸡打成了一团?   “师傅,你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啊?”   洪苟嘴里咬着鸡肉,呼呼噜噜的应了句,“是啊,以前在一块时那三个老家伙抢食可狠了。”说着他有些感慨的看了远处的三人一眼,顿了顿,叹了声:“也有些年头没像现在这样碰在一块儿了。”   皇甫欣妍看着洪苟眼中复杂的光茫,扭头又看了看显然已经结束了抢食活动,正在享用的三人,心底升起一股羡慕的情绪,人生难得知已,师傅这一生能有这样志同道合的三个朋友,真的很好。她笑着撕了口鸡肉,含糊不清的道:“师傅啊,既然三位长老爷爷同意了陪我南下,您还怕以后没人跟您抢食吗?”   洪苟幡然醒悟,却转脸严肃的看着皇甫欣妍道,“丫头啊,那三个老家伙抢食一个比一个狠,下回你也要帮忙才行,为师负责缠住他们,你记得下手快一点,先把咱们自己的份量给抢过来。”   “我也要抢?”皇甫欣妍小嘴顿时张成了O型,为毛她也要参加抢食?她好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郡主呢,美人爹爹一直教育她吃饭要细嚼慢咽来着,这要是被她美人爹爹知道她在外头吃饭,每天都跟饿狗抢食似的,那还不得疯掉?想到这里,她立即绷起了小脸,嚎道:“师傅,咱们吃饭就不能好好的吃吗?那个黑鹰寨应该已经被老芋头铲了吧?土匪寨里多少有些银两吧?要是真没有也没关系,我出来时身上也带了银两呢,这一路南下我吃饭管够还不成吗?”   “那怎么行!”洪苟瞪着眼,一脸的理直气壮,“吃饭抢食是咱们丐帮的优良传统,吃东西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嘛,呆子似的坐着吃饭还能吃出味道来?”   “那你们抢你们的,我躲远点儿吃还不行吗?”她很好商量的。   “不行!”洪苟果断的否决,“你身为丐帮少主,怎么可能不继承我们丐帮这一项优良传统呢?”   皇甫欣妍皱起小脸,欲哭无泪:“师傅,我爹要是知道你这么教我吃饭,肯定会跟你拼命的。”   洪苟咧咧嘴,笑道:“那也要等你爹知道了再说,咱们光去南疆一个来回都要大半年呢。”看皇甫欣妍小脸皱得跟苦瓜似的,洪苟也起了顽心,拍拍她的头笑道:“等你爹知道了,你早就被老夫教成歪瓜劣枣了,你爹能耐我何?哈哈哈。”   这是为人师表该说的话吗?师傅,你收徒弟就是为了把人家成歪瓜劣枣的么?皇甫欣妍看着洪苟笑得直咳,倒也看出他在开玩笑,她嘴角抽搐的默默哀悼着自己的认人不清,一边把根鸡腿想像成老顽童似的师傅,狠狠的撕前着鸡肉。   “时候也不早了,丫头,你吃好没有,吃好了咱们就上路吧?”半晌之后,洪苟扔了嘴里咬着的草根,一个翻身自地上弹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拍拍屁股往老芋头等人的方向走去。   “好的,师傅。”皇甫欣妍脆声应着,将手里吃好的鸡骨扔掉,又从怀里抽出雪白的手绢将手脸擦干净,才这起身向洪苟赶去。   “小少主,快上车吧,咱们这就上路了。”老芋头冲过来的皇甫欣妍打招啦,自己坐上车辕准备赶车。   皇甫欣妍看了看站在马车边的几人,又好奇的看向老芋头,“老芋头爷爷,你会赶车呀。”   “赶车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冲马屁股上抽两鞭子吗?”老芋头哈哈笑着冲她歪了歪头,“快上车吧。”   马车的车辕对比皇甫欣妍的身量来说还有些高,皇甫欣妍扭头看了看四个明显没准备帮忙的老人一眼,无声的在心底叹口气,然后退后几步,助跑跳起蹬车壁借力,就在她以为自己将安全落在车辕上时,一声“嘣”响之后,马车竟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不要紧,正在下落的皇甫欣妍却眼见着就要一步踏空,摔到马屁股后头去了。   危急时刻,皇甫欣妍人在空中,小小的身体猛然一扭,身体旋转间双手用力在车辕上一拍,借这着这力道身体往上一蹿,两脚就落在了马车上。   “好!”喝彩声鼓掌声一下四起,四个老不羞暗算她不算,竟然还给她喝起彩了。皇甫欣妍气极,站在马车上插腰跺脚,“师傅,三位爷爷,不带你们这么整人的。”   胖爷笑咪咪的道:“少主莫气,老汉头也不过是想看看少主反应力好不好而已。”   老汉头也笑道:“少主的反应真快,老头子很满意,不过老头子对胖哥你那一脚有点儿不满意,你好歹是个武林高手好吧,丫的踢辆马车怎么跟没吃饭的娘们儿似的?”   胖爷一脸义愤,“关我什么事,要不是老芋头突然把车赶得偏了,我会踹歪了吗?”   老芋头也觉得很委屈,“又关我什么事了,明明是洪老苟在马车上推了一把,才暗我不好控制马车的,你们应该要找他才对吧。”   洪苟拍着由三片门板组成的车壁,脸色很臭的骂道,“你们三个老不死的有点儿分寸行不行,老夫好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好苗子,你们考验就考验,暗算她做什么,没见她才这么点儿大吗?你们要是把她吓跑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们。”   皇甫欣妍看着被洪苟拍的“噼里啪啦”直响的车壁,下意识的大叫,“师傅,快住手,这破车要被你拍散架啦。”叫完了她又轻咦了一声,眼睛一眯便快跑两步钻进了马车厢,车厢内满是亲木的清香,车厢内空间很大,摸摸车壁,竟全是崭新的厚木板。车厢靠车门处有张小矮桌,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车厢最里侧叠放着足有她人高的棉被,车壁两侧的车窗蒙着白色的薄纱,透过那薄纱还能看到外侧木头窗子的窗格。   皇甫欣妍反身钻出马车,脸上满是惊喜和佩服,“师傅,三位爷爷,你们怎么会想到把马车外面弄成这样子的?” ☆、练功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知道要是像我们这样的四个糟老头,赶着一辆崭新的大马车在路上晃会是什么结果吗?”洪苟目光炯炯盯着皇甫欣妍,想看看她是不是了解人间险恶低调行事的真意。   老芋头等人见洪苟考皇甫欣妍,也都满是期待望着她。   皇甫欣妍一见四人八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就知道他们又在考自己了,顿时哭笑不得的道:“师傅,你别真把欣妍当白痴好不好,我虽然自小没出过家门,可你别忘了我有个天下最博学的爹爹,人心险恶,财帛动人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她回头看了眼宽敞的车厢,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师傅和长老爷爷们会这么别具匠心,竟然用门板和破窗户做掩护。”   老芋头等三人闻言不由相视一眼,脸上神情或若有所思,或满意微笑,或沉默不语,不一而足。洪苟见三人这副表情,不由得意的笑了笑,见皇甫欣妍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连忙敛了笑挥手赶她,“哎,你堵着车站干什么,还不快进里面去,不是说急着南下吗?”   皇甫欣妍偷偷扫了眼表情不一的老芋头三人,冲洪苟可爱的吐吐舌头,然后跳起身就钻进了车厢。   “天色不早了,老家伙们,都赶紧上车吧,我们这就上路。”洪苟冲还站在车边的胖爷和老汉对招呼一声,就径自跃上了马车。   老芋头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胖爷和老汉头,然后冲着车厢歪了歪头。胖爷和老汉头相视一眼,没有二话就上了马车。   “出发!”老芋头大喝一声,手一扬,马鞭划过半空,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两匹大黄马便立即抬蹄小跑起来。   马车内,皇甫欣妍爬到铺的比她身高还高的被子上坐着,舒服的就跟坐在云上似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洪苟背靠着车壁,侧着脸好笑的看着她玩儿,后进的胖爷和老汉头看到这副情节,交换了个眼神后,就在靠车门的两侧坐了,闭目养神起来。   一刻钟之后,皇甫欣妍突然高声向外喊:“老芋头爷爷,请停下车。”   马车应声而停,洪苟笑问,“怎么啦,是不是要出出恭啊?”说着伸手就要扶她。   胖爷和老汉头也都向她看来,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的,好像随时等着看她的好戏似的。这让皇甫欣妍极为厌烦,不过看着洪苟脸上慈祥的笑容,她深吸了口气,将直往头顶冒的那口气又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皇甫欣妍对着洪苟甜甜一笑,一从高高的棉被堆上滑下来,“师膊,我不是要出恭,是要练功啦。”   洪苟高高的挑起眉头,“练功?现在?你不是急着南下吗?不怕现在练功耽误时间啦?”   皇甫欣妍努了努嘴,一边往车厢外去一边回道:“我练功不会耽误赶路的,我原就准备一路奔行南下的,那样可以一边锻练身体一边赶路。”   胖爷和老汉头听得都是一惊,胖爷满是肉的双下巴抖了抖,有些诧异的问道:“少主,你现在的意思该不会是要下车去跑吧?”   此时皇甫欣妍正要从胖爷腿上迈过去,闻言不由扭头对他甜甜一笑,“胖爷好利害,我都没说你就猜到了。”   胖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去望坐在车肉的洪苟,边上的老汉头却已嗤笑道:“少主一定还不知道马车跑起来有多快吧?以你的小身板,若是老芋头全速赶车,只怕不用几息时间就能把你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不会的,我在家也常跑,而且速度不慢,两个时辰之内,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有舒服的马车不坐偏要下车跑?是个人都肯定不会这么干,这丫头才八岁,要说她能跑过马车,打死他都不信,难不成是这丫头想玩什么诡计不成?老汉头眼底若有所思,嘴里却仍在讥笑:“少主,你要知道这可是在荒郊野外,老芋头那老家伙赶起车来可猛的很,可不会像你家的侍卫家丁一样,处处让着你,我看还是算了吧。”   洪苟靠着车壁嘿嘿的笑,“老汉头,这回你可就错了,这小丫头跑起来,还真未必就跟不上老芋头赶的车。”能一口气跑出近百里地,这丫头的轻功路数显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再加上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份能耐,应该也是个能吃得住苦的,老芋头赶车很有一手,让这小丫头跟着跑跑,锻练一下精骨也是好的。   胖爷不知洪苟心中所想,转过眼怒道,“洪老苟,你睡觉还没醒是吧,这丫头可是才八岁,你真让她下车跟车跑?”   皇甫欣妍一边去拉马车的门,一边回头对两人道:“胖爷,老汉头爷爷,你们别担心,我真的能行的。”   胖爷和老汉头分两侧稳稳的坐着,根本没伸手阻止皇甫欣妍开门下车的意思,只瞪着车内的洪苟,胖爷似笑非笑的问:“洪老苟,你就不怕你这嫩弱的宝贝徒弟跌了摔了?毕竟这里可不是德王府的后花园。”   洪苟挥挥手,自信的笑道:“我洪苟的徒弟怎会那么没用?你们三个老东西只管瞪大眼睛看着就是。”   老汉头阴沉的一笑,“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好,我们哥儿几个今天就见识见识。”   在三人说话间,皇甫欣妍已经从车辕上跳了下去,然后回身跟老芋头道:“老芋头爷爷,你继续赶路吧,我就在马车边上跟着。”   老芋头靠着车辕,闲闲的甩着马鞭,“少主,从这儿到南疆可是有着上万里路呢,你该不会是真的想一路跑到南疆吧?”   “那倒不是,我每天只跑两个时辰。”皇甫欣妍老实道:“平日里我就有晨起跑步顺便修练的习惯,昨日因为前天夜里没睡好,结果早上起得就晚了,昨天下午和师傅与人动手,晚上又只在树上猫了一夜,害我今天早上又睡过头了,这样一天天下去,我的武功可就要荒废了。”   这话听得车里车外的四人都是一笑,老芋头的脸色立时就温和了几分,他指了指前面的马对皇甫欣妍道:“丫头啊,你可别小看了这两匹马,这马虽然看着矮小却是出自南疆的名驹,脚力好耐力也足,这马儿要是放开了跑啊,你可不一定能跟得上。”   皇甫欣妍微微一笑,一边在伸展了下手腿,一边道:“没事儿,您赶车吧,我跟得上的。” ☆、超出期望   于是老芋头真的甩鞭上路了,马车起步之后,先是小跑然后快跑再接着疾驰,皇甫欣妍一脸平静的跟着,马车快,她也快,马车慢,她也跟着放慢速度,却始终稳稳的跟着。车上四人八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除了老芋头不时要注意一下前头的路况外,众人的眼几乎就粘在了皇甫欣妍身上。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皇甫欣妍始终跟得稳稳当当,脚步稳健,呼吸平稳。   “这小丫头不简单啊。”胖爷瞪着眼睛惊呼道。   老汉头阴沉的脸也难得的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何止不简单,她能跟得这么稳,就足以说明平时没少下苦功夫。”老芋头的车可不是那么好跟的,要知道,人在骤快之后转到骤快,会非常容易疲惫,这样突快突慢的节奏多来两次,一般人不用两回就累瘫了,这丫头跟着老芋头的车速折腾,竟然还能跑得这么稳,就这份功力,比一般的三流武者都要强上几分了。   洪苟笑得最为得意,“想想咱们几个在她这个年纪,都还只知道在池塘里摸鱼,爬树上掏鸟呢,所以我在清扬城街头一见到这丫头竟然敢摸到我身后点我睡穴,就盯上她了,小小年纪机智冷静,有勇有谋,行事不贪功冒进,懂得步步为营徐徐图之。”说到这里洪苟看了两个老伙伴一眼,感慨的长叹一声,“老实说这一切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这小丫头若不是时不时还有些孩子的样儿,我都怀疑她是修练了什么返老还童功法的老怪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洪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皇甫欣妍最大的秘密,她其实就是个借体重生的非人类啊。   胖爷和老汉头听得咋舌,又探头往车窗外看看那跟在马车边上的孩子。   胖爷摸摸脸上肥肉,还是有些不信洪苟的话,眯眼审视他,“你这老狗,别以为给你徒弟说这么多好话,我们就会放松对她的审查。”   老汉头也醒悟过来,怒瞪洪苟,“就是,你以为我们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洪苟满不在乎的笑笑,“事实胜于雄辩,这一路南下,你们就看着吧,这丫头衔着金汤匙出生,都能在这个年纪把自己练到这个地步,凭她背后还有一个以博学闻名周国的爹,你们觉得她在其它地方还能差了?”   三人说话的声音都控制的很好,坐在前头赶车的老芋头能听到,车下奔跑的皇甫欣妍却肯定听不到。洪苟对皇甫欣妍有信心,有其它三人一路紧盯着,所以他也就放心的倒头睡觉去了。老芋头等三人有意观查皇甫欣妍,倒也真的是一路紧盯着,一个多时辰之后,几人见她一路飞跑始终面不改色,除了呼吸略略急促之外,一点没有疲惫的样子,心里倒开始有些相信洪苟的话了,但在相信的同时又都不由的好奇起来。几人都是在武功上浸淫了快一甲子的老怪了,自然看得出这样的功力没有个几年时间肯定是练不出来的,可这皇甫欣妍今年才八岁,这时间往前一推,众人就不由的觉得心惊了,有什么事能迫使一个生活优跃的女孩子四五岁就苦练体能武功?   “老芋头爷爷,停车。”皇甫欣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疲惫感快到达极限了,就知道自己两个时辰的辰练时间到了。老芋头“吁”的一声拉住马疆,马车却仍往前奔出数丈才停稳。皇甫欣妍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放慢速度跑近,抬头就见马车上四个花白的脑袋挤在一起,顿时吓了一跳。   洪苟看着她呵呵笑道:“丫头啊,你平日里都是这么跑的?”   皇甫欣妍愣愣点头,“是啊,每日两个时辰,再练半个时辰青蛙跳。”   青蛙跳是啥东东?四人微微恍神,不过瞬间,他们就把这个名词扔到了脑后,这不是现在该关心的重点,胖爷急问,“你是从啥时候开始这么练的?”   “四岁时求了爹爹准我习武,打那时起,每日卯时起身,辰时末结束。”   四人听得面面相觑,老汉头不信的再问:“每天都这么练?”   皇甫欣妍脸上倏地绽开一抹纯净的微笑,“我明白练功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自开始习武起,每日的晨练便不敢懈怠,从来风雨无阻。”   一句风雨无阻让车上的四人全都笑意浓浓的直点头,此时四人看向皇甫欣妍的目光里除了满意还有此许的钦佩,是的,钦佩!回想当年,他们八岁时在做什么?玩泥巴?摸小鱼?他们自认在皇甫欣妍这个年纪时做不到她这般的刻苦和努力。   一个人想要成功,没有天赋没有关系,古语有云,笨鸟先飞。想要出人头地,成为巅峰所在,唯勤为径。不过短短不到半日的相处,皇甫欣妍的一言一行都让老芋头等三人感到惊艳,她远超同龄人太多太多的杰出表现得到了三人的一致认可,在他们看来,皇甫欣妍就像是一个宝藏,在那小小的身体里有着数不清的珍宝,多了解她一点,就让他们的惊喜多上一分,他们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起洪苟的眼光和好运来,得徒如此,人生无憾。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消了要再考验皇甫欣妍的心思,这个孩子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期望,他们现在只期待看到这个孩子步上巅峰的那一刻。   日近午时,太阳毫不吝啬的拨洒着热力,在天空中慢慢的移动着身形。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两匹马拉的破烂马车正在飞速奔跑着,奇异的是,车旁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与马车并排而行,飞速的奔驰着。   斜靠在车头的老芋眯眼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对车旁呼吸有些急促的小女孩笑眯眯的喊道:“丫头啊,你已经跑了有近两个时辰了,前头路况可不好,你要不要先歇了啊?”   皇甫欣妍看了眼前方的地势,又抬头看了看天,才微喘着道:“再……过一会儿吧,等到了前面的山坳,我就休息。”   “丫头啊,勤奋刻苦虽是好事,但也要适度,若念功冒进伤了筋骨,反而不好啊。”看着乖乖爱徒顶着大太阳跑了这么久,那巴掌大的小脸一片通红,洪苟看着也有些心疼,不禁也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劝道。他没忘记,这丫头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开始一路跑过来的。 ☆、血腥味   皇甫欣妍有些感动的看了洪苟一眼,微笑道:“师傅放心,这点儿距离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等到了前面山坳我就休息了。”   洪苟看看那山坳就在不远处,也就不再劝说,只是从马车一角的包袱里掏出一个肉包子,再取了清水拿在手里,准备等皇甫欣妍一停下就让她补充体力。   眼见离山坳越来越近了,皇甫欣妍慢慢的降低了速度,开始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老芋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眨眼之间,急驰的马车就将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车里的几人一见就急了,胖爷猛的揪住老芋头的后领就是一顿猛晃,差点没把全无防备的老芋头给掀下车去,只听他急吼着:“停车,快停车,丫头没跟上啊。”   洪苟则抓着老芋头的肩膀也是哇哇直叫:“你个死老头儿,赶得什么破车,没见我徒儿没力气了吗?没见我宝贝徒儿没跟上吗?要是欣妍丫头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事出突然,老芋头听明白怎么回事后,斜眼一扫旁边,果然没有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一急,手里的疆绳用力一扯,马车顿时以危险的S型路线急急刹车,两匹南疆马因疆绳被骤然收紧而吃痛的人立而起,高声嘶叫。若不是这车里坐的都是功夫了得的练家子,紧急关头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保持了车箱的平衡,只怕此时整个车箱都要被掀飞出去了。   四人也顾不得自己险死还生的马车惊魂了,皆三步并做两步的跳下马车,往身后飞掠而去,深怕那倔强的小丫头有什么不妥。   “咦——?”皇甫欣妍看着前方突然升腾起来的漫天烟尘,惊讶的眨了眨眼,脚下却仍是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一点儿也没有赶到前方去一探究竟的意思,师傅和老芋头爷爷他们哪个的本事都在她之上,若真遇到危险,她现在凑上去反而会成为拖累。   “丫头,丫头——”。   “徒儿啊,欣妍——”。   “呃——”皇甫欣妍有些错愕的瞪着那烟尘之后火烧屁股似的冲出来的四人,“师傅,三位爷爷,出了什么事吗?”她慢跑几步,接近众人。老芋头等人一见她完好的样子,表情都是一愣,皆停下了脚步,只有洪苟急急冲到她身边,像个老母鸡似的,围着她猛转,“徒儿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了?快告诉为师。”   “师傅,我没事,也没有哪儿不舒服。”皇甫欣妍冲洪苟摇了摇头,拉住他的大手,拖着她往别外三人走去。   “真没不舒服?”洪苟不放心的追问。   皇甫欣妍微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不舒服。”   “吓死为师了。”洪苟松了口气后猛拍着自己的胸口。胖爷见两人走近,不由问道:“丫头,你方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慢下来了,害你师傅以为你脱力倒地了,差点没把马车掀翻了。”   洪苟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我把马车掀翻?别说你没份,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猛吼着停车,还差点把老芋头给扔出去。”   胖爷腾顿时无言以对,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尴尬。   皇甫欣妍见此,此前对胖爷和老汉头等人的一点点芥蒂也随风消散了,她冲老汉头等人甜甜一笑道:“也怪我未事先说明,让三位爷爷和师傅担心了,我会突然慢下来,不是到极限了,而是在调整自身的速度,剧烈运动之时若突然停下来,对内脏的压力会骤然增大,对身体有害无益,所以每次奔跑到最后,我都会慢慢的减缓自己的速度,让自己的心跳随着我的运动停止恢复到正常状态。”   众人听得惊奇,老汉头笑问:“你还懂得养生之道?”   这在二十世纪是常识。皇甫欣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口道:“家里管家常叨念,便也记住了。”   众人恍然,心道王府的管家果然也很不凡。   “既然无事,那就走吧。”老芋头甩着烟枪转身率先离去。皇甫欣妍微微一笑,拉着洪苟的手紧跟而上。对于关系、受护自己的人,她从不会吝啬,何况只是一句本就该有的尊称?若是她没有看错,方才老芋头转身时,那眼睛——是带着笑的。   众人一起回了马车重新上路,直到坐上了马车皇甫欣妍才觉得腹中饥饿。   “丫头,饿了吧,来吃个肉饼子吧。”洪苟适时的递来一个大肉饼,皇甫欣妍伸手接过咬了一小口,大眼一转,想起了自己那日清扬城中洪苟抢去的那支鸡腿,不由促狭的对洪苟笑道:“师傅,人家孝敬您的可是香喷喷的鸡腿,您就拿肉饼子打发我啊?”   皇甫欣妍的那一声声的爷爷,叫软了老芋头等人的心,现在他们可是真拿这小丫头当自个儿孙女似的看待,此时听闻洪苟竟然抢自己徒弟鸡腿吃不由齐齐怒瞪洪苟。   “这个……那个,那是为师不是还不认得你吗。”洪苟尴尬的捎了捎头,忙信誓旦旦道:“等到了镇子,为师一定到最好的酒楼给你买一桌好吃的补偿你,让你吃个饱好不好?”   “这可是您说的哦,可不准反悔。”皇甫欣妍笑眯眯的啃着肉饼子。   洪苟连声保证道:“不后悔,不后悔,给我乖徒儿买好吃的,有什么可后悔的?”说着说着,他竟又开始哈哈笑了起来,似乎一说到“徒儿”两字,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极为愉悦,活像点中了笑穴一般,傻乐个不停。看得皇甫欣妍只能无奈摇头,也惹得老汉头等人对他投以鄙视的一瞥。   “有情况!”外头赶车的老芋头突然低喊了一声,拉住马疆,让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一车人的修为都不弱,就算只有八岁的欣妍,也已勉强可算个三流的高手,耳力都不错,自然不会漏掉老芋头的声音,皇甫欣妍嘴里含着肉饼子钻出马车了出来,“老芋头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吗?咦——?”   空气中飘荡着熟悉的淡淡的血腥味,视线所及的不远处便是他们原先想停车休息的山坳,因山势的遮挡,所以他们现在的视角根本看不到山坳里发生了什么,但距离如此远还能闻到血腥味,想来那里必然是发生了一场大型的械斗,而且还有重大的伤亡发生。 ☆、我们只是路过   继续往前还是绕路?众人不由齐齐望向皇甫欣妍,等着她拿主意。因为此行往南,众人都只是跟班与陪客,皇甫欣妍才是那个怀有目的前往南疆的正主儿,是走还是回转全在她的一句话。   要不要去看看呢?皇甫欣妍咬着下唇颇为纠结,人都有好奇心,闻到血腥味让她有一种强烈想要战斗的激情迸发,让她全身热血涌动,难以自制,可要是前方有千军万马在那等着,自己这几个人往前,可不就是送羊入虎口么?纠结了会儿,她转头看向身边几人,“三位爷爷,师傅,若是前方敌人人数太多,你们有没有信心带着我一起逃走?”   洪苟闻言张狂的一笑,道:“千军万马咱们几个打不过很正常,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数一多,累也得累死我们。可要说到跑,就凭我们四个老头子,天下还真没有谁敢说能拦下我们。”   皇甫欣妍眼睛一亮,脸上立即笑开,“那好,那咱们就继续往前去,要是情况不对,大家不要恋战立即离开,万一情况混乱失散了的话,就在安定城会合。”   洪苟几个被皇甫欣妍话中的战意感染,也都兴奋了起来,他们向来就不是什么安份的人,知道前头有事发生,他们心里早就搔痒难耐了,现在皇甫欣妍既然决定前往一探,实在是最合他们心意不过了。   “好,那咱们就到前头看看去,大家伙儿可都坐稳啦。”老芋头手中马鞭一扬,一声“驾”如春雷炸响,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两匹马儿似得了信号,提步就跑了起来。马鞭在空中频频舞动,在“啪啪”的连响之下马儿就如离弦的箭般,卯足了劲向山坳飞奔而去。   皇甫欣妍扭过头,目光从洪苟等人脸上划过,却见四人都是两眼发光,一脸兴奋激动的模样,皇甫欣妍看着看着便也跟着激动兴奋起来,洪苟几人明显是艺高人胆大,她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不对危险的担忧和惊惶,反而都是那种等着看戏凑热闹的期待,这是技压群雄的高人才有的境界。   看着离那山坳越来越近,皇甫欣妍的心也跟着卟卟急跳起来,这种不必担心安全,只管一往无前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山坳的入口处地势比外面略高,马儿带着外表破旧实际上牢固的足可抵挡枪林弹雨的车厢,如箭一般飞跃而起,然后“嘣”的一声巨响冲入山坳,就这么落在一片横尸无数的血红土地上。老芋头勒疆停车,一车五人全都被眼前的血腥场面给惊的愣住。   只见不大的山坳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数不清的黑衣人,只粗略一扫,便知死者绝对不少于千人,鲜血染红了这一方土地,血腥气浓得让人直欲做呕。在尸体铺就的尽头,还有大量的黑衣人站在那里,那黑压压的人头估计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突然出现的马车惊得那一帮黑衣人齐刷刷的回瞪头来,那些人反应极快,见有人闯进,立即有数十人反身举刀杀来,那边的黑衣人一散开,立在车上的皇甫欣妍就看到那群黑衣人中间似乎还围着些人,从人缝中看去那些人全都是满身赤红,她稍一联想便明白过来躺着的黑衣人,应该就是被黑衣人围着的这些人杀的了,但刚才他们进来时并未听到打斗声,显然那些人正在被黑衣人围着,双方僵持住了。   打劫?还是仇杀?   皇甫欣妍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全都是清一色的黑,明白这都是有组织的暗兵。她忍不住抬眼去看那些被黑衣人围住的人,心道那些人好高的武功啊,被这么多人截杀,竟然还一个都没死。   洪苟探手一勾,提着皇甫欣妍的后领就塞进了马车。赶车的老芋头已经满脸堆笑,连连向冲来的黑衣人拱手道:“各位大侠,各位大侠,我们只是路过的,你们请继续……继续,我们马上就走,呵呵——。”   那群黑衣人冲到离马车仅余一百来丈的距离,听到老芋头的话,前方的人立即慢下前冲的速度回头望向后方,显然是在等指示。   此时被洪苟塞回马车的皇甫欣妍反身又从老汉头和洪苟之间的缝里钻了出来,转身面对洪苟,只以气声快速道:“师傅,被围的人里有认识的,你看你和三位爷爷对不对付得了这些黑衣人?”就在洪苟将她提起塞回马车之即,她的视线看到了黑衣人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样的清秀的眉眼,此时却没了街市上送她鸡腿时的温和,全身浴血的他浑身煞气,冷酷让人不敢直视。   “认识的啊?”洪苟眯了眯眼,转头望向周边的三个老伙计。   胖爷拍拍脸上的肥肉,倏地一笑,“那就不能不管了。”老芋头直接扔了马疆抽出腰间的烟枪,老汉头则紧了紧裤带,然后从中抽出一条黑银色拇指粗锁链来。别看他们人少,以他们四人的功力还直不怕那些黑衣人,就算最后打不过,他们要想走,这里还真没人能得留住他们。   那边的黑衣人似乎得了指示,又举刀向马车冲来。   皇甫欣妍见了目光一闪,也不理会,只向洪苟等人问道:“有把握?”   胖爷冲她挤挤眼,大笑道:“就凭这些个小毛贼,还伤不着咱们哥儿几个的。”声落,洪苟等几人俱都是一笑。在他们眼里,这些黑衣人也就是人数多了些,占点优势而已,若是人再少些,全灭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那就帮他们一把,真不行咱就退。”看在那根进了师傅肚子的鸡腿份上,能帮就帮了,真不行,她也不会笨到把自己搭进去。皇甫欣妍从怀中抽出她那把黑色小匕首,精到处的小脸上瞬间已满是煞气。   洪苟看着眉头一挑,神色却仍是平静的。倒是老芋头几个全都惊了下,心道这小丫头好重的杀气啊。三人扭头见洪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俱又想到他之前提及皇甫欣妍在黑鹰寨前连杀三十四人的事情,顿时心中又是一凛。   此时黑衣人已经冲致马车三丈处。 ☆、她不是菟丝花   洪苟似没看到那些黑衣人般,低头温和的对着宝贝徒弟笑道:“丫头,你有把握自保吗?”   这种时候,皇甫欣妍可不敢自夸,当下老实道:“师傅,我学武至今都还没机会跟人真正动过手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自保。”   洪苟头也不抬的挥手射出一把铜钱,冲在最前面的十来个黑衣人瞬间扑倒在马车前。“没事,一会儿你只管往前冲,师傅在你身后护着你。”   皇甫欣妍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回了洪苟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瞅准了一个方向,便飞身扑了出去。人还在空中,皇甫欣妍的脑中已开始飞快的计算起前面黑衣人的身高体位来,前世身为杀手,她的近身搏击并不弱,只是这样有内力的时空让她的技艺多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正面搏杀还是要趁其不备为上。急冲而出的身子在就要对上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时,皇甫欣妍甚至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杀意和疯狂。   这么有自信能杀她?皇甫欣妍噬血的一笑,眼看钢刀劈向头顶,她脚步一错,算准了角度身体一侧躲过钢刀,跃起前扑,掌中的匕首随手臂“呼“的用力一挥,角度正好的划过来人随着钢刀下劈而微微低下的脖颈。   眼见粉色的小女孩从身边错身而过,黑衣人满眼的错愕和惊惶,他想返身追杀,念头还来不及转完就觉脖间一凉,紧接着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喷了出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咝——”向马车冲来的黑衣人和站在远处的黑衣人看得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刀,实在太过震憾,连他们自己都自腹不一定能做到。   刹时一片寂静!   只是寂静之后便是滔天的杀意,这些黑衣人也毕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是血海中训练出来的钢铁之士,在最初的刹那错愕之后,心中升起的便是愤怒和全然冰冷的杀机。数十黑衣人举刀杀来,三人冲向了皇甫欣妍,其他们则纷纷向老芋头等人围杀过去。   皇甫欣妍见之一喜,她毕竟还小,就怕他们使人海战术,被围攻之下,一旦反应不及可是很危险的。不过只有三人的话,她还是有信心解决他们的。她全力冲向中间的黑衣人,侧身闪过直劈而来的钢刀,后用力撞在他身上,趁他身形不稳之即,举手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然后也不看这黑衣人死没死透,一脚蹬在他身上蹿起向着右侧的黑衣人颈间又是一刀,身体落下时就地一滚,起身后脚步一则疾跑两步又是一则,竟是连连闪过那第三个黑衣人连连砍来的两刀,那人一刀下劈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即,皇甫欣妍正好已到了那人右侧,身体前凑右手轻轻巧巧的一挥,鲜血喷涌时,她人已经往另一个黑衣人扑去了。   洪苟背着双手跟在她身后,看也没看身边黑衣人劈来的刀,只偶尔挥挥衣甩,那些冲到他身前的黑衣就会倒飞而出。洪苟的双眼自始自终只盯着三步开外勇猛冲杀的小小身影,看她精准的闪躲和算计,看她手起刀落间干净漂亮的杀戳手法,眼中异彩连连,脸上更有掩饰不住的赞叹和欣赏。他闲庭信步般的跨过一个个被她杀倒在地的黑衣人,亦步亦趋的始终不离她三步开外。   一刻钟后,皇甫欣妍挥刀又杀倒一个黑衣人后,抬头便见面前已经空了,再没有黑衣人冲向上,远处的黑衣人惊骇的望着这边,他们紧缩阵型神情戒备,活像看到了什么恐怖人物般。皇甫欣妍愣了愣,喘了口粗气回头一看只见四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排成一排跟在她身后,老芋头和洪苟在她左手边,老汉头和胖爷在她右手边,四人的身后也俱都倒了一地的黑衣人,而且显然比她杀的要多多了。这样的阵型让皇甫欣妍想起了古装剧里常演的那种高手出场气势**炸天的狗血境头,一时间差点儿没喷笑出来。   回过头去看向前方围在一起的黑衣人,此时那些黑衣人已经分成了两批,一批继续面对他们之前围着的人,一批转身警剔的望着他们。皇甫欣妍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并不是在警剔她,而是在警剔她身后的四位高手。   因为黑衣人阵形的转换,被层层包围的寒九等十几人终于能看清外头的情况了,被浑身浴血的寒九在看到阵外那抹粉红的身影时,冷酷的黑眸猛的就是一缩,整个人都傻了,女孩精致的小脸上还扬着天真的甜笑,可她湿红的衣裳和手中滴血的匕首却在明白告诉他,这个让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怜惜之意的女孩并不是菟丝花。   寒九边上的中年男人看到浑身染血的皇甫欣妍时,也是满脸错愕,他偷偷瞄了下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寒九,然后立即回收视线,端正表情,看起戏来。   此时最为痛快的就属洪苟四人了,看到皇甫欣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不俗的表现,他们几乎已经预见丐帮在她的带领下,将会达到怎样的辉煌了。四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哈哈大笑着越过一地喷血的尸体,与小女孩站到了一起,那满脸得意的嚣张样子差点儿没把一众黑衣人气疯,只不过他们气势实在有些骇人,那种唯我独尊的世外高人范儿,让一群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对于绝世高手来说,没有绝对压倒性的人数垫底,对于高手来说那都是送菜。   洪苟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后头去了,他心中倒并不觉得皇甫欣妍小小年纪杀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算是狠辣无情草菅人命,对于他们这些老江湖来说,对敌之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小徒弟能如此冷静彪悍,他这做师傅的完全是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老汉头等三人因为早就知道皇甫欣妍的身世,对于皇甫欣妍异于普通孩子的早熟、冷静和杀伐果决并不以为意,反而因见她身手如此漂亮只觉得惊喜异常。在他们的观念里,在皇家这种日日争斗,杀人不见血的地方长大的孩子,不狠点儿那才叫不正常。皇甫欣妍的优秀让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强者正在快速的成长,丐帮有这样一位少主,今后想不一飞冲天都难。 ☆、不如便宜我们   他们一群老家伙虽然并不喜欢争权夺利,这辈子唯有两个愿望,一是站上武者的巅峰,二是看到自己一群老家伙创办的丐帮能够越发兴旺下去。他们四人都是穷苦出生,在人生的道路上都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不幸之事,能走到如今的境地,所受的磨难远非一般人可比。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荣华富贵,名利权势都已是过眼云烟,能有一个继承自己衣钵的传人,让自己的功法在他身上得以延续,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而皇甫欣妍的出现,正是让他们看到了愿望将得以实现的曙光。   此时四个老头子活像吃了千年人参一般,脸上由内而外的发红光,每人脸上的笑容灿烂的都快要闪瞎人眼了。那嘴咧的完全就是合不拢的状态,直将一群黑衣人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诸位前辈,无端伤人是想与我等一战吗?”就在这时,黑衣人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宽脸汉子,这汉子长得魁梧高大,看那架势显然就是这群人的首领。他排众而出往皇甫欣妍面前一站,皇甫欣妍顿时就郁闷了,她很无力的发现以自己八岁的身高,只有努力仰头才能的看清对方的脸,顿时什么气势都没了。   长得肥大憨厚的胖爷,掏着耳朵活像痞子似斜睨着那黑衣人首领,嘿嘿笑道:“哟,想恶人先告状啊?什么叫无端伤人?别说你们刚才不是想杀我们,咱们这是正当防备,懂不?”   那宽脸汉子眉头微皱了下,似乎也看出了这一小四老并不好惹,为免行事有变,他现在只想息事宁人,于是道,“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我们原本对几位并无恶意,只不过几位突然闯入我们围杀仇人的山谷,我们才会出手阻袭。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只要几位现在速速离去,不要干涉我们与仇人之间的恩怨,方才各位误杀我们兄弟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再追究,各位意下如何?”   “想让我们走吗?”突兀的童音让一众黑衣人和寒九等人都微愣了愣,视线齐齐望向场中身量最矮的小女孩。   皇甫欣妍郁闷的后退了几步,才觉得自己看宽脸大汉的角度稍微舒服了点,“人杀都杀了,这位大叔现在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未免也有些晚了吧。”一见那宽脸大汉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道:“你想让我们走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们爷孙五人出来一趟不容易,大叔你总得有得表示吧?”   宽脸大汉怀疑的扫了眼皇甫欣妍,又抬眼看了看她身后的洪苟等人。   老汉头看他看来,抽旱烟的动作一顿,怒道:“我家少主跟你说话,你看我们做什么?你眼睛长到狗身上去啦?”   一众黑衣人闻言皆是面有怒色,那宽脸大汉更是脸色涨红,一副快要气吐血的模样,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像皇甫欣妍预想的那样爆发,而是强自压抑着向皇甫欣妍拱手道:“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表示。”   这么激也能忍住,倒是让皇甫欣妍对这宽脸大汉有些刮目相看了。山来不就我,我就去就山,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就好了。皇甫欣妍扬起一脸天真的笑颜,向宽脸大汉摊手道:“大叔你看我们的衣服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日子可过得真不怎么样,我们一路走了几天,路上连根毛都没碰到,更别说顺手劫个道什么的贴补下家用了,现在是缺钱缺衣还少食,大叔若是不介意的话就施舍些钱银给我们吧,拿了东西我们就走如何?”   洪苟和老汉头四人一听这话差点儿没爆笑出来,心中直叹小丫头太狠了,杀人之前还不忘敲人一顿竹杠,典型的把人卖了还让人帮忙数钱啊,这样的行事风格太对他们的胃口了,简直让人绝倒。   劫个道?这群人都他M是哪个山旮瘩里跑出来的土匪抢盗?竟然敢劫到他们身上来,若不是今天的任务实在不容有失,他非把他们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不可。宽脸大汉心中怒气狂涌,却也不能真的爆发出来,只把自己气的差点儿内伤。眼前的四老一小,老的老小的小,除了前面的女孩穿得稍微好一点,那四个老的穿得都是粗布衣服,再看远处停着的那停马车,简直就是门板加窗板的组合,说他们是一群乞丐也不为过。可乞丐能挥手之间就射出把铜钱杀人的吗?乞丐能在小小年纪就能刀刀取人性命的吗?又有什么乞丐能站在尸体堆里,表情比他们这些整天刀里来火里去的人还镇定,还能笑嘻嘻的伸手向他要钱的?   宽脸大汉一脸的郁愤,却又不得不强忍下来,他低头略微思忖了下,便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向皇甫欣妍,道:“各位若不赚少,在下这里有些银两,送于各位路上用吧。”   皇甫欣妍见那叠致少十张朝上的银票,头张竟是五百两的面额,就不由得两眼一亮,当下也不客气,笑嘻嘻的点头道:“不赚少,不赚少,师傅,您去收钱吧,咱们准备准备就上路了。”   洪苟虽搞不清小徒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也很配合的上前去取钱。他倒不担心黑衣人敢对他动手,光看这黑衣人的气息,他就知道自己的功力远在他之上。而宽脸大汉在搞不清他们的底细之前,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多生枝节,所以洪苟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银票取回来了。   皇甫欣妍从洪苟手里接过银票一数,嗬,整整二十张五百两的银票,也就是一万两整。“大叔出手好大方啊,这一出手就是一万两。”她美眸一转,突然转向扑到洪苟身上兴奋叫道:“师傅,师傅,这个大叔身上竟然揣着一万两银票,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你说他们身上会不会都有一万两?”   宽脸大汉闻言不由大怒,“你们难道想反悔,要插手我们的事情不成?”   皇甫欣妍冲着洪苟等人可爱的眨了眨眼,才转身一脸无辜的面对众人,道:“我们没想反悔啊,我只是觉得这里躺着这么多黑衣人,他们死都死了,身上留着那些银两也没用嘛,那还不如便宜我们这些可怜人,大叔您说是吧?” ☆、连条裤衩也不放过   一众黑衣人听得不由愣了下,之后便是气血上涌,怒目圆瞪,这人要无耻到什么程度才会连死人身上的财物也不想放过?   偏皇甫欣妍还没脸的无辜,“你们这么瞪着我干嘛啊?要是真有钱我也不想这样啊,这不都是穷给闹的嘛。”说完便转身招呼洪苟等人去搜地上死人的身。   一群黑衣人看得差点儿没齐齐吐血,握着刀柄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恶狠狠的瞪着皇甫欣妍等五人,心道:他们的兄弟死都死了,他们竟然还去打劫他们?   皇甫欣妍当然不会只给死人搜搜身就算了,她伸向地上死尸的手才伸到一半,就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捂嘴惊呼了起来,回头瞪着宽脸大汉一脸惊恐的叫道:“啊,大叔,你该不会是想自己独吞吧?”   宽脸大汉眼中杀机一闪而过,脸色黑沉的就像老婆刚跟人跑了一样,气的整个人都快炸了。他们这次出任务,每个人都得了不少的好处,死人身上的东西,他事后自然都会收回来,这种事暗地里做做,大家都是明白人,就算有人心里不服也没有胆量敢生张,可现在就这样被一个小女孩叫破,手下那些人心里就难免会生出些不好的想法来,万一要是一个不好引起哗变,那可就是完了。   此时宽脸大汉满脸怨毒的盯着皇甫欣妍,已对她存了必杀之心,可看着始终环绕在女孩身边的那四个老头儿,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这几个明显深藏不露的老头儿爆起,会影响了他们此行的任务,所以才对这四老一小一忍再忍。   他们好不容易用那么多人命把寒九等人耗的筋疲力尽,眼看任务即将成功,若是因为与这些人冲突起来,而使寒九逃出生天的话,那他的下场绝对会比死更可怕。   想到这里,黑衣人脸皮抽搐了几下,狠狠压下自己心底汹涌的杀意,沉声道:“姑娘放心,你若只是想要他们身上的东西,那尽管取就是了,可要是想救这几个人……”   皇甫欣妍立即打断他的话,很认实务的道:“那些人跟我们没关系,你们要打尽管打,我们只拿死人身上的钱财,你们继续,继续,不必理会我们。”说完就往外窜去,带着洪苟四人真的在一边翻起尸体来。   老汉头跟在皇甫欣妍身后,一边低头翻看尸体,一边龇着牙向皇甫欣妍道:“丫头,咱们该不会真要搜这些死人的身吧?这,这有点儿不地道啊。”这一点其他三人也深有同感,纷纷围到皇甫欣妍身边,装模做样的扯着地上尸体的衣服,耳朵却了坚的老尖,都想听听皇甫欣妍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皇甫欣妍探手在尸体身上摸索,一边头也不抬的低声回道:“师傅,各位爷爷,我刚才看过了,这些人不是杀手,而是大内的人。”说着,她翻手从尸体的腰间翻出一个小小的铁牌,放到地上,“大内的暗卫或锦衣卫那可都是官,身上带的都是好东西,这些尸体不搜也实在可惜了。再者,那些被围的人中间,有一个人我认识,就是那天送我鸡腿的年轻人。人家以为我落难了,出手就是一只鸡腿外加一个好像还挺有用的令牌,现在他有难,我也不好见死不救啊。”说到这里,她抬头斜瞅了洪苟一眼,道:“师傅,你别忘了,那个鸡腿还是你吃的呢。”   “呃——”。几人眼神如刀,心道:这老家伙连自己徒弟的鸡腿都抢,也忒不是人了。洪苟被瞪得直冒冷汗,无言以对的只能尴尬的猛捎头。   黑衣人看着几人毫不客气的捣腾尸体,又拖又拽,又劈又踹,气得血液都差点儿逆流了,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脸色狰狞,若不是还有个宽脸大汉在前面镇着,只怕已经冲过去将这五个老小乱刀砍死了。   胖爷一边踢着地上的尸体一边偷眼看着远处的黑衣人,见他们各个眼神如刀,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讷讷的道:“丫头啊,既然他们是官,咱们是不是不惹为妙啊?毕竟你的身份不一般,要是给人发现,会不会有麻烦啊?”   就在胖爷说话这会儿功夫,皇甫欣妍已经从地上已死的黑衣人身上摸出一张千两的银票来,四人瞪着那张银票,眼珠子都差点儿没掉出来,一时间再也想不起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话了。   “奶奶的,真有银票啊。”胖爷抹了把嘴角的口水。   老汉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嘴里喃喃着:“我还以为小丫头是故意说话刺那些人的,原本这些人真这么有钱啊。”   皇甫欣妍扬了扬着手中的银票,开心的笑道:“我就说这些人不搜可惜了,那黑衣首领翻手就是一万两,普通人谁身上会带这么多钱的?肯定就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上头特地赏下来的。而能赏这么多钱下来的任务,必然是需要极度保密的,他们不可能有时间把这些钱藏起来,所以一定都带在身上呢。”   “哇哈哈,我们发财啦。”洪苟等四个对视一眼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几人四散开来,纷纷向离自己最近的尸体冲去。   “老苟,老苟,这些王八蛋太有钱了,你看看,这可都是千两的大钞啊,这么多钱,咱们路上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啦。”黄固手里抓着一叠银票冲了过来,激动的脸色通红。   原本只为图好玩,跟着皇甫欣妍瞎捣乱的四人,此时看着满手的大钞,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一辈子没试过当着人家同伙的面捡钱,还一捡这么多,这还只搜了几个尸体的身呢,这满地的尸体全搜光了,那得要多少钱啊?洪苟抓起一大把的银票塞入怀中,兴奋的脸色涨红,连声音都带着抖:“哥儿几个,给我睁大了眼的搜,别放过一具尸体,这些人的衣服可都是极品的绸缎,所有衣服都扒下来,连条裤衩都别放过啊。” ☆、内外夹击   一群黑衣人的脸顿时就黑了,眼见自己兄弟的尸身被几个老头这样亵渎,是个人都忍不住,此时他们也没心思管被围困的寒九等人了,全都杀气腾腾的转身瞪向了洪苟等人,恨不得能立即冲过去,杀了这些龌龊的老头儿。   宽脸大汉一见情势不对,立即爆喝,“谁都不许动,谁敢擅离职守,杀无赦。”   黑衣人的骚动瞬间平息下来,只是瞪着皇甫欣妍这一方的目光却尤如淬毒的刀子般,凶狠无比。   这样都激不动吗?皇甫欣妍的秀眉微不可见的一抖,与洪苟等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便尤如蝗虫过境一般,将满地尸体原本穿着整齐,死得尚算体面的尸体,真的都扒成了只剩一块遮羞布的光锭死尸。   眼睁睁看着往日兄弟们的尸身被人如此亵渎,一群黑衣人脸上的悲愤压都压不住,人死了也不过是眼一闭腿一蹬的事,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可死后尸体让人这样羞辱,让他们如何能忍受?宽脸大汉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极力压制着蠢蠢欲动的手下,才没让手下人放弃包围的目标改去砍杀那几个老头儿和那个小女孩。   黑衣人这边顾忌重重,皇甫欣妍这边却是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搜钱扒衣服捣腾的不知道多欢快。你想啊,有钱收还能看一群人气到爆的嘴脸,那能不愉快吗?   人说十官九富,唯一一个两袖清风的还是装的。这些穿着黑衣出来杀人的大内侍卫真不要太富,身上里里外外连那裤衩都都是一丈十两银的高级货。这些衣服上虽都带了血洞,可就冲着这质地,带回去加工加工,成人的改成儿童的,边角衣料载成手绢,真不行制成女子的月事带,就冲这料子,也能买疯了去。洪苟几人扒死人衣服扒得两眼晶亮,要不是还顾忌着皇甫欣妍在这儿,都恨不得把这些黑衣人的裤衩都给扒下来了。   几人分工合作,皇甫欣妍专搜银票,胖爷、洪苟和老汉头负责扒衣,老芋头负责捡地上散落的刀剑,五人在一堆尸体间蹿来蹿去,整个一蝗虫过境,那些尸体最后除了一件裤衩啥都没留下。   不多时,五大蝗虫就将一地的尸体搜刮完毕,意犹未尽间,老芋头对黑衣人的凶狠瞪视视而不见,反而“好心”提醒道:“唉,你们不是要杀人吗?怎么还不快点出手?”   其他三人闻言恍然,立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大赞老芋头反应快。皇甫欣妍美眸一转,很是“天真无邪”的道:“师傅,这些死人好有钱哦,咱们先把车赶到一边等着,呆会儿等他们打起来,肯定还会死人的,到时候咱们肯定又能搜到好多钱的。”   洪苟四人嘻嘻哈哈的大力点头,心道:这丫头的机智肯定是遗传自她那闻名天下的父亲了,就不知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是遗传自谁的,这给人添堵的话句句正中要害,他们要是这些黑衣人,怕是也得被气得吐血。   身边虎视眈眈的蹲着五个等着他们死后,搜光他们钱财还要扒光他们衣服的变态,谁还敢上场拼命啊?一众黑衣人一边郁愤的差点儿吐血,一边有了顾忌。他们都不怕死,可死了以后还要被人折污,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看看那边趟了一地的昔日的兄弟,死了还要被人剥成白盏鸡,顶在最前头包围着寒九等人的黑衣人,下意识的移动脚步,缓缓后退。   这种情况宽脸大汉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当下变了脸色,扭头对洪苟等人怒吼,“你们别欺人太甚!”   洪苟等五人动作一致的缩了缩脖子,很是配合的装出害怕状,连连摇手保证道:“咱们只欺尸体不欺人,你们不死,咱们绝对不碰你们,放心,放心,你们只管打,只管打。”   这还能放心打吗?不死还好,一死可就浑身光洁溜溜了。   一众黑衣人又气又怒又无奈,首领的顾忌他们自然知道,可一边是久攻不下的寒雪城众人,一边是高深莫测的四老一小,他们夹在中间,还得时时担心自己死了被人像之前死的那些兄弟一样抢光扒光,自然就更不敢拿命去拼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皇甫欣妍眯眼看老芋头唱作俱佳的坑爹表现,深深感叹洪苟几人的智慧,三言两语动摇军心,也亏得这几位没生在三国时代,要不然诸葛都得靠边站啊。   数百黑衣人被皇甫欣妍几个气得差点儿爆动,宽脸大汉一边要防着寒九等人逃跑,一边要防着洪苟等人偷袭,还得忙着压制手下人大顾大局,跑去将洪苟等人大卸八块,整个一焦头烂额。有了洪苟等人在旁拉仇恨,黑衣人气的都把他们牺牲了大量人命才困住的敌人给忘了,原本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将早已杀到脱力的目标击杀,可被皇甫欣妍等人这么一搅和,包围着寒九等人的黑衣人都有了顾忌,再不敢轻易上前拼命。寒九等人也都不笨,黑衣人不攻击他们,他们也就乖乖任他们围着,只各自努力恢复元气,等再动手时能再多杀几个。   这世上谁都不是笨人,宽脸大汉能独领千人跑来埋伏寒九,自然也很快就发现了皇甫欣妍等人的目的,当下差点儿没真气得喷出一口血来,“王八蛋,你们敢耍我,兄弟们,这几个老头是想为目标拖延时间,我带人拖住这些老头儿,你们全力击杀目标,快。”   这样黑衣人不愧为血海中杀出来的精英,只宽脸大汉的这一句话,他们才被洪苟等人动摇的心就立即恢复了坚定。被围的寒九等人立即迎来了更回疯狂的围杀。而鉴于洪苟和皇甫欣妍之前的挑衅太过,外围的黑衣人对他们早就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了,此时有了首领的命令,他们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举着大刀就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大战于瞬间爆发,皇甫欣妍眼见大批黑衣人举刀冲了过来,连忙跳到洪苟身边,一边扬声大喊,“内外夹击。” ☆、撕破脸了吗?   洪苟护着蹿到身后的皇甫欣妍,一边往那些冲上来的黑衣人扔碎银子,一边冲被围的寒九等人吆喝,“小子,救你一命还清你送鸡腿的情,以后你跟咱们可是两不相欠了啊,还有,这些人身上的钱可都是咱们的,没你的份清楚没?”   寒九闻言一愕,护着他的八侍和中年人以及正在拼命围杀他们的黑衣人却是齐齐一个趔趄,劈出去的刀剑差点儿砍到自己身上。堂堂寒雪城少城主的命就值一根鸡腿?他M他们这些人前赴后继的死,难道还抵不过一根鸡腿?这鸡腿就算是宝石做也算廉价了吧。   黑衣人彻底的悲愤了,咬牙切齿的砍砍砍,手起刀落间呼呼有声。   护着寒九的八侍也愤怒了,寒雪城富甲天下,咱家少城主天人一般的人物,会贪图你一地的死人财吗?更可恶的是你个臭老头儿还把咱家少城主跟个鸡腿划成了等号。于是悲愤之下连浑身的疲惫都忘记了,砍起黑衣人来更是虎虎生风。   寒九等人与黑衣人你来我往的打得热火朝天,皇甫欣妍却是躲在洪苟向在后时不时的蹿出去偷袭一匕首,冲上来的黑衣人太多了,双拳难抵四手,她虽想救人可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美人爹爹还等着她带赤血兰回家呢,安全第一。   洪苟等人武力值够高,人虽少可杀人的效率一点儿没比寒九那些差,洪苟拿着刚才搜刮来的碎银子当暗器,一把扔出去就是一片黑衣人倒下,皇甫欣妍惜命的很,躲在洪苟身后,看到有机可趁才探探爪子痛杀落水狗。   老芋头仗着身形的优势在一众黑衣人悠闲的穿行,烟枪一敲一抽都是一条人命。老汉头手中一条锁链如灵蛇般四下飞舞,时前时后,忽左忽右,靠近他的黑衣人很快就围着他倒了一地。胖爷两手空空却更为可怕,蒲扇般的大手力道恐怖,一拳一掌都能让黑衣人头脸扁扁,脑袋开花。   宽脸大汉眼见手下一个个的死,只觉得一股寒气不断从心底冒出来,这次伏击任务筹谋已久,为此还牺牲了几个主上好不容易埋进寒雪城的暗桩。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牺牲了这么多人手,如果还不能完成任务,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人回去会有什么下场。   宽脸大汉一想到这里,狠狠跺了跺脚,反身向寒九等人的包围圈杀去,“兄弟们,别管那些老头儿了,先全力击杀寒九,不然不光咱们要死,连咱们妻儿父老都会没命。”   寒九?!皇甫欣妍闻声愣了下,差点儿被对面的黑衣人劈来的刀削中手臂,要不是对方因为那宽脸大汉的话,停了攻势回身去杀寒九的话,她这会儿可能就成独臂人了。   皇甫欣妍看着全部回扑的黑衣人,不由的眯了眯眼,眼中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寒九?寒九!被大内侍卫追杀,身边侍卫的武功还如此之高,应该不会是同名同姓,那十有□□就是那个人了。   她是救呢?还是不救呢?   黑衣人全跑光了,洪苟等人见皇甫欣妍停住不动了,也都闲下手来走到皇甫欣妍身边,抱胸看黑衣人围杀寒九等人,边看还边点评。   “好,这一刀不错。”   “哎呀,那个漂亮小子出刀挺快的嘛。”   “哎哟,那大姑娘怎么这么阴损,专刺人家那地方啊!”   “啧啧,你们猜他们还能撑多久?”   老芋头就着一块石头敲了敲烟锅,眯着眼悠悠道:“反应都慢了,最多半刻钟吧。”   几人转头看皇甫欣妍,不知道她先前还要救人,现在又为何不动了。洪苟忍不住好奇,掇了掇她,“丫头,那些人你还要不要救了?”   皇甫欣妍用力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才用力了吐出一个字,“救!”一字音落,人便冲了出去。   她虽对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末”不感冒,可这人终究是雪姨唯一的儿子,看在雪姨的份上,这人她都要救,更不要说那块还躺在她怀里的白玉令牌和那只被师傅吞吃入腹的鸡腿了,其他的事还是等救了人再来慢慢计较吧。   寒九等人在数量十倍于自己等人的黑衣人围攻下,渐渐有了不支的迹像,刚才虽然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但黑衣人这样凶猛的攻势,让他们抵挡起来还是非常吃力。   皇甫欣妍趁黑衣人不备连杀了外围数人,洪苟等四人紧跟她身后,一边护她周全一边迅捷出手,四老一小尤如一把尖刀,狼入羊群般直直切进黑衣人的包围圈,只过十数个呼吸间,便让寒九等人压力大减,胜负的天秤渐渐逆转。   刀起刀落剑光横扫间,黑衣人如割麦子般迅速的倒下。洪苟几个杀的兴起,不时发出嗷嗷怪叫,将一众黑衣人吓的节节败退。到最后,甚至连寒九一方的人都停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四个老头儿一边兴奋的嘟喃着:“钱,都是钱!”一边抢杀冲到他们面前的黑衣人。   “你们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家主上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宽脸大汉见大势已去,只来得及不甘的喊出这么句话,便于下一瞬被老汉头的锁链穿透了心脉,身体只抽搐了两下便咽了气。   皇甫欣妍走上前来踢了踢他的尸体,便开始俯身去搜他的身,她熟练的从宽脸大汉的腰间摸出一块腰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才装模做样的惊呼:“哎呀,原来还是个朝庭的官大人啊,唉,你怎么也不早说你是个官儿呢?你要早点说您是个官儿,我们肯定就不敢动手了嘛,民不与官斗嘛,真是,这可怎么好呢,你看你这死得多冤啊,唉……”。   “噗哧!”喷笑、闷笑声吭哧吭哧的响起,皇甫欣妍转头看去,只见死里逃生的寒九等人都在咧嘴,一个做男装打扮的大眼女子直直的笑看着她,见她望过去,笑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   皇甫欣妍愣了下,心道难道你们早就知道这些人是朝庭派来的?寒雪城与那个人已经撕破脸了吗?她怎么没听美人爹爹提起过? ☆、我叫天生   她歪头回想离家时美人爹爹是否情绪有异,想了半天发现美人爹爹除了身子差了,其他一切照旧,那也就是说这是那个人对寒雪城动手了!他即对寒雪城动手,那会不会也对德王府动手?想到这里皇甫欣妍心中顿时一凛,只觉得自己时间怎么都不够用,恨不得现在就已到了南夷之地,找到那赤血兰为皇甫境天解毒。   “丫头啊,你快看看,这些官儿太他么有钱了,身上不是银票就是金锭子,连那武器都是少见的精铁制的,老值钱了,这一架打得值,太值了,哇哈哈哈……”。   胖爷肥壮的身体轰隆隆的冲了过来,他人肥动作却半点儿也不迟缓,皇甫欣妍才刚闻声站起,他就已经冲到了她面前,伸手就递来一叠的银票,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甫欣妍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位胖爷爷的得意忘形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拍拍胖爷的大肚子,指着另一边的尸体道:“胖爷爷,那边还有呢,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是官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打这儿过,咱们还是快点搜完了,快点走人吧。”   胖爷一听恍然点头,“对,对,得快点搜完,这些死人一身的值钱东西,可不能落了平白便宜了别人。”说完便急急跑了。   皇甫欣妍正不知道怎么应付寒九这一行人,当下也装做忙碌,圈手对着四散在周围的三人喊道:“师傅,各位爷爷,记得要搜仔细哦,这些人身上的铁牌也别落了,我看过了,那中间是金的,外头包的是精铁,回头咱们找个铁匠铺融了,也值好多钱呢。”   寒九等人听得傻眼,心道:这小姑娘得有多缺钱啊?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漏啊,还有这眼光也还挺毒的,连人家大内的令牌里包着金子都看出来了,看身量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怎么就这么鬼精鬼精的呢?   “妞妞!”清朗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皇甫欣妍一听知道逃不过,转过身来对之甜甜一笑,“大哥哥,你的人情我可是还了哦。”   寒九眸光闪了闪,然后淡淡一笑,道:“我赠你的只是一根鸡腿,你还的却是我与兄弟们的十几条命,是大哥哥欠了你的。”   皇甫欣妍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寒九当时塞进她手心的白玉令牌,笑着晃了晃,“大哥哥送我的可不只一根鸡腿,这还有这块漂亮的玉佩啊。”   话声刚落,周围便传来数道抽气声和惊呼。   “那是……”   “少主……”   皇甫欣妍转头看去,只见当初在清扬城中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死死盯着她手中的令牌,急切的低叫了一声。   寒九只轻轻抬了下手,便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只是看他们一脸欲言又止,又急又无奈的表情,傻子都能猜到寒九给她的白玉牌有问题了。皇甫欣妍眼底精光一闪,将玉牌在手中抛了抛,冲寒九笑道:“若只为一根鸡腿,自然也不值得我几位爷爷以身犯险啦,大哥哥前日种下了善因,才得了今日的善果,所以并不需要向我道谢,真正救你们性命的正是大哥哥你自己。”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周围几人的脸上扫过,心中猜测着寒九给他的白玉令牌倒底是个什么东西,看寒九身边这些人的反应,这令牌肯定是极重要的,该不会是什么身份令信,见令如见人,能凭令调动寒雪城物资什么的吧?   寒九身后另一女扮男装的俏丽女子闻言指着正在搜死人财物的洪苟等人,怒道:“你们哪里是为我们救我们而犯险,明明就是……”   “住口!”寒九一声断喝,让那女子顿时委屈的咬住了唇,但她的脸却狠狠的瞪着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也不生气,只看着她笑道:“姐姐倒还真别不服气,若不是因为大哥哥事先送了我一个鸡腿和玉牌,我们会等你们全被黑衣人杀光了,再来杀黑衣人,到时我们能得到的东西可不只黑衣人身上的,还包括你们身上的呢。”   众人身上只觉一股冷意从腿底直透头顶,不由都瞠大了眼惊愕的瞪着皇甫欣妍,却没有人再开口说什么。的确,若是刚才这女孩和她的四位爷爷不出手,他们当时都已战到了脱力,根本就抵挡不住那些黑衣人,那后果不堪设想,而就方才的交手看来,那四个老头儿也确实有实力在黑衣人杀了他们之后,再杀光黑衣人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皇甫欣妍的目光有了惊骇之色,同时也明白过来,要不是少主突然脑子被门夹到,把那么重要的白玉令送给了这女孩,只怕她刚才遇到他们会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等他们都死光了再杀黑衣人行抢。   越想越后怕,他们一边庆幸自己等人的好运,一边目光古怪的偷瞄皇甫欣妍,皆暗自忖度:这女孩也是个狠角色啊!   寒九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他微笑着蹲下身,双眼直视皇甫欣妍,笑道:“一个令牌抵不了我一条命,自然更抵不了我们这一群人十几条性命,所以还是大哥哥欠你的。”   皇甫欣妍却摇了摇头,果断道:“在我的心中抵得了就可以了,我们两清了。”她可不想跟寒九纠缠不清,从爹爹平时谈到他时沉默的态度就知道,他对和她的指腹为婚一事也不以为然,为免以后被人指说她厚脸皮缠着他,她还是先把这些恩恩怨怨算清楚的好。   话说到这份上,这令牌自然更无归还之理。皇甫欣妍年纪虽小,但行为和谈吐上的睿智与心计令人不敢小觑,是以皇甫欣妍当着寒九等人的面,将令牌揣回怀里时,令除寒九之外的一行人只能干看着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不甘心又如何,人家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就是因为这白玉令才出救他们的,这等于是一桩交易,用白玉令换了他们这些人的一条命。   皇甫欣妍收好令牌才抬头向寒九笑道:“大哥哥以后可以叫我天生,天生天养的天生。” ☆、曲原城   “天生天养吗?”寒九若有所思的看着皇甫欣妍,深邃如海的黑瞳里光茫一闪,却让人看不清他倒底在想些什么。“天生可有什么地方是大哥哥能相帮的?或者,若是天生无处可去,也可以随大哥哥走,大哥哥的家很大,人也很多,天生一定能在哪里交到很多新朋友的。”   离得不远的洪苟一听立即冲过来,将皇甫欣妍揽到了身后,冲着寒九不客气的喝道:“喂,臭小子,你别看我宝贝徒弟年纪小就想拐去啊,老头子我还没死呢。”他一听皇甫欣妍刚才的回话就知道这小丫头不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肯伸手相救却不能透露自己身份的人,洪苟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寒九等人了。   寒九在洪苟趋近之时就已迅捷的起身连退了几步,淡漠的眉峰微微皱了起来,眼中虽有了丝不悦,但出口的话却仍轻缓有礼,“前辈误会了,晚辈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怜惜天生小小年纪便要四处奔走,才会心生不舍出言相邀的。再则,各位前辈也已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纪,当寻一处悠静之所安享晚年。晚辈承祖阴庇佑,家中尚有屋宅空置,若是各位不嫌弃,不如与晚辈一起回家。也好让晚辈好好回报各位今日的救命之恩,同时,也能让小天生有个安定之所快乐成长,不知各位前辈……   “嫌弃,嫌弃,谁要与你回家来着?我们云游四海不知道过得多快活,谁要去你那狗屁悠静之所?”不待寒九说完,洪苟便不客气的连连摆手,语气不屑至极,“咱们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小子还是管好自己吧,被这么多朝庭大内高手追杀,我们可不想做你的免费保镖。”   寒九僵了僵,似是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头皱的更深了,但却仍一脸诚恳的道:“这样的事情决不会再发生了,还请前辈放心。”   “我们才不管这种事会不会再发生呢,你会不会再被人追杀也不关咱们的事,你送了咱们丫头一块破玉,咱们救了你们的命,也算两清了,以后也不必再见了。”老汉头这时也走了过来,说话语气跟吃了火药似的,冲得很。不过对皇甫欣妍自然就不是这样的语气了,他头一转,慈爱的弯腰看着皇甫欣妍,声音轻柔的问道:“丫头啊,东西咱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看咱们是照常赶路呢?还是上哪儿去看看风景去?”   这态度也差太多了吧!寒九等人都不禁脸皮抽搐了下,看着洪苟与皇甫欣妍等人的眼光更多了些探究与深思。   皇甫欣妍转头环视了一圈,果然只见一地白花花的尸体,确实没有一个是穿着衣服的,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已经收拾好了,那咱们就继续上路吧,师傅和各位爷爷先上车吧,天生跟大哥哥再说两句话就来。”   二老见皇甫欣妍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转身向马车走去。洪苟走之前还不忘警告的狠瞪了寒九一眼,似在警告他不许再拐骗他徒弟。   皇甫欣妍见之无奈的笑了笑,对寒九笑道:“大哥哥不必介怀,师傅与爷爷们说话一向就是如此的,并没什么恶意。”   寒九只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既是天生说的,哥哥就信。”   皇甫欣妍闻言微愣了下,然后不禁笑了起来,道:“那大哥哥多多保重,这次一别,以后要相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寒九看着眼前灿烂的笑颜,咽下了已到嘴边挽留的话。对于小女孩怜爱、不舍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是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小女孩不是普通人,她有她自己要走的路,正如他,亦有一条注定需要前行的路一般。   “嗯,天生也要多多保重,我给你的那块令牌一定要妥善保管,此趟南行,若遇难事可凭你手中的那块令牌前去当地的助民局救助。”寒九直直的盯着欣妍的大眼,追加了一句,“不管是什么事。”   皇甫欣妍没问寒九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南行,心中明白他定是想到了她曾说要去南方找姑姑的话,知晓她的目的地可能是南方。她对寒九展颜一笑,“那就再见了,大哥哥,我们后会有期!”   寒九亦淡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们后会有期!”   风沙飞扬,血腥满地。在一片赤‘身’裸‘体’的死尸为印衬背景下,十九岁的他不舍的望着她八岁的瘦弱身子,踏过一具具尸体,一步一步的离他远去。   初春的天气,还带着些冬的寒气,一入夜天上就布满乌云,看不见一点儿星光,所幸也没有风,倒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老芋头将车驾的飞快,直冲官道尽头的曲原城。   “亥时三刻关闭城门,寻常人等不得进出。”曲原城的城头上,一守城老兵拿着灯笼在城头高声吆喝着,声音随风飘出老远。   “等一下,等等我们。”眼看离城门还有一点儿距离,黄固扯着脖子就开始喊,深怕自己这一行人赶不及进城。   守城的老兵似听到了这边的喊声,城头的灯笼在黑暗中极为显眼的晃动了几下。   皇甫欣妍见此终于松了口气,“好还赶得及进城,终于可以好好洗洗这一身的脏了。”   “呵呵,倒底是女孩子,身上见不得脏。”胖爷抚着肚子呵呵笑着,众人闻言都看向皇甫欣妍,目光也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皇甫欣妍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泥,笑道:“我倒不是怕脏,主要是不习惯那股血腥气。”这一路南下,洪苟四人为了训练她,基本上见山寨就挑,见恶霸就杀,她也算狠狠过了把侠女的瘾,只是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们通常都是杀完人就立即掉头赶路,两头忙的结果就是弄得现在身上除了脏还开始散发某些不太好闻的味道,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他们像是要教训我   这一路下来,皇甫欣妍也算是赚得钵满盆满了,抢掠来的财物,不方便携带的早就交由丐帮分散在各个城镇的人员处理了,现在她身上光银票就足有近千万两,一堆银票叠得高高的,被她藏在被子堆里,平时睡觉就拿这个来当枕头抱着睡。   此前来的路上,他们刚跑去挑了一个杀了不少人的土匪寨,因此现在一车人个个脏得跟泥猴儿似的,还差点儿赶不及在城门关闭前赶到曲原城。   马车快进城门时,只听城头上一略显苍老的声音冲着下方喊道:“怎么这么晚?要不是我耳朵好使,你们今儿个可就得在城外过夜了。”   老芋头连忙冲着城头抱拳,笑道:“多谢大兄弟了,否则咱们这一车老小今晚可就要挨冻了。”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举手之劳,老哥哥也不用客气了,快进城找个地方歇宿吧。”   马车驶进城,老芋头下车交了入城费,又另外拿了十两碎银交给收入城费的城卫兵,笑称感谢城楼上的大兄弟能为他们稍等片刻,十两碎银请大家喝杯热茶。这才在守城军满意的注视下赶车进了城。   一路不停的打劫杀人,他们现在个个都是腰缠万贯大爷了,区区十两银子的打赏,委实算不得什么。身有横财,皇甫欣妍等人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当下向路人打听了一下,便直接把马车赶往曲原城最豪华的客栈——龙凤客栈门前。   龙凤客栈占地广阔,内部装饰更是豪华气派,听说就算是一间最差的房间,一夜的房钱也要五两银子,直抵贫民百姓家两三月的花销,所以能出入这里的人也都非富即贵。此时,天才刚暗下来,客栈偌大的前门已是灯火通明,宾客往来络绎不绝,门前光迎客的小二就有六人之多,个个衣着光鲜,看谈吐、气度也非一般的店家小儿可比。   “哟,客官,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哪?”马车刚在门前停下,一相貌清秀的小二便机灵的上前拉住了马缰,笑容满面的向老芋头问道,似乎完全没看到老芋头一身衣服破烂,还沾满了泥斑。   车上五人一致点头,对这清秀小二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态度非常满意,老芋头直接将马缰扔给他,跳下马车道:“要吃饭也要住店,听说你们这里地方大,有独立的小院儿,给我们一个够五人住的院子就行,先准备热水给我们洗洗,这一路赶得可真够呛的。”   那小二眼睛一亮,心道真被掌柜的说中了,有些客人喜欢低调行事,这老头虽然衣着破烂,马车更是惨不忍睹,可这人一开口就知道身份不一般。当下态度更加恭谨的弯腰道:“诶,那您进门往右,先到咱们掌柜那儿记个名儿,您这马车小的给您安置妥当,热水随后就会给您送到房间里去。”   皇甫欣妍跳下马车,好奇的侧头看了那小二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只见其他几名小二也都各司其职,并没有向这边多看一眼,这才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暗道:这龙凤客栈的小二素质确实够高,见到他们这么一群大小“乞丐”竟然一点儿也不嫌弃,着实难得。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龙凤客栈在这曲原城开了有二十几年,生意一年比一年红火,若是没有点儿势力又怎么可能撑得起这么大的门面?龙凤客栈在曲原城,那是黑白两道都会礼让三分的大户,而他们客栈的门也从来不是随便什么小人物都敢进的。所以打算在他们客栈住宿的,不管外表有多落破,门前的小二都会当大爷一样款待,至于客人付不付得出住宿费和伙食费,这就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人敢在龙凤客栈吃霸王餐,因为过去敢这么做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   皇甫欣妍这一行人的破烂着装走在一群衣着光鲜的文人雅士之间,着实醒目非常,但能来龙凤客栈的人,也都是见过几分世面的,就算没见过世面,见到别人目不斜视,也会把自己眼底的鄙夷藏藏,装也会装出几分镇定淡然的样子来,所以一路走进客栈的大堂,皇甫欣妍还真没发现谁对他们指指点点,最多就是低头小声的议论几句。   走路东张西望的结果就是撞到人,皇甫欣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到一边的桌角。   “哎呀,哪里来的乞丐啊,脏死了,脏死了,小二,你们客栈怎么回事啊,怎么连乞丐都放进来了,还不快点儿打了出去?恶心死了。”尖细的惊叫和怒骂声连珠炮似的响起,引得原本人声鼎沸的客栈大厅迅速安静了下来,所以人都动作一致的转头往门口看来。   “快看,快看,那不是县太爷新娶的小妾吗?又想狐假虎威了?”   “啧,啧,也不看看这龙凤客栈是什么地方,能进这个门的人,穿得再潦倒那也是不能随便得罪的人物,我看这回这女人要踢到铁板了。”   “这女人也太不会看情况了,没见这群人一路进来没一个人敢拦吗?要真是乞丐,龙凤客栈那么多人都是死的吗?啧。”   “快别说话了,快看快看,要打起来了。”大堂里在坐的人不少,几乎所有人都闭上嘴巴,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门口等着看戏。   皇甫欣妍站稳之后一抬头,便见不知打哪儿呼啦啦围上来一推家丁打扮的人,将一个大腹翩翩的妖娆妇人和左右两名姿色普通的丫环护在了中间,此时妇人正捂着嘴在两名丫环的人千搀扶下,满脸厌恶的往后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叽叽咕咕。那些护着她的家丁已经开始边撸袖子,边往她走了过来,那一脸凶狠的模样,显见是要当场教训她来着。   皇甫欣妍眨眨眼,抬头望向站到她身边的洪苟,“师傅,他们看起来像是想教训咱们啊。” ☆、生完孩子之后再杀   对面围过来的几个家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小丫头,咱们哥儿几个不是看起来像要教训你们,而是就是要教训你们,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长眼,这里可不是你们这种人可以来的。”   看来事情是不能善了了。皇甫欣妍垂头丧气,“师傅,我不想打架。”   洪苟抱着胸嘿嘿的笑,“不想打架还不简单,你就站着让他们打呗。”那样子竟是一点儿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一路急赶慢赶,又是杀人又是搜刮财宝,她是真的累了。现在倒好,进门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就被人指着鼻子骂恶心,还被人扬言说要教训她,皇甫欣妍就算再淡然也没了好脸色。她恶狠狠的瞪着冲上来的家丁,咬牙道:“我是来住店的,不是来打架的,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远点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群家丁闻言哈哈大笑,其中一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斜睨着洪苟一行人阴阳怪气的笑道:“嘿——真好笑!四个老乞丐带着一个小乞丐也敢到龙凤客栈来住店,就怕把你们卖了也不够付这里的一夜房钱,本来小爷还可以饶你们一命,谁叫你们不长眼的冲撞了我们姨夫人,就是把你们打死了,啊——”   整个大堂的人都瞪大了眼,只看着人身和三颗大牙共飞。   “天啊,一巴掌就把人给拍飞了。”   “快看,那个人的脸都扁了。”   “我的天啊,这都是打哪里冒出来的狠人啊,一巴掌把人拍扁了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嘘,快别说话了,小心给听见。”   那家丁像快烂肉般飞摔在地上,竟然连一点儿声息都也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   皇甫欣妍躲过那家丁喷出的口水和血后,又厌恶的往后蹿了蹿,回头冲胖爷怒道:“胖爷爷,你看准方向再打啊,差点儿喷到我了。”   胖爷抓抓脸,有些不好意思,“那小子太呱噪了,我一时没忍住。”   皇甫欣妍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抬头四下看了看,只见大堂中的那些吃客不但都稳如泰山的安静坐着,半点儿没有因为他们的爆力而逃走,还都睁大了眼往他们这边看,立即就惊呆了:这些人这么镇定?   胖爷的一掌直接骇住了那些家丁,一时倒没有人再敢上前找他们麻烦。不过倒底还是有个不怕死的,缩在人后喊:“你,你们别太嚣张……”   老汉头一瞪眼,“老子就是嚣张,你怎么的?”   那些家丁一阵惊呼,吓得一连后退了好三丈远。   “废物,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躲在人群之后的妖娆妇人气的连连跺脚。   皇甫欣妍看了眼那妖娆妇人,也不管她已经气的扭曲的脸,转头淡定的踩过那倒在地上的家丁,往柜台走去。整个大堂的人顿时噤若寒蝉,那地上躺着的家丁被皇甫欣妍一脚踩过之后,发出了低低的□□,可硬是没有人敢上去抢救他。实在是皇甫欣妍踩着他走过的样子太过冷酷可怕,把所有人都给骇住了。   “天啊,连这孩子都这样冷血,这都是打哪儿来的凶人啊?”有人低呼。   “看这群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都是高手。”   “那孩子该不会是哪个武林世家外出游历的小姐吧,那女人整天喜欢狐假虎威,这回可算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皇甫欣妍对四周的人们的议论声和异样眼光视而不见,她现在只想开房住店洗澡睡觉。不过可惜,她不想找事,别人却不想放她。   “太……太无法无天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公然出手把人打成这样,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掌柜的,来人啊,这事儿你们客栈还管不管了?”   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尖又细,皇甫欣妍彻底愤怒了,她真的真的不想惹事,可这个三八女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她反身就往那妖娆妇人蹿去,手一扬,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出现在她手心。   “啊——”   “拦住她,你们快拦住她,别让她们过来。”   “保护夫人!保护夫人!”   土匪和大内侍卫她都杀过了,还会怕几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家丁吗?一路南下的这段时间,洪苟他们从没放松对她的教导,洪苟的《抓得到我算你行》身法,她虽还没大成,但身法方面却是比原来快了很多,因此皇甫欣妍更加不怵这些家丁。   她脚在地上一踏,跃起扑向最近的一个家丁,手中的匕首避开他打来的拳头,用力在他臂上一划,也不管那家丁抱着手臂鬼叫鬼叫,但着身形之便,手中匕首时左时右的尽往那些家丁身上招呼。   这些人罪不至死,她也没想过要他们的命,所以匕首只在这些家丁身上乱划,只重伤他们却没杀他们。   家丁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倒下,不过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地上就例了一地翻滚哀嚎的家丁。所有人都惊呆了,皇甫欣妍出手的动作太快了,从她冲向那个妖娆妇人到一一击伤那些家丁,感觉只一会儿那些家丁就全倒了,而那个身量只到成人腰际的小女孩已经匕首滴血的站到了妖娆妇人面前。   皇甫欣妍阴霾着一张小脸,冷冷的瞪着大腹翩翩的妖娆妇人。   “你,你想干什么?”两个丫环早就吓的软在了地上,长相妖娆的女人抚着肚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惊恐的瞪着皇甫欣妍滴血的匕首。   这么小的孩子出手竟然如此之狠,又如此之快,围观的众人都被骇住了,整个大堂寂静的落针可闻。   “丫头……”洪苟等人也都一脸心惊的看着欣妍,这丫头此时身上散发的气势太过骇人了,杀气腾腾啊,活像对面站着的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   皇甫欣妍冷冷的瞪着那妖娆女人,“要不是看你还怀着孩子,我一定会杀了你,可是就这么放过你,我又很不开心,所以我决定在你生完孩子之后,再去杀你,乖乖回家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乔掌柜   围观的众人听闻此言,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小女孩竟然扬言要在人家生完孩子后上门杀她?这话说给人听,谁都不会信,可此时在一地哀嚎的家丁之后,手握滴血匕首的女孩冷冷盯视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妖娆妇人,在这样的背景印衬下,没有人认为这小女孩在开玩笑。   “什……什么?”妖娆女子扭曲着脸,冷汗自她的额角缓缓滑落。她很想嘲笑对面的女孩不自量力,她甚至还想告诉这女孩自己是县太爷的小妾,肚子里还怀着县太爷的身份尊贵不容人冒犯,可看着一地的家丁和女孩冰冷的脸,她却什么话都不敢说。她也知道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家丁都只是些普通人,碰上真正的江湖人,根本就只有送菜的份,而看这小孩的动作,明显就是会武功的,这些江湖人桀骜不驯,说杀人就杀人,根本不会管你是谁,她想保命就只能乖乖闭嘴。   “不知是哪位高人光临我龙凤客栈?”一抹略带磁性的男子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众人寻生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墨绿袍子,年纪约四十来岁的欣瘦男子,自后堂方向转了出来。   “乔掌柜,是乔掌柜来了。”   “乔掌柜,好。”   “乔掌柜,老夫有礼了。”   “乔掌柜!”被皇甫欣妍张狂的话语骇住的众人,一见来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态度或恭敬或讨好向来人打着招呼。   这乔掌柜好高的威望啊!皇甫欣妍看着一边不断向四周众人拱手还礼,一边徐徐走来的儒雅男子,侧头看向洪苟用眼神问道:师傅,这人你认识不?   洪苟低声道:“这人我倒是听说过,他姓乔名方,听说结交满天下,算是曲元城的一号人物,在江湖上也小有些名气。”   皇甫欣妍挑眉,“他也是武林中人?”   洪苟摇头,“这倒算不上,不过听说他为人豪爽,曾救济过不少江湖中人,所以很多人都欠了他的人情。”   也就是说如果这乔方有什么事,会有很多人抢着为他出手,好还他人情罗。皇甫欣妍了然的点了点头,转回头的看向乔方,先前一身的戾气倒是收敛了起来。   那妖娆妇人见乔方过来,却是眼睛一亮,忙扯着两个丫环往乔方冲去,“乔掌柜,有人在你龙凤客栈闹事,你倒底是管还是不管了?那边那些乞丐闯进店里冲撞了本夫人不说,还将本夫人的家丁护院全都打倒在地,今天这事儿,你可一定要给本夫人一个交待。”   曲元城谁不知道,敢在龙凤客栈闹事的,可没有好下场。   皇甫欣妍和洪苟等人好整以暇的抱胸看着,打算看看这个名声在外的人会怎么这事。   “夫人,乔方乃一界商贾,龙凤客栈打开门来做生意,自然是要迎四方宾客的,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贫民百姓,但凡进到我龙凤客栈来,自然就都是我龙凤客栈的客人。刚才的事情,乔某已经听小二说了,还请夫人看在乔某的面子上退让一步,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如何?”   “算了?”妖娆妇人似想不到乔方会这样回她,精致的脸皮抽了抽,想怒又不敢怒,她转眼向皇甫欣妍看来,突然冷笑道:“就算本夫人肯退让,也要看人家的意思,刚才可是有人威胁本夫人,说要等本夫人诞下麟儿之后,就来杀了本夫人呢。”   乔方嘴角的微笑僵了僵,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怒色,心道:小户人家出来的女人倒底是眼皮子浅了些,他好心好意让她退让一步,这女人竟然还给脸不要脸,对方五人虽然从老到小都是一家脏污,可那身气质是绝骗不了人的,以他数十人的阅人经验,这些人决对不简单。   虽然心中恨不得让人直接将这当妾还当得无比高调的女人扔出去,可乔方倒底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脸上和善的微笑硬是没减一分,转身对着皇甫欣妍和洪苟等人就是一揖到底,“四位老先生,这位小姑娘,几位能来到我龙凤客栈,也算是一种缘份,众位可否给方某人一点儿薄面,饶过这位夫人一回?”   “哇,这几个倒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连乔掌柜都得这么客气?”   “连乔掌柜都得这态度应对,那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呗。”   “你们没看刚才那小姑娘对那些人挥刀时的狠劲吗?要是普通人,谁家这么大的姑娘挥刀伤人会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哎呀,那刚才那小姑娘说要等那女人生了孩子再杀她的事,岂不是真的了?”   “我看八成人家确实是生了那个心的,要不然乔掌柜会为那女人向那小姑娘求情?”   四周人们的议论声和指指点点顿时让原本还有些趾高气扬的妖娆妇人白了脸,她的视线惊恐不定的在乔掌柜和皇甫欣妍一行人的脸上转来转去,抓着左右两个丫环的双手都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老芋头抬了抬眼皮,冷哼一声,拿烟枪在身边桌腿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道:“她撞的是我家少主,要不要饶过她,你得问我家少主的意思。”   一句话直接点明了皇甫欣妍在他们之间的地位。老汉头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皇甫欣妍不够忙,真是想着方儿的折腾她,临危处事的能力也是一个掌权者必备的条件,对此洪苟只是摸了摸鼻子,他虽然溺爱徒弟,可其实也挺期待老芋头几个时不时的折腾一下,逼出皇甫欣妍更多的闪光点的。   乔方闻言立即神情一凛,抱拳对皇甫欣妍一揖到底,“乔某不知姑娘身份,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有见勿怪。”   皇甫欣妍头痛的揉揉额角,她这个人其实很低调的,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才是她的最爱啊。可身边跟着三个无时无刻不以出卖她为乐的老叛徒,她真是想不高调也难。   皇甫欣妍抬手还礼,态度不卑不亢,“乔掌柜客气了,既然你开口了,这点儿小事我要是不给你面子,就显得我太过小气了。”   她转向那妖娆妇人冷冷一笑,“今天要不是有乔掌柜开口求情,两月之后必要你受尽毁容凌迟之苦,区区一个九品县令的小妾也敢四处张狂,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若再有下次,你家老爷满门被灭也必是因你而起。” ☆、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此言一出,满坐哗然。众人都被皇甫欣妍话语中的狠厉和凶残给吓到了,这话要是换从任何一个江湖人的嘴里出来,众人都没这么惊诧,毕竟天下的魔头妖女多了去了,江湖仇杀一向血腥,大家听了也会见怪不怪,可皇甫欣妍不一样。   她现在的身量也不过才到成人腰际,身上虽然脏乱可那沾了灰尘的小脸还是看得出容貌的,这样长像精致的一个小丫头竟然因为与人发生冲撞,被人刺了两句就要杀人,这杀人也就罢了,她还想毁人容貌,将人凌迟?何谓凌迟?一片片的割肉啊,如此凶狠,怎不叫人心惊骇然?   洪苟也挺惊讶宝贝徒弟会说出这话,低头悄声问,“唉,徒儿,你真想把那女人毁容还凌迟?”   皇甫欣妍直接回头白了他一眼,用口形回道:“我哪儿有那个闲功夫?吓吓她而已。”   敢情是光打雷不下雨啊?洪苟失笑摇头,老芋头几个却是无奈苦笑,他们本来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这小丫头硬是不肯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就这么三言两语就给把事情解决了。   乔方是什么人?那是跺一跺脚,曲原城都能抖上三抖的人物,开着客栈的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光看被皇甫欣妍伤得倒了一地的人和她说话的口气,也早就看出眼前这小姑娘不好惹了。这世上有一种人的气质是一般人模仿不出来的,那就是凶煞之气。这小姑娘每每在说到杀和死字时,那面无表情,仿佛生与死在她眼里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的冷酷,没有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洗礼,是装不出来的。   “姑娘慈悲,乔某这厢多谢了。”乔方当下再次一揖到底。   那妖娆妇人此时面无人色的看看乔方又看看皇甫欣妍,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的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言,这回是真的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乔掌柜那是什么人?那是曲原城的地头蛇啊,连她们老爷在乔掌柜面前还都得客客气气的呢,现在乔掌柜在这个孩子面前都只能客客气气的,这个孩子的身份那还用说吗?这样的人,她做什么要去招惹啊?为什么要为了突显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去招惹这种人?她早该知道能进龙凤客栈的都不会是普通人才对啊。   且不说妖娆妇人的悔不当初,洪苟见事情解决,便对乔掌柜吆喝道:“喂——掌柜的,既然你来了,就快点儿给咱们安排个大院子吧,我们可都累坏了。”   “这个自然,敝店有一套幽静的庭院,内有八间大房间,正屋的一间还配有温泉浴池,极为舒适。院中景色也算不错,各位觉得如何?”乔掌柜眼视扫过几人,最后定在皇甫欣妍身上。   “就依乔掌柜所言。”皇甫欣妍爽快的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快走几步拍在柜台上。   柜台后的小二探头一看,立即瞠目惊叫,“一百两?!”   堂上众人再次将目当齐唰唰的聚焦到皇甫欣妍身上。   皇甫欣妍在心里苦笑,心道你们当我喜欢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啊,这不是当初抢劫土豪土匪时,尽捡大面额的银票抢了么,搞得现在身上最小面额的银票都是一百两。何况拿一百两出来还是因为本姑娘够低调,好不好?不然咱身上千两的银票也多的是,那个拿出来还不得吓死你们?   乔方连忙走过来,拿起皇甫欣妍拍在柜台上的百两银票,双手棒着递还道:“姑娘给乔某面子,乔某又怎么能收姑娘银子呢,这银票还请姑娘收回。”   皇甫欣妍抬手一挡,断然拒绝道:“住店付钱天经地意,我们只住一晚,多的烦请掌柜的为我们几人买几身换洗衣裳就成了。”   乔方见皇甫欣妍决意如此,也就点了点头,“好,既然姑娘如此说,那乔某就只好厚颜收下了。”   “客气。”   乔方将手中银票递给身边小二,“速去霓衣轩为贵客将换洗衣裳买来。”   “是,小的这就去。”小二匆匆跑走。   乔方面上扬起儒雅的笑,快走几步伸手一引,“各位随我来。”那姿势竟是要亲自为皇甫欣妍引路。   “咝——”堂上众人看得直暗暗抽气,心下都在揣测皇甫欣妍一行人究竟是何身份,乔掌柜竟然不惜身份,亲自为其引路?   此时没有人再去理会软瘫在旁的妖娆妇人,留给她的只有人们的怜悯和嘲笑。   翌日清晨,皇甫欣妍神清气爽的拎着包袱出门,却见小院中的石桌边,洪苟等人早已在坐,每人身上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此时看起来竟很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可见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确实是致理名言,古人诚不欺我。   “师傅,老芋头爷爷,老汉头爷爷,胖爷爷,你们这样一打扮,我差点儿就要认不出来了。”   胖爷眯眼笑笑,“你这丫头还取笑起来我们这些老头子来了?你以为行走江湖,穿成这样合适?”   皇甫欣妍也眯眼笑,“合适不合适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先前你们穿成那样也没见我们一路上少打哪一架了,这样穿着总归自己舒服不是?”身边跟着三个喜欢没事找事的老头儿,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他们都会拉着她跑去干一架,即然没事都会被他们找点儿事出来,那穿得好穿得坏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怎么都低调不了就是了。   对于皇甫欣妍的明讥暗讽,老芋头三人无言以对,老汉头干咳一声,“好啦,既然都收拾好了就走吧,你不是急着去庆国吗?”   皇甫欣妍微微一笑,将包袱往背上一甩,跟着几人走了出去。此时的时辰尚早,客栈大堂里只有急着赶路的几人在用早饭。   一个眼尖的小二见几人出来,连忙态度殷勤的迎了上来,“客官,您几位起的可真够早的,要不要用点儿早饭,我们这儿,肉包,汤面,清粥,小菜都有,而且我们的牛骨肉汤可是打昨晚就开始熬的,可香了,您几位要不要来份尝尝?” ☆、你终于说了句人话   洪苟几人听得眼睛一亮,对小二的殷勤表示非常满意,朝外走的脚跟一转,直接将手中的包袱都扔到了桌上,不走了。   洪苟的包袱最大,扔到桌上轰的一声巨响,引得堂上几人纷纷瞩目。没办法,洪苟那包里面装的可都是一路打劫来的碎银,一路虽然当暗器扔了不少,可抵不住他们一路打劫的次数太多,是以那里面还装了不少。   洪苟自己倒好似毫无所觉一般,顺手从包袱里摸出两块碎银扔给小二,眯眼笑道:“来十个大肉包,四份牛肉汤,一碗清粥,四样配粥的小菜,另外再给我们现做二十斤牛肉,三十个肉包打包,一会儿带着路上吃。”   “好咧,您几位稍坐,小的这就给您几位拿东西去。”小二得了赏,速度极快的送上早饭。   皇甫欣妍一人独享清粥小菜,她出门在外倒没了平时在家里吃东西时大大咧咧的样子,那一抬手一举足都尽显大家风范,与身旁吃得唏哩呼噜的洪苟几人形成强烈反差,若是皇甫境天此时看到,想必做梦都要笑醒了。   用过早饭,几人拿了干粮继续赶路,老芋头将马车赶得飞快,出城十里之后,皇甫欣妍照旧下车随着马车一边锻练体能,一边练习《抓得到我算你行》轻功身法,并按自己之前的习惯在奔跑时运行内功心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得不说,洪苟教她的内功心法和轻功身法都比王正义教她的要高明的多,这南下的一个多月来,她的进步不可谓不大。一日日的看着自己强大起来,皇甫欣妍的内心就别提多高兴了。马车一路飞快奔驰,曲原城的下一站就是碧落边境的寒雪城了,寒雪城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那里是不准人停留的,要补给只能在寒雪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名叫息镇的地方。   站在息镇南望寒雪城巍峨的城墙,皇甫欣妍也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寒雪城中有与美人爹爹关系很好的雪姨,每年自寒雪城缓缓不断送往晋洲的各种药品和锦缎,都是那位雪姨的心意。按礼,她路经这里本该上门拜访,可因为美人爹爹和雪姨那个开玩笑式的指腹为婚在前,她也只能把那拜访的心思歇了,以免见面时双方都尴尬。   摸出怀里的白玉令牌,皇甫欣妍眼底眸光复杂,若是寒九知道她的身份,不知还会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这块令牌送给她?   “咦,这是当初那个小子送你的破玉?”洪苟看到皇甫欣妍手里的玉牌,惊咦一声伸手抢了过去。   皇甫欣妍吓了一跳,“师傅,你何时站到我身后的?”   “在你发呆的时候啊。”想到寒九,洪苟就有些气怒不平,“想到那小子老夫就有气,咱们当初救了他们多少人?他们竟然连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就这么块破玉,他们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活像是咱们抢他们的似的,一想到当时那几个人的脸色,我就来气。哼!”   皇甫欣妍好笑的从他手里把白玉令牌拿回,“师傅,你别小看了这玉牌,他是真的给了咱们厚礼了。”   “就这么块破玉?”洪苟不屑的哼了一声,“咱们那儿还有一堆呢,能值几个钱?”   皇甫欣妍晃晃手中的白玉令牌,笑的见牙不见眼,“您还真别小看这东西,这东西可值大钱了,只要咱们肯开口,就是想要一千万两黄金,也会有人给咱们送来。”   “真的?就这么块破东西?”洪苟惊讶的一把抢过令牌,巅来倒去的看,两眼发亮,“你是说这玉牌是身份印信?”   皇甫欣妍笑着点点头,接过洪苟递来的玉牌收好。   洪苟在旁啧啧咋舌半晌,突然道:“唉,丫头,那小子是寒雪城的少主,按辈份算,也是你的表哥了,传闻二十年多年前,护国公主被冰晶国掳去后,身受重伤而归,自此便没离开过寒雪城。而你爹似乎也是那时离了京,自此自封于晋州,这中间……”   皇甫欣妍轻叹了口气,也不做隐瞒,道:“雪姨与我爹暗中还是有书信往来的,听爹说,雪姨因从小乐善好施,救人无数,那些人为报救命之恩为她积累了极为惊人的财富,这天下,有了钱不论做什么都是极方便的,那艳惊天下的寒家军就是这么来的。而雪姨当时在民间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甚至要超过当今皇帝。”说到这里,皇甫欣妍冷冷的笑了笑,“可想而知,帝位之旁,哪能容他人甘睡?二十年前,雪姨之所以会被冰晶之人掳走,便是因为贤王皇甫凤天在冰晶皇子轩辕毅派人夜袭皇宫之时,故意让手下御林军装做不敌,放了求救信号,雪姨当时身在公主府,看到信号便毫不犹豫的将身边最为得力的十二名贴身护卫都派了出去,雪姨的十二护卫一离开,冰晶皇子轩辕毅就带人攻进了公主府,雪姨被救回时重伤垂死,听爹说,寒雪城倾尽所有,什么灵丹妙药都用上了,养了五年都未好全。”   “如此看来,皇帝欲除寒雪城之心不死啊。”洪苟轻叹,“他们这次派了这么多人刺杀寒九,却因为我们的阻止而失败,想必皇帝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等从大庆回来,咱们还是换装而行吧,否则只怕不平静啊。”   皇甫欣妍无奈的撇嘴,“就算想平静也得老芋头爷爷他们同意啊,有他们几个在,我就是想平静也平静不了吧。”   洪苟皱眉道:“这事由我去同他们说,朝庭的人不同于一路上的土匪恶霸,何况你这趟是出来寻药的,玩笑不得。”   皇甫欣妍两眼一亮,顿觉老怀大慰,在心中大呼:师傅,你终于说了句人话啊。   在息镇补给之后,五人便直接上路,绕过寒雪城直奔大庆。一路奔行,也让皇甫欣妍见识到了丐帮势力的庞大和利害之处,自晋洲一路南下,丐帮的势力几乎遍布各处,连前往大庆的通关文碟都是他们送来,从这小小的通关文碟就可以看出,丐帮的势力可不只遍布在民间,只怕连朝庭都早已被渗透了。 ☆、六个小屁孩   大庆国土并不比碧落小,但因气候和水土的关系,有小半的面积为原始丛林,而丛林深处生活着自成一体桀骜不驯的土着,因此真正被大庆国主统制着的面积只有总国土的一半左右。而皇甫欣妍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需要深入大庆国两千六百里,那一小半被原始丛林覆盖的地方。   庆国因地处南方,气候湿润多雨,越是深入庆国腹地鼠虫蛇蚁越多,这让拼命赶路经常露宿野外的洪苟等人苦不堪言。若非皇甫欣妍在入庆之后就备了非常多的防虫除虫药物,现在洪苟等人只怕早被虫蚁咬的没有人形了。急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在两个多月之后,也就是皇甫欣妍离家后的第98天,赶到庆国唯一紧挨着原始丛林的贸易大城——瓦山城。   瓦山城中行行□□的人哪儿来的都有,有从大山里出来的丛林土着,也有无数远从各国赶来收购药材和皮货的商贩,算是一个杂居大城,也因此皇甫欣妍这一行人进城才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庆国自建立起,其对瓦山城的统治一直以来都算不上严密,虽然庆国皇室为安抚丛林中的土着,在瓦山城设立了正副两位掌事人,主事官员还以丛林土着为主,副属官员在城中只挂个虚衔,起个监督作用,但于剽悍又桀骜不驯的丛林土着来说,这样的行为就是对他们人格的污辱,因此,常久以来,大庆朝廷派来的副主事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可以在瓦山城连任两年的,各种诡异莫名的死法让大庆朝廷人人自危,演变到现在,瓦山城的副主事一职长期空悬,已经彻底的有名无实了。   赶了三个多月的路,一行人都快累瘫了,洪苟等人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住店休息。他们住的客栈名为好客来,之所以选择这间客栈,是因为皇甫欣妍正好眼尖的发现了这间客栈的屋屋檐下,有一片瓦片上有八角的雪花浮雕图形。   入住之后一打听,才知道客栈的老板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们是瓦山城土生土长的居民,膝下两儿一女都已成家,平日里女儿媳妇都在后厨帮忙,两个儿子和女婿则在店里充当小二帮忙招呼客人。这间客栈分前中后三部分,最前面的三层小楼是客栈的面门,也是客栈的大堂,主供来往旅人用饭,中间三幢是客房,最后面三幢小楼则是客栈老板一家的住处和厨房的所在。   清晨,皇甫欣妍照旧天还未全亮便醒了过来,休息了整整半天一夜之后,她身上因赶路的疲惫已经全消了。下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洗把脸醒了醒神,皇甫欣妍便下楼在天井中练起轻功身法来。   因为厨房在客房这后,前头客人点了什么东西,小二都要跑到后厨去拿,所以皇甫欣妍在练功时见几人进进出出倒也不以为意,只专心在天井中借一切所见之物快速腾挪自己的身形。这样练了足有一个来时辰之后,正皇甫欣妍借着墙壁腾飞而起准备下一步在天井中的榕树上借力时,她一脚才刚想踏出,那榕树后面却突然探出一颗绑着冲天辫的小脑袋来。   她一惊得“啊”了一声,体内运行的真气就跑岔了道,身形在空中一滞便直直往地上摔去,临危之即,皇甫欣妍强运内力,向着只余三米左右的地面狠狠击出两掌做缓冲,最后双脚落地时连连滚了数圈才卸掉那下落的力道。   皇甫欣妍满头大汗的自地上起身,摸摸自己健全的四脚,一时间无比庆幸,也幸亏她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内功心法前几天刚刚晋阶了二重,不然刚刚拍在地上的掌劲不够都会让她轻则全身青紫,重则断几根骨头。   一想起惹她差点儿遇险的那颗小离袋,皇甫欣妍顿时就怒了,“谁在哪儿,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榕树后怯怯的探出半个脑袋,那头上尖尖的冲天辫立即证明了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躲在那里就躲在那里啊,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探头出来,你差点儿害我摔死知不知?”   “是我看到你在院子里飞来飞去,跑去告诉丽珠的,你不要骂丽珠了,骂我吧。”榕树后的   墙角处冲出一个□□岁的小男孩,一把将名为丽珠的小冲天辫给揽在了身后,很有男子气概的表示自愿背黑祸。   丽珠闻言立即就红了眼,委委屈屈的道:“小姐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清楚你飞来飞去的样子。”   “小姐姐,丽珠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她的气好不好。”墙角后面又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而在这个女孩的后面还坠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看年纪都是四五岁的样子。   面对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生气有用吗?皇甫欣妍头痛的揉揉额,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不生气了,你们走吧。”   一群小屁孩愣在那边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一脸留恋不舍的表情,死活不肯挪步。   “能不能让我们在边上看看,就只是看看,我们保证不会再随便探头了。”那个最大的男孩恳求道。   “让我们看看吧,小姐姐,我们保证不会再随便探头了。”   一群孩子的叠声叫嚷是很可怕的,皇甫欣妍立即举手投降,“好好,你们要看就看吧,不过必须乖乖的,不能打扰我练功。”   “耶!”六个小屁孩齐声欢呼,然后你拉着我我扯着你,全都爬到小楼走廊的围栏上排排坐好。   被六双写满崇拜的大眼死死的盯着,这让皇甫欣妍感觉自己像是只动物园里玩杂耍的猴子。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皇甫欣妍重新运气,然后快速在空地上腾挪起来。只是多了六个观众就注定了她练功时的不平静,六个小屁孩不时发出的惊呼和鼓掌声让她感觉自己更像只猴子了,可面对六个小屁孩她能怎么样?只是狠狠一瞪眼就能让六张兴奋的小脸同时转成哭脸?看得她头皮都麻了,最后也只能摸着鼻子乖乖认载。   两个时辰的练功时辰一到,皇甫欣妍立即收功。六个小屁孩一见呼啦啦便跳下围栏围了上来。   “小姐姐,你好利害哦。”   “小姐姐,你也教我飞飞好不好?”   “小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利害的。”   “小姐姐,你这么利害,给当我姐姐好不好?”   …… ☆、打草惊蛇   几个小屁孩好像在比谁更大声一般,你叫完我接着叫,你叫得大声,我要叫得比你更大声。皇甫欣妍完全愣住了,她没有对付小屁孩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被吵的脑袋都要炸了,她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全都闭嘴!”   世界瞬间安静,皇甫欣妍正想松口气,抬头却见到五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和一张懊恼后悔的脸。卖羔的,他们不会是要哭了吧?皇甫欣妍急中生智,立即大吼一声,“不许哭,谁要哭了以后都不许再来看我练功。”   五张哭脸瞬间收敛,眼睛擦擦,全变成了怯生生的小兔眼。   皇甫欣妍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揉揉额角,转身往外走,“我要去吃早饭了,你们自己玩儿去吧。”   “喂,你还会住这儿吗?”那个最大的男孩叫道。   皇甫欣妍脚步不停,只半转过头道,“嗯,我们会在城里停留三天采买些东西,然后就要到丛林深处去找药了。”   男孩闻言急道:“我们这儿的丛林是不准外人进去的,你不能去。”   皇甫欣妍脚步一顿,回身看向男孩,“我需要进丛林寻一味药,是不是你们这儿有规定,我们外来的人要进丛林得通过你们这里谁的同意?你知道这事儿要问谁吗?”   男孩果断的摇头,“问谁都没用,外人是不准进入我们的丛林的,进去的外人都死了,你要是跑进去也会死的,你要找什么药,可以向城里的药铺买,也可以在主事府门前贴告示,来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这里的土着竟然这么排外!皇甫欣妍咬唇想了想,半晌才试探性的问:“你知道哪儿有赤血兰吗?”   皇甫欣妍原本根本没抱希望,可谁知她话一出口,除了男孩之外,其他五个小屁孩全都高高的举起了手,又蹦又跳的欢呼大叫,   “我知道!我知道!”   “赤血兰是花儿。”   “不对,奶奶说赤血兰是蛊中之王。”   皇甫欣妍倏地被惊住,死死的瞪着那五个又叫又跳的小屁孩,好半晌才醒过神来,扑过去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的手,激动的大喊:“你真的知道哪儿有赤血兰?快告诉我,上哪儿可以买到赤血兰。”   几个孩子被皇甫欣妍的样子吓住,那男孩急急抢上前想要拉开皇甫欣妍的手,一边叫道:“赤血兰是我巫族不得外传的至宝,没得卖的,你死心吧,放手,你吓到我妹妹了。”   “没得卖?!”皇甫欣妍闻言愣愣的转头看向小男孩,手上一松,那男孩抢下了小女孩,拉着这个扯着那个瞬间就跑得没影了。   皇甫欣妍愣愣站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般混乱不堪,原本以为古籍记载的赤血兰属上古奇物,需要深入南夷丛林,千辛万苦的寻找,还不一定能找到的,不想竟会轻易从几个黄口小儿的嘴里得到赤血兰的消息。   据古籍记载,赤血兰外形为花,但其中寄生的异兽,确为万盅辟易,可解天下之毒的圣物。这些孩子都知道赤血兰为何物,也知道赤血兰是巫族不外传的至宝,也就是说这家客栈的主人就是巫族人。   没有想到,向来神秘无比,传说只生活于原始丛林深处的巫族人,竟会跑到瓦山城来开客栈。   大脑在瞬间的空白之后迅速运转起来,皇甫欣妍首先想到的是巫族如今的处境和会有的敌人。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不能外传的事,巫族掌握在手里的赤血兰之所以不能外传,是因为外传的条件还没达到。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就算这世上只有一株赤血兰,她都会想办法让巫族人让出来。而听那些小屁孩的意思,赤血兰巫族人手上还不只一株,对外人来说或许珍贵,但对于巫族人来说,应该不管难得才是。   紧靠着瓦山城的这片原始丛林占了大庆国土的五分之二面积,丛林中出产的灵药异兽向来价值不低,巫族人占据着这片丛林又掌握着瓦山城的经济和政权,大庆皇室忌惮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年来对巫族只有安抚,没有强压,虽然巫族的虫盅之术很可怕,但身为一个大国,大庆皇室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软弱不作为,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意味在里面。   皇甫欣妍站在原地想得出神,脑中飞快例出三个可供参考的行动计划。一是先在主事城前张贴告示,以高价求够赤血兰;二是与大庆皇室合作,助其攻打巫族后得到赤血兰;三是与巫族合作,为他们从大庆手里抢夺部分版图做为巫族人的生息之地,并在大庆攻打他们时,出兵帮忙迁制大庆部分兵力,以做支援。   张贴告示的事情可以立即进行,不管有没有结果总要先试试才行不是吗?与大庆合作攻打巫族的话,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最主要的是战争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结束的,而她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时间。   最理想的就是与巫族人达成合作,直接从他们手里拿到赤血兰。以她德王府小郡主的身份,凭她晋洲的二十万大军,凭她如今身怀八千来万巨款,凭她还是丐帮的少帮主,凭德王府向来与寒雪城交好,如果以她手握这么多优越条件都不能与巫族达成合作的话,那就只能舍三而就二,与大庆皇室合作,强攻巫族夺取赤血兰一途了。   皇甫欣妍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往客栈大堂走去,这个时辰师傅和几个爷爷应该都已到大堂用早饭了,先与他们商议一下去主事府门前张贴求购告示的事。   洪苟等几人听了皇甫欣妍的话,当下就出了客栈各自找人打听,结果赤血兰的消息没有打听到,倒是让几人意外发现了瓦山城的官米、官盐价格比之其它城市高出了一倍还多。照理来说,各地的官米官盐价格应该相同才对,可瓦山城的的盐米价格竟然这么离谱,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庆朝廷在有意打压瓦山城,或都说是有意打压巫族。 ☆、坐等他们上门   丛林之中或许会不缺粮食,但是盐却是不可或缺的,朝廷控制了巫族的盐就等于锁住了巫族的咽喉。这个消息对于急着想从巫族人手里换取赤血兰的皇甫欣妍来说,简直就跟磕睡了送枕头一样,太极时了。   只要巫族人有弱点,有需求,她就多了一层成功的可能。   洪苟等几人在瓦山城只打听了半天有没有人认识赤血兰,结果那些居民嘴巴比河蚌都紧,问谁问摇头,都说不知道。当下洪苟等人对于皇甫欣妍能从几个小屁孩口中轻易套到赤血兰的消息,也觉得颇为惊异。   近午时,几人顾不得吃饭,先一道去了主事府,花了十两银子到县承处买下告示牌上一处空位一月,然后就把写好的告示贴了上去。   告示一贴出,就因为其上巨大的金额吸引了无数人围观,但待人们看清纸上写的“十万两求购一株赤血兰,有意者可前往好客来客栈寻洪苟当面商谈。”一行字时,有人面露惊讶,有人又羡又妒,有人神情向往,有人脸色阴沉,更有人面现愠色。   洪苟与皇甫欣妍几个隐在暗处偷偷观查围观的众人,发现那些面现羡慕,向往之外的基本都是衣着华丽的商贾,而那些神情惊讶,阴沉,愤怒的都是做山民打扮的本地人,他们看了告示之后并不与人议论,都是快速的转身离去。   “看来打草惊蛇这一招是成功了,想必这件事不用一日就能传到巫族高层的耳朵里。”洪苟拍拍皇甫欣妍的肩,道:“走吧,现在就回去等蛇上门吧。”   皇甫欣妍点点头,一行人立即快速的往回走。若非洪苟等人出门打听了半天都不能打听到半点儿有关赤血兰的消息,众人意识到皇甫欣妍能从几个小屁孩的身上套到消息是撞了多么大的大运。   瓦山城里既然会有好客来客栈的老板一家巫族人,就肯定会有第二家第三家,问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人肯说出赤血兰的消息,就让明那个小男孩并没有说谎,赤血兰确实是巫族人不外传的东西。皇甫欣妍原本想直接向客栈老板私下购买赤血兰,却被洪苟等人阻止。   洪苟说:“既然赤血兰是巫族人不许外传的东西,外界有关赤血兰的记载也只有在古籍上才能找到,那这东西肯定就是被巫族人严密控制住了。咱们一早出去逢人就打听,现在城中的巫族人肯定有不少已经知道咱们在找赤血兰了,你现在就是问了客栈老板,他们肯定也不会承认,更不会卖给你。否则咱们一走,巫族不就马上知道他们把赤血兰卖给我们了?到时候他们是什么上场可想而知。倒不如咱们先把告示贴出去,先敲敲山头震下这山里有没有老虎,若是能与巫族人的高层联系上,直接以利益从巫族人手里换取赤血兰,这样你取得赤血兰之后就不会有什么麻烦,成功的机率也会多上一些。”   回到客栈,几人聚在洪苟的房里坐等消息,胖爷摸着下巴道:“这瓦山城的盐米价格比别处城镇高出数倍之多,看来巫族跟大庆朝庭的冲突已经不只一天两天了,大庆朝庭既然已经开始打压巫族了,那就是想要完全撕破脸了,可瓦山城里既没有增兵也没有设卡,你们说这巫族人是个什么意思啊?天生纯(蠢)朴到没看出来大庆朝庭的意思?”   众人闻言失笑,老汉头呵呵笑着打趣,“巫族人会有你蠢?你都想到了,他们会没想到?”   胖爷立即一脚怒踹过去,吓得老汉头呵呵笑着跳开,他才收回脚看向洪苟和老芋头,“那这些巫族是个什么意思?这口气他们就忍得下去?”   皇甫欣妍想了想,道:“巫族人有各种毒和盅,做战方法诡计多变,但要说真的打起来,巫族的人数肯定是没有大庆多的,要不然以前也不会被归入大庆了。”   老芋头一边从怀中摸出烟袋往烟锅里填烟草,一边咕喃,“照我说啊,巫族人跟大庆闹得越利害越好,他们闹得利害,丫头才有机会弄到他们的赤血兰,他们要是好好的,以巫族那些诡异的手段,我老头儿可没那个信心能从他们身上弄到那个什么致宝还全身而退,咱们大老远的跑到这蛮夷之地来,可不是为了竹篮打水,白跑一趟的。”   洪苟翻着自己的衣角玩,听了老芋头的话,也是洒然一笑,抬头对皇甫欣妍道:“咱们不急,先观查两天再说,如果巫族和大庆真的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那些巫族人一看到我们的告示,肯定会比你还急的。”   皇甫欣妍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瞬间似想通了什么,突扬起笑脸,“师傅,你是说他们在与大庆的对峙中落了下风,此时见我们重金悬赏赤血兰,会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   洪苟嘉许的笑笑,“若我是那些巫族人,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又突然看到这样一则消息,肯定会先调查对方的身份,然后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皇甫欣妍眼睛一亮,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只要他们肯与我们接触,得到赤血兰的机会就致少有了五成。”   众人看着都是会心的一笑,也由衷为她高兴。   洪苟笑着下了定语,“现在,咱们就只用坐等他们上门就好了。”   而就在与他们一楼相隔的一间地下密室里,墙上成排摇曳的火把,将这个地下空间照的亮如白昼,空旷的密室中间是一个高高的祭台,其上两座蛇尾相交的男女雕像几乎高达顶部,这正是巫族人信奉的人类祖神女娲和伏羲。祭台下跪坐着近二十个巫族男女,他们有老,有少,却都以最靠近祭台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为首。   老者混浊的眼在火把的光下突的一闪,看着到齐的族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可木娃,你把事情先跟大伙说说吧。” ☆、蛮族蝗灾   可木娃神色严肃的看向众人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间有人在府衙门口张贴告示,要花十万两求购一株赤血兰。”   “什么?竟然有人想打赤血兰的主意?他们是怎么知道赤血兰的?”一众蛮族族民闻言又惊又怒,赤血兰是他们蛮族嫡系一脉统治整个蛮族部落的立身之本,向来就是秘而不宣、从不外传的,如今怎么会被人寻上门来?   族民中一名俏丽的妇人横眉竖目的问:“可木娃,你可知道是谁人想要求购赤血兰?可是庆国皇帝派来的狗腿子?”   可木娃摇头,“他们是外来者,我查过他们进城时登记的文碟,是碧落商人,几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女孩,此时就住在咱们客栈里。”   一大汉目露凶光的抬手做了个“切”的手势,“赤血兰事关重大,咱们也别管他们是从哪儿得知赤血兰的事的,全都杀了,一了百了!”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首位的老者,显然都极为赞同大汉的这个主意,只待老者点头,便准备动手了。   老者沉默半晌,抬眼往人群中一直低着头不曾说话的一个瘦弱男子看去,“蛇同,你说呢?”   瘦弱男子闻声抬头,一张瘦的皮包骨一样的脸上,有着不可错认的忧色。他看了老者一眼,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左右的族人,咬了咬牙毅然道:“大长老,我们丰收谷那边的虫灾比去看更利害了,看今年的势头,很可能连往年的三成都收不上来了。”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黯,气氛刹那间就变得沉重起来。   似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之前那个做主要杀人的大汉突然冲蛇同怒喝:“蛇同,大长老是问你同不同意杀那几个妄想购买赤血兰的外来人,谁问你今年收成如何了?”   蛇同眸光动了动,定定的转向满脸怒意的大汉,沉声喝问:“林子里的收成不足就代表着咱们的族人要饿肚子了,有可能还有一部分人要被饿死,这难道还比不上几个外来人重要?”   那大汉被他吼的愣了愣,虽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可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原始森林里打从五年前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蝗灾开始,这些年的蝗灾是闹得一年比一年利害了。   蛮族因地处南方,气候湿润宜人,非常适合作物的生长需求,蛮族人用于栽种的丰收谷里,因为地势关系,往年一年可以种三季的稻子,每一次都是大丰收,那时候,蛮族人的粮食多的都吃不完。   可是自打五年前闹了一次小规模的蝗灾之后,接下的几年蝗灾就一年比一年利害了。   这样的情况在森林里原本是难以想象的,别忘了,森林里虽然虫子多,但吃虫子的鸟兽也多,蝗虫这种东西虽然哪里都少不了它,但是能在玩虫鼻祖的蛮族人地盘上繁衍到形成灾害,这本身就是极为不正常的。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那些蝗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灭了一批又来一批,好像永远也毁之不尽一样。现在森林里的生态都乱了套,不但粮食被蝗虫吃的七七八八,就连花草树木也都被祸害的不轻,如今的蛮族人都不敢再养牛羊一类的牲口了,因为草叶都被蝗虫吃光了,养了也没有草料供给牛羊吃。   为了对付蝗虫,蛮族人开始大量的养起了鸡,可就算是这样,那些蝗虫还是一年比一年多起来,而且还引来更加多的问题。庞大数量的鸡群将森林里的肉食动物都引了出来,村落里闯进野兽和大虫的次数开始变多,房屋和稻田被踩踏毁坏的情况也日亦频繁起来,但是粮食的收成情况不但没有得到丝毫改善反而日趋恶劣。   蛇同继续道:“大庆朝庭现在换给我们的粮食也越来越贵了,以前两张狼皮能换一担米的,现在必须要五张狼皮才能换到一担,咱们的族人就算能奋勇捕猎,可森林里的野兽也是有限的,若是为了换粮没有节制的一直捕猎,等林子里的野兽被再咱们杀光了,咱们蛮族人也该走到头了。”   在场二十来个蛮族首领闻言,个个脸上都是愁云满布,哀声叹气的懊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森林中的湿度和宜人的温度,这在往年让蛮族人沾沾自喜的地利,在蝗虫成灾的时候同样是他们最大的烦恼,湿润的泥土和宜人的温度同样是蝗虫繁殖的最佳地理条件,若说他们往年在森林中一年可种三季稻谷,那蝗虫的繁殖就是一年四季无休循环。   能用的法子这五年来他们都试遍了,他们养鸡除虫,用毒除虫,用盅除虫,甚至连抓蝗虫来当食物的办法都用过了,可每一次都是这边还没消灭干净,那边又冒出一大批来,除之不净,去之不竭,实在让人绝望的很。   大长老的眸光忽的一闪,一抹惊愕才自他眼底浮起,便被他压了下去。他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蛇同身上,“蛇同,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蛇同向大长老恭敬的磕了个头,“大长老,林子里的蝗虫灭了那么久都没灭掉,反而越灭越多,明显就是有人在捣鬼。只可惜下手的人手脚太利落了,让我们抓不到马脚。可我们不能指望着等下一次抓到捣鬼的人后,情况好转。我们可以等,森林里的族人们等不了,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就只能等着活活饿死。”   众人听着蛇同的话,眼睛都不觉亮了起来,蛇同说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有办法解决缺粮的问题,可听他说了一大堆,硬是绕来绕去的没有说到重点,一旁的一大汉顿时就急了,“我说你个蛇同,你能不能不学外头那些书生说话的毛病?算我求你了,你干脆一点儿把话说清楚行不行?咱们全族缺的粮食数目可不小,你倒底有什么办法干紧说出来,咱们也好尽早准备啊。”   蛇同抬起头,就见四周的族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定定的看着大长老,道:“原本我是打算请您允许我们向外求援的,我蛮族地处大庆国后方,说是属于大庆国,实则从来就是各管各的。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向金沙,碧落和龙越三国求援的,我当时打算,只要他们肯给咱们粮食度过难关,就算让咱们配合他们里应外合,端了大庆国都行。”说到这里,蛇同故意停住,查看众人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觉得本书还合你的意的话,请点击收藏,收藏本书 如果你觉得本书很合你意的或很让你看不惯的话,请你在留言里给我留下你的看法呀意见, 不管您是骂我还是夸我,我都先在这里谢谢亲对我书的关注。 ☆、太坑人了   二十来位蛮族人闻言都认真思考起来,半晌之后,一个二十出头模样的小伙子问道:“蛇同啊大,如果咱们向外求援,你觉得我们该拿出多少兽皮才够?”   蛇同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兽皮换,咱们就跟他们要,如果他们同意了,做为交换条件,等拿到了粮食,咱们要跟他们里应外合,攻打城池和杀大庆人。”   “这个好,这个好,只要出个把力气就能换到粮食,还不用拿兽皮换,咱们就这样办吧。”一个单淳朴的蛮族人兴奋的叫道。   其他蛮族人也纷纷跟着点头,都很赞同这位族人说的话,他们觉得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一个个都开心不已。   蛇同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自己这些族人心思都太单纯了,他们的思维里不是黑就是白,若不是自己多了几个心眼,他们大概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呢。   “肃静!”大长老一声低喝,立即就让兴奋激动起来的众人安静下来。他转向正在苦笑的蛇同道:“蛇同,你的意思是你现改了主意?不想向金沙,碧落和龙越求援了?”   众人一听脸色大惊,几个族人立即就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蛇同,这么好的一个计策,你为什么又不想用了?”   “不能不求援啊,住在林子那边的族人,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了,再不想办法弄来粮食,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吗?”   蛇同再次苦笑,“大家先别激动,我不是说不想办法弄粮食,而是眼下有了更快捷方便的渠道弄粮食,咱们又何必劳心劳力的大老远跑去求三国呢?”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在想蛇同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一个脑筋转的快的蛮族人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徒然瞪大了眼,道:“你是说,那个求购赤血兰的人?”   蛇同颇感欣慰的点点头,这名族人竟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实在不容易啊。“根据可木娃说的情况,求购赤血兰的一伙人分是几个老头儿和一个女孩。”   可木娃忙在旁插嘴解说,“四个老头儿和一个□□岁的女孩。”   蛇同冲他点点头,又对众人笑道:“四个老儿和一个□□岁的女孩,在我们蛮族人的地盘上,他们就算长了三头六壁,连老带小也才五个人,咱们想要什么?他们还能反抗不成?”   众人一听眼睛都是亮了,纷纷用力点头,可不是吗?瓦山城可有数十万的蛮族人呢,区区五个人,难道还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飞出去?   蛇同看了大长老一眼,见大长老缓缓点头示意,才继续道:“赤血兰虽说是咱们蛮族的圣物,老祖宗祖训不得外传,可为了咱们蛮族的生存和繁衍,用一株赤血兰换取咱们整个蛮族渡过难关,我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用一株赤血兰……换……整个蛮族……渡过难关???   那二十来岁的蛮族小伙儿弱弱的举起手提醒,“蛇同啊大,咱们全族致少需要八百多万担粮食才能渡过难关呢,十万两可买不来这么多粮食。”   蛇同哈哈一笑,显得极为快意,“别人说十万两买咱们一株赤血兰,咱们就该十万两卖吗?我就说咱们蛮族的赤血兰值八百万担粮食,他们想要赤血兰,就得拿粮食来换。”   一众蛮族人眼珠子都差点儿要惊的掉出来了,身为淳朴的蛮族人,蛇同竟然想出这么个坑人的主意,若不是明白他也是为了族人好,他们早就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了。   做人要厚道知道不?   现在瓦山城的粮价可是五十文钱一斗米,也就是一两银子两斗米,一担就是五两银子,八百万担粮食也就是四千万两银子。   一株赤血兰换价值四千万两银子的粮食,这该是多黑的心才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啊?   面对族人不赞同的神情和眼底的鄙视,蛇同再次苦笑,推手道:“难道大家还有更好的主意吗?赤血兰本来就是祖宗遗训不得外传的圣物,再说咱们要培养一株赤血兰到成熟,也要足足十年的时间呢,就算赤血兰有价,圣物总是无价的吧?只买八百担粮食,我都觉得亏了呢。”   这还亏?一众蛮族人只觉得的身上汗都要吓出来了:我滴个乖乖,这哪里是在卖赤血兰啊?他们这卖的根本就是宝石兰吧?   首位上的大长老也觉得蛇同这价抬的有些狠了,有些不确定的道:“这样能行吗?那些想买赤血兰的人能同意?”   蛇同不敢完全打包票,只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总得先试试不是?真要再不行,咱们再派人去三国求援就是了。”   大长老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缓声的道:“看来大家对于用赤血兰换粮食一事并没有异议,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商讨一下,看由谁去跟那些人谈判合适吧。”   一个蛮族少妇低着头扭捏道:“大长老,您是知道我这个人,谈判的事您可不要叫我去,这样坑人的事情,我……我怕我说不出口。”   蛇同听得嘴角抽了抽,这就是自己淳朴善良的族人,与人做交易就只想着公平交换,多占人一丝便宜就跟做了多么大的亏心事一样。   还没占到便宜就已经开始觉得亏心的众人,闻言都齐齐点头,拿一株赤血兰换八百万担粮食,这事在他们看来就跟拿一个自家鸡生的蛋,换人家一座宫殿一样的坑爹,这样阴损的事情让向来善恶分明的蛮族人实在难以接受。于是众人齐齐扭头望向蛇同,那意思不言而喻——只有想出这样阴损主意的蛇同,才是谈判的最佳人选。   大长老呵呵轻笑起来,“蛇同,既然大家都觉得你去最合适,那你就走一趟吧,再说论口才和见识,这里也确实没有人能及得过你,这谈判的重任就落到你身上了,你可别让族人们失望啊。”   大长老都发话了,蛇同也只能无奈的点头,“是!蛇同明天一早就去找那些人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觉得本书还合你的意的话,请点击收藏,收藏本书 如果你觉得本书很合你意的或很让你看不惯的话,请你在留言里给我留下你的看法呀意见, 不管您是骂我还是夸我,我都先在这里谢谢亲对我书的关注。 ☆、蛇同来访   昱日一早,皇甫欣妍照样早起晨练,只是一直到她整套杀狗大法练完也没再见到昨日的那几个小孩出现。皇甫欣妍望着天边渐渐耀眼的金光,无声叹息,那几个孩子昨天怕是被被她吓坏了,再也不敢来了吧。   这样想着,皇甫欣妍心下不由便有些烦燥起来。她扔了手中树枝,在竹楼前的台阶上坐下,美人爹爹身上的毒已经积存了十多年,之所以时时咳嗽,正是肺腑被毒液损伤的证明。之前没有赤血兰的消息,她还不那么着急,只想着要是能在三年内找到赤血兰,只要能用赤血兰中养熟的盅王解了毒,美人爹爹的身子早晚有一天还是能养回来的。   可自打知道了赤血兰其实就在她的身边不远处时,她的心就失了以往的沉稳和冷静,开始燥动起来。   “小妹妹,你家几位爷爷可在?”   皇甫欣妍猛然回神,惊见眼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三个人,不觉就是一惊。因为生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她自小警惕性就高于常人,这样被人欺近而没有查觉的事只发生在上辈子。她一惊之后,立即就按住了心中的惊异,认真看向来人,只见为首的男子三十来岁,一张脸蜡黄干瘦,极有沙漠地底挖出的千年干尸的特征。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和一名斯文怯懦的青年。   皇甫欣妍的视线在这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一边暗骂自己的不小心,一边已经猜到这三人是什么来历了。   “小妹妹,你家大人在吗?”蛇同扯开嘴角,扬起一抹自认为亲切的笑容,再次口气温和的问道。   皇甫欣妍眸光猛的一紧,强压下伸手去揉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的冲动,身体微微往后仰了仰,表情有些僵硬的回道:“你们找我几位爷爷有什么事?”   蛇同上前一步,继续“亲切”的笑道:“听说你们是从南面来的商人,我们是来找你爷爷谈生意的。”   尼妈,一具干尸拉开没肉的脸皮咧嘴对你笑,你会有什么感觉?这简直就跟突然穿越进了恐怖片现场一般,太惊悚了有没有?   皇甫欣妍觉得压力山大,猛的起身退开两步,感觉压力没那么大了,才侧身对三个陌生人道:“那你们先等一下,我爷爷都还在睡,我去叫醒他们。”   “有劳了。”蛇同右手握拳贴在左胸,行了个蛮族礼,他身后的大汉和青年也跟着一起行了个蛮族礼。   皇甫欣眼角瞄到他们的动作,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颤,没比较不知道,一对比之下更加惊心动魄有没有?蛇同的举止完全可称的上彬彬有礼了,可惜配上他竹竿一样的身材和干尸一样的脸,不管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心惊胆颤。   皇甫欣妍跑上竹楼,发现洪苟和老芋头四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醒了,而且还都坐在洪苟的房里。   皇甫欣妍一进去,洪苟就问:“丫头,外头来的三人,可是蛮族人?”其实早在那三人走进中庭时,他们四个就已经醒了,之所以没有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没从这三人身上感觉到任何杀气。   皇甫欣妍的视线在四人脸上一扫而过,然后点头,“是蛮族,不过还不清楚他们与赤血兰有没有关系,他们只说是来谈生意的,并没有提及其它,师傅和三位爷爷想在哪里见他们?”   老芋头在桌腿上敲了敲烟锅,道:“以我看,这三人应该就是为咱们的那张告示而来,蛮族人来的这么快,足可见他们现在的境况糟糕到什么程度了,依我看就在这里见吧。”   其他三人沉默片刻,皆相继点头。   皇甫欣妍见状,道:“那好,我出去叫他们上来。”说完便出了房间,来到竹楼的廊道上。蛮族的竹楼,楼梯建在竹楼的左侧,上到二楼之后有一条廊道连通各个房间。廊道一面是各个客房,一面是一道半人高的竹栏。皇甫欣妍此时出了房间,直接走到竹栏边往下喊:“三位客人,我几位爷爷已经醒了,请三位客人直接上来吧。”   蛇同三人闻言,便直接上了二楼。   “三位请进。”皇甫欣妍引着三人进了屋。   蛇同一见到屋中四个举止懒散的老人,先是一惊,接着忙行了个蛮族人的大礼,“蛇同见过四位前辈。”蛮族人最是信奉强者,蛇同感觉到眼前这四人的气息甚至比大长老都要更加绵长了两分,顿时便生了敬佩之心。   他身后的大汉和青年见蛇同如此举动,面带惊异的相视一眼之后,也忙跟着行了个大礼。   “阳槐见过四位前辈。”   “青木黎见过四位前辈。”   皇甫欣妍见三个这副作派先是一愣,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们认识师傅他们?可抬头见洪苟四人也是被一副被惊到了的模样,她的心瞬间就觉得圆满了。   洪苟回过神,就见到皇甫欣妍嘴角翘起,心知小丫头是在笑他们几个老家伙不够淡定,不由气的瞪她一眼,才转头看着三人道:“你们认识老夫几人?”   蛇同极为谦逊的道:“晚辈等并不认识四位前辈,我蛮族最是尊崇强者,晚辈感应到前辈们的功力深厚,心中甚为佩服,才会忍不住向四位行我蛮族大礼的。”   原来是这样。   老芋头四个满意的点头,觉得蛮族这崇敬强者的习俗实在是合人心意,顿时看蛇同三人的目光都温和了很多。   胖爷弯起眯眯眼,对蛇同三人指了指一边的椅子,道:“三位请坐。”   蛮族人性情爽直,三人自然也没跟洪苟等人客气,直接就坐了。   老汉头道:“听说你们要跟我们谈生商?就不知三位要谈的是哪一门生意?”   蛮族人说话做事都不喜欢拐弯抹角,蛇同虽熟知外族人的那一套习惯,但此时面对着四位武功高强的前辈高人,也不欲玩外族人的那一套。是以极爽快的道:“晚辈等看到了几位前辈在府衙外张贴的求购赤血兰的告示,因此寻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喜欢本书,多留言,多给建意。 ☆、买赤血兰的意图   洪苟几人眼中都闪过了然之色,此时闻言都忍不住笑了笑,却不再说话。洪苟向皇甫欣妍招了招手,示意她自己与人谈。   皇甫欣妍走到洪苟身边站定,看向蛇同道:“你们手里有赤血兰吗?”   蛇同见皇甫欣妍开腔搭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见洪苟四人都不说话,隐隐就有些明白,原来是这个女孩子想要买赤血兰。心中虽好奇这女孩购买赤血兰的意图,蛇同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接道:“赤血兰我们确实有,只不过赤血兰并不是普通药草,它是我们蛮族的不传之密,是需要用自身精血细心培养十年才能成熟的万盅之王,姑娘你开的价格太低了,十万两银子连赤血兰的一根触角都买不到,更别说是整株赤血兰了。”   皇甫欣妍闻言,心瞬间就是一松,眼睛跟着便亮了起来。她不怕他们提条件,就怕他们不提条件,可以谈条件就说明了她已经有了成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命更重要,只要能得到赤血兰,救她的美人爹爹,就算这些蛮族人的条件是让她帮忙杀了庆国的皇帝,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皇甫欣妍面上神色一整,浅笑道:“价钱好商量,买卖总讲究你情我愿的,既然三位觉得十万两银子少了,那不知你们想要多少银两才肯卖我一株赤血兰?”   蛇同眸光猛的一缩,脸色的□□立即就变了,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五观精致美丽的女孩,心中已是惊骇莫名,在楼下初见这女孩时还未觉得,此时见她挺直了腰背,端正了神色,那小小身体突然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身雍容,威仪,尊贵的气质直扑人面,让人在她面前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自惭形秽,生出自卑之心来。   青木黎和阳槐虽也觉得皇甫欣妍身上有一股气质,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觉心生畏惧,但他们心思不及蛇同细腻,感觉自是没有蛇同那样强烈。两人在皇甫欣妍的目光下本就觉得不太自在,此时见蛇同愣在那里,不由对视了一眼。坐在蛇同旁边的阳槐连忙伸手推了他一把,低声喝道:“蛇同,人家小姑娘在问你话呢?”   蛇同一下惊醒,回头茫然的看了阳槐和青木黎一眼,又忙回头看向皇甫欣妍,“在下想请问姑娘,姑娘求购赤血兰要做何之用?”   皇甫欣妍微微挑眉看他,“这与我们的交易无关吧?”   蛇同神色严肃的摇摇头,“我蛮族的赤血兰内藏万盅之王,乃是施毒解毒的无上致宝,姑娘购买赤血兰若是用于治病救人,自是没有任何问题,可这东西一旦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就将是一件杀人利器。我蛮族先祖之所以留下遗训,命令后代子孙不得将些物外传,就是不想赤血兰被歹人所用造成大难,是以,还请姑娘一定告知在下,你购买赤血兰所欲何为。”   皇甫欣妍沉默了下,半晌才道:“家父身染剧毒,我自古籍中得知南方蛮夷之地有赤血兰,可解天下之毒,所以自碧落不远千里前来寻药救他性命。”   蛮族人生性纯朴善良,三人闻言都有点儿动容。人家小姑娘为父寻药,不远千里而来,这倒让他们那个狮子大开口的计划,根本不好意思开口了。蛇同长年与外族人来往,早就练就了不动生色的本事,但是阳槐和青木黎却都是真性情,一听皇甫欣妍这么一说,脸上立即显出为难和不忍心的□□来,而且两人还不时眼带轻蔑和鄙视的瞥蛇同一下,让皇甫欣妍看得不由好笑。   阳槐和青木黎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那不自在中带点儿愧疚,瞥向蛇的目光还带着点儿轻视和鄙夷的神色,让洪苟等人几乎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三人原本是打算来狮子大开口来讹诈一翻的。   不过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蛇同虽然自认与外来人打交道的经验最为丰富,养气功夫也最为出色,只要他镇定的坐着,面色上绝对看不出异样。但他却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早已经因为两个同伴,而被对方完全洞犀了。   洪苟等人齐齐望向皇甫欣妍,意思是让她自己应对这三个蛮族人,与他们商讨购买赤血兰的条件。因为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些蛮族人实在太实心眼了,以皇甫欣妍的机智,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皇甫欣妍会受到斯负。   皇甫欣妍接收到洪苟四人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转向蛇同道:“我已经说了我的理由,不知道这位蛇同大哥现在可愿说出你们的要求?”   蛇同看着皇甫欣妍的笑脸,咬了咬,道:“我蛮族生活于密林,金银珠宝与我们来说无甚大用,姑娘若是想要购买赤血兰,还是拿粮食来与我换吧。”   粮食?!皇甫欣妍眸光闪了闪,又偏头想了想,才点头道,“换粮食就换粮食,这没有问题,你们需要多少担粮食?”   阳槐和青木黎立即看向蛇同,他们原本就觉得蛇同要拿一株赤血兰跟人换八千万担粮食太过坑人,此时听了皇甫欣妍寻药的目的是为救父命,心下就更不赞同了,谴责的眼刀一下一下的刮在蛇同身上,弄得蛇同总觉得脖子凉嗖嗖的,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蛮族人的性格真是可爱。皇甫妍欣唇角一抹笑意一闪而逝,对手这样善良纯(蠢)真,害她都不忍心下手坑害了,她看了三人一眼,心中霎时就换了个主意,语气诚恳的道:“敢问几位大哥,你们要我用粮食跟你们换赤血兰,可是你们蛮族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蛇同在人闻言都是一惊,阳槐更是心直口快的直接叫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蛇同听到阳槐叫出声,更是又惊又怒,“阳槐!”   生木黎也一脸惊惶的盯住阳槐。   阳槐自知自己泄露了族中机密,一脸懊悔的狠狠拍了自己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喜欢本文,请留下爪印, 如果你讨厌本文,也请留下爪印... ☆、同意了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蛇同狠狠的瞪了阳板一眼,无奈的回头看着皇甫欣妍和洪苟等人道:“实不相瞒,我蛮族今年在粮食收成上确实出了一点小问题,姑娘此次也算是赶巧了,若是换成往年,姑娘就算拿金山银山来想买赤血兰,也决无可能买到赤血兰的。”   蛇同这句话虽然说得好听,皇甫欣妍却跟明镜似的。能让蛮族人甘愿拿出祖训中绝不外传的赤血兰来与人交易,可见其内部遇到的问题已经绝对不小了。再结合瓦山粮高居不下的粮价,和蛇同所说的收成遇到问题,皇甫欣妍霎时便已经明白过来,蛮族人因粮食欠收,内部缺粮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蛮族的缺粮问题十有八九还与大庆朝庭有关,毕竟离此最近的几个城池,粮价可都没有瓦山城高。这样悬殊的粮价差异,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人为操控造成的。   想通了这几个关节,皇甫欣妍走到下手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才徐徐开口道:“以我看,贵族遇到的麻烦应当不只一个小小的粮食欠收的问题,不过这些与我们的交易无关,我也就不问了,蛇同大哥请直说我一共需要出多少粮食,才能换得你手里的那株赤血兰就行了。”   蛇同看着皇甫欣妍就连坐在椅上都将腰背挺得笔直的坐姿,目光有些晦涩的闪了闪,骤然咽下已到了嘴边的回答,舌尖一转,道:“请恕在下冒昧,在下看姑娘言行举止,应该出身不俗,不知能否得知姑娘出身何处?”   这是想套她的底吗?皇甫欣妍似笑非笑的回看蛇同,“我的身份如何,应该与咱们的交易也无甚关系吧?”   蛇同一脸认真的道:“姑娘应当知道,想要购得我蛮族绝不外传的万盅之王,所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区区十万两白银所能抵偿的,在下念在姑娘一片孝心的份上,为免姑娘拿不出我们所要的代价,才特意相询。姑娘将出身告知在下,在下也好权横一二,给姑娘一个合理的价位。”   看这话说的多漂亮!有理有据,有情有义,若不是皇甫欣妍八岁的身体里藏着一个三十二岁的灵魂,还真会被蛇同的这翻话给骗了去。   皇甫欣妍好整以暇的看着蛇同,并不肯领情,只甜甜笑道:“蛇同大哥不必如此客气,你只管将所需的数量报出来,若是我无力承受,咱们可以再行商量嘛。”   蛇同完全没想到皇甫欣妍竟会如此滑不溜手,根本不按他给的牌路走,他看着皇甫欣妍的眼神闪了闪,只觉得这女孩年纪虽小,心机却深如渊海,当下再不敢小看于她了。他低头沉思,脑中思绪一转再转,再三斟酌考虑。   皇甫欣妍手胁支在椅子抚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蛇同,并不出声打扰他。   洪苟等四人自顾自的抠脚,吸烟,挖鼻子,玩手指,根本当对面三人不存在一般,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弄得青木黎和阳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坐在椅子上面面盯觑。   良久之后,蛇同仿佛下了大决定一般,僵尸般的脸上显出决绝之色,“姑娘当知我蛮族赤血兰中孕育的万盅之王之珍贵,若是姑娘能助我蛮族渡过难关,我族不单将赤血兰卖于姑娘,还会派出高手为姑娘将万盅之王种下。”   皇甫欣妍闻言脸色一变,眼中神色七分惊,三分不解,“蛇同大哥这话的意思是说,赤血兰中的万盅之王种入人体需要特殊手法才能成?”   蛇同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不然姑娘以为赤血兰如此珍贵,何以这么多年都没能自蛮族传到外界去呢?不说赤血兰中培育的万盅之王用于施盅驱盅的效果,就说赤血兰可解天下之毒这一点,就足够天下人争相抢夺了。这样的东西,姑娘认为在数百年的传承中,是单靠祖训就能保留下来的?”蛇同自问自答,一张僵尸脸笑得很是惊悚,“自然是不成的,人心亦变,蛮族传承数百年,总也是会出几个不孝子孙的,若不是赤血兰的培养和使用都需要专人用特殊手法操持,蛮族早就保不住这份‘不传之密了’。”   皇甫欣妍盯着蛇同,缓缓松开方才猛然拽紧的手。真是好险!若不是蛇同直接道破,她都还不知道赤血兰原来需要蛮族的特殊密法才能种入人体。   这种需要特殊密法才能使用的东西一旦冒然被使用,那被施盅的人下场如何,可想而知。看蛇同刚才想了那么久才说出这番话,就可以猜到,原本这些蛮族人肯定是想着只卖赤血兰,不准备帮忙出手种盅的。   皇甫欣妍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若她千辛万苦带回了赤血兰,却反而害了美人爹爹——光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粟。此时,皇甫欣妍正色的看着蛇同,眼神里存两分感激,起身向他施了一礼,“蛇同大哥仁义,小妹在此多谢了。”   这一礼谢的自然是蛇同将赤血兰需要特殊手法种盅入人体一事。   蛇同坦然受了,等皇甫欣妍重新坐下后,才坦言道:“实不相瞒,此次,我蛮族需要致少八百万担粮食才能渡过难关。”   皇甫欣妍听得一惊,八百万担可不是小数目,如此庞大的粮数,足可见蛮族这次的危机已到了什么程度。   洪苟等四人听了也是一惊,彼此对望一眼,已经从这个数量上想到了很多问题。   皇甫欣妍只略微沉吟了下,便道:“八百万担粮食不是小数目,从购粮到运送,此间需要不短的时间,家父的身体受毒物侵害十多年,需要尽快解毒保命,不知蛇同大哥要如何与我交接呢?”   “你……同意了?”蛇同这下傻眼了。八百万担粮食可是价值四千万两白银呢,这小丫头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这样答应了?蛇同深怕皇甫欣妍不了解情况,忍不住解释道:“姑娘可知,八百万担粮食可是价值四千万两银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可以只看霸王文不留言,多少请留下“到此一游”的标记给我看下哇... ☆、寒雪城见证   皇甫欣妍不以为意的道:“其实没有这么多,四千万两是你们照瓦山城的粮价来算的,我若自碧落和大庆其他城池调粮,大约只需两千万两左右。”   “可……可那也是两千万两啊!”阳槐声音都带着颤抖,他其实最想说的是:小姑娘,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皇甫欣妍忍不住笑了,“没事,两千万两我还是有办法筹集的。”半路帮寒九杀了那些大内高手,搜刮到的银子就有两百多万两了,再加上她出门时带上了德王府的郡主印信,紧急调集个几百万两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师傅的乞帮应该也能帮上一些忙。   真不行不还有寒九给的那块印信嘛,寒雪城富甲天下,帮忙调集个一千万两应应急,还是轻而易举的,最多事后回晋洲再把银子还给寒九就是了。   若是旁人这般轻松的笑着说“没事,两千万我还是有办法筹集的”,蛇同肯定不会相信,但皇甫欣妍如此说,他却信了。皇甫欣妍的言谈举止,沉稳中带着常期高居上位者才有的威仪和霸气,完全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如此镇定从容的与他商谈交易,身边还跟着四个功力全在一甲子以上的超级高手,若她不是女孩,他一准就要以为这是哪个皇室的皇子了。   话说到这里,这桩交易就算是定下来了。族人的口粮有了着落,蛇同心下也松了口气,不由站起对皇甫欣妍躬身行了一礼,“在下先多谢姑娘了。”   皇甫欣妍身形一动,一把扶住了正要躬身的蛇同,在他惊讶望来时,嘿嘿笑了笑,“蛇同大哥先别急嘛,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蛇同有些愣愣的道:“姑娘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们八百万担粮食的交易条件吗?”   皇甫欣妍点头,抬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道:“粮食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有一个条件。”   蛇同与阳槐二人对视一眼,问:“什么条件?”   皇甫欣妍看看蛇同又看看阳槐和青木黎,语气诚挚的道:“家父中毒日久,早一日解毒身体才能少一分损伤,我也知道请求你们先为我父亲种盅解毒有些过份,但却不能不提,三位可否考虑一下我这个请求,我会立即着手安排购粮的事宜,但是能不能请你们按排人手先随我回家帮我父亲解毒。”皇甫欣妍看着沉默的蛇同三人,连忙又道:“当然,你们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在我身上下毒,等我将八百万担粮食全部跟你们交割清楚,你们再帮我解掉就行了,这样可以吗?”   阳槐撇撇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银子帮给我们买粮食啊,若是你骗我们去给你父亲解了毒之后,又交不出粮食该怎么办?就算给你下毒又有什么用,你知道没有粮食我们蛮族会死多少人吗?你一条命还抵不过我们族人的命。”   “阳槐!”蛇同一声厉喝,阳槐缩了缩脖子,立即就止了声音。   皇甫欣妍觉得有些难看,可只要一想到美人爹爹还在受着剧毒的侵害,她的心底就会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催促她,快一点……再快一点……,现在希望就在目前,她哪里能轻易放弃,而不努力一把?   “八百担粮食不是小数目,我筹集银两容易,但购买粮食和运送都需要时间,不然你们可以直接派人跟我回碧落,到时我直接将两千万两银子先交给你们,拿了银子,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会耍赖了对不对?到进你们帮我父亲解了毒,我再派人帮你们去收购粮食和安排运送的事宜,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蛇同定定的看了皇甫欣妍一眼,她眼里的急切和焦虑不像是在作伪,以他多年的看人经验,他相信这个小女孩的身份肯定不普通,也相信她肯定有能力拿出两千两白银来。但是出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谨慎心理,蛇同还是道:“在下很想相信姑娘的话,但是我的族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族此时正处于多事之秋,我们不提不提防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一点还请你能够体谅。”   皇甫欣妍深吸了口气,强自按下心底燥动的情绪,美目一闭一睁间,眼中的焦燥已尽数退去。“家父的身体真的已经容不得担搁了,也请几位大哥能够体谅我做女儿的心情,你们担心救人之后,我交不出粮食,殊不知我更加担心各位拿了粮食却治不好家父,或家父因为时间拖延太久,而误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蛇同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却也无力反驳。这就陷入了一个怪圈,他们双方都想要达成这笔交易,同时却又谁也不相信谁。   沉默半晌之后,蛇同道:“碧落国寒雪城的寒雪公主为人纯善公正,姑娘既是来自碧落国,若是能得寒雪城做保,在我们救人之后粮食未完全交割之前,姑娘若是能让我们种下同命盅,我们就信姑娘。”   洪苟闻言腾了一下站了起来,“这不行,谁知道你们下盅之后会不会控制了小丫头,让她为你们做牛做马?”   阳槐闻言大怒,“我们蛮族人最讲信用,才不会像你们这些外来人一样,做事总喜欢出耳反尔呢。”   老芋头嘿笑两声,眼也不抬的道:“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信守承诺?”   意见不能统一,气氛一时间又变得压抑起来。   蛇同低头想了会儿,然后抬起头道:“粮食之事事关重大,为表诚意,我会向族中长老奏禀,让我族少主长与姑娘共结同命盅。但凡种下同命盅之人,自些之后便是两体一命,既一人死去,另一个也会跟着死去。姑娘与我族少族长一起种下同命盅,由我族少族长与姑娘你互为制肘,你我双方都不必担心彼此破坏规矩。姑娘若是同意,到时咱们就在寒雪城一手救人一手施盅。”   皇甫欣妍眸光一闪,看向蛇同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我虽来自碧落,但寒雪城毕竟是公主府城,也不是谁去都能为其做保的,可我听蛇同大哥的口气,似乎很确定寒雪城能为我们做保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可以只看霸王文不留言,请继续留下“到此一游”的标记让我知道你来过哇... ☆、牵扯   蛇同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张干瘦的脸看起来又更了添三分恐怖感觉,“不是确定寒雪城能为你们做保,而是我们要借寒雪城确保姑娘能与我们达成交易。”   皇甫欣妍不由眯了眯眼,蛇同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在救人之后,她会不会继续信守承诺,他们都有把握让寒雪城的人在事后“让”她将他们的交易进行到底。   “你们认识寒雪城的人?”   蛇同、阳槐和青木黎都笑了起来,笑容带着几分自得,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洪苟和老芋头等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些蛮族人要是知道这丫头跟寒雪城的关系,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如此得意。   皇甫欣妍与洪苟等人想的问题却不一样,故意试探道:“寒雪城城主夫妇处事公正严明是不错,但世人皆知,城主夫妇深居简出,几乎不在外公开露面,你们蛮族难道可以请城主夫妇出面当监督我们双方的行事?”   青木黎不无得意的道:“虽然请不到城主夫妇出面,但也是寒雪城中的二把手。神医圣手寒棋寒神医数年前曾来我蛮族求过药,因此欠下我蛮族一个人情,此次若是我们请寒棋神医出面,寒雪城必然不会拒绝成为我们双方的见证人的。”   原来是寒棋!皇甫欣妍瞬间释然了,笑着点头,“寒神医仁心仁术,济世救人无数,由他做我们的见证之人,我也就放心了。”她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既然我们要在寒雪城交易,不知贵方是与我们一起出发,还是贵族需要时间准备人手,稍后再行前往?”   阳槐和青木黎看向蛇同,蛇同道:“我们需要两天时间准备赤血兰和调派人手。”   皇甫欣妍转头看向洪苟,“师傅,您看呢?”   洪苟代头沉吟了一下,道:“前后倒也不差这两天,我们一路急赶慢急而来,再在这里停留两日好好休整一翻,顺便等一等蛮族兄弟们吧,如今的大庆并不太平,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说的隐晦,蛇同三人却都沉默了,既然大庆朝庭已经开始打压蛮族人了,这就意味着蛮族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如今蛮族缺粮致此,若有大批蛮族人离开瓦山城,若她是大庆皇帝,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蛮族人是想要向外求援了。   蛮族人的问题自大庆立国起就是大庆的心腹大患,如今蛮族正遇百年难得一见的灾难,大庆朝庭自然不可能眼看着蛮族人出去求援,派人拦截追杀是肯定的了。   皇甫欣妍果断的点头,“那我们就一起走吧,到时候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得到赤血兰的消息和与蛮族人达到交易,虽然算起来完全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但这其实靠的都是机缘二字,若非正巧遇上蛮族缺粮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怕蛮族人打死都不会把赤血兰拿出来交易。   蛮族虽然懂得巫盅之术,但是昨天在瓦山城转了一圈,皇甫欣妍就发现了,蛮族人虽然人人配刀,但其实功夫并不怎么样。若是蛮族携带赤血兰前往寒雪城的人,被大庆朝庭派来拦截的杀手干掉了,她只怕会哭死过去。   蛇同三人告辞离去。   皇甫欣妍将人送下楼便立即又返了回来,“师傅,咱们丐帮在这瓦山城可有联系点?”   洪苟瞪眼,“你当大庆和蛮族是你家啊?说有联系点就有联系点?这瓦山城的人有多排外你又不是没看到,当年天下大乱时,为师连碧落的百姓都救不过来了,哪里有空管大庆百姓的死活,何况还是这么犄角疙瘩蛮族之地?”   皇甫欣妍无语的撇了撇嘴,“师傅,我只问你瓦山城有没有丐帮的联系点,你回答我一句有或没有就可以了,有必要一说这么一大堆吗?没有就没有嘛,徒儿我又不会笑话您,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胖爷眯着眼呵呵一笑,插话道:“你师傅是怕你嫌他建的丐帮小。”   老汉头也笑着缓声道:“咱们丐帮启建于二十多年前碧落最乱的那段时期,而碧落的乱最初其实是当时新登基的皇帝为清洗寒雪公主在民间的势力,而故意所为的,洪老苟当初是不忍见无辜百姓死于上位者的权谋之下,所以才将那些无依无靠的人救下建立了丐帮。当时大庆朝庭虽然也有响应清洗之风,不过咱们几个老头儿都是土生土长的碧落人,当时光碧落的百姓咱们几个都救不过来了,哪里有空理会大庆百姓?这里自然是不会有我们丐帮的联系点的。”老汉头拖拖拉拉的说完,才问:“丫头,你问有没有联系点儿做什么?想要给家里送信?”   皇甫欣妍默默着摸了摸额头看不到的黑线,忍不住腹诽:承认丐帮小,没有能力将触角伸进瓦山城有这么难么?非要长篇大论的加以掩饰?虽然很不屑师傅和三位长老这种自圆其说的行为,不过皇甫欣妍也懒得与他们争论,只点头道:“既然已经确定要在寒雪城交易,而且我们也还要在这里停留两天等蛮族人准备好,我想先通知父亲筹措银两,还有立即赶往寒雪城等我带人回去解毒。”   一提到寒雪城,洪苟的笑容顿时就猥琐了起来,“嘿嘿,听说当初寒棋也曾找蛮族人买过药,不过后来再没听说寒棋来南夷,想来过程也不会太顺利。寒雪城主身体不好,需要大量珍贵药材,但寒雪城却与碧落皇室存在利益纠葛,蛮族人有寒棋这条线不用,却偏偏这么快就找到丫头你,应该就是不想与寒雪城有过多的牵扯,不过任他们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丫头你不单跟寒雪城有关系,而且你本身跟碧落皇室的牵扯也不浅。”   老汉头也笑道:“这些蛮族人不笨,他们虽缺粮,但也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光凭蛮族森林里无穷无尽的珍贵药材和赤血兰,就够他们翻牌的,那里会这么轻易就把赤血兰卖给丫头。”   皇甫欣妍眨了眨眼,笑道:“他们这是不想欠下各方势力的人情,以免到要还人情时,让蛮族陷入险境。”   老芋头笑赞了皇甫欣妍一句,“小丫头还不笨。”   皇甫欣妍得意的仰仰脖子,“我本来就智慧过人,是老芋头爷爷你没发现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身体超级难受,女人年纪大了来个大姨妈都跟打战一样,遭罪。 ☆、联络人铁山   几人见她这顽皮的样子,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皇甫欣妍任他们笑完,接着道:“既然瓦山城没有咱们丐帮的联络点,那师傅你就陪我出去一趟吧,我想找找这里有没有寒雪城的联络点。”   据美人爹爹说,寒雪城曾经一度在整个碧落以及周边四国都建立了不少暗桩,就不知道这大庆腹地深处的瓦山城,会不会也有寒雪城的暗桩存在。   四人听皇甫欣妍这么说,手里的动作都是一顿,老汉头皱着眉道:“虽然寒雪城的富贵酒楼曾经是开遍了整个大陆,但是二十多年前碧落皇室对寒雪城的势力进行清洗时,各国皇室也对富贵酒楼进行了清理,现如今整个大陆除了北晶国,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富贵酒楼了。再说这瓦山城的蛮族极度排外,丫头,你确定这里会有寒雪城的势力存在?”   皇甫欣妍老实的摇头,“我不能确定,但总也要试试看嘛,反正还有两天时间,出去转转总比呆在房里有意思。”   四人闻言都深以为然,对于皇甫欣妍的这句话倒是赞同的很。洪苟道:“左右也没什么事,那咱们就都出去逛逛吧。”   胖爷笑着摆了摆手,“这瓦山城就屁大点儿的地方,也没什么好逛的,我回房睡觉,你们去吧。”   老汉头也摇头,“我也不去了,你们去吧。”   四人已有两人不去了,皇甫欣妍和洪苟望向老芋头,老芋头“啪嗒,啪嗒”的吸了两口烟,才抬头冲两人笑道:“我跟你们去吧,这人年纪大了腿脚容易犯病,正好这城里的皮毛多,买些回去做个护腿什么的正好合用。”   于是三人便下楼上街去了。   瓦山城虽然不大,但还是很热闹的,街上来来往往的除了蛮族人,最多的是自各地前来收货的皮货贩子和药材贩子。皇甫欣妍一路逛,一边注意街道两旁的商铺,顺便在经过人流较多的地方时,蹲下身去用石子在地上画个六角的雪花印记。   六角雪花印,是寒雪城主寒雪特有的印记,这是美人爹爹在以前闲聊时告诉她的,想来只要是寒雪城的人,都应该知道六角雪花印所代表的意义,见到这雪花印记就算不信是寒雪来了瓦山城,也会前去她留下的联略地点一探究竟的。   而只要他们肯来,她就可以借来人把消息送出去了。   三人用了一天时间将整个瓦山城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家商铺或民居门口有雪花印记,皇甫欣妍无奈,三人只能先回客栈了。   “诶,小姑娘,两位老先生,你们回来啦。”刚踏进客栈大门,客栈老板便笑着冲三人招手,道:“我正想去找你们呢,这位兄弟说要找最近住进我们这里的女客人,我们客栈往来基本上都是男客,也就最近有几位老先生带了小姑娘住进来,也不知道这位兄弟说的是不是你们。”   皇甫欣妍闻言看向他指着的蛮族汉子,只见那汉子容貌普通,脸庞黝黑,是属于扔进人海便找不到的标准间碟人选。她眼睛一亮,迎向那汉子,“这位大叔,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大汉点了点头,看着皇甫欣妍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戒备,嘴里却道:“小姑娘,你看过雪吗?”   皇甫欣妍一听便笑了起来,道:“看过,我知道只有特别寒冷的天气,落下来的雪花才是六角的。”   那大汉闻言面容顿时一整,低头恭敬向皇甫欣妍一抱拳,“不知姑娘是?”   皇甫欣妍微微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谈。”说着,便招呼洪苟和老芋头往客栈后的竹楼走去。   “是!”大汉神情一凛,立即跟了上去。   上到租住的竹楼,老芋头和洪苟便各自回房去了,皇甫欣妍领着大汉进了自己房间,便道:“大叔,还请先出示印信。”   “是!”大汉立即自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铁牌,递到皇甫欣妍面前。   皇甫欣妍接过后,在铁牌背面的雪花浮雕一角用力一按,那雪花浮雕顿时“啪”的一声从中间弹开,露出中间的一行字:铁山,寒十七年,甲等。   皇甫欣妍眨了眨眼,仰头惊叹的望了大汉一眼,“原来铁山大叔那么早就加入寒雪城了啊,算起来也有二十几年了呢!”   皇甫境天曾经跟她仔细讲解过寒雪城的令牌分类,寒雪城等级最高的令牌是玉牌,往下依次是银,铁,铜牌。这种背面带浮雕的雪花令,里面会刻有令牌使用人的名字,加入寒雪城的时间,以及品级。令牌上的“寒十七年”指的并不是哪一国的年号,而是指铁山是于寒雪城主十七岁时,加入寒雪城的,而甲等指的则是最高品级。   寒雪城将分布各地的属下按实力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甲等指的是修为和办事能力都已经迈入了高手之例的意思。   皇甫欣妍将弹开的雪花浮雕按特定的顺序按回原位,然后递还给铁山。   铁山连忙接过收回怀中,一边以着更加恭敬的语气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有何事需要属下去办?”   皇甫欣妍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赤金色的小巧令牌,在铁山面前晃了晃,道:“我是晋洲德王府小郡主,此次是有一封重要的信,需要你帮我传回晋洲德王府。”   铁山闻言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他也算是寒雪城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城主寒雪有意与德王皇甫境天亲上加亲,自小就给少城主订下了与德王府小郡主的婚约。只是据他所知,因为碧落皇帝的迫害,德王府的小郡主被德王严密的保护了起来,一直养在后院深闺之中,从不让她到外头露面,如今她又是怎么到达瓦山城的?   皇甫欣妍看着铁山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只是她也不点破,只走到桌边,一边铺宣纸一边道:”铁山大叔稍等,我立即将信写出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昨天的,晚发了,今天还有一更。 ☆、交朋友要互换礼物   铁山连忙收敛了神色,恭敬道:“郡主不必着急,铁山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皇甫欣妍冲他笑笑,便不再说话,拿起笔就在纸上唰唰的写了起来。盏茶的功夫之后,她将写的好信拿起吹干墨迹,然后折好装入信封,然后拿出自己的贴身玉佩,沾了点儿墨便往信封的封口处用力按下去。   墨迹沾上封口,一纵节竿分明的富贵竹便如画上的一般,整齐的长在了信封上。   皇甫欣妍将信递给铁山,“有劳铁山大叔了。”   铁山不敢待慢,接过信小心的收入怀中,才恭敬道:“郡主放心,此信由铁山亲自护送,定然会以最快速度送到德王手中。”   “如此就多谢了。”皇甫欣妍闻言冲他微微颔首,眉眼都染上了笑意,精致的小脸宛如雪莲绽放般,清丽无双。   铁山看得眸光微微一凝,连忙收敛住心神,低下头,态度不卑不亢的道:“不敢,郡主若无其他吩咐,铁山这便启程出发了。”   “去吧。”目送铁山离去,皇甫欣妍的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思不由就有些恍惚起来,暗暗想着:寒雪城果然如美人爹爹说的一般不同反响,她以前还觉得父亲有些夸大其词了,如今才知事实可能比美人爹爹知道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寒雪城连埋在大庆一个蛮族边城的联络之人都有这等本事,由小极大,可想而知如今的寒雪城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也难怪皇甫昊天会派出那么多皇家暗卫半路埋伏刺杀寒九,寒雪城强大到这种地步,皇甫昊天的龙椅坐着估计都跟坐在针尖上一样。想到这里,皇甫欣妍愉悦的勾起嘴角,幸好她碰巧遇到并自皇家暗卫的手里救下了寒九,否则被皇甫昊天逐了意,她才真要呕死了。皇甫昊天不顾兄弟情谊,毒害美人爹爹,这仇她可是记着呢,但凡能让皇甫昊天不痛快的事,她是极乐意搭把手的。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洪苟等人来时只坐了一辆马车,回程却是一人赶一辆,车上用来伪装的半车皮货全都被他们不知道扔到了哪里,换了满满的三车山珍野味。   蛮族此次一共派出三千青壮随同他们一同前往大庆边境,准备运粮回来,只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蛮族自两日前便开始让他们分批出发了。最后与皇甫欣妍等人一起出发的,只有蛇同和青木黎以及那个要与皇甫欣妍种同命盅的蛮族少族长。   皇甫欣妍初见蛮族少族长时还是微微讶异了一下,他竟然就是那日看她练功的那群小屁孩中的那个小男孩子,叫做阿达奚。   一行人中只有皇甫欣妍和阿达奚是孩子,蛇同他们来时都是骑马来的,而洪苟等人回程虽然多了三辆马车,但那三辆马车却都是装满了山货和各种吃食,无满再坐人的,于是阿达奚便也上了洪苟那辆外表破烂,内里却极为舒适的马车。   “喂,只要你信守承诺,早点儿把答应的粮食给我们,我肯定会给你解掉同命盅的。”阿达奚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对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坐在一堆被褥上,睁开眼挑眉看了阿达奚一眼,感觉有些好笑,“你憋了三天就想跟我说这个?”从他们出发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忙于修练洪苟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心法,一直没理会这小子,没想到这小子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憋了三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阿达奚黝黑的小脸顿时有些泛紫,他吭哧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蛮族人最讲信用了。”   皇甫欣妍忍不住乐了,这小子绷着脸装大人的样子,挺萌挺可爱的,她不由好心情的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蛮族人讲信用,不然也不会同意跟你们去寒雪城交易了。”   “你相信我们?”阿达奚瞪大了眼,一脸兴奋的看着皇甫欣妍,看起来极高兴。   皇甫欣妍毫不脸红的点头,自动略过自己与寒雪城的关系,感觉自己其实挺大肚的,这么相信蛮族人。   阿达奚笑的小脸都亮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也讲信用,这次你帮了我们,以后你就是我们蛮族人的朋友。 ”   皇甫欣妍看着阿达奚的笑脸,心中一动,一脸认真的道:“我还要你们的赤血兰给我爹救命呢,肯定是会信守承诺的,这样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阿达奚似乎想了想,又看了一脸希翼的皇甫欣妍一眼,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也讲信用,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真好拐,小孩子就是这么可爱。皇甫欣妍丝毫不以自己诱拐小孩为耻,反正乐开了花,对阿达奚笑道:“太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话落,她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摸,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出门时,身上除了重要的印信玉佩之外就只剩银票了。她身上的银票都是整额的,有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和一千两四种,她在心中狠狠的纠结挣扎了一翻,最后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咬咬牙,便抽出一张千两的,对阿奚达道:“我爹说,跟人交朋友要互换礼物的,你是我的朋友了,来,这个送给你。”   “你们那里的人交朋友还要互送礼物的吗?”阿奚达觉得希奇,但是听到有礼物可拿还是很高兴将银票接了过去。“这张纸看起来真像银票,可惜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   皇甫欣妍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什么像银票,这就是银票,这个是一千两的银票,换成银子可以堆你人这么高了,能买好多东西呢。”   阿奚达瞪大了眼看她,显然有些被她唬住了,忙摆手想将银票还给她,“这么贵重,那我不要了,还给你。”他虽然是蛮族的少族长,但是他们蛮族向来讲究勤检节约,他长这么大,平时的零花钱也就只有几十文钱,连银票都极少见,何时见过堆得有他人高的银子?   这么不经吓?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吭人了,大家觉得她会吭回什么宝贝呢? ☆、解毒丸   看着阿奚达率真的模样,皇甫欣妍小小的反省了一下,便马上把心底升上来的那一点点愧疚感拍飞,一把将银票推回阿奚达怀里,一本正经的道:“这是给朋友的礼物,不贵重又怎么能显出对朋友的重视呢?这个银票你收着,以后到了外面就可以买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了。”说完,她不客气的将玉白的小手往阿奚达面前一摊,“做为朋友,你也要给我一件礼物,拿来吧。”   阿奚达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捎了捎头,道:“我,我身上除了盅虫和族奶奶给的药丸,就是我自己制的一些药粉了,没有贵重的东西。”   皇甫欣妍眼睛亮了亮,很是大肚的挥挥手道:“没关系,朋友之间交换礼物怎么可以斤斤计较呢,你把你的东西拿出来,我随便挑一样就好了。”   阿奚达有些为难的扭捏了一下,半晌才道:“你不会控盅,盅虫不能给你,不然反伤了你就不好了。”   皇甫欣妍眼神黯了黯,心里微微有些失望,眨了眨眼便不在意的道:“没事,你拿能给的东西出来给我挑就行了。”   阿奚达见皇甫欣妍这样好说话,也高兴起来,扯过随身背着的布包从里面开始往外一件件掏东西,“这是族奶奶给的解毒丸,这是化尸粉,这是迷魂散,这是捕虫粉,这是……”   皇甫欣妍听得嘴角直抽抽,忍不住瞄一眼阿奚达与她差不多的身高,暗自腹诽:蛮族人的幼儿教育真可怕,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竟然给带这多危险物品。腹诽完了她又高兴起来,指着装解毒丸的瓶子道:“这里面药丸多吗?我爹的仇人可利害了,我家吃的东西里经常会莫明其妙被放了□□,你这瓶子里的药丸要是多就均我两颗,以后万一我不小心吃到了毒,就能拿来救命了。”   阿奚达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你家真可怕,那你平时不是不能随便吃东西了?”   皇甫欣妍立即可怜兮兮的点头。   阿奚达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很大方的拿起药瓶递给她,“这瓶子里只有十颗解毒丸,都给你吧,这样你以后就可以放心的吃东西了。”   皇甫欣妍心花怒放的接过药瓶,感觉阿奚达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能抱住他狠狠亲上两口。只是心花怒放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良心发现了,想了想便从随身的小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子,拉过阿奚达的手将玉盒里的糖果全都倒在他手上。   “阿奚达,你真是太好了,这是我最喜欢的糖果,我把它都送给你。”   阿奚达看着满手粉红翠绿又晶晶亮亮的糖果,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的问皇甫欣妍,“这些糖果,你真的都送我了?”   皇甫欣妍果断的点头。   这些糖果是她准备了给她家美人爹爹喝药后去苦味的,自小随身携带习惯了,出门时也没将这糖盒子放下。刚刚她良心发现,想着绝路的买卖做不长,将人家的解毒丸全吞了确实不太好,所以便想找个什么东西将药丸均过来,这才记起了身上有这个东西。   皇甫欣妍毫不客气的用清空的糖盒,从阿奚达的药瓶里均了八颗解毒丸,然后将只剩下两颗药丸的瓶子还给阿奚达,一本正经的教育道:“瓶子里还有两颗药,你留着以防万一,我爹说了,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外头的坏人最多了。”   阿奚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祖母也是这么说的。”他受不住诱惑,拿起手心里的一颗粉色糖果,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然后眼睛就眯了起来,笑了起来:“好吃!”   看他满足的像只呆萌的小猫,皇甫欣妍不由也笑了起来,“当然好吃了,这可是甜八坊最好吃的糖果,这么小小的一颗就值一两银子呢。”   阿奚达闻言低头掐着指头算:“包子一文钱一个,一百文钱等一两银子……”须臾,他张口结舌的抬起头,“那不是我吃一颗糖就等于吃了一百个包子?”   皇甫欣妍笑眯眯的点头。   阿奚达的眼睛一下就直了,盯着手里的一把糖果喃喃,“我刚刚吃下了一百个包子……”   “噗哧——”皇甫欣妍喷笑出来,指着阿奚达哈哈大笑,没办法,这小子实在是太逗了。   阿奚达小小的脑袋里还在一颗糖果和一百个包子的关系中转不过弯来,只愣愣的看着皇甫欣妍笑,皇甫欣妍笑了一会儿,才道:“这就是糖果,你就别再纠结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百个包子的事了,好吃的东西总是要贵一些的嘛,赶紧把你这个土鳖表情收一收,你可是蛮族的少族长呢,以后长大的可是要继承蛮族的,要是让人看到你这么没见识,连吃颗糖果都要心疼成这样,可是会笑话蛮族的呢。”   阿奚达闻言偏头想了想,觉得皇甫欣妍说的有理,立即表情一整,绷起小脸,转着两颗眼珠子看向皇甫欣妍,嗡声嗡气的道:“这样行了吗?”   皇甫欣妍差点儿没又喷笑出来,忍了半响才忍住笑意,冲他挥挥手道:“你别这么僵硬啦,自然点就好啦。”说着又指指他手心的糖果,“你要是现在不吃,就快把这些收起来,不然放在手心里,等化掉了就没法吃了。”   阿奚达闻言一惊,急急忙忙伸手进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满手的糖果包了,又小心翼翼的将之放进随身的布袋里,这才拍拍胸口,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松了口气。   皇甫欣妍看着好笑,指指他拿出来的一堆纸包、药瓶道:“你先把解毒丸收起来吧,还有这些又是什么东西?有没有特别好玩的东西?”   实在不能怪她拐小孩太黑心太无耻,实在是蛮族的药千金难求,诱惑力太大。要知道蛮族占着万顷原始森林,从珍禽异兽到珍贵药草,资源太丰富了,而且蛮族的很多秘方都是秘而不喧的东西,外头有钱都没得买,阿奚达身为蛮族少族长,他现在虽然只有八岁,但从他已经可以自己控盅制药就可以看出,在医毒方面,蛮族对他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哦。 ☆、偷溜出府   阿奚达听话的在一堆药包药瓶只挑挑捡捡,不多时就收了不少东西起来,皇甫欣妍每见阿奚达收起一件东西脸色就要黑一分。能让阿奚达重新收起来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可惜现在双方是合作关系,她又不能明抢,明知面前是座金山,她却只能干看着,这感觉实在让人郁闷的有点儿想吐血。   须臾,阿奚达将随身布包扣好放到身后,然后将身前堆的一小堆纸包往皇甫欣妍面前一推,笑道:“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你送了我那么多好吃的糖果,我没有好吃的东西送给你,就把这些送给你吧。”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皇甫欣妍眉眼都抑制不住的染上笑意,虽然这些都是阿奚达自己弄的东西,虽然阿奚达才八岁,但是抵不住蛮族好药无数,原料□□高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不是?   “这是防虫粉,洒一点到香囊里随身带着,什么毒虫鼠蚁都近不了身的。这是化尸粉,只要洒上一点儿,就能把吃剩的骨头啊什么的化干净了,都不用整理的。这是追踪粉,无色无味的,只有我养的长脚毒蜂能嗅到味,回头我送你一只长脚毒蜂,再教你怎么养。”   皇甫欣妍连连点头,心里简直快要乐开花了,防虫粉先不说,化尸粉和追踪粉,简直就是杀人放火阴谋害人之必备良品有没有?   “这是痒痒粉,这是红豆粉,这是青斑粉,这是黑脸粉……”阿奚达将一系列整人药粉如数家珍,皇甫欣妍听得是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半晌之后,待阿奚达将一堆药粉的使用说明和注意事项一一交待清楚之后,皇甫欣妍连忙从怀里抽出一叠银票,将所有药粉一一分类包好,这才小心的装进自己随身的荷包里。   “欣妍姐,你那个……那个是银票啊。”阿奚达见皇甫欣妍直接用银票包药粉,心疼的小黑脸都挤成了包子状。   皇甫欣妍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没事儿,这些银票现在用来包药粉,以后沾了药粉还可以用来阴人,总能物尽其用的。”   阿奚达:“……”   回程因为有蛇同等人的加入,也为了避开大庆皇室的耳目,一行人基本不走官道,而是尽量选的人迹罕致的小道走,这些小道有时是捷径,有时却是七弯八拐,绕远数十甚至上百里的道路。   就在皇甫欣妍还在山间辛苦跋涉的时候,一支上百人的队伍簇拥着一辆素净的马车火急火燎的抵达了寒雪城。   寒雪城戒备森严,生人止步,却在马车主人扔出一块玉牌之后,迅速打开将这一行人迎了进去。   “境天哥哥,真的是你吗?”容貌清丽的妇人红着眼框看着自马车里缓缓步出高大男子,目光一触到他斑白的双鬓和深陷的眼窝时,眼中的泪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大颗滚落。   “雪儿!”皇甫境天嘴角微扬,刚想给久别重逢的义妹一个微笑,却突然抑制不住的低头掩嘴咳了两声。   “境天哥哥,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寒雪无措的奔上前紧紧抓住皇甫境天的胳膊,着急的看着他。   皇甫境天缓了口气,抬眼见妇人泪染衣襟,不禁轻叹一声,声音轻浅的笑道:“我没事,只是来时路上染了点儿风寒而已,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没变,看来寒战把你照顾的很好。”说着,他目光移向妇人身后的高大男子。   寒战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寒雪忍不住回头望了丈夫一眼,含泪微笑,“战哥对我很好。”   皇甫境天温雅的笑了笑,“好就好,好就好。”   寒战上前扶住妻子,抬头看着皇甫境天直接问道:“你不怕皇甫昊天忌讳了吗?怎么会突然跑我寒雪城来?”   皇甫境天苦笑,“我家欣妍离家出走四月了,一个月前,那丫头借你们寒雪城在大庆瓦山城的甲等密使给我送了封信,说是让我准备八百万担粮食来寒雪城等她。”皇甫境天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整齐的纸张递给寒战,“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去的瓦山城,你们寒雪城的那位密使只说她身边跟着两名武功极高的老者,也不像被携迫的样子,可若不是被人携迫,那丫头好好的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八百万担粮食都够五十万人吃一年多还有余的了。”   寒战眸光微闪,问:“粮食你运来了?”   皇甫境天眼带忧虑的摇了摇头,“这么多粮食我怎么运?皇上本来对你我两家就忌惮的不得了,若是我再大张旗鼓的给寒雪城运来那么多粮食,说不定还没等我到你这儿,碧落的铁骑就先赶来将你寒雪城围了。”   寒战冷笑一声,自信的道:“他不敢围寒雪城的,不过围你倒是有可能。”   皇甫境天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是啊,他如今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了。”   寒战打量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了蹙,道:“外头风大,我们进去慢慢聊吧,你的脸色不好,一会儿让寒棋给你把把脉吧。”   皇甫境天掩唇低咳了两声,才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的,总归是能再拖几年的,我现在就是担心我家那丫头,也不知道她倒底是个什么情况,唉——”   几人进了客厅坐下,寒雪亲手给皇甫境天端了杯茶,“欣妍丫头离家出走的消息,张大哥也来信跟我们说过了,只是境天哥哥你不是一直将欣妍丫头看的极紧,自小就没让她踏出过内院吗,那她到底是如何出的德王府?”   说起这事,皇甫境天便不由自主的想起皇甫欣妍离家时留下的那封书信,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她说要为我去寻药,出走后命人回来送了封信报平安,我才晓得,她是从王府荷花池下的出水口出去的。”说到这事,皇甫境天即骄傲又头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主意打到那里去的,竟然私下藏了羊皮袋,借着身量小的优势从出水口的铁栅栏间穿过去,然后又用羊皮袋换气游出了王府的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收藏哦。。。 ☆、婚约做罢   寒雪和寒战听得面面相觑,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设计了那样周密的计划离家出走,莫不是成精了么?   寒雪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欣妍今年才十岁吧?”   谈极女儿,皇甫境天的眉间眼角都抑制不住的露出笑意来,点头道:“是啊,十岁了,身量却长得极慢,这一点像她娘,到现在也才只到我腰部。”说到这里,他立即就想起皇甫欣妍从荷花池底下的出水口挤出去的事,便又有些恨的牙痒痒,“也就是因为她身量小,才将主意打到了那出水口上,否则凭着王府里固若金汤的守备力量,她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给我飞出去。”   寒雪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欣妍身为郡主,平时身边都离不了人,她下荷花池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皇甫境天抚额,“那丫头跟别家的闺女不一样,她从小就喜欢武刀弄枪,还不喜欢别人侍候,平时穿衣洗漱都喜欢自己动手,我原想着这样也好,内院人口越简单才越不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哪知道别人不钻空子了,倒是给她钻了空子。”   寒雪看着皇甫境天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轻笑,“欣妍跟着张大哥学武也有好几年了,想来自保应是无碍的,境天哥哥你就别太担心了。”   皇甫境天长叹一口气,脸上的愁不见减少,反而更深了,“那丫头自小就没出过府门,就算再聪明也才十岁,一个小女孩子家家的跑出去,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寒雪和寒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时便没了话。   就在寒雪和寒战觉得有些尴尬时,一道挺拔的身影无声的跨进大门,“爹,娘。”   寒雪见寒九进来猛然一惊,微微有些变色,“小九?你怎么来了?”她有些紧张的望了眼皇甫境天,一边拼命给寒九使眼角,一边干巴巴的道:“你不是忙于堡务吗?你二舅舅这里爹和娘来招呼就行了,你其实不必特意跑过来的。”   这小子最近一直闹着要跟皇甫欣妍解除婚约,怎么劝都不听,今天皇甫境天进堡时,她明明已经下令要全堡的人都不准告诉他的,怎知这小子还是知道了,还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寒雪心里急的不行,皇甫欣妍出走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寒九这小子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跟人家提解除婚约的事情,不就是明着往人家伤口上洒盐吗?   寒战看到儿子进来,眸光微微一闪,他不着痕迹的扫了一旁的皇甫境天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却没有做声。   皇甫境天不是傻瓜,就算他现在整日忧思出门在外的女儿,但寒雪和寒九的表现这么反常,他就算想当做不知道也难,“寒九都长这么大了,我是皇甫境天,以我跟你爹娘的交情,你该称呼我一声二舅舅。”皇甫境天面色温和的看着寒九,眼中有着赞欣之色。   寒九微微欠身,向皇甫境天施了一礼,“舅舅。”   皇甫境天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的道:“不必多礼,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吧?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寒九的目光扫过皇甫境天温和带笑的脸,虽然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二十年前名冠天下的碧落二皇子,俊美风流,博学多才,如今虽然两鬓已经斑白,却仍依昔可见当年风采。寒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中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足意。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皇甫境天的脸看起来隐隐有些熟悉。   寒九一脸的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反倒把寒雪和寒战吓了一跳,他们的儿子向来自有主张,说话做事从来都只照自己的意思,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何时会这样吞吞吐吐举棋不定了?   “你来,可是想告诉我,你不愿与我家欣妍结亲,想解除婚约?”皇甫境天的语气没有丝毫不悦,看着寒九的眼底有着清晰的了然。   寒九微愣了愣,也没想到皇甫境天会这样直接的点出来,见他没有不悦,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一脸诚恳的道:“寒九已经心有所属,还请舅舅原谅。”   寒雪听得差点儿没跳起来,她一把冲到寒九面前,拽着他的胳膊就叫了起来,“你心有所属了?哪家的姑娘?几岁了?你何时跟人家心有所属的?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呢?”   寒九脸一黑,想抽回手却发现寒雪拽的死紧,他只能无奈的望向寒战,“爹,你管管娘。”   寒战挑挑眉,身子却窝在椅子里一动都没动,“我这辈子就没管过你娘,都是你娘管我了,何况我也想听听你属意的姑娘是何方人士。”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从实招来吧。   寒九黑着脸抿了抿嘴,倔强的转开脸看向皇甫境天,等待他的答复。   皇甫境天了然的笑着摇摇头,道:“这事倒也不怪你们两个小辈不喜,要怪也只能怪我和你娘没有问过你们的意思,就胡乱牵了姻缘线。其实这事儿今天就算你不提,我也要跟你娘说道说道的。我家欣妍年纪虽小,自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丫头,从小到大,她就没少怪我将她早早与人定下婚事,总说自己以后要是不喜欢你,一辈子幸福就毁我手上了。我原想着等你们俩见上一面,若真不喜再解除婚约就是了,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见不见面也就无所谓了。”他转头对寒雪笑道:“雪儿,我看咱们这口头约定就就此做罢了吧,也免得让孩子们难做。”   “既然两人孩子都自有主张,那就照境天哥哥的意思,做罢了吧。”寒雪无瞪了寒九一眼,无奈的叹道:“我这身子不行,这辈子想再生是不可能了,原本想着让欣妍嫁过来,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样不识货。”   “好啦,好啦。”皇甫境天笑着为寒九打圆场,“有道是姻缘天注定,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就不要横加干涉了。你这些年没少给欣妍丫头送吃送穿的,那丫头一直念着你的好呢,就算做不成你的儿媳妇,给你当女儿还是可以的,等将来小九将人家姑娘娶进门,你又有媳妇又有女儿,岂不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大家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亲若喜欢本文的话,就请动动手指,收藏一下本文吧! ☆、一见倾心   寒雪闻言这才开心起来,弃了寒九跑去扯了皇甫境天的衣袖笑道:“境天哥哥,欣妍给我当女儿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准反悔。”   皇甫境天有些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反悔的,那丫头本来就是你侄女,你拿她当女儿又有什么不可以?”   “太好了!”寒雪转头朝寒战笑道:“战哥,这下咱们可算是有儿有女了。”   寒战看她笑的开心,也不由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寒雪笑了会儿,突然笑容一敛,转头去瞪寒九,“臭小子,现在给我从实招来,你喜欢上谁家的姑娘了?”   想到那个有些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寒九冷俊的脸不由一暖,却是摇头道:“不知道谁家的。”   寒雪闻方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眼一瞪,声音顿时就高了八度,“什么叫不知道是谁家的?敢情你说心有所属是在哄我的呢?”   寒九木着脸摇头,“没有。”   寒雪看着他这样,不由挑高了眉毛,回头与寒战对视一眼,口气有些不信:“难道你真有喜欢的姑娘了?”   寒九“唔”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清扬城见到她时,他原本也只以为自己是一时同情心起,冲动之下不但送了她根鸡腿,还将自己贴身的印信也送了出去。直致那天被宫中暗卫追杀,危急之时,她带着几名老头从天而降,救下了他和八侍,她小小的身影就跟刻进了他脑子里一般,时不时就会想起。可等他想要去追查她的踪迹时,却发现她不见了,无论派出多少人都查不到她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为何会出现在清扬城,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寻着她说过的话南寻,也只她曾在凤栖客栈投过宿,可之后她去了哪里,却是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寒雪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顿时就来气了,恨不得上前踹儿子一脚,做了数次深呼吸才稳住口气,横眉竖目的骂道:“你喜欢人家还能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哪家的?你骗鬼呢?别告诉我你没去查过人家的底。”   寒九看她一眼,默不做声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倒也不隐瞒,有问必答道,“查了,不过没查到,我派去追踪她的人跟丢了人。”   寒雪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他儿子的本事她自然知道,凭寒雪城如今的势力,能让他儿子查不到底,还连派去跟踪的人都跟丢了踪迹,足可见那姑娘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不由好奇,“你小子倒底是在哪儿见到人家姑娘的,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伟大的事儿竟让你一见倾心?”   寒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眼寒战和皇甫境天,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话,“她救了我和八侍。”   这下连寒战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就是你被三千宫中暗卫追杀的那一天,救你的人是名姑娘?”   寒九清秀的脸微微浮现红晕,只简略的道:“我曾在街上见过她一面,后来又在路上遇见,她和她的几位爷爷救了我们。”   几人恍然:原来是有救命之恩,才就此生了心思。   寒雪还想问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小九因为人家姑娘亲自跑来跟境天哥哥解除了婚约,虽然境天哥哥没有二话就同意了,可毕竟欣妍那孩子还流落在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现在他们当着他的面谈论小九和他心怡的姑娘,虽然境天哥哥不会说什么,但到底有些不厚道。   这样一想,她就转头往皇甫境天看去,就见皇甫境天虽嘴角带笑,眉间的忧色却很深重,她心中一凛,立即转了口气,对寒九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凭咱们家的信息网,你小子想找个人还不容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要死不活的了,没事就派人去找那姑娘去,早日找到早日给我娶进门来。”   寒战也跟着点了点头道:“你娘说的对,你既然无事就找人去吧,没事少在我们跟前晃悠了。”   寒九默默瞥了一眼两人,又看了看在坐的皇甫境天,有些了然的点点头,起身对皇甫境天一礼,道:“寒九先行告退了,舅舅您慢坐。”   皇甫境天笑容温和的微微颔首,“你去忙吧,我会在寒雪城叨扰几日,等你得空了,我们甥舅俩再好好聊聊。”   “是!寒九告退。”等寒九出去之后,寒雪又将皇甫境天拖了起来,道:“境天哥哥,你长途跋涉而来想来也累了,我先命人带你去休息吧,等晚饭的时候,我再带寒棋过去给你把把脉,欣妍那丫头在外头虽然让人担心,可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否则等那丫头回来,看到你病了瘦了就该心疼了。”   皇甫境天苦笑了下,没有拒绝寒雪的好意,点点头,顺从的跟着丫环去休息。   他自已的身体自己清楚,他体内的剧毒不解,这身体永远也别想好,可想要解毒又谈何容易?他体内的毒素已经积累了二十来年,早已剧毒无比,这世间除了蛮族的万盅之王能解外,再无它法。可惜蛮族的万盅之王是不外传之宝,有钱都买不到。所以他也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继续压制着毒素过一天算一天。   皇甫境天就此在寒雪城住了下来,一边派暗卫往瓦山城查寻皇甫欣妍的消息,一边按照皇甫欣妍的吩咐派人去各地收购粮食。   他却不知道,皇甫欣妍一行人此时正被蛇同带着在山沟沟里左弯右拐,从碧落到瓦山城,皇甫欣妍一行去时快马加鞭,只花了近一个半月,回程却整整花了两个月又十二天。   从山沟沟里钻出来,又走了两天,终于看到了地平线另一头的一个小点,阿奚达从马车里探出头,好奇的看着那个点,扭头问皇甫欣妍:“欣妍姐,前面那个就是寒雪城吗?”   “嗯!”看着寒雪城在地平线的另一头缓缓变大,皇甫欣妍只觉得的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美人爹爹,此时应该已经达到寒雪城了吧?   从前世死后再睁开眼的那一刻起,那个男人温柔慈爱的笑容就深深的刻印进了她的心里,十年的相依相伴,骨血相连,她连离开他一天都觉的想念,更别说这次寻药,她与美人爹爹已经分离了近半年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能只看霸文不留言啊,你们都没有一点儿反就在,凤舞没信心的。 ☆、刀剑相向   爹爹,女儿带着能救你的药回来了。看着那在眼中慢慢变大清晰的寒雪城,皇甫欣妍的心情难以形容,自豪、激动、想念,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让她恨不得能立即插上翅膀飞进寒雪城。   马车驶到近处,阿奚达惊叹的瞪大眼,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哇!好气派!”   只见寒雪城城高墙厚,巍峨庞大,城墙上兵甲林立,刀剑森森,看起来极为震撼。   皇甫欣妍微微勾起嘴角,也跟着眯眼打量寒雪城,嘴里轻声的为阿奚达解说:“寒雪城不同于任何一处城池,它属于私人所有,平时不对外界开放,所以常年城门紧闭。而且因为寒雪城武装力量极为恐怖,虽然建立在大庆和碧落交境的平原之上,却无人敢前来攻打,算是五国中最为奇特的一处地方了。”   “前面来者何人?”马车驶近城下,城上有兵将呼喝。   蛇同忙打马上前,朝城头上喊:“蛮族蛇同,求见贵城寒棋寒神医,请代为通报。”   “蛮族人?”城上卫兵闻言皆有些吃惊,“蛮族人怎么到咱们这儿来了?”   吃惊归吃惊,有客来访却是不能不报的,一人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禀告寒萼姑娘。”说着,他探头朝城下喊了一声,“贵客请稍候片刻。”便匆匆的往城下跑去。   少时,那人带着位明眸丽齿的俏丽女子上了城头,城上卫士一见到她,立即齐齐恭敬行礼,“寒萼姑娘!”   “嗯!”寒萼走近城墙,一边问身边的兵士,“来人说自己是蛮族人?”   那兵士连低头应道:“是,来人声称自己叫蛇同,是蛮族人,来求见寒棋公子的。”   蛇同这人她知道,乃蛮族的左护法,地位相当于一朝宰相,当初寒棋公子远赴南夷寻药,就曾与此人打过交道。寒萼站在城头往下张望,只见四辆马车依次停在城下,车上坐着四位老者,但看衣着并不像是蛮族人,倒是为首一辆马车的副驾上和旁边单骑的一人,是做蛮族人打扮的,寒萼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开口向下询问:“城下之人可是蛮族左护法——蛇同大人。”   城下众人闻声抬头,蛇同立即惊喜答道:“正是在下,烦请通禀寒神医一声,就说蛇同来访,有事相求。”   城上的寒萼此时却是瞳孔一缩,目光死死的盯着四辆马车上的四名老者——是他们!   他们来了,那么那个小女孩必然也来了。寒萼的目光扫过四辆马车,瞬间脑洞大开,各种脑补:他们来寒雪城找少主?可为何不出示少主的印信,反而想借蛮族人的名头进城?他们有什么目的?难道想对寒雪城不利?那四名老者武功高强,少主又似乎对那小姑娘又有些心思,若放他们进城,万一他们心怀不诡,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蛇同等了半晌不见上头人回话,不禁又喊了一声,“蛮族人蛇同求见寒棋神医,有事相求。”   寒萼猛然回神,目光在蛇同和四辆马车间来回打了个转,“蛇同大人乃是吾城寒棋大人之友,自然可以进城,不过这四辆马车上之人,请恕吾等不能放行。”   蛇同闻言一愕,下意识的看向身边马车上的洪苟。他曾想过以皇甫欣妍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谈吐和气度,出身必定不低,却没有想到皇甫欣妍等一行人会与寒雪城扯上关系,而且这个关系似乎还不怎么好。   洪苟却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也不说话,只反手敲了敲马车门,朝里面叫道:“丫头,你都听见了吧,人家不准咱们进城呢。”   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的马车门“吱嗄”一声被推开,皇甫欣妍探出头来,对城墙上的寒萼微微一笑,“怎么说我们也曾救过小九哥哥的命,寒萼姐姐当真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吗?”   寒萼早就怀疑皇甫欣妍对寒九心怀不诡,此时皇甫欣妍这样一说,她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当即冷冷笑道:“原来是天生姑娘,姑娘不是去南方寻亲了吗?怎么又跟蛇同大人来我寒雪城了?”   “我南下是真,却不为寻亲而是去办一件重事的事情,如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回来了。”皇甫欣妍看着寒萼,目光闪动,“我对寒雪城绝无不诡之心,寒萼姐姐大可不必如此防备我的。”   “姑娘凤表龙姿,寒萼可不敢当姑娘这一声姐姐,看姑娘谈吐也不是那些小家小户出身,既知我防备姑娘,便该知情识趣,别让人生了厌才好。”   皇甫欣妍头疼的揉揉额头,她倒不知道自己何时惹了寒萼,竟让她像防贼似的防备她了。话说她其实是挺低调的一个人,真的不想连到阿姨家都弄得劳师动众的,事实上,因为那条该死的婚约,她其实很想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最好不要惊动寒九,等给爹爹解了毒再顺便把婚约解除一下,就立即闪人最好。皇甫欣妍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二侍大人是铁了心不想让我进寒雪城了,想来就算是我出示寒九的白玉令,你也肯定不会让我进城的吧?”   寒萼双目爆出寒光,厉声道:“你怎么会我在城中的位份的?你究竟是谁?”   “嚓!唰!”随着寒萼的一声爆喝,满城头的兵士全都举起了手中的长弓,锁定了皇甫欣妍等人。   蛇同吓坏了,连忙一边大叫一边扑到马上旁,“且慢动手,车上有我蛮族少主。”   坐在洪苟身边的青木黎吓的脸都白了,他正想回身进车厢抱阿奚达,却被洪苟一下按住肩膀,“别慌,别慌,不会有事的。”   皇甫欣妍也有些被吓到了,她从没想过寒雪城的警备会这样利害,也没想过寒萼对她的敌意竟然这样深。潜意识里,她觉得以她与寒雪城的渊缘,就算不被人待见,最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而已,倒没想到寒萼这样犀利,一言不合就要刀剑相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会不会打起来... ☆、我真是皇甫欣妍   “别忙动手,我是皇甫欣妍,我来见我爹的。”万般无奈,皇甫欣妍只能乖乖报出自己的大名,免得寒萼一个冲动,真的给她们来一场箭雨。   “哈!天生姑娘不是天生天养么,怎么一转眼就成德王府娇养的小郡主了?”寒萼话锋一转,声音冷的不能再冷,“你果然不简单,竟然连德王来了寒雪城这样机秘的事情都知道。”   皇甫欣妍心说废话,就是我让美人爹爹来寒雪城的,我还能不知道?可看寒萼似乎认定了她的反派身份,皇甫欣妍也有点儿傻了,只能急道:“我真的是皇甫欣妍,你要不信,我叫我家家臣出来为我做证行不行?”   城墙上的一众兵士听得面面相觑,寒萼身边一兵士悄声道:“寒萼大人,这小姑娘不会真是德王家的小郡主吧?德王来咱们寒雪城不就是说来等小郡主的么?”   寒萼瞪他一眼,冷道:“你懂什么?这女孩手段高着呢,千百皇家暗卫之中都能杀个七进七出,你觉得从小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德王府小郡主能这样杀人不眨眼?”   城头上的一众兵士闻言齐齐望向马车上的皇甫欣妍,都有些不信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能有千百皇家暗卫之中杀人不眨眼的本事。   寒萼冲着皇甫欣妍冷笑,“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以为冒充德王府小郡主,我们少城主就会对你另眼相待,我们少城主要真将你当做了德王府小郡主,我怕你会后悔莫及。”   寒萼看似步步紧逼倒也不敢真放箭,毕竟刚才蛇同也说了,马车里还坐着蛮族少族长呢。而且皇甫欣妍和洪苟等人倒底曾救过她们性命,她现在只是猜测皇甫欣妍对寒九有不诡之心,只想让她知难而退,倒也并不是真的要打杀了她。   这话听得皇甫欣妍很是郁闷,她虽然并不在乎也不喜欢与寒九的婚约,不过寒九对她不感兴趣,甚至是反感也是真的,这事虽然挺伤自尊的,却是事实,让人无从辩驳。   爹啊,女儿在人家家门口被嫌弃了,你造吗?   皇甫欣妍掏出一个小纸筒,将之一头在腰间轻轻一划,然后便甩手扔到空中。   “叽呦——”尖锐的啸声响彻云宵,紧接着小纸筒便在空中炸成一团金红色的流光。   这下轮到城头上的兵士和寒萼傻眼了,这信号弹的声响和炸开的流光,还真的就是德王府的紧急求救信号弹。   难道说,这个小女孩真的就是德王府的小郡主?   皇甫欣妍扔完信号弹之后,就愁眉苦脸的坐到马车一角不说话了。   太丢脸了!   寒雪城城主算起来是她姑姑呢,到姑姑家窜门儿还被数百支箭指着,被逼的扔信号弹求救的,只怕千古以来也就她一人了。   话说,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这么高调出场的——万一把寒九引来,那该多尴尬呀。   见皇甫欣妍的脸都皱成了包子状,阿奚达从车内爬过来,推了推她,“欣妍姐,你别不开心了,就算你不能进寒雪城,只要你能把答应的粮食交上,我一定会让青木黎帮你爹爹解毒的。”   “我没有不开心。”皇甫欣妍有气无力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恹恹的道:“寒雪城我肯定能进去的,答应你们的粮食也肯定会给你们的,放心吧。”   “黄姑娘,你真的是碧落国德王府的小郡主?”蛇同问道。   皇甫欣妍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转头对车旁的蛇同歉然道:“蛇同大叔,我本名皇甫欣妍,确实是德王府的郡主,碧落国的德王皇甫境天是我爹,寒雪城城主算是我姑姑。你放心,我答应你们的粮食肯定一颗不少,而且我现在跟阿奚达是朋友了,以后你们蛮族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肯定义不容词。”   这话算是明着告诉蛇同,只要他们能按计划解了皇甫境天的毒,那么以后蛮族人就是她的朋友,只要蛮族有难,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蛇同目光闪动,似低头想了想,才点头道:“只要姑娘你能按约定交给我们八百万担粮食,我们蛮族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皇甫欣妍心头一松,脸上的神色也欢快了许多,“粮食肯定一颗不少,这点还请大叔放心。”   就在这时,只听得寒雪城城头上一阵骚动,紧接着便自城头跃下数十道身影,冲在早前头的赫然就一身锦衣华袍,儒雅清俊的皇甫境天。   “爹爹!”皇甫欣妍一见是他,欢叫一声,连忙一咕噜爬起来,乳燕回巢般往皇甫境天冲去。   “妍儿!”皇甫境天一见女儿好端端的出现,眼睛都红了,见她从马车上一跃就像他冲来,怕她摔着,连忙伸长了手臂,身在空中左右脚连踏,身形前冲了几步将她一把抱住。“你这孩子怎么总这么毛毛糙糙的,要是爹爹没接住你摔了可如何是好?”   “才不会,爹爹一定会接住我的。”皇甫欣妍整个人挂在皇甫境天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开心的笑起来,“爹爹,妍儿好想你呀!”   皇甫境天突然鼻子一酸,差点儿没落下泪来,“你这坏丫头,别以为这样说爹爹就不会罚你了,你私自偷跑出府的事,爹爹可都记着呢。”   皇甫欣妍还是笑得开心,“就罚妍儿陪爹爹一辈子好了,解爹爹毒的药妍儿已经找到了,等爹爹的身体好了,妍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府了,就在府里永远陪着爹爹。”   “小姐,你真的找到解王爷身上剧毒的解药了?”追着皇甫境天落下的境德闻言,激动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皇甫欣妍自皇甫境天怀里抬起头,对境德挥了挥手,笑道:“境德叔,我真的找到解药了。”她抱着皇甫境天的脖子转身指了指蛇同,“这位是蛮族左护法,我用八百万担粮食向蛮族买了一株赤血兰,只要粮食交割完毕,青木黎大蛊师就会给爹解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一章是25号的更新,只是发晚了,这一章是今天的第一更,下午5点还有一更哦。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多留言,收藏... ☆、爹爹不哭   不只皇甫境天和境德看向蛇同寻求答案。连一众追着皇甫境天出来的暗卫,和见到信号弹跑出来查看的大半个寒雪城的人闻言,也都不敢置信的向蛇同望去。   蛇同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右手横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蛮族礼,肃然道:“黄姑娘……哦不,是皇甫小郡主,她说的都是真的,我蛮族同意以一株赤血兰与她交换八百万担粮食,只要粮食交割清楚就由我蛮族大蛊师给王爷种下赤血兰内的万蛊之王。”   众人惊叹的望着被皇甫境天紧紧抱在怀里的皇甫欣妍,心里都在猜测皇甫欣妍除了那八百万担粮食,还给了蛮族什么好处,才使的蛮族松口,肯破例将从不外传的致宝卖给她。   寒雪城的城门大开,一群人自城内涌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赫然就是寒雪城城主夫妇寒雪和寒战,以及寒雪城的一众骨干老臣。   皇甫欣妍趴在皇甫境天肩上,向着寒雪和寒战笑着无声招手,惹得寒雪和向来冷情寡言的寒战也是一笑。   皇甫境天此时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他紧紧的将皇甫欣妍抱在怀里,那力道重的就像是要把她按到自己身体里去一样。   感受着皇甫境天的颤抖和他变得混乱的呼吸声,皇甫欣妍忍着身体的疼痛,心疼的乖乖趴在皇甫境天的肩上,低声提醒,“爹爹,这里好多人呢,你可别哭哦。”   皇甫境天身体一震,埋在皇甫欣妍肩上的脸却没有抬起来,声音恼怒却带着哽咽的骂道:“臭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啦?”   皇甫欣妍轻笑,娇软着声音道:“我不用看也知道,爹爹每次心疼我了就会哭鼻子。”   皇甫境天恼羞成怒的一下扒拉开她少许,冲着她就是一阵吼,“你知道你爹我会心疼还敢一个人偷跑?偷跑也就算了,还一个人跑那么远?跑那么远也就算了还一走就是半年?你就没想过你爹我会担心吗?”   皇甫欣妍皱着眉等皇甫境天吼完,才讨好的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撒娇,“好了,好了,爹爹不哭,妍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大家都在看着呢,爹爹哭鼻子可会让人看笑话的。”   境德和一众德王府暗卫纷纷撇过头去,脸上却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愉悦笑容。   寒雪城的众人和蛇同等人却都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瞪着皇甫境天和皇甫欣妍,名满天下的碧落德王原来是个恋女狂啊?这一对父女平时就这样相处的?这也太另类了吧?   皇甫境天被说的恼了,怒道:“谁哭啦?臭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皇甫欣妍从善如流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爹爹没哭,就是眼睛红了嘛,好啦好啦,妍儿这半年在外面天天跑山路,快累坏了呢,爹爹也让妍儿先洗个澡吃个饭,再慢慢教训妍儿好不好?”   皇甫境天虽然知道皇甫欣妍是在转移话题,撒娇耍赖的变向安慰他,可他光一想到自小疼入骨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深怕少疼了她一分就会让她爱委屈的宝贝,竟然在外风吹雨淋的受苦半年,只为为他求药解毒,皇甫境天就觉得心揪痛的利害。   将女儿推开一点仔细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他心酸的眼睛立即就起了水雾,“你这丫头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半年不见也没见你长个儿,看这瘦的,人也黑了。”   皇甫欣妍很想翻白眼,心说我这是遗传好吧,听说她娘身材就是娇小玲珑的。“诶?别哭别哭,爹爹你是男子汉啊,大家都看着呢,会被人笑话的。”皇甫欣妍一见皇甫境天眼中水雾迷漫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虽然美人爹爹是因为心疼她心疼到忍不住落泪的,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也很美,可看他哭,她也会心疼舍不得啊。“爹爹乖乖,不哭啊!妍儿已经回来了,爹爹不心疼了哦,”皇甫欣妍手忙脚乱的一边给皇甫境天抹眼泪一边轻哄,看得四周众人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皇甫境天现在眼里除了女儿没别人,“爹爹这就带你去吃饭休息,爹爹房里有刚做好的杏仁糕,你先吃几个填填肚子,再洗个热水澡,等你洗好出来,饭菜应该就好了,吃完了再好好睡一觉,这半年丢掉的肉得养回来,本来就没两斤肉,现在好了,瘦的就只剩下骨头了。”他边说边抱着皇甫欣妍返身往城里走,一点儿没觉得女儿已经十岁了,他这样抱着不妥。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的就是要让女儿吃好喝好睡好,尽快把她养回粉嘟嘟的娇软样子。   皇甫欣妍乖乖任他抱着,一点儿反对意见都不敢提,她离家半年,一边赶路一边习武练功,黑是肯定的,瘦是精练了,但是没长高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她可不敢跟美人爹爹唱反调,美人爹爹为人虽然温柔的不得了,可也是有逆鳞的,他的逆鳞就是她。   她离家出走本就已经触到了老爹的神经,半年才回来,在老爹眼里更是罪无可敕了,如今黑了瘦了之类的都是罪加一等的项目,她要是再敢在这种时候触眉头,回头一准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她趴在皇甫境天肩上忙对德境打手势,示意他将洪苟和蛇同等人安顿好,又跟寒雪和寒战抱歉的笑笑,手指指指皇甫境天又指指自己,再做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表示现在爹爹现在处于暴走状态,得负责安抚好他,就不给二人请安了,不然她怕老爹会气的一把掐死她。   寒雪好笑的点点头,也无声的冲她挥挥手,示意自己明白,让她安心安抚皇甫境天去。   “素来听说德王疼女若命,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跟德王和小郡主一比,我跟我女儿就跟陌生似的,一会儿回家,我一定得跟我女儿好好亲近一下,德王和小郡主的感情实在是慕煞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美人爹爹奉上^-^求留言,求收藏哦。 ☆、幸福   “德王子嗣坚难,连小郡主也是从阎王爷手里活生生抢回来的,不疼那才叫奇怪了。”   “正因为德王疼女若命,才有小郡主不惜千万里为父寻药,一啄一饮莫不如是。”   主角离场,众人一边笑着议论一边往回走。   境德带着几个暗卫跟寒雪打了招呼,忙将蛇同和洪苟等人也迎进了寒雪城。   众人缓缓散去,谁都没有去追究皇甫欣妍扔求救信号弹的事情,只当她是急着想见皇甫境天,才扔了求救信号弹。   寒萼站在城头上整个人都石化了,左右的兵士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忍。   拦住小郡主不让进城,这事要是被城主和少城主知道了,寒萼少不得要被严罚了。而且虽然她方才的言语没有太过过激,但是话语中透露出的歧视和讥讽,也是对小郡主的一种侮辱,若是城主和少城主不当回事还好说,若是较真起来,寒萼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就更不好说了。   一兵士于心不忍,向左右建意道:“今天的事要不大家就别上报了吧,毕竟……也没对小郡主怎么样,不是吗?”   一众兵士听着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都没有反对,毕竟他们与寒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从小一起在寒雪城长大,都是有感情的,德王小郡主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大家的好意寒萼心领了!”寒萼看向那为她说话的兵士,一脸严肃的道:“不过寒雪城城众不得私下包庇,或私相授受,没道理让大家跟着我一起受罚,此事我会亲自到少主城面前请罪的。”说完,她便脊背笔挺的毅然往城下走去。   皇甫欣妍被皇甫境天一路抱回了暂住的碧水居,在狼吞了两块杏仁糕,再一阵兵慌马乱的梳洗之后,她一身清爽的抱着一床薄被窝到窗边的软榻上,幸福的看着皇甫境天家庭煮夫似的,指挥丫环将饭菜摆上桌。   “愣在那里傻笑什么?”皇甫境天一回头就见女儿抱着被子看着他傻笑,不由好笑又好笑的对她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吃饭?不是说自己又累又饿吗?快过来吃完了好去睡。”   “其实女儿不饿。”话是这么说,皇甫欣妍还是扔了被子跳下软榻,拖着绣花鞋踢踢踏踏的走到桌边坐下。   “不饿也要吃点儿,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皇甫境天挥退了丫环,举筷夹了两筷子菜放到皇甫欣妍面前的碗里,“快吃。”   皇甫欣妍冲他甜甜一笑,一边乖乖捧着碗吃菜,一边道:“爹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样高深莫测的盯着女儿,我会吃不下的。”   “半年没见,倒学会耍嘴皮子了?”皇甫境天冲着她的脑门就是一个爆粟,才没好气的道:“先说说,你扔的那个求救信号是怎么回事?”   皇甫欣妍正举筷到嘴边,闻言动作一滞,眨了眨眼,又把菜放回碗里,一边盯着皇甫境天一边用商量的口气道:“爹啊,我要是说因为急着见你,所以才扔了求救信号弹,你信不信?”   皇甫境天白了她一眼,一边给她碗里添上一筷子菜,一边道:“你当你爹我是瞎子不成?当时满城头兵士的弓箭可都是已经上了弦的。”   “您都看见啦。”皇甫欣妍顿时有些悻悻。   皇甫境天瞪她,“你说呢?”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离家那一天,在清扬城扮乞丐来玩着,那天小九哥哥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送了我一根鸡腿,还突然抽风将他的印信送给我了,说是要让我拿着可以去助民局求助。后来我南下时在路上意外求了被皇宫暗卫追杀的小九哥哥,他当时说要报答我,我回说就当报那支鸡腿的恩情了,何况他的印信还在我手上呢。”说到这里,皇甫欣妍颇为好笑的道:“当时我拿了他的印信出来,他身边的八侍看到了都挺激动的,大概也觉得他抽疯来着。”   皇甫境天眯了眯眼,突然想起寒九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要跟他退婚时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斜眼看了娇憨可人的女儿一眼,嘴角又勾了勾,赞同的点头,“嗯,确实挺抽疯。”   皇甫欣妍哈的一声,笑起来,“我就说吧,不过他的八侍显然觉得是我迷惑了小九哥哥,从而骗到了他的印信,所以对我敌意挺深,今天在城门就是二侍拦着不让我进城,说我种种可疑,差点儿就要对我来个万箭齐发了。”说到这里,皇甫欣妍无奈的撇撇嘴,摊手道:“所以我只能发信号弹让你们出来接我了。”   皇甫境天嗯了一声,又问:“你有哪些可疑让她怀疑?”   皇甫欣妍眨了眨眼,想了想,便开始掰手指头算起来,“第一次见小九哥哥时,我说我叫妞妞,那里我背后正好躺着一个睡着的乞丐,我说那是我爷爷,小九哥哥就是那时把印信送我的,然后第二次见面时,我跟师傅和几位长老爷爷从皇宫暗卫手下,救了小九哥哥和八侍,当时小九哥哥觉得我不会只是个乞丐,我就说我叫天生,天生天养的天生。”   皇甫境天笑了笑,看女儿一脸“我很得意”的表情,不由笑问:“为何不直接告诉寒九你的身份?”   皇甫欣妍皱了皱鼻子,没好气的道:“爹爹你少来,你明明知道小九哥哥不喜欢我的。”话头一顿,她立即又不肯吃亏的补充了句,“当然,我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皇甫境天沉默了下,似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妍儿,你真不喜欢寒九吗?照你所说,你们应该已经见了两面了,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皇甫欣妍见皇甫境天问的认真,低头想了想,才道:“您也知道女儿从小就不喜欢那个婚约,所以连带的对小九哥哥有意见了。初见小九哥哥时,我正在啃馒头,他大约是觉得我可怜,就送了我一只鸡腿,那时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后来他把白玉令送我时,我就知道是他了,突然就觉得很烦,第二次见面时看到他被皇家暗卫围困,我还纠结了好久要不要救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美人爹爹说:喜欢此文的亲,请一定记得点收藏哦^-^ ☆、老实交代   皇甫境天微微有些诧异,倒真没想到那个婚约会让女儿对寒九厌烦至此,他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指责女儿不想救寒九就是错,只道:“既然你这么讨厌他,后来为什么又要出手救他?”   皇甫欣妍叹了口气,“爹,是你说雪姨身子曾受过重创,这辈子就只能有这么一个儿子了的。雪姨对咱们家够意思的了,你看每年光药材布匹就送了多少?就冲着雪姨的面子,我当时既然看到了寒九有难,又有能力救,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死在那里嘛,对吧?”   皇甫境天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女儿半晌,才感慨的叹了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皇甫欣妍正夹了块排骨吃,含着排骨呜呜噜噜的问,“什么天意?”   皇甫境天瞥她一眼,笑道:“你一直以来日也盼夜也盼的事情。”   皇甫欣妍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扔了筷子蹦起来,囫囵吞下嘴里的排骨,扑到皇甫境天怀里激动的大叫:“爹,你说真的?”   皇甫境天嗯了一声,将皇甫欣妍扑在他腿上的身子提起,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好,才道:“大约一个月前,我刚来那天寒九就来找我解除婚约了。”说来这里,皇甫境天似笑非笑的看着皇甫欣妍,道:“他说他对一个把他从皇家暗卫手里救出来的女孩一见倾心,所以要解除婚约。”   “啥?”皇甫欣妍的眼睛骤然瞪的老大。   皇甫境天看着女儿吃惊的模样,非常愉快的点点头。   皇甫欣妍只觉得的脑子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就空白了,她愣了半晌,懊恼的捎捎头,等脑子才清明点儿,又想了想,然后突然扑到皇甫境天身上,扯了他的衣襟急道:“爹,你答应解除婚约了没?你答应了没?”   知女莫若父,皇甫境天对她温柔的一笑,张口吐出三个字,“答应了!”   皇甫欣妍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猛的亮了亮,简直如闻天赖般差点儿没高兴的跳起来,“爹,您真是太英明了,太睿智了,太善解人意了,女儿爱死你了。”   皇甫境天愉悦的轻笑出声,伸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你是开心了,不过寒九要是知道天生就是皇甫欣妍,皇甫欣妍就是他初见的那个叫妞妞的小乞丐的话,只怕就要难过罗。”   皇甫欣妍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大言不惭的道:“他难过他的,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终于自由了,以后就可以娶一屋子男人回来孝敬爹了。”   皇甫境天瞪了瞪眼,笑骂,“胡说八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娶男人?还娶一屋子男人呢?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皇甫欣妍一仰脖子,继续大发豪言壮语,“不能娶我能招赘啊,我给爹招一屋子女婿回来帮您锤腿擦澡按摩腰背,您要是烦了闷了,我还能让他们给您舞剑弹琴陪你下棋,你看多好。”   皇甫境天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拧着她的鼻子笑骂,“你这没羞没臊的丫头,还招一屋子男人回来呢,被人听见看谁还敢娶你。”   皇甫欣妍哼了一声,“不敢娶最好,我还不嫁呢,您就我一个女儿,我要嫁人了,以后谁来孝顺您啊。”她抱着皇甫境天的腰撒娇,“爹啊,女儿今年才十岁呢,您怎么好像巴不得要把我嫁出去似的,女儿不嫁人,女儿要一辈子陪着爹爹。”   皇甫境天故意板起脸斥道:“胡闹,哪儿有女孩子不嫁人的,你爹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堂堂德王府小郡主要是都嫁不出去,传出去让你爹我的面往哪儿搁啊?”   皇甫欣妍才不相信父亲会真的生气呢,她挤眉弄眼的趴在皇甫境天怀里娇笑,“爹啊,别说你没想法啊,您可就我一个女儿,你真舍得过几年就把我嫁出去啊?”   皇甫境天再也板不住脸,破功笑了出来,如玉的手指戳上皇甫欣妍的脑门,笑骂,“你这个鬼灵精,这是想反了天了是吧?”   皇甫欣妍立即虎了脸,恶声恶气的道:“哪有,哪有,我明明是不舍得离开爹的身边嘛,这也有错吗?爹你敢有意见?”   皇甫境天被她逗的忍俊不禁,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伸手将皇甫欣妍搂在怀里宝贝的不行,“没意见,没意见,我家妍儿就是个小恶女,爹哪敢有意见。”   皇甫欣妍闻言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父女俩抱在一起笑了一阵,皇甫境天才道:“你不想嫁咱就不嫁了,你说的对,你爹我就你一个宝贝,可真舍不得将你嫁出去。”说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之前你跟寒九的婚约,是很久以前我跟你雪姨约定好的,倒真不是爹巴不得把你嫁出去,那时你上面还有向个哥哥和姐姐,若是他们都还活着,这婚约也不会落到你身上。”   一想到寒九竟然因为心怡皇甫欣妍假扮的小乞丐,而亲自跑来跟他解除婚约,皇甫境天就忍不住想笑,“现在好了,寒九既然亲自跟我退了你们的婚约,就算他现在后悔了,你爹我也不会再同意将你嫁给他了。你说的对,我就你一个宝贝女儿,爹是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以后啊,咱就招赘了。”   皇甫欣妍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反正她现在才十岁,只要搞定了寒九这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嫁人或招赘的问题就可以直接推迟五到十年了,有逍遥时且逍遥,至于五年之后要怎么办?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皇甫境天见皇甫欣妍心满意足的模样,又忍不住问,“妍儿,你对寒九真的没有一点儿感觉?”   皇甫欣妍好笑的瞪大眼看他,“爹啊,你女儿我才十岁呢,你希望我对小九哥哥有什么感觉啊?”   皇甫境天斜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自小就人小鬼大,少年老成,你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少给我装糊涂,赶紧老实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也很想有个这么宠女儿的爹啊喂... ☆、属下知错了   皇甫欣妍黑线,人小鬼大少年老成是在说她早熟吧?“爹,我现在才十岁对吧,你就当女儿啥都不懂不就完了吗?反正从现开始啊,谁来跟你说亲,你都只需推说女儿还小,舍不得把我嫁出去,以后嘛也就只会给我招赘,不就行了?”   “寒九身为寒雪城唯一的继承人,是不能入赘的。”皇甫境天提醒。   皇甫欣妍愉快的摊摊手,笑的眼都眯成一条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嘛,这婚可是他自己退的,您女儿被人嫌弃了十年,您不憋屈啊?”   被看穿了心事,皇甫境天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咳嗽了两声,才转回视线,道:“寒九那孩子虽然以前对你们的婚事有些抵触,不过那也是在没见到你之前,现在他为了你把婚都退了,你就真的不能原谅他?”   皇甫欣妍皱了皱眉,总算明白美人爹爹今天是不问明白她跟寒九的感情问题,不肯罢休了。她低头想了想,才道:“我明白爹的意思,若论条件,寒雪成势力涛天,嫁给寒九以后荣华富贵肯定是不用愁的,只不过除了这些,女儿还真没觉得小九哥哥哪里特别好。”   她掰着手指开始算,“爹你看嘛,荣华富贵我们德王府也有,我又不是享受不到,为什么要离开家跑寒雪城来享受这些东西?再说我对寒雪城又不熟,我在自己家里就算胡作非为,爹你都不会管我,可我要是寒雪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搞不好就要被一群人说三道四了,你说我要嫁给小九哥哥是不是自找罪受?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皇甫境天发现女儿分析的句句在理,神情顿时就严俊起来。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发现女儿嫁进寒雪城还算是好的了,毕竟寒雪的个性他是了解的,如果女儿嫁过来,寒雪也不会苛待了她。反之以皇甫欣妍的个性,不管以后嫁给谁,都保不准不被公婆姑嫂说三道四,最保险的办法当然就是招个赘婿,把女儿放在眼皮子底下自己看着。   这事上别人再好也不如自己好,皇甫境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拍大腿,道:“好,咱们以后谁都不嫁,等你想嫁人了,爹给你招赘婿。”   “爹爹万岁!”皇甫欣妍欣喜若狂的大声欢呼。   “行了行了,别闹了,快点儿吃完了去休息,之前不还一直叫累吗?”   “恩恩!”皇甫欣妍立即听话的乖乖坐回坐位,快乐的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皇甫欣妍幸福的享受着父爱和美食,兼跟父亲撒娇打浑,终于搞定嫁人还是招赘的问题时,寒九也收到了皇甫欣妍到达寒雪城的消息。   “事情就是这样,属下待慢了贵客罪该万死,还请少主责罚。”寒萼跪伏在地上,只觉得的背上阵阵冷意传来,顿时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你天生就是皇甫欣妍,皇甫欣妍就是天生?”寒九垂下眼看着自己干净无一物的手,声音轻飘飘的似自九宵云外传来,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寒萼。   寒萼不敢隐瞒,“是!天生姑娘初到城门前时,并没有说自己是皇甫欣妍,是属下怕她会对少主不利,有意阻止她进城,她才报出了真名,并为证明所言非虚,扔出了德王府的信号弹引来德王相认。”   寒九的眼中眸光变幻,似有千尺惊涛澎湃翻滚,又似星辰幻灭,刹那光华之后化为烟尘消散无踪。他缓缓移动视线看向伏地颤抖的寒萼,置在书案上的手却无意识的紧握,连指甲深陷进了掌心里都似毫无所觉。   他这数月来心心念念的女孩,竟然就是自小就约定了婚盟的皇甫欣妍,那个甫出生就跟他有了牵连的女孩。而他从小一想起她,有的就只有憎恶和厌烦,十年来从未想过要去见她一面,甚至连母亲送来的她的画像,都懒的看一眼。她本该是他明正言顺的妻,他本可以光明正大的牵她的手,抱她入怀,甚至在他及笄之后欢欢喜喜的将她娶进门,而他竟然可笑的将婚事给退了,还是当着皇甫境天的面,亲自退的。   “轰——”强大的气劲自寒九身上向四周猛然爆发开来,像一股裹带了利刃的飓风般疯狂肆虐过书房里的所有东西。   “少主……”寒萼惊恐的颤抖着,任那可怕的气刃划破她的衣服和皮肤,不断的在她的背部和手臂等处肆虐,却是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寒九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素来冷傲的脸更显冰冷无情,他冷漠的眸子此时森冷而肃杀,周身爆发出的气劲顿时又强了三分。只见寒萼背部和手臂上的衣料和着鲜血飚飞,不过转眼就已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你可知错?”寒九的声音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在他开口之即,浑身爆发的气劲就骤然收敛了起来。若非整个书房中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被催毁的七零八落,还真会让人以为刚才可怕的飓风只是一场梦。   寒萼低伏在地上的脸苍白如雪,却仍咬着牙应道:“属下,知错了!”   “错在哪里?”寒九语音微重了一分,但就是这微重的一分声音,就让自小就跟随在他身边的寒萼,深切的体会到寒九深藏的浓浓怒意。   寒萼浑身都在颤抖,不单是因为背部和手臂上的痛,也因为深深的震惊和后悔。寒九自小就少年老成冷静自制,他虽从小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却从不曾冲人发火,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这怒火却不是冲着敌人而发,而是冲着她。   寒萼眼眶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方才就算寒九用气劲将她剐的遍体凌伤她也不曾落泪,此时感受到他深切的怒意,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自小与寒九一起长大,两人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能让寒九气成这样,她是触到他的逆鳞了。寒萼哽咽着深深埋下头去,“属下不该以自己喜恶妄自行事,不该妄自揣测少主心意,还自以为是,自做主张阻止小郡主进城,更不该对小郡主刀箭相向,属下知错了,求少主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自己写的不够狠,不知道 亲们看了这个处理满不满意, 如果看的欢喜,请一定记得点收藏啊点收藏... ☆、蠢蠢蠢!   寒九用力闭了闭眼,半晌才似用尽力气般,吐出两个字,“下去!”   寒萼身子一震,失神的抬起头,却见寒九已经撇开了头去,再不看她。   守在外头的寒衣、寒山等人听到寒九的声音立即一涌而入,一见地上寒萼的惨烈模样也都是惊了一惊,但见寒九只扭头看着窗外,立即会意的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寒萼抬了出去。   待众人散去,书房的门再次被紧紧关上,寒九才让目中的后悔之色一点点漫延致脸上。   他竟然亲自退了心怡的姑娘的婚!   他竟然跟自己心怡的姑娘的父亲说,自己心怡别人,然后把好好的婚事给退了!   蠢蠢蠢!   轰——上好的花岗岩书桌在寒九的怒锤之下,瞬间化为齑粉,簌簌扬扬的落到地上。   对自己没有早点儿查到天生就是皇甫欣妍的懊恼,对自己急匆匆把婚事退了的后悔,对寒萼自做主张差点儿伤了皇甫欣妍的愤怒,怕再议亲事时,皇甫境天会不同议的慌乱,种种情绪在心中翻翻滚滚,让寒九感觉无比煎熬。他烦闷的无处发泄,只能宛若囚笼中的困兽般,在废墟般的书房里来回转了一夜。   书房外,留守的寒衣等人都已收到了风声,在见识了寒九对寒萼的处罚之后,一个个都知道了少主此时的心情有多郁闷,所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翼翼的在门外装雕像。   次日清晨,皇甫欣妍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练功,而是抱着被子笑了起来。昨天傍晚,寒战姑父就派人来说,那八百万担粮食寒雪城已经调配妥当,东西就在附近的几个城镇堆放着。蛇同已经连夜派人去接收了,若是顺利,今日一早就可以为爹爹种蛊解毒了。   皇甫欣妍抱着被子傻笑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看射进房间的阳光,知道时辰已已经不早了,这才翻身下床,拿起床前屏风上的衣服迅速穿戴起来。   “郡主,您醒了吗?”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头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屏风是半透明的纱,能看清有人探头进来,却看不清对方的容貌,皇甫欣妍挑了挑眉,出声询问,“你是谁?进来做什么?”   “奴婢春桃,是总管派来奴婢和春兰来服侍郡主的。”春桃听到皇甫欣妍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忙对着屏风行礼。“春兰去给郡主拿热水了,还没回来,奴婢怕郡主醒来寻不到人,所以一直守在门外。郡主,你要起了吗?”   “我已经起来了。”皇甫欣妍穿戴整齐,笑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春桃瞪着大眼眨了眨,立即反应过来,冲进来道:“奴婢给您梳头。”   皇甫欣妍闪身躲开春桃伸来手,拿着梳子辟开她,快速的给自己梳发,一边笑道:“不用了,我自小就不习惯人服侍,你们平时就帮我提个水端个饭就好了,致于梳头穿衣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处理的。”   春桃张着嘴巴,一脸惊诧的看着皇甫欣妍以极快的速度梳顺长发,然后灵巧的将之编织成美丽的发型,再以金丝钻的连子束紧。“好……好利害……”   皇甫欣妍看着他目瞠口呆的模样,不由好笑道:“我向来自己梳头的,都梳了好多年了,这此自然难不倒我。”   春桃见皇甫欣妍梳头的手艺比她还精,一惊之后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去端盐罐和棕刷,“郡主,奴婢侍侯您洗漱。”   皇甫欣妍用棕刷沾了盐刷完牙,也没见春桃口中的春兰提热水回来,便将就着脸盆架上盆里的凉水随意净了下脸。   “我去找我爹了。”皇甫欣妍善意的对春桃笑了笑,便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去。昨日她本打算就在美人爹爹的房里歇下的,谁知寒雪姑姑以她已经十岁,再沾着父亲睡会惹人笑话为由硬是把她塞进了这望月楼。   其实她明白,寒雪姑姑想说的其实是她和美人爹爹都太不讲究了。十岁女儿还与父亲同床,传扬出去她与美人爹爹就没有名声可言了,他们这样的行来完全是视礼法为无物了。   不过,谁在乎呢?美人爹爹跟她都只想按照自己舒心的方式过活,这又没碍着谁,自然无需理会他人想法。   望月楼比邻美人爹爹住的水上居,虽然算是紧挨着的,不过毕竟还是两个地方,中间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因为今天是为美人爹爹种蛊解毒的日子,她心情好,倒也不在乎这短短的几频了。   一出望月楼,迎面就碰到一个提着水桶的美婢,她原本一路行来步覆极为悠闲,此时一见皇甫欣妍,脸上便闪过一抹惊慌,连忙放下水桶躬身行礼,“奴婢见过郡主,奴婢是春兰,奴婢刚去大厨房给您拿热水了去了,只是没想到郡主您这么早就醒了。”   你这   “哦?”皇甫欣妍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瞄了眼水桶上薄的快要消散的雾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自认待人向来和善,不可能初来一天就会惹人厌烦,看这春兰长的相貌长的比春桃还好看,年纪又不大,许是对男主人起了什么心思,才会迁怒到她身上,一大早借着提热水来拿捏她。   德王府人口简单,皇甫欣妍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宅斗神马的,一时间只觉得新奇有趣。不过,她急着去见美人爹侈,也没时间为难这□□兰的丫头,只让她自己回院子,便大步流星的进了水上居。   水上居的客厅内,蛇同,木青黎和阿奚达早早就已经来了,此时正与皇甫境天一边聊一边等着皇甫欣妍。因为寒雪城为皇甫境天速急调配了八百万担粮食,将困扰他们全族的一个大问题都解决了,蛇同三人脸上的笑容也都多了起来。   “爹,我进去了哦。”皇甫欣妍习惯性的在院外喊了一声,脚下却半点儿没停,直接就蹿进了来。“咦,怎么这么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收藏... ☆、种蛊解毒   寒雪,寒战,寒棋,以及由两名丫环搀抚着的徐老,皇甫境天,管家境德,护卫统领刘沫,洪苟,老芋头,老汉头,胖爷,再加上蛇同,木青黎和阿奚达,十六个人将水上居的客厅挤的满满当当,偏偏皇甫欣妍进来时就只发现了七个人的气息。   皇甫欣妍顿时激动了,明明有十六人,却少了九个人的气息,这也就是说,这客厅里此时有九个人的武功在她之上。   什么时候她已经混入高手的圈子了而不自知吗?   “你这丫头可算是醒了,否则爹都要忍不住去撵你起床了。”皇甫境天眉眼带笑的向皇甫欣妍招了招手,“快过来吧,你看看,我们这一屋子人就算你一个了。”   皇甫欣妍娇憨的抱怨,“爹,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呢。”人却是一阵风似的直奔皇甫境天去了。   “是我们让你爹别叫你的。”一旁的寒雪笑着道:“你为你劳奔波劳累了一路,现在赤血兰都已经找到了,你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解毒,让你多睡一会儿,没事的。”   皇甫欣妍偎到皇甫境天身边,回头冲寒雪甜甜一笑,“还是姑姑会心疼妍儿。”   皇甫境天一听好气又好笑的敲了她一个爆粟,“你这丫头,你姑姑疼你,合着你爹我就不疼你了是不是?”   皇甫欣妍揉揉脑门,不满的抱怨,“爹啊,你怎么连这醋也吃啊,咱们现在可是住在姑姑家呢,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咱们现在吃住都在姑姑家,姑姑和姑父还借了咱们八百万担粮食,你怎么都拎不清呢,小心姑姑生气把你扫地出门哦。”   众人闻言一愣,接着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向来话少的寒战也难得调侃皇甫境天道:“妍儿说的不错,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拎不清的人,再乱吃飞醋,小心我们将你扫地出门。”   热闹的欢笑声倒是将他面临时剧毒将解的紧张给冲淡了不少,皇甫境天苦笑,玉白的手指戳了戳皇甫欣妍的额头,目中却是满满的宠溺之色,“你这丫头,不看你爹我被人调侃几句不舒心是吧?”   皇甫欣妍眨眨眼,冲他一笑,“被人调侃才好,有人愿意调侃您,这说明您有人缘,有人喜欢啊。”   此话一出,寒战的脸顿时黑了黑,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他是男人好不好,而且只喜欢自己媳妇,谁会喜欢皇甫境天这个老玻璃。   皇甫境天倒是早就习惯了女儿说话的风格,半点不受影响。   皇甫欣妍见皇甫境天放松了下来,稍微酝酿了下,转头冲蛇同微笑道:“蛇同大叔,可以开始给我爹解毒了吗?”   蛇同点了点头,皮包骨的僵尸脸一笑,狰狞的天地都要为之失色,所幸这一屋子人的承受能力都极为彪悍,全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蛇同一点头,青木黎和阿奚达都站了起来,木青黎道:“我们这就给德王爷种下万蛊之王。”   皇甫欣妍目光从青木黎的身上移到阿奚达身上转了个圈,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到一旁,将位置让给青木黎和阿奚达。   一屋子人的倏地都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青木黎和阿奚达,特别是寒棋和由两个丫环搀抚着的徐老,蛮族的赤血兰向来是蛮族的不传之秘,外人别说见,就是听也只有极少一小部分人听过。现在他们有幸观看蛮族人施展秘术,给人种下赤血兰中的万蛊之王,这样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瞪大了眼睛看着呢。   只见青木黎和阿奚达走到皇甫境天身前的站定后,阿奚达沉默的将左手伸到青木黎面前,青木黎拿出一盒黑呼呼的药膏,在阿奚达的手腕处抹了抹,然后便开始低声的吟诵起听不懂的咒语来,不一会儿,就见阿奚达手腕处的肌肤蠕动起来,然后就像种子发芽一般,诡异的生长起来,一根色芽迅速的向上生长,变粗变状,紧接着就如真正的植物般生出肉叶。   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看到这么一颗长在人手腕上的肉植物,在场的人就算再笨也已经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赤血兰并不是长在土里的植物,而是自人体内生长出来的这么一颗诡异的东西。   阿奚达手腕上的赤血兰长到一尺高时便不再往上生长,根茎中心处的肉叶翻动着,从中翻开并长出一片片交叠的肉芽,这些肉芽以极快的速度长生,转眼便都长到了有成人拇指大小,并开始从中间往处慢慢变成红色。   青木黎一直在不停的吟诵着咒语,皇甫欣妍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阿奚达,发现他从头到尾表情变都没变,好像手腕上长出这样一颗肉植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痛不痒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难道是蛮族人天天玩这各肉植物,神经已经锻练的刀枪不入了?皇甫欣妍百忙之中还抽空走了下神,直到听见青木黎的念诵声徒然响亮起来,才忙收敛心神,望向那阿奚达手腕上那颗赤血兰。此时赤血兰顶部的肉芽已经全部变红,若不是他们一群人亲眼见它从阿奚达的手腕上长出来,如果不是它现在也还长在阿奚达的手腕上,众人还真会拿它当一株花。   红色的花苞在青木黎的咒语之下不断蠕动,每一个徒然拔高的音节都能让花苞翻滚的更加激烈,突然,青木黎一改念诵,徒然呐喊起来,那声音大的像要刺穿人的耳膜,阿奚达腕上的赤血兰也似要挣破苞衣的婴儿般剧烈挣动起来,青木黎又眼盯着阿奚达手腕上的赤血兰,大声的呐喊着,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皇甫欣妍忍不住抽空扫了四周一圈,很好,小伙伴们果然都跟她一样,惊呆了。   “啵”一声轻响,赤红的花苞向四周炸开,露出中间一只尾指粗细,头顶还长了黑色尖角的虫子。   卧槽!   这算是恶魔系的虫子?撒旦的子弟兵?   皇甫欣妍瞪着眼,思绪忍不住就溢散了下。   只见那黑色带尖角的虫子高昂着头,冲着众人发出“咝咝”的声音,你别说,倒还真有那么点儿王者降临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赤血兰的出场够不够诡异??? ☆、万蛊之王   此时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干扰到这诡异的虫子,会蹦自己身上来。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青木黎冲着那虫子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虔诚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伸到那黑虫子面前。这诡异的黑虫子好似极通灵性,它竟高昂着头看了看青森黎,然后身体一跃,就跳到了青木黎的手上。   说来也奇怪,这虫子一离开阿奚达手上的赤血兰,那肉花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枯萎,腐败,脱落,接着便是整颗花茎,只不一会儿时间,阿奚达的手腕上长出来的赤血□□就脱落了下来,腕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个血红的疤,什么都没有留下。   若非刚才众人亲眼看到阿奚达的手腕上长出了一颗肉花,而肉花中又爆出一只长了尖角的黑虫子,那只虫子还正在青木黎的手中捧着,恐怕众人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梦。   青木黎捧着黑虫子的样子,就跟手里捧着的是他爹一样,异常的恭敬谦逊。   “德王爷,请将右手伸出来。”   皇甫境天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皇甫欣妍一眼,那种“我一定要让这恶心虫子住进身体里吗?”的委屈眼神,看得皇甫欣妍嘴角也是禁不住的一抽。   “爹啊,这是万蛊之王呢,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你别怕啊,等它住到你身体里,你的毒就可以解了。”不得不说,美人爹爹可怜兮兮的小眼睛神杀伤力实在太大,皇甫欣妍瞄瞄那只青木黎手心中,正昂头摇尾,一副“你很有眼光”冲她“咝咝”叫的黑虫子,心中也有些毛毛的。   这东西是从人手腕上长出的肉花里生出来的,光这生长秩序一听就超极诡异的,何况这丫长着虫子的外表,好像还具有人的智慧,让这么个东西住进身体里,每天光想着它拿自己的身体当花园,一天逛上那么一圈,就有够崩溃的。   皇甫境天目光一闪,尤自嘴硬的道:“爹爹不怕。”   不怕你身子往后躲是个什么意思呢,爹爹?皇甫欣妍眼角抽了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扣住皇甫境天的右手,往外一扯,冲青木黎道:“青木黎大叔,拜托了。”   “妍儿!”皇甫境天惊叫一声,抬头见女儿满脸的坚毅,便知自己躲不过了,只能撇过头眼不见为静。理智上来说,赤血兰做为万蛊之王,那是绝对的好东西,一旦种下就是万毒避易,什么毒都不侵了。可在见识了它诡异的出生过程之后,要再让这么一条虫子住进身体里,就需要比较多的勇气了。   青木黎手中的万蛊之王极为人性化的露鄙视之色,歪着头扫了皇甫欣妍两父女一眼,不用青木黎念咒下令,便不耐烦的直接跳到皇甫境天的手腕上,用头顶尖角对准皇甫境天的肌肤,扭着身体就扎了进去,然后左扭右扭的就顺着手腕上的筋脉,钻进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皇甫欣妍和皇甫都没发现,蛊王已经自动钻进了皇甫境天的体内,皇甫欣妍还在努力的安慰父亲,“爹啊,解了毒之后您就能长命百岁了,以后您还要看着女儿长大,帮女儿挑夫婿呢,您别怕啊。”   很难想像向来从容优雅的皇甫境天,竟也会有胆小和怯弱的时候,感受到被她紧紧抓着的手正在微微的抗拒和颤抖,皇甫欣妍只能不断的劝说。   皇甫境天咬了咬牙,努力压制着自己身体里的恶心感。他不忍心拂逆了女儿的好意,这赤血兰是她离家半年时间,辛辛苦苦为他寻获的,只要种下这万蛊之王,他就恢复健康,就能有足够的时间看着女儿长大成人,然后嫁人生子,他也将会有足够的时间,看到女儿给自己生下孙子孙女。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黑色虫子自动钻进了皇甫境天的手腕上,惊的下巴都差点儿要掉到地上去了。偏偏皇甫境天和皇甫欣妍好似还毫无所觉,一个努力安慰着,另一个绷着张脸强忍着。   青木黎看着眼前两人父女情长,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微提高了点儿音量,道:“咳咳,德王爷,小郡主,已经好了。”   “呃?啊?”皇甫境天和皇甫欣妍几乎同时一愣,齐齐扭头望向青木黎:“好啦?”   青木黎有些好笑的点点头,“已经好了。”   皇甫境天连忙抽回手查看,只不过翻来覆去的查看了半天,手腕上连一点儿红痕都没有,“青木黎先生,你确定真的已经将那条虫……咳,万蛊之王种进本王的身体里了?”   青木黎点点头,脸上却有些尴尬的道,“万蛊之王是自己跑到德王你的身体里去的,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皇甫欣妍好奇之下,也过来扒住皇甫境天的手腕看个不停,可查看了半天却硬是没发现一点儿虫子进入人体留下的痕迹。   父女俩齐齐扭头看向众人求证,“你们看见了?”   众人一致点头,寒雪忍不住问道:“境天哥哥,蛊王跳到你手上时,你没感觉的吗?”   皇甫欣妍也忙看向父亲。皇甫境天摇摇头,“我真没有感觉到,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阿奚达一边拿着一盒药膏给自己的手腕上药,一边道:“无声无息是万蛊之王的技能之一,若它想进入人体还会被人发现,那也就称不上什么蛊中王者了。”   皇甫境天又将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还是有些不信,转头问众人,“你们真的看见那个……进去了?”   众人再次齐齐点头。   皇甫境天嘴角抽了抽,一想到那条长着尖角的黑虫子此时就窝在自己身体的某处,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了众人的保证,皇甫欣妍才信了那虫子真的已经钻进皇甫境天的身体里了,她目光炯炯的望着皇甫境天,“爹啊,你现在感觉得怎么样?”   皇甫境天面有菜色,他能说他现在其实恶心想吐吗?看着女儿期盼的脸,这种话皇甫境天怎么都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收藏基本没怎么涨,凤舞都写的有点没信心了,是我写的不好看吗?大家多提提意见啊,如果喜欢的话,请一定记得点击收藏哦。 ☆、毒解了。   “就这么……完了?”皇甫境天踌躇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皇甫欣妍转头询问的望向青木黎和阿奚达。   阿奚达笑道:“蛊王会顺着王爷手腕的筋脉一直游走到心房,然后就此住在心房里。蛊王每日以王爷血液中的毒素为食,待王爷体内的毒素全部被蛊王吸食干净之后,蛊王会自动进入沉眠,直到有新的毒出现,它才会再次苏醒。”   皇甫境天强忍着恶心感,满脑子都在叫嚣着:卧槽!快别说了,再说就要吐了。   皇甫欣妍想着:卧槽!太给力了?这完全就是全自动的毒素清洁虫啊,有木有?   寒棋想着:卧槽!原来万蛊之王是这么来了,长见识了。”   徐老则想着:万蛊之王即是毒也是药,他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万蛊之王的风采,还有幸观看到蛮族人的种蛊之术,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皇甫欣妍欢喜的扑到皇甫境天,心酸的哽咽道:“爹,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以后就百毒不清了,以后谁都害不了你了。”   皇甫境天身子一震,心间涌起一股暖意,突然就不觉得那虫子住在身体里难受了,他温暖了眉眼,轻抚着皇甫欣妍的黑发,温声道:“爹会好起来的,就算为了妍儿,爹也会好起来的。爹还要看着我的妍儿长大成人,还要给妍儿招夫婿,爹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怎么舍得不好起来呢?”   寒雪擦着眼角,靠进寒战怀里,感动的看着皇甫境天父女俩,有些不甘的道:“战哥,妍儿这么贴心乖巧,要是能当咱们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可惜小九那臭小子不识货,竟然连这么好的姑娘都往外推,回头你去帮我揍他一顿好不好?”   寒战低头看了眼妻子,眼神温柔的轻应了一声,“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低,这一问一答听得洪苟等人身上齐齐一寒,皆在心里默默为寒九点了一根蜡。   到此,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蛇同起身向在场众人拱了拱手道:“蛊王已种下,短则七天,长则一月左右,相信德王爷身上的毒就会清干净了。”   寒棋连忙打岔道:“蛇同兄弟,你可不要说你们现在就要离开了哦,德王爷的毒还要少则七天多则一月才能清除,你们总也该等到他身上毒素清干净了再离开吧,不然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你们又已经走了,德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蛇同一脸认真的道:“蛊王一旦种下,是不会出问题的。”   阿奚达也单纯的道:“寒棋神医请放心,我蛮族种蛊致今从未出过差错,蛊王一旦种入人体,宿主未死前,蛊王是不会离开宿主心室的。”   卧槽!怎么又把这茬提起来了。老子会吐的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皇甫境天黑着脸,差点儿没直接问候寒棋的祖宗八代,后来倏地记起寒棋是孤儿,这才熄了念头。赶在寒棋开口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多谢了,蛇同护法急于赶回蛮族,这本王完全能理解,就不多加阻拦了,先预祝三位一路顺风。”   寒棋嘴角一抽,就听蛇同欣喜的回道:“王爷宽宏,蛇同和蛮族的千万子弟将会永记王爷和小郡主的恩典,日后但有所求无一不应。”   寒棋眼睛徒然一亮,转头近乎贪婪的望着皇甫境天,满脑子都是蛇同承诺的但有所求无一不应。   皇甫欣妍立即警醒,母鸡护小鸡似的拦在皇甫境天,冲寒棋扮了个鬼脸,恶声恶气的道:“寒棋叔叔,你要有所求,自己找蛇同大叔去,可不准你打我爹爹主意,否则我可要对你不客气的哦。”   寒棋看着皇甫欣妍挥舞着的小拳头,微微错愕了下之后就有些哭笑不得,“我无非也就是想让德王为我向蛮族购些药材而已,蛇同护法都开了金口了,这个权力不用岂不浪费?小郡主你说是不是?”   皇甫欣妍不卖他的帐,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了声,“寒棋叔叔,你别拿我当三岁小孩哄了,你这招我爹在我周岁之后就不敢再用了,蛇同大叔‘但有所求无一不应’这八个字可是送给我爹的,要用也该是用在我爹身上,若是都用来给你求药材把这点儿情份用光了,那叫我爹以后用什么?”   皇甫欣妍如今才十岁,五观生的精致漂亮不说,娇娇小小的个头,声音又娇软,一翻话说的虽犀利却又娇憨可人,直堵得寒棋哑口无言还逗的在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得得得,不能用就不能用,我自己求到蛮族去购药还不行么?”寒棋无奈的摸摸鼻子,转向蛇同谈话去了。   皇甫欣妍得意的仰了仰下巴,又对阿奚达笑了笑,道:“寒棋叔叔要找蛇同大叔购药材,他们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们今天肯定走不了的。我这次出来的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在身上,午后我先陪你到附近的小镇去买些土特产吧,等我回了晋洲再给派人给你送几样我以前常玩的好东西去。”   阿奚达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送我的东西够多了。”不过阿奚达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身为蛮族的少族长,也还是好奇心重爱玩的年纪,他想了想又问:“那小镇什么样?好玩吗?”   皇甫欣妍想了想,那不过一个补给的小镇,实在谈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就是镇子里的道路两旁摆了不少摊子,贩卖碧落和大庆的特色物品和食品,对于阿奚达这样的外乡客,是最适合购买土特产的地方。便道:“那里没什么风景,不过可能买很多东西,有些东西瓦山城没有,到时我们多买一些,你带回去可以分给族里的弟弟妹妹。”   阿奚达听了整张小黑脸都亮了亮,高兴的连连点头。   “丫头,你可别只光顾着玩,不记得练功了。”洪苟乐呵呵的叮嘱。   皇甫欣妍立即乖顺的点头,“忘不了忘不了,我都记着呢,今天不是要给爹爹解毒嘛,而且阿奚达明天可能就走了,我就今天偷个懒。”   洪苟笑着点头,“行,就今天偷个懒。”   皇甫欣妍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想了想,才拍着额头恍然,回身拉起皇甫境天的手,指着洪苟等人想要一一介绍。   皇甫境天宠爱的点点她的鼻头,取笑道:“我与几位老前辈早已经认识过了,要等你这丫头想起来给我们介绍啊,可是黄花菜都凉罗。”   “已经认识了?”皇甫欣妍看了看皇甫境天和洪苟等人,猜想他们应该是昨天趁她醒觉时见过了,便也不再在这上面纠结,顺手取了小几上的甜点塞到阿奚达怀里,便转头往寒雪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本《我不是断袖》的更新要到晚上了,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退婚我很高兴   “姑姑,战姑父,妍儿给你们请安了。”皇甫欣妍扬着笑脸,向两个行了个万福礼。   “哎哟,起来,起来,不用多礼。”寒雪满面笑容趋前两步,一把扶住皇甫欣妍下蹲的身子,将之拉到自己身前,笑道:“妍儿不必多礼,快过来让姑姑好好看看。”   皇甫欣妍眉眼、鼻子长的像皇甫境天,脸形、嘴巴和身高都像她死去的母亲,正是把最好的部分都遗传了过来,所以从小就长得一张祸水脸,亦嗔亦笑,漂亮的让人不能不喜欢。   寒雪一看就喜欢的不行,拉她到寒战面前,“战歌,你看咱们家妍儿多漂亮。”说着便想起寒九退婚的事,心中的不郁顿时便显在了脸上,“小九那臭小子太不识货了,战哥,你回头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寒战望着皇甫欣妍,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这丫头长的确实是好。听闻妻子的要求,寒战倒不觉得儿子将是拿珍珠当了鱼目就是错的,喜欢一个人也并不是因为一人的容貌多漂亮多出众才喜欢的,他与寒雪就是最好的例子。   情之所衷便是心之所向。   不过自家儿子确实太骄傲太独断专行了,竟然连商量都不跟他们商量一下,就直接跟皇甫境天把婚退了。这不仅仅是不拿他和雪儿当一回事,也是变像的在打皇甫境天的脸,不好好敲打敲打,日后只怕迟早会出事。   皇甫境天虽然嘴上不说,但相交二十几年,他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呢?皇甫欣妍不但长得好,智慧,心机,胆识也都遗传了皇甫境天的。小小年纪就能远行数千里,不但到蛮族寻到了解皇甫境天身上剧毒的赤血兰,还在路上拜了个老怪为师,就是他在她这个年纪都未必有她做的好,可说是极为难得。   寒战看着皇甫欣妍的笑脸,心中暗暗叹气,让如此优秀的媳妇人选自手中溜走,他只愿寒九那小子不会后悔。   寒战这个念头方转完,就见水谢门口转进来一个人,可不正是他那不孝子——寒九么。   “爹,娘,境天舅舅,寒棋舅舅,徐老,四位前辈,蛇同前辈,青木黎前辈,阿奚达少主长。”寒九一进门就先跟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一礼,最后才转向皇甫欣妍,定定的看着她拱手一礼,“欣妍妹妹。”   皇甫欣妍眨眨眼,冲他甜甜一笑,“小九哥哥!”   寒九看着她,内心如境湖落石般荡起圈圈涟漪,但紧接着又是一痛。她本已是他的未婚妻,他本已得偿所愿的,可他却将她与他的姻缘亲手斩断。此时看着皇甫欣妍甜美的笑容,寒九只觉得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欣妍,你爹身上的毒已经没有关系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玩吧。”阿奚达收拾好了东西走过来。   皇甫欣妍回头询问的看向皇甫境天,皇甫境天笑着点了点头,冲她挥挥手,道:“现在天色尚早,你们想出去玩就去吧,只是要记得多带几个侍卫。”   皇甫欣妍立即眉开眼笑的应了,回头跟一屋子的人挨个儿的打过招呼,便拉着阿奚达出了大门。   寒九的视线一直追着皇甫欣妍的背影远去,却没有阻止,只因他一会儿要说的事她不易在场。   皇甫欣妍一走,屋里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长身而立的寒九身上。寒战更是直接拉下了脸,喝道:“臭小子,从你一进屋子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不阴不阳的站在那里干嘛,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寒雪对寒九退婚的事气还没消,听到寒战骂儿子也不阻止,径自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寒九默不做声的看了寒战一眼,也不看屋里其他人,径自走到皇甫境天面前,袍摆一掀便跪了下去。   皇甫境天一惊,皱着眉猛然站了起来,急走两步上前去拉寒九,“小九,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寒九摇了摇低垂着头,推开皇甫境天的手,伏身飞快的给他磕了三个又重又响的头。   皇甫境天垂下眼帘,遮住眼中飞闪而逝的精光,口中却连声叫着,“唉?这是做什么?快别磕了,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这又跪又磕头的是要做什么呀?”   寒九磕过三个响头之后,便伏在地上不动了,只有坚定的声音传来,“寒九向舅舅陪罪,寒九昨日不该妄言喜欢他人,要求解除与表妹的亲事,请舅舅看在我年少不懂事,和我爹娘的面子上,原谅寒九这一回。”   寒雪一听这话,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臭小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妍儿表妹是个好的,你偏不信,现在知道妍儿丫头好了吧。”听到儿子改主意了,寒雪一时间也顾不得生儿子的气了,忙凑过来帮腔道:“对对对,境天哥哥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他小孩子心性,有口无心的。”   寒战对皇甫欣妍也非常满意,若是能重新促成这桩婚事,他倒也是乐见其成的,逐也开口道:“境天,你不用管雪儿,这小子就是欠教训,好好的婚事他自己偏要折腾,现在反悔了,以为跑来认个错,就能让他称心如意?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这回可千万不能松口,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皇甫境天呵呵苦笑了两声,也不去拉寒九了,神情颇为无奈的摊手道:“可我已经跟妍儿说了,她和寒九的婚事已经解除了啊。”   寒战立即笑道:“解除了不怕,咱们可以再结嘛。”   皇甫境天连连摇头,神情尴尬的道:“你们也知道我只有妍儿一个女儿,我把她看的比自己都重,还真省不得她远嫁。妍儿和小九的婚约是因为早先与雪儿有约在先,君子重诺,我不能毁约,其实小九昨日退婚我很高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这婚约既然已经解除了就算了吧,我打算多留妍儿几年,等她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再给她招个赘婿。”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要把缺的字数补齐,后面还有两章 。 ☆、除非你肯入赘   寒九脸色苍白的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看着皇甫境天,他以为凭着父母与皇甫境天的关系,凭寒雪城无敌的权势,皇甫境天不会拒绝重复婚约才是,为什么他会拒绝?为什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寒雪和寒战只有一个儿子,寒雪城也只有一个继承人,而且以寒九少年老成,又久居高位的骄傲,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当上门女婿?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寒雪无措的望向寒战,寒战却向她使了个眼色,沉着脸摇了摇头。他这儿子自打出生到现在,过的太顺了,以致他总以为自己能算无遗漏,能算尽人心,将一切尽在掌握,这样的性子太过刚愎自用,是该让他醒一醒了。就用这件事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事都会照着他的意思去演变的,就算他是寒雪城的继承人又怎样?不想买你帐的人,一样会不买你的帐。   寒雪怔愣良久,淡漠的眸子如掀起风浪的汪洋般,渐起风涛,“舅舅当知道,那个人一直没有放弃害你和妍儿之心,只有将妍儿嫁进寒雪城,才能让那人再不敢动她。”   皇甫境天闻言愣了愣,差点儿没气笑了,敢情这小子是瞧不上他,觉得他没有本事护住女儿?皇甫境天嘴角微勾,脸上笑容让人只觉如沐风春,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转身四平八稳的会回椅子,眉眼温和,笑容温和,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的不得了,“寒雪城虽好,妍儿却未必会喜欢,小九可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哦。”   寒九心头顿时一凛,皇甫境天明明脸上在笑,明明语气温和的就像小溪中潺潺而行的流水一般,他却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了他掩藏在温和背后的怒火。他不禁心一沉,“舅舅这是不愿意将妍儿嫁给我了?”   皇甫境天嘴角笑意更深,他玩味的转头看了看寒雪和寒战,又看向徐老和寒棋,收回视线后又似想了想,良久才笑眯眯的道:“我确实不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之前想着你们俩的婚约我就膈应的慌,只要一想到我家妍儿及笄之后,就要远嫁寒雪城,我就心痛的要命。”   寒九脸色更白,隐隐已经猜到了皇甫境天的意思。   只听皇甫境天温和的声音又道:“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有多庆幸你退了婚,小九,妍儿就是我的命,我每天把她看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有一天见不到都寝食难安。要不是妍儿上头的几个兄姐相继早夭,我与你母亲又有言在先,我根本不会同意将妍儿远嫁。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自信从哪里来,不过就算是如你所说,妍儿只有嫁进寒雪城才会安全无忧,那么我昨日就根本不会同意你退婚。于我来说,妍儿的安危重于一切,除此之外,里子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会同意解除婚约,他就有绝对的自信能够保护好女儿,你寒九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寒九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坠冰窟,冰冷彻骨。原来他与她的缘份,只是母亲的余荫吗?可他却在什么都没有查清楚之前,就急匆匆的将之结果了。   现在该怎么办?他还有办法挽回吗?女孩甜的仿佛能滴出蜜来的笑颜仿佛近在眼前,寒九几乎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舅舅要如何才能会同意把妍儿嫁我?”   皇甫境天笑眯眯的摇头,看着寒九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爽不已:臭小子!让你嫌弃我家妍儿,让你退婚。嘴里却很是语重心长的道:“小九啊,倒真不是舅舅有意为难你,这招赘的意思还是妍儿自己提出来的呢,于舅舅来说,妍儿能陪在我身边自是最好不过了,所以于情于理,无论如何舅舅都不会答应将妍儿嫁给你了。”   洪苟和老芋头几个对视一眼,目中都有了一丝了然,转头再看皇甫境天时,眼中就带了丝鄙视。皇甫境天这小子说什么不是有意为难人家,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嘛,就他们与皇甫欣妍相处半年的经验来说,这小子不想让妍儿远嫁虽然也算是一个原因,最大的目的只怕就是想狠狠教训这叫寒九的小子一顿。   自己捧若掌上明珠的女儿,竟然被人嫌弃退婚,皇甫境天当时面不改色的一口应下,心里却肯定是不痛快的,现在寒九自动送上门去,又想要求娶皇甫欣妍,皇甫境天若是不趁机报复回来,岂不妄废了他那智机天下的名头?   寒雪终究不忍见唯一的儿子难过,“境天哥哥,你要不就再考虑考虑吧,我是真的喜欢妍儿那丫头,而且我家小九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禀性如何你也清楚,我的寒雪城也不愁吃穿,妍儿若是嫁给别人,不一定就比小九重稳妥不是?   寒九感激的望了寒雪一眼,回头紧张的望着皇甫境天,眼中满是殷殷的期盼。   皇甫境天似低头想了想,然后扔出一句:“除非你肯入赘德王府。”   寒九身子一震,脸色骤冷,眼中更是闪过屈辱之色。   寒棋看着就摇了摇头,寒九虽机智聪慧,坚强果敢,却因为少年得志,久居高位而太过骄傲。他虽与寒战一样,都喜欢上了小萝俐,却没有寒战默默守候的卑微和不顾一切追求的恒心。寒棋上前两步将寒九拉起,有心想安慰几句:天岸何处无芳草,以你的条件很好找女人之类的话,可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和倔强抿紧的嘴角,又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寒雪、寒战和皇甫境天等人,为了不被这几个人群殴,还是将那些话都咽回了肚了,只拍了拍他的肩,便坐了回去。   寒战眯着眼,对寒雪使了个稍安匆燥的眼神,又看了眼焉头耷脑的儿子,也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若是照他的意思,只要是真心喜欢了,两个人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入赘或娶进门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惜他的儿子太骄傲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努力。 ☆、练功   翌日,送别了阿奚达、蛇同和青木黎,皇甫境天就立即向寒雪和寒战告辞了。   寒雪满脸的不舍,“境天哥哥,你们做什么这么快就要走嘛?再多住几天啊,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的招待小欣妍呢。”   皇甫境天温文的微笑,语气却很坚决,“不了,我出来都几个月了,太晚回去不妥,致于妍儿那丫头,她如今拜了个了不得的师傅,待日后武功大成时,我也就不会再拘着她了,到时让她来寒雪城看你就是。”   寒雪还待再说,寒战却一把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雪儿,莫要为难境天兄了。”   寒雪一脸难过的转开脸,正好见到朱红的门边探进来的一个小脑袋,“妍儿?”一见来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寒雪就忍不住笑起来,之前的那点儿难过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站在门外做什么?快进来。”   被抓包的皇甫欣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见房中三人都齐齐转头看她,忙跑进去扯住皇甫境天的衣袖,然后转头对寒战和寒雪招呼,“姑姑,姑父好,妍儿是来看看爹爹说完话了没的。”   说完了就赶紧走人,离府半年,再不回去,万一府里被那谁谁派来的人钻了空子,她就是哭都没有眼泪了。   寒雪看着她清澈灵动的眸子,整颗心都快揪起来了,“妍儿不喜欢寒雪城吗?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呢?”   皇甫欣妍皱了皱鼻子,轻声道:“可我想回家了。”   寒雪城整个就是一巨型的战斗碉堡,有很多地方都是外人止步的,一般的来客都会被安排在寒雪城东城区的宅子里,他们是因为与寒雪关系非浅,才被引进了城主府居住。可也正因为他们与寒雪关系非浅,皇甫欣妍和皇甫境天都选择了避嫌,除非必要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要出门,也只顺着进出城的大道直来直往,绝不会往边角巷弄里钻。   正因为如此,寒雪城对皇甫欣妍来说就跟个巨型的牢笼似的,这让在外头海阔天空的跑了半年的皇甫欣妍怎么能呆得住,这才撺掇了皇甫境天立即打抱东西,然后辞行上路。   “想回家”这个理由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就是很好很强大,寒雪虽然舍不得让皇甫境天和皇甫欣妍走,可看着小丫头以那样可怜兮兮的语气说着自己想回家了,她整颗心都要揪起来了,自是舍不得让她难过。   于是,在送走了阿奚达三人的第二天,皇甫境天也带着皇甫欣妍起程回晋洲了。   寒雪城最高的摘星楼上,寒九负手而立,寒风吹起他的衣袍,在风中冽冽做响的疯狂摆荡着。他的目光似有狂潮掀起又重重落下,望着那辆被众多侍卫簇拥保护在中间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渐渐趋于平静,宛如一汪死水般的静。   立在他身后的寒魃身体突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临窗而立的寒九,这一刻,寒九的身上气息骤然变代,好似就要随风归去般,毫无人气,又如遥挂在天边的冷月,凄清孤傲。   “少城主!”寒魃不安的轻唤。   良久,才听到寒九缓缓的开口,声音暗哑的道:“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放他这样一副鬼样子呆在这么高的地方?寒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属下就守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少城主万一要是想不开跳下去,他也好抢救不是?想了想,他又道:”属下在这里陪着少主城。”   寒九没有赶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那甜美如精灵般的小女孩已经离他越来越远,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妻,可他却亲手将她拒之了门外。   天做孽可恕,自做孽不可活。他坐拥无上权势,享尽人间奢侈,却失了拥她入怀的机会。   很久很久之后,寒九仰起头,紧紧的闭上了眼,将那心酸到几乎满眶的水光,紧紧的关在眼睫之下。   渐行渐远的皇甫欣妍自然不会知道,有个人站在寒雪城的最高点上,看着她远去而默默流泪了。返回晋洲按照正常速度需要一月有余,为了不浪费时间,洪苟便继续教导皇甫欣妍武功心法和招势。   每日皇甫欣妍都会先跟着马车奔跑一个时辰锻练体魄,然后一行人便停下来休息,趁着休息的时间,洪苟就开始指导皇甫欣妍杀狗大法。   说起洪苟的这武学,虽然名字不太好听,可那威力纯对配得起绝学二字的。杀狗大法,原是一种棍法,但因洪苟经年处身街市,发现长棍在对敌激战时根本无法发挥长一尺利一分的优势,逐换棍为棒,刀,剑等,可根据具体需要因地适宜,这才有了杀狗大法。   “要学杀狗大法之前,还得先把抓得到我算你行练好。”洪苟柱着根七尺长的木棍,表情严肃的说道:“杀狗大法之所以能称之为无敌,就是因为这套功法,出势相连其势不绝,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打得你无处可躲。此功法讲求快,狠,准,配合上抓得到我算你行的步法腾挪,务求做到敌人打不到我,而我却能打到敌人的效果。其精髓就是敌攻我躲,敌弱我强,敌退我追,不求一下打死,但求打到全身舒爽。”   皇甫欣妍默默的抬手擦了下冷汗,这样的精髓真不知道她那师祖是怎么想出来的,太强大了。   “为师再给你演练一遍的抓得到我算你行的踩位步伐,你仔细看着。”洪苟没有给皇甫欣妍太多思考的时间,说完便在路边和众侍卫里跳跃腾挪起来。因为有意照顾皇甫欣妍,洪苟每一次踏步换位都会有意停顿一下,皇甫欣妍只看了两眼,便站起身跑到洪苟身旁,跟着他踏步的位置演练起来。与洪苟刚猛利落的身法不同,明明是相同的功法,皇甫欣妍演练起来却尤如在跳舞一般,跃起,旋身,侧踢借力,落地右跃,旋身移步,跃身回转……皇甫欣妍的身体轻灵的好似没了重量,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优雅而飘逸。   在一边旁观的众人看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了,眼神不断在洪苟与皇甫欣妍的身形、步伐上来回的看。   老芋头看了半晌,突然扭头对身边的胖爷和老汉头大笑起来,“啧啧,要不是老苟一种上都是手把手的教丫头,我一准会觉得老苟这什么抓得到我算你行的算功法就是从丫头身上偷学的,你们看这也差太多了,跟丫头的姿势一比,老苟那身形就一老猩猩扭屁股,太难看了。”   “小丫头聪明机智,再加上这绝佳的悟性,我看老苟很快就没东西可教她了。”老汉头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洪苟只演练了一遍便停了下来,凭皇甫欣妍自已去琢磨。轻松身法并不是记住步伐踩位就够了的,想要练成一身绝顶的轻功,需要不动脑,身体能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的才行,这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不过皇甫欣妍性格坚毅,有横心又肯吃苦,在练功上根本不必洪苟多说什么,洪苟自然也就乐的轻松了。众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的一路赶回晋洲,等回到清扬城的德王府时,离过年也就只剩下半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字扑齐,接下来慢慢写了。 ☆、鬼   马车在德王府气派的大门口停下,车帘掀起,只见门前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皇甫欣妍长这么大没打自家府门的正门进出过,也没未见过自家的前院长什么样,就更别识的院住的人了。此时见德祥叔和阿春婶穿着得体的领着一众丫环仆役,站在大门前迎接他们,感觉特别正式、肃穆。   皇甫欣妍扬起笑脸,跳下马车就向看见她就红了眼眶的阿春婶扑去,“阿春婶,我好想你啊。”   “郡主!”阿春婶边哭边笑,“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可吓死我们了。”   皇甫欣妍心中感动,笑盈盈的抬手帮她抹泪,“阿春婶,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你也知道我跟张师傅学了五六年的武功,普通人来一两个,我肯定是能打的他们满地找牙的,真的。”   皇甫欣妍神态美丽可爱,语气娇憨天真,正符合一个正常的小女孩急于证明自己的样子,让从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看着这样的皇甫欣妍,马车上的皇甫境天,护在马车旁的刘沫和众侍卫,以及洪苟等人都是目光一闪,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皆在暗想:这丫头又开始装了。   以皇甫欣妍之能,何止是能将一两个普通人打的满地找牙,就是来一打都不在话下。阿春婶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笑着擦了擦眼泪,道:“是,是阿春婶瞎操心了,郡主一路奔波,累坏了吧,快,咱们快进府吧。”   皇甫欣妍笑着点了点,又扭头对黄德祥甜甜一笑,“德祥叔,我回来了。”能让爹爹放心留在后院,照顾她生活起居的都是爹爹的心腹老臣,也是她的家人。   黄德祥眼中泛上慈爱的笑意,抹了抹眼角的水光,躬腰笑道:“欢迎郡主和王爷回府。”   “欢迎郡主和王爷回府!”一众下人齐齐跪下行礼。   皇甫欣妍脸上带笑,眼神却如凌厉如电的扫过一众跪下的下人,须臾,她收回视线,转身走回马车边抚住正下车的皇甫境天,“爹,我们进府吧,女儿扶您。”   皇甫境天精明似鬼,哪里还能不明白女儿扶他的深意,配合的咳嗽了两声,脸上便染上了疲惫的神色,连声音都低哑了两分,“好,乖,咳咳!”   皇甫欣妍抿抿了唇忍住笑,悄悄的在心里给父亲竖了竖大拇指,又回头向另一辆马车里的洪苟四人招呼了一声,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府。   当夜,一只信鸽扑棱棱的飞出了王府。   黑暗中,一人悄声问:“郡主,咱们不把那只鸽子拦截下来吗?”   皇甫欣妍笑嘻嘻的摇头,“拦鸽子做什么,咱们要抓的是人,去给那放鸽子的人敲个闷棍,搜下嘴里有没有毒啊什么的,然后扔水里洗刷上三遍,免得衣服身上还藏着毒,洗完了送去给刘统领,让他问清楚给谁送的信,每次送信有没有什么讲究,还有他那些鸽子放哪儿了。”   那侍卫虽有不解,但听皇甫欣妍后面吩咐的事有条有理,使按下心中的疑虑,乖乖应诺,“是,属下这就去办。”   皇甫欣妍看着一群人迅速翻过围墙消失在黑暗中,不禁微微一笑。自打从寒雪城回来之后,爹爹就把府中的三千暗卫全都交到了她手中,德王府沉寂太久,久到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德王皇甫境天,原是以博学多才,智谋心机而名传天下的一代人杰。   皇甫欣妍转头看向京城方向,也不知是不是爹爹沉默了太久,以致那个人欺负他都欺负成习惯了,就连他手下的探子都不屑掩饰了,直接就这样大赤赤的放飞信鸽通风报信。耳边传来捧击人体的沉闷声音,及以人体倒地的声音,皇甫欣妍愉快的轻笑出声,她会让远在京城的那一位知道,德王府再不是以前那任人欺凌的德王府,她皇甫欣妍也再不是那个让美人爹爹缩手缩脚,不敢反抗的皇甫欣妍了。   飞鸽风里来雨里去的穿省过境,于晨光中飞进了皇宫,内侍解下鸽腿上的密函送进明黄的床帐,一人伸手接过,却在下一刻脸色狰狞的冲下床,“该死!该死!该死!”   青铜的仙鹤叼花灯被推到断成了两截,绣着九龙戏云图的屏地摔断了一个角,淡黄的轻纱帘幕被扯落撕碎……   一众内侍、宫女吓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龙颜震怒,触者既死。   皇甫昊天狂怒之中催毁了殿中所有能催毁的东西,才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周围无一人敢上前劝阻。   “混蛋!不但真的与寒雪城勾搭上了,还活着回晋洲了,看来还要想个……”   众宫女内侍都是一颤,恨不得能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堵了。宫庭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听到不该之事,皇上自语要加害德王,这样的事更是重中之重,已经足以让皇上不顾一切的下杀手灭口。众人都已有些惊慌失措,唯一人闻言后只僵着身子,颤抖着努力的缩小自己,紧紧的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地上。   初春的清扬城内,仍还带着几分冬的寒意,天边一轮半月幽幽散发着清冷的光,夜深的大街上全无人声,只一更夫“梆梆”的敲着竹筒,游弋于无人的街头。   “呼!”   黑暗中,只闻风吹衣袂声突近又突远,更夫闻声扭头四顾,却未见丝毫人影,脸色顿时就慢慢的白了。   冰冷月光里又,“嗦嗦”的风吹衣袂声又由远而近,更夫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断线的风筝般自他头顶飘过,飞冲向对街的屋顶,不过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   更夫惊惧之中,双眼瞪的几乎要脱出眼眶,“鬼,鬼,……鬼啊!”他吓的瘫在地上,颤抖着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呼!”   又一声衣袂摩擦声掠过,更夫瞪着惊惧的眼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颈部一条血线如喷泉般飞溅在地上。   “怎么杀了?”黑暗中,传来毫无温度的低语。   “他看到你了,怕打草惊蛇!”屋顶的背光处传来同样冰冷的低语,空气仿佛微微滞了滞,然后便只闻衣袂破空的声响再起,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事情有些多,会变成隔天更新,等这阵子忙过了,再换回来... ☆、暂停更新通知   因为本人最近家务事较多,没办法两文同时更新,现暂时停更此部文,等另一部写完,再来更新此部。特此通知,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杀人不成先被擒   夜黑风高杀人夜。   白日里景色优美的德王府后院,入夜后宛如无人般寂静无声。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奇石,在清冷的月光衬托下都显的景景绰绰的,仿佛隐藏了无数择人而噬的恶兽。   近百道黑身翻墙而入,出鞘的利刃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寒光。   “怎么回事?怎么会没人?”黑衣人迅速前冲数十步后,在领头人的示意下又全都惊疑不定的停住了脚步。   据他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德王府后院虽没有多少奴仆,但暗中守卫的力量却是极为可怕的。他们这次得到的命令并不是暗杀皇甫境天,而是尽量多的削弱德王府暗卫数量。本以为一进来就能开始砍杀,谁知进来这么久了,竟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一行人戒备的紧盯着四周,黑暗中似乎隐藏了无数未知的危险,让人只觉的毛骨耸然。   未知的危险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一黑衣人凑到领头人身边道:“德王府号称暗卫无数,以前我们的人一靠近就会被杀,今天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首领,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领头的黑衣人环视了一眼身边明显有些畏惧的手下们,沉声道:“不管有没有诈,上头的命令我们都要执行,你们若是怕了,就多想想你们的家小妻儿。”   一众黑衣人闻言都是一凛,握刀的手都不由的紧了紧。他们的家小妻儿可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死没关系,只要死的有价值,他们的妻儿一样能得到妥善照顾。   领头的黑衣人很满意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紧接着道:“大家记住,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杀人,你们以十人为单位分头行动,寅时二刻再回到这里,若有情况就发信号弹,行动吧。”   “是!”随着这一声满含杀气的应声,近百黑衣人分成了十个小队,迅速往四周散去。   这群黑衣人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几个人的眼里。   德王府后院占地最大的便是引进清扬河水的荷花池,池中一坐造形奇特的假山传说乃是德王以天价自龙跃购得的。而此时,假山的山腹内皇甫欣妍正摸着下巴,琢磨着那个黑衣人头领的话。   “少帮主,他们往厢房那边去了,咱们不动手吗?”王二狗透过假山的孔洞见刺客们分散了,不由就有些急。   蹲在一边的瘦猴笑道:“急什么?他们现在跑的越欢实,一会儿才能倒的越快啊。”   皇甫欣妍闻声也从假山孔往外望了一眼,问瘦猴道,“楚大哥,迷魂香都点了吧?”   “我办事你放心。”瘦猴拍着胸脯保证,“整个后院每隔五步一支,每支迷魂香都以黑布筒子罩着,只留了底部透风,保证不会让人发现香燃烧的火点。等这群人在院里转完一圈,应该就可以进去打扫了。”   皇甫欣妍点点头,转身看向刘沫,“刘叔,我有些想不透他们这次的意图,你看他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没有半点儿遮掩的意思,那领头的又说进来只为杀人,你说那边这次是个什么意思?”   刘沫也有些拿不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这次并不是冲着王爷和您来的。”   为了保护皇甫欣妍的安全,皇甫境天将德王府的后院打造的跟铁桶似的,守卫一向是最为森严的,别说是进刺客了,就是飞进去一只蚊子都会被当场拍死。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个人才会在暗刺不成的情况下改为毒杀皇甫境天。   “不是冲着王爷和少帮主来的,难道是为了杀那些暗卫?”王二狗在一旁插嘴道,“德王府可是有暗卫精锐三千,就凭他们这点儿人能杀多少?再说他们杀暗卫有什么用?暗卫死了,我们最多再训练就是,又伤不到筋骨。”   瘦猴啧了一声,道:“难道他们想安插奸细进暗卫里?”   几人都是一惊,纷纷望向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摇摇头,紧皱着秀眉沉思,半晌才迟疑的开口,“我总觉的事情应该不会这样简单,或许你们说的都对,他们不是冲着我跟爹爹来的,而是来杀我们府里的暗卫的。只不过他们的目地应该不是要安插奸细进暗卫,德王府的暗卫大部分是爹爹收养的孤儿,少部分是寒雪城的人,没有空子可钻的。”   王二狗不解的嘀咕,“难道他们就为了来咱们这儿杀几个人玩儿?死几个暗卫又削弱不了我们的实力,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此话一出,几人脑中皆是灵光一闪,异口同声道:“削弱实力!”   “就是这个。”皇甫欣妍双手相合,重重的拍了一下,冷声道:“他们要削减我们的暗卫人数,后面就一定还有后招。”   刘沫有些后怕的抹抹额头,道:“幸好郡主你事先让暗卫都撤出了王府,不然今夜咱们就着了道了啊。”   瘦猴闻言哈哈大笑,“看来少帮主这爱偷懒的毛病,还懒对了。”   皇甫欣妍立即抬高了下颌,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惹的几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自打从寒雪城回来,洪苟等人就以王府不安全为由,将青松城的堂口搬到了清扬城,而丐帮的一应事务也被洪苟等人扔给了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每日要忙着练武,还要应付皇甫境天给她安排的一系列郡主课程,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管丐帮啊。于是毒伤痊愈,又爱女成狂的皇甫境天就被推了出来,正式成为了丐帮的大管家。   自一年前抓到了王府潜藏的奸细,皇甫欣妍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首先是连续一整年不断向蛮族买进的各类药品,例如迷魂香,散功散等等,泄药等等。接着是将暗卫们分批进行,武技,体能和特长项目训练,最后便是密密改造府邸,例如此时几人栖身的假山就是此次改造的地方之一。   这一年皇甫欣妍虽然过的很辛苦,却也很充实。洪苟教的三顶绝技她都已小有所成,丐帮也在稳步发展,人员虽没有增加,但在皇甫境天的经营下,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而让她最为开心的是,那些烦死人的郡主课程终于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皇甫欣妍在院子里挖了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而皇甫境天早在半个月前就带着两个老仆跟洪苟等人去青松城玩儿去了。诺大的德王府现在就皇甫欣妍最大,三千暗卫精悦早在三天前就被她扔进深山里特训去了,晚上负责王府后院守卫的就只有两百丐帮弟子,以及遍布各个角落的迷魂香。   也算是这群黑衣人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这种时候来,活该他们要杀人不成先被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日更到完结哦。 ☆、郡主千岁千千岁   一个时辰后,百名黑衣人整整齐齐的被帮结实了,扔在院中堆叠成了一坐人肉山。   刘沫见皇甫欣妍带着几人走来,忙行礼道:“郡主,都收拾好了。”   “嗯!”皇甫欣妍微点了点头,走到几个忙活的丐帮弟子身边看了一眼。   刘沫忙道:“这些都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我让人试过了,全是剧毒,只用一滴合水给鸡鸭灌下,立即就蹬腿了。”   皇甫欣妍默不作声的回身,走到一个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才道:“嘴里都搜了吧?”   “都搜了。”   “把领头的弄醒。”   “是。”刘沫忙让人架起人肉堆里的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拖了过来。此时黑衣人的面罩已被扯掉了,明灭的火光照着黑衣人刚毅方正的脸,让皇甫欣妍看了个清楚明白。   刘沫拿了迷魂香的解药在黑衣人鼻下晃了晃,不一会儿黑衣人就醒了。   “啊!你们是什么人?”黑衣人转醒瞬间的反应,顿时让几人都笑了。   楚世杰笑嘻嘻的摸着鼻子凑过去,“这话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你们这大半夜的翻墙进咱们后院,是想干嘛?老实交代了吧!”   黑衣人环视了四周一圈,便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他看了眼坐在椅上悠哉悠哉的皇甫欣妍,抿着嘴低下了头。   “哟呵,这是打算宁死不说了吧?”楚世杰笑着直起身,回头望向皇甫欣妍。   “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皇帝派来的,今天来是打算杀我府上的暗杀,好削弱我王府暗卫的实力。”   黑衣人猛然抬头看向皇甫欣妍,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吗?”皇甫欣妍微微一笑,“若是不知道你们打的如意算盘,又怎么能把你们全部成擒呢。”   楚世杰和王二狗、刘沫等人听的嘴角都是齐齐一抽,心中腹诽皇甫欣妍骗死人不偿命。   事实是皇甫欣妍把暗卫都扔山里训练去了,因为王爷带着两个老仆跟洪苟几人去青松镇了,老管家又在前院,皇甫欣妍这几天都住在假山地道里,王府后院其实就是个空城计。   至于迷魂香,那其实就是个美丽的巧合。自一年多前皇甫欣妍援助了蛮族,回来后,皇甫欣妍又派人将晋州好吃好玩好穿好喝的,买了十大车给阿奚达送了过去。   两月后蛮族人送来了两大车的回礼,全部是出自阿奚达和一群蛮族小孩自制的各种药物,其中有一箱迷魂香让皇甫欣妍尤为中意,还特地写了信让阿奚达多送些来。   迷魂香的材料易找,对于药草遍地的蛮族来说根本不值钱。阿奚达收到信后立即召集了全族的孩子为皇甫欣妍制香,蛮族人感念皇甫欣妍当初的援手之恩,最后连家里没事的老人和妇人也全都赶来帮忙。   于是等蛮族送过来时,那是整整十几车的迷魂香,整整堆满了三个大房间。别说是让皇甫欣妍偷鸡摸狗了,就是让她当饭吃,都够吃上大半年了。因为这事儿,皇甫欣妍没少被她爹叨念,为了消灭迷魂香,于是便有大春天点迷魂香防贼,熏蚊子的说法。   不过这个事儿黑衣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他当场就被皇甫欣妍的话给震住了,立即惊道:“这不可能,这件事只有王公公与我知道,怎么可能会漏?”   王公公!皇甫欣妍了然的与刘沫对视了一眼,便垂下眼笑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生在世无非也就是为了活着,只要能活的好,活的没有后顾之优,就什么都有可能。”   皇甫欣妍说的模棱两可,黑衣人的脸上却显出了痛苦之色,沉默的低下了头。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近些年来皇上的脾气越发不可捉摸,若是按皇甫欣妍所说,王公公倒确有可能为了自保而向德王透露消息。   皇甫欣妍几人一见黑衣人的脸色,也都是一喜,刘沫等人喜的是皇甫欣妍满嘴跑火车,没想到也能瞎猫遇上死耗子,皇甫欣妍则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嘴里却冷冷的道:“你们要来的消息,早在十天前我收到了,若不是还没弄清皇帝下一步的打算,你们现在也不会还有命在。”皇甫欣妍抬眼看着黑衣人,“识实务者为俊杰,若是你能提供点儿有用的消息,我可以饶你一命。”   黑衣人苦笑一声,“你饶我一命又能如何,我的父母妻儿都还在皇上手里,我若战死了,父母妻儿尚能得到妥尚安置,可一旦背叛,皇上能饶过他们吗?若是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干嘛?”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王二狗插嘴道:“你把知道的说出来,我们把你弄成‘死人’,致于你‘死’了之后要怎么办,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反正天下大的很,找个偏远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黑衣人被说的有些心动,目光闪烁了下,问:“那我这些兄弟怎么办?”   皇甫欣妍嗤笑,“人多口杂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还有一句话叫做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密秘,你,我可以放,若是连他们我都放了,只怕回头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黑衣人的脸痛苦的扭曲了一下,他自然明白皇甫欣妍说的都对,可身后这九十多人毕竟是自己并肩做战过的兄弟啊。   皇甫欣妍讥笑,“何必如此呢?若是我当真放了他们,到时不还得劳动你自己动手,一个个杀了灭口吗?”   对于任何上位者来说,背叛都是不可原谅的原罪。当真将这么多黑衣人放了,难保不会有人跑去跟皇帝报告此事,皇甫欣妍倒无所谓,她最多等着皇帝下一步的阴谋而已,但是黑衣人以及他的家人就一定会被皇帝派出的人追杀致死。   黑衣人显然也知道皇甫欣妍说的对,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悲凉的笑了笑,“德王府的小郡主果然名不虚传,论智谋心计,皇上终是不及啊。”   皇甫欣妍不满的斥道,“那狗皇帝算什么智谋心计?那完全是他身为上位者的疑心病和心胸狭隘在作祟,兄友弟恭的好日子不过,偏要怀疑这个,毒害那个,活该他最后众叛亲离。”   一想起那个脑袋被门夹过的皇甫昊天,皇甫欣妍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吧,皇帝在你们之后有什么布置,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只能让你跟那些人一起上乱葬岗看风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大家喜欢几点? ☆、郡主千岁千千岁   知道皇甫欣妍已经失了耐心,黑衣人忙道:“我本是隶属东大营的中营都司,名叫王劲,五年前皇上密旨抽调我进了黑鹰军,十天前,王公公传皇上口谕让我们一百人赶来晋州,目的就是杀府上暗卫,出发前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批特殊物资。”说着往正在装箱的几个丐帮弟子那边看了一眼。   不用说,这特殊物资指的就是那些□□了。   皇甫欣妍眸光一闪,看向王劲,“说下去。”   “皇上的目的是让我们尽量多的杀死王府暗卫,至于之后有什么计划,我不可能知道,不过我知道每年三月十五,皇后就会在宫中举办赏春宴。届时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将收到邀请。”王劲说着也是一笑,看着皇甫欣妍道:“不知今日过后,郡主是否也能收到皇后娘娘的邀请。”   “打算半路埋伏吗?”皇甫欣妍不屑的撇嘴,“他就吃定了我会去?哼!真当我傻吗?”   王劲似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他是皇上,总能找到借口让你去的。”   这倒是句实在话。   皇甫欣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王劲,有些可惜的道:“你一个军中文官能被抽调进黑鹰军,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了,可惜你跟错了主子,以后就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了。”   王劲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皇甫欣妍微微一笑,道:“我皇甫欣妍说话算话,你说了我想知道的消息,我放你走。”她向架着王劲的两人示意,那两个丐帮弟子立即上前给王劲松了绑。   “你自便吧,我德王府暗夜遭袭,损失惨重,本郡主现在要忙着将一众刺客拆骨剥皮,扔乱葬岗了。”   王劲揉了揉被绑的酸麻的手,定定看了皇甫欣妍和他身边的几人一看,突然弯腰向皇甫欣妍恭敬的施了一礼,“王劲谢郡主不杀之恩,王劲无以为报,只望郡主一生无忧。”   皇甫欣妍只是一笑,待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高墙这后,才轻叹着喃道:“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无忧,真正能无忧那是傻子。”   王二狗闻言插嘴,“傻子还能无忧?”   楚世杰在一旁嗤笑,“我看少帮主说的对,你不就挺无忧的。”   王二狗虽最有些转不过弯,却不笨,听出楚世杰在笑他傻,当下便冲他扑过去,“你个瘦猴子,今天要是不给哥说出个所以然来,看哥不把你揍成个胖子。”   楚世杰身法敏捷,自然不会被他扑到,两人打打闹闹的往远处去了。皇甫欣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回头就见刘沫在向她笑着比大拇指。   “高啊,郡主,我还以为那王劲会咬死了不招呢,没想到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让他全说了。”   皇甫欣妍轻笑,“没有人会想找死,他无非也就是为了能活着罢了。”她让刘沫附耳过来,悄声道:“让大家集合,先在院子里演练上半个时辰,动静闹大点儿。你另外派几个人去把大厨房养的几头猪都杀了,集了血来洒地上,有人问起就说府里进了刺客,对方用毒,要拿猪试毒找解法。”   刘沫听的连连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皇甫欣妍想了想,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弄的惨烈点儿。”   一刻钟后,王府后院的打斗和喊杀声便远远的传了开去,不单前院沉睡的仆役们纷纷被吵醒,亮起灯出来查看情况,就连王府周边的住户也都被闹了起来,披了衣服站在自家门口往王府这边张望。   第二天天没亮,王府里进刺客的消息便传遍了清扬城,被吵起的百姓连觉都不睡,聚在王府不远处等着看热闹。于是天刚亮的时候,就见到数辆马车从王府里出来,那浓郁的血腥味熏的站的近的人几乎当场吐出来,有几个眼尖的百姓更是见到,那些马车过去后鲜血竟滴了一路。   爱凑热闹是人类的通病,等太阳升起后,清扬城城门就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人流量。得知进德王府行刺的刺客被杀了之后,全被扔城外的乱葬岗上了,清扬城的老百姓们顿时就激动了,携家带口的赶着去看那些刺客,边走还边讨论那些刺客长有多穷凶极恶,死的又有多凄惨。   “郡主,都办妥了,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明珠苑内,刘沫笑容满面的朝认真练字的皇甫欣妍行礼道。   皇甫欣妍头也不抬的问:“摸清楚有几只老鼠了吗?”   “已明确的有四人,针线房的绣娘吴陈氏,前院洒扫的丫头翠叶,马厩负责喂马的张老六,还有负责大厨房采买的管事蔡三儿。别有五个皆有些可疑,其中两个是府上的老仆,都是厨房上的。”   皇甫欣妍手一抖,笔下的字便毁了。她把笔一扔,抓了纸泄恨般的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进不了后院的,就算是老仆又如何。”   刘沫被皇甫欣妍狠厉的眼神所摄,忙低头应是。   “已经确认的几个直接提出来严刑拷问,有可疑的几个都派人看好了,只要有所异动,就给我做同样处理。”轻飘飘的几句话,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刘沫却感到很高兴,王爷就太过宽厚,太过顾虑兄弟情谊才会被人残害致此了,也不肯反击。郡主是女孩子,若是继承了王爷的一样的性格,只怕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郡主现在这样很好,这样非常好,简直是太好了。   德王府遭刺客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青松城离青扬城不过百多里,皇甫境天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女儿好端端的站在面前,皇甫境天一颗高悬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让人给爹送个信儿。”皇甫境天不满的抱怨。   皇甫欣妍饶到他身后,一边帮他按摩肩膀,一边爱娇的笑道:“我在院子里点满了迷魂香,那些人一进院子就全倒了,又没什么事,我干嘛还要让爹担心嘛?”   皇甫境天回身斜了她一眼,“你不说清楚,我更担心。”   皇甫欣妍立即举手投降,“是,是,是,女儿知道了,下次一定立即派人告诉爹。”   皇甫境天瞪她一眼,继续逼问:“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干嘛?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皇甫欣妍谄媚的一笑,跑到皇甫境天身边坐下,撒娇的抱着他一边手臂道:“爹啊,我策反刺客头领,那个刺客头子说,皇帝有可能想让我进宫参加迎春宴呢。”   皇甫境天身上湿润儒雅的气质顿时一寒,半眯起的眼中射出一抹寒光,“派刺客进府打杀暗卫,然后又想让你进京参加迎春宴?他们想像上次劫杀寒九一样,在半路上劫杀你。”   以智机名满天下的皇甫境天,哪里是好糊弄的?闻弦音而知雅意,皇甫欣妍只说了个开头,他已经知道皇帝的打算了。    ☆、郡主千岁千千岁   皇甫境天冷笑,“他这些年来越发的昏聩了,这种漏洞百出的蠢计也敢拿到我面前来,当真以为我不敢反他吗?”   皇甫欣妍立即扇风点火,“他可不就是认定了您不敢反他吗?”她巴不得美人爹爹能小宇宙爆发,来个揭竿而起,带她玩一次反贼呢。   皇甫境天的眼神立时更冷了三分,只是冷过之后,他眼神一转看向女儿愤愤不平的小脸,顿时没好气的推了下,“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这是想要撺掇你爹我自立为王吗?”   皇甫欣妍哼了一声,抬起下巴道:“有何不可,您被皇帝欺负了这么久,女儿迟早是要找他算帐的。”   皇甫境天眼神一黯,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你大伯。”   皇甫欣妍可买这帐,嘲讽道:“他可真是个好大伯呢,这些年来他可没少让人往我的吃食里加□□。”   皇甫境天僵了僵,心虚的道:“可当初先皇退位时,让爹发誓不可对他对碧落不利,爹答应他了。”   先帝这心可真是够偏的。   皇甫欣妍咬牙切齿,却也拿重信守诺的父亲没办法,那个该死的先帝,现在骨头都不知道烂的剩下几根了,父亲又死守着誓言,要不是为了她,他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出晋州。   皇甫欣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满眼歉意的父亲,重重的哼了一声,“您答应,那是您答应的,女儿我可没答应,等我有了足够的实力,就去掀了那人的龙椅,我不稀罕那张椅子,我就是要让他后悔他的所作所为。”   深知女儿说一不二的性情,皇甫境天倒也不劝,反而建意道:“寒雪城实力雄厚,听你雪姨说,寒九那小子自小就立志要当皇帝,然后一统五国,你要是想玩可以跟那小子合计合计。”   皇甫欣妍心中警铃大作,怀疑的斜睨皇甫境天,“爹啊,你该不会又改主意了,打算把女儿和他送做堆吧?”   皇甫境天嗔怒的瞪了她一眼,怪她不信任自己,“爹爹答应了你以后给你招赘,就肯定不会把你嫁出去的。”一想到寒九得知欣妍就是救他的那个小女孩,皇甫境天顿时心情舒畅的哈哈大笑起来:“寒九那小子自已把婚退了,现在想要娶我女儿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他再能再傲,还能越过我这个岳父强娶了我女儿?”说到这里,他半眯起眼睛看向张口结舌的女儿。   不用皇甫境天开口,皇甫欣妍立即举手发誓:“爹爹您放心,咱们父女俩才是一国的,不管以后我会不会看上寒……寒九那小子,没您点头,我肯定不搭理他。”   “嗯,乖……”   远在寒雪城的某人突然觉的脊背一寒,身子忍不住就是一颤。   身边正在翻看帐本的寒依见状不由抬头看他,“少主,可是有哪里觉的不舒服?”   “我没事。”寒九只看了她一眼,转开视线狐疑的看了看窗外,不经意的道:“大概是起风了吧。”   寒依扭头与端茶过来的寒山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有掩不住的担忧。自从少主亲自把亲事退了之后,这性子是越发的冷漠了,整日里不拘言笑的拼命工作不说,还爱上屋顶喝酒了,现在白日里无端打冷颤,该不会是昨天夜里在屋顶上吹了风着了凉了吧?   寒依不放心的劝道:“要不……还是让棋叔过来给您把个脉吧。”   寒九面色一寒,冷冷蹦出两字,“不必。”   寒依正待还要再劝,寒山却冲她摇了摇头,将茶杯搁到桌上后,抽出袖中的纸条递上,“少主,晋州的消息,三天前夜里德王府遭袭,听说损失惨重,第二天从王府里拉出去的刺客尸首用三辆大车运了整整十趟,我们的人去乱葬岗数过了,整整九十九人。”   寒九盯着手里的纸条沉默不语,半晌才抬头问:“王府惨失了多少人?”   寒山低下了头,“还不清楚。”   “还不清楚?”寒九玩味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想起那个鬼灵精怪的精致女孩,嘴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轻声道:“难得也有我寒雪城查不到的事情。”   寒山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抬眼偷瞄了下寒九,见他不似生气的样子,才斟酌着道:“之前我们的人就有回信说,小郡主回府后动作频频,行事沉稳又睿智精明的行,他们怕被看出来,所以要潜伏一阵子。”   寒九心情徒然变好,嗯了一声,搁下纸条,只道,“让他们继续潜伏吧,小心点别被人抓了。”   他却不知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名潜伏在德王府的寒雪城眼线,就已经被刘沫的人给抓出来了。   寒雪城与德王府是敌非友,所以这位擅长做各色小点的大厨许有根,也不用人问,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小的原本是雪城主派来照看王爷吃食的,城主让小的看着王爷,要是他老人家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小的产即回报,她好让寒棋大人前来救人。不过您也知道我们城主身子不好,也管不了事儿。后来少城主接手管事儿之后,也只是让小的照旧。不过一年多前,哦,就是郡主和王爷打外头回来那一次,少主传命让小的注意府里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有关郡主的,事无巨细,每月都得回报一次,小的连进后院的机会都没有,要上哪儿给他弄消息啊,所以每次都只能靠在墙根下听听后院的动静,然后回报给少主。这次王府进刺客,小的因为啥都没瞧过,所有的事儿都是听说的,所以也没敢回报少主,郡主您可一定要明鉴哪,王府遇袭这事儿真的不是小的回报给少主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欣妍满头黑线的看向肩头耸个不停的刘沫,无奈的揉揉额头,“刘叔,你想笑就笑吧。”   刘沫连连轻咳数声,才将笑意瘪了回去,中肯的道:“寒九人虽然傲了点儿,不过胜在家势不错,郡主可以考虑一下的。”   皇甫欣妍哈了一声,对他扮了个鬼脸,笑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被我爹听到,他现在可是跟寒九扛上了,我爹说了,我这辈子不出嫁只招赘,所以寒九要是真对我有心,就只能放弃寒雪城,来我家倒ca门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更新时间定在了全天中午十二点。 ☆、郡主千岁千千岁   “这……这不可能吧?”刘沫没想到向来沉稳的王爷,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护国公主就寒九一个儿子,让他放弃寒雪城,就算他肯,护国公主和寒战大人只怕也不肯吧?”   皇甫欣妍不在意的笑笑,“管他可不可能,就算他原意,要不要招他当夫婿,也要看我中不中意他啊。”顿了顿,她又笑道:“当然,还要看我爹愿不愿意招他当女婿。”   刘沫立即在心里为自做孽不可活的寒九点了根蜡。   以德王爱女如命的性子,本来就舍不得将郡主嫁出去,寒九敢不怕死的当着他的面要求退婚,这不明白着嫌弃郡主没别人好么?王爷就算当场不发做,心能里爽快就怪了。   最可笑的是,眼线遍及天下的寒雪城,身为少城主的寒九竟然连自己心宜的姑娘是什么身份都没弄清楚,就把婚事给退了,事后又反悔跑来提亲,你说这不是把自己送到他们家王爷手上,任他拿捏么?   刘沫完全能想像得到寒九再次向王爷提亲时,王爷说出那句“除非你愿意入赘”,心里感觉有多爽了。   你不是能吗?你寒雪城不是富可敌国、权势涛天吗?咱家女儿偏不嫁你!   想跟我家女儿成双成对不?行啊,你入赘吧!   刺客风波之后,皇甫欣妍只下了三道命令:一是让楚世杰带了十万两银票前往蛮族雇人;二是让刘沫传令给在山里头的三千暗卫,让他们整装回府;三是让许有根给寒九送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打劫。   三件事办完,皇甫欣妍便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每日练功之后该吃吃,该睡睡,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这天中午,皇甫欣妍刚踏进皇甫境天的院子,准备跟父亲一起吃午饭,谁知她刚坐下,老管家皇甫境德竟小跑着进来了。   “王爷,郡主,宫里派人来传旨了。”   皇甫境天与皇甫欣妍却都坐着没有动,只对视了一眼,皇甫欣妍起身扶住老管家,把他让到一边的椅子上,顺手倒了杯茶给他,“境德叔,您别急,先喝口茶喘口气。”   老管家见主子和小主子都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也跟着定了,他听话的喝了口气,喘顺了气才问:“王爷,来宣旨的公公还在前厅等着呢,咱们不接旨吗?”   皇甫境天垂眼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好像那是什么稀世奇珍一般,嘴里却是漫不经心的道:“府上半月前进了刺客,我的妍儿受了惊吓,现在都还在卧床静养呢,那位公公是打算让我的妍儿被人抬着接旨吗?”   “呃?”老管家扭头看了眼面色红润,站在边上勤快的给他扇风的‘受了惊吓’的郡主,心里明白皇甫境天是不想让小郡主去跪那个阉人和那张锦缎。他低头想了想,又问:“那他们要是要求见王爷,老奴该怎么回?”   皇甫境天温润的一笑,出口的话无比的讥讽:“本王已经卧床半年之久,昨日才咳了血,只怕是病入膏肓了吧。”   “爹,不兴这样咒自己的。”皇甫欣妍不满的道。   皇甫境天瞥她一眼,笑道:“爹要是不这么说,只怕他们不肯走人呢。”   “爹就算这么说了,他们只怕也还是会纠缠不清。”皇甫欣妍一屁股坐到皇甫境天身边的椅子上,道:“爹,我原以为您会同意我接下圣旨呢,您现在这么说,是改变主意了?”   皇甫境天瞪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从头到尾就没答应让你进宫,更不会让你去跪一个阉人,接那劳什子的圣旨。”   “好吧。”皇甫欣妍立即投降道歉,“是女儿错了,那爹您现在有什么打算?咱们俩要是没人露面,只怕他们会纠缠不清,不肯走人啊。”   “不肯走人就让他们住下。”皇甫境天转头吩咐皇甫境德,道:“安排他们在迎宾楼住下,阉人要嘛好财要嘛好色,多派些人侍候着,别让他们太闲了。”闲的有空跑来窥探。   皇甫境德了然的点点头,“是,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又撩着长袍,急急忙忙的往前院去了。   皇甫欣妍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问:“爹啊,你让他们先住下,是在等什么人来?”   皇甫境天欣慰的一笑,拿指头在皇甫欣妍光洁的额头上宠溺的点了点,笑骂:“鬼灵精,你不是让世杰带了十万两银票去蛮族雇人了吗?你不用等人来?”   她倒真把这事给忘记了。   皇甫欣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其实她也不算忘了那事儿,只是不觉的接旨跟蛮族来人有什么关系。   皇甫境天见她那样儿就知道她还没有想透,便柔声解释道:“既然他打定了主意要让你走这一趟,必然就不会只设一道卡,为父虽然猜不到他会在哪里向你伸刀子,可为父能先防备着啊。等蛮族的朋友来了,咱们先给来宣旨的人一人种一只盅,本王就不信把他的人都变成了咱们的,他那把刀子还能怎么递进来!”   皇甫欣妍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心里也不得佩服美人爹爹的步步为营,他是真的要将她护的密不透风的。以她有限的智商,只想到了联合寒九的人,一起将皇帝派来暗杀她的人给全灭了,一次性打痛打残皇帝的势力,倒是真没想到皇帝会不会设了其它的陷阱等着她。   皇甫境天虽然智机过人,算尽天下,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几天后楚世杰带回来的并不是蛮族的友人,而是一封蛮族的求援信。   “蛮族跟庆军开战了!”看着手里蛮族族长亲笔所写的救援信,皇甫欣妍也被吓了一跳。   皇甫境天只低头想一想,便了然的笑了,“蛮族蝗虫成灾已经有些年头了,蛮族以驭虫闻名天下,却没办法扼止虫灾,想来蛮族人也都知道是有人在捣鬼,只不过是一直没抓到人而已。”   皇甫欣妍甩甩手上的信,有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这次是抓到人了,然后一怒之下就跟庆国开打了。”   皇甫境天只笑笑,道:“春天可真是个忙碌的季节呢。”   可不是嘛!春天到了,碧落的皇帝忙着办迎春宴准备坑她一把;在蛮族的森林里,庆国的奸细得忙着洒下蝗虫卵,以便盛夏之时,蝗虫大军能将蛮族的粮食吃光光。   蛮族人生性耿直,有恩必报,有仇那是十倍百倍的报。见到自己的家园被庆人的蝗虫毁的面目全非,抓到奸细后,蛮族人不气疯了才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为什么上不去呢 ☆、郡主千岁千千岁   “你准备怎么办?”皇甫境天问女儿。   皇甫欣妍拍拍小胸脯,傲然道:“朋友有难,当然要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啊。”   皇甫境天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个重重的爆粟,恨铁不成钢的训道:“为父拿你当命根子似的宝贝着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去为别人两肋插刀的?”   皇甫欣妍捂着额头泪流满面,“女儿错了,爹爹你就别跟女儿计较了。”惹谁都不能惹她爹,一句话不对,绝对阴死你没商量,还让你说不出错来。   皇甫境天傲娇的哼了一声,才拉下皇甫欣妍捂额的手,帮揉了揉,才道:“你去蛮族帮忙也好,皇甫昊天虽然不仁,但好歹也是你亲大伯,能不对上就不对上吧。”   皇甫欣妍立即吐糟,“爹,你这明显是鸵鸟心理啊,他都逼到咱家门口了,你别以为把头埋沙里就没事了。”   这个道理皇甫境天自然知道,可他对父皇发过誓不对他出手的,只要女儿没事,他再忍忍也无不可。   见皇甫境天只低着头不说话,皇甫欣妍立即大声摆明立场,“爹,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肯定不会放过皇甫昊天的,他对你对咱们家做了那么多过份的事,你能因为誓言忍下,我忍不下!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皇甫境天无奈的摸摸女儿的头,叹气道:“爹爹应下的誓言,自己背负就够了,你想做什么,爹爹都不会拘着你,只是你要记着,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皇甫欣妍心头一热,满满的感动充盈在心间,她伸手用力抱了下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男人,然后抬起脸俏皮的笑道:“女儿也跟爹爹发誓,不管想做什么事都会以自己为重,安全第一。”   皇甫境天无奈的摇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之色,“不是说要去给朋友两肋插刀吗?还不去准备?”   皇甫欣妍跳起来,边往外跑边笑道:“安全第一,女儿这就召集人手去。”   皇甫境天看着女儿娇俏的身影跑远,许久之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想去蛮族支援,要准备的东西就太多了。药品,布料,兵器,还有蛮族目前无法出产的粮食和食盐。药品,布料好办,粮食,食盐暗中派人采买也还好办,难的是兵器,这种国家管制物品弄起来有些麻烦。   皇甫欣妍看着自己写下的几个名词,偏头想了想,拉开窗子冲外头喊:“来个人,去前院大厨房叫许有根来见我。”   “是!”无人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回应,然后便又恢复了宁静。   皇甫欣妍重回书桌前,铺纸粘墨,就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寒九哥哥:   抢劫改道了,现在暂时不抢皇甫昊天,改抢大庆,你来不来?   皇甫欣妍   邀请信写完,皇甫欣妍将之折好封妥,盖上她的贴身富贵竹玉佩印记。   “郡主,小的来了,您找小的可是有事吩咐?”许有根站在书房外,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皇甫欣妍快步走了出来,将信扔给他,“给你家少主送过去。”   许有根一见手里印了墨色富贵竹的信,眼睛立即就是一亮。上次传信回去,听说少主见了心情都好了很多呢,这次小郡主又给他送信,想来少主又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了吧。当下他也不废话,给皇甫欣妍行了一礼便自动退下了。   这封信虽然用了寒雪城的特殊管道传递,但等送到寒九手里时,也已经是三日之后了,而那时,皇甫欣妍已经带着两千暗卫和五百丐帮弟子走在密秘前往庆国的路上了。   寒九看着手里的信,不由无奈的摇摇头,“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呢。”他才准备了行囊,打算赶去跟她会合的,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她又不打算打杀皇甫昊天的人了,改去找庆国的麻烦了呢。   “庆国那边这几天有什么异动没有?”寒九问负责情报收集的寒山,他想来想去,觉的那小丫头突然改变主意,应该是庆国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寒山抬头想了想,道:“庆的边城安定,一众官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有什么与以前不一样的,也就是前阵子,庆国派往丛林负责投放蝗虫的细作,被蛮族人抓住了,现在应该正在被严刑逼供吧。”   “蛮族啊!”寒九想到皇甫欣妍与蛮族少主阿奚达的交情,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个了。”他弹弹信纸,对寒依道:“召集三万手人,准备行军所需物资,三日之后分批出发前往庆国。”   寒依一惊,“少主要对庆国动兵?”   寒九抿唇一笑,“不算,只是去打劫。”   寒雪城富可敌国,还需要去打劫?寒依几人面面相觑,寒山看了眼寒九手里的信纸,试探的问,“少主,可需让人注意小郡主的行踪?”   寒九沉吟了下,点头道:“派人去看着吧,但要小心别被她发现了,她现在应该在来这边的路上了。”   几人顿时恍然,原来是欣妍郡主要去打劫么,只是郡主要打劫,他们少主就要带三万人去当护花使者?   这妻子都还没追到手呢,就先宠上了!这可真是算是为了追妻不计血本的啊。   不过寒家宠妻可谓源远流长,有寒战在前做榜样,几人也算见怪不怪了。当下立即该干什么干什么,一条条命令从这间书房里被发布了下去,整个寒雪城都为寒九的追妻行为动了起来。   两天之后,寒山送来了皇甫欣妍的消息。   “少主,郡主他们一队三百人已经到了曲原城附近了,不近据探子探查所知,郡主他们好像打算进曲原城驻军的营地里偷东西。”   寒九愕然,“偷东西,她准备偷什么?”   寒山也有些哭笑不得,“据探子说,依稀听着像是衣服二字。”   寒九皱眉苦思,换位思考,他若是打算去庆国支援蛮族,去军营偷了衣服是要用来……寒九的双眼猛然一亮,一拍桌子道:“曲原城的驻军有我们的人,通知那边的人做好准备,不要为难她。”   连个偷东西都要给打好掩护?这也宠的太没边了吧?   寒山哭笑不得,可看着寒九嘴边兴奋的笑意,还是将到嘴的劝说给咽了回去,棋叔说过,寒家男人宠女人完全是不可理喻的,他们只要看着支持着,不需要发出别的声音。    ☆、郡主千岁千千岁   “啧啧啧!碧落的军队防守竟然垃圾成这样。”皇甫欣妍看着被手下按在地上的几个守卫,又看看空荡荡的军营,不可思议的直摇头,皇甫昊天的心思大概全用在怎么残害兄弟姐妹了,一个重镇驻军的军营竟然松散成这样都不知道,看来碧落离灭国也不远了。   皇甫欣妍在心里把皇甫昊天鄙视了个彻底,背了黑锅还毫不知情的皇甫昊天,此时却正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   “什么叫德王没接旨,什么叫皇甫欣妍病重被送去寒雪城求医了?还不快给朕说清楚。”   “是,是,奴才这就说,皇上息怒,皇甫息怒啊。”两名太监拼命的磕着头,他二人在德王府美婢环绕,醉生梦死的过了三天快活似神仙的日子,谁知一朝清醒,竟得知皇甫欣妍离府了。两人大惊之下一打听才知道,欣妍郡主连日高烧不退,德王怕唯一的女儿性命不保,就立即遣了人连夜送往寒雪城找寒棋神医去了。   他们自然不敢对皇帝实说自己在王府享了数日的福,现在的情形,他们二人在回来的路上就早已做了计较,所以现在说来倒也不慌,“奴才二人刚到晋州时就有耳闻说,欣妍郡主在半月前被刺客惊吓,一直卧病在床,德王府广邀名医也不见起效,奴才二人去时也见到了王府管家领着大夫从后院出来。听那管家说,德王近年来越发体弱,又忧心女儿,我们到的前一晚还咳了血。”   “郡主连日高烧不退,几个大夫都说,再不退烧就让准备后事,德王听了当时就昏了,听说一醒来就让人连夜将郡主送走了。当时我二人歇在王府客房,并不知郡主德王命人被送走。等天明奴才等得知时,已是晚了。奴才等本想让德王接下圣旨,可德王说郡主连生死都未知,这迎春宴不参加也罢,就让奴才二人将圣旨带回了。”   “废物!”皇甫昊天盛怒之下,一扫御案,绘着月夜海裳的描金白瓷杯就这么连茶带水的往两人的头顶落了下去,不但砸的一个太监额头红肿,还洒了两人一头一脸的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两个太监抖着身子拼命磕头。   皇甫昊天一身一戾气的端坐在御案前,阴沉的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太监。虽然按时间算,皇甫境天身上的毒也是时候要发做了,可有寒雪城的一众人在,他们哪里会眼看着皇甫境天死?   两个奴才看似合理的解释,在皇甫昊天细细品来,简直漏洞百出。   皇甫境天把女儿当眼珠子拟的护了十多年,如果真生命垂危,他哪里会放心让别人送她去寒雪城?何况既然说皇甫境天身体已经弱到咳血了,怎么不一起去寒雪城找寒棋医治?   这么一想,皇甫境天不肯接旨便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女儿进宫来。厌烦的扫了眼仍跪在地上的两个奴才,皇甫昊天阴冷的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两个太监闻言,简直跟听到了仙乐一般,立即磕头谢恩,然后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御书房。   皇甫昊天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轻声开口,“王喜!”   站在一旁,一直当自己是壁灯的总管太监立即弯腰称是。   “处理了。”办事不利,死有余辜。   王喜嘴角微微一勾,泛出一抹噬血的笑,“皇上放心,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皇甫昊天靠着龙椅半闭上眼,“晋州的消息可准?”   王喜躬身答道:“皇甫欣妍确实于三天前夜里,离开了清扬城,有三百德王府暗卫负责护卫,所行路线也确实是往寒雪城方向。”   皇甫昊天睁开眼,目中精光一闪,“那皇甫境天也确实开始咳血了?”   “这……”王喜斟酌了下,道:“王府后院坚如铁桶,我们所有的消息皆来自旁人,做不得准,据我们的人猜测,德王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出现咳血之状了,可自从他们去了寒雪城回来,德王的毒似乎就被压制住了。现在若是又出现咳血之症,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欣妍郡主已经是他唯一的血脉了,若真病危了,德王忧急之下旧病复发,也是应当的。”   “寒雪城里有寒棋,能压制他体内的毒也不是不可能。”皇甫昊天冷冷的哼了一声,目中寒光突的一闪,阴笑道:“既然他女儿病的如此之重,朕这个做皇伯伯的也不好视而不见,让两千黑鹰卫整装出发,去帮朕送送欣妍郡主。”   “啊嚏!啊嚏!”   “没事吧?”楚世杰担心的看着猛揉鼻子的皇甫欣妍。   “没事。”皇甫欣妍又揉了揉鼻子,扭头回望了眼晋州方向,煞有介事的咕喃:“快到晚饭时间了,大概是我爹在叨念我吧。”   周围几人闻言不由都笑了起来,德王爷对郡主的叨念那是按一天三餐外加点心消夜来计的。   皇甫欣妍跟着笑了笑才道:“咱们离会合的地点还有多远?”   刘远翻出地图与周围的地形对比了一下,回道:“还有差不多三十里,等过了前面的山坳,再翻一个山头就到了。”   皇甫欣妍欣喜的笑道:“那感情好,等到了集合点,晚上就可以睡个好觉了。”说完一扬马鞭,清斥的一声,便加快速度奔了出去。   一众人见状,立即也跟着加速追了,一时间高扬的“驾!驾!”声响彻山野。   三十里地说远不远,可在山地里真的会望山跑死马,原本他们一行人皆是轻装赶路,这山路跑起来倒也不会慢了,可自打在曲原抢劫了个军营之后,三千布甲、刀、盾装了整整三十辆大车,拖着这么多物资走山路,速度可想而知,于是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才赶到约定的地方。   皇甫欣妍立在马上举目四望,只见山谷四面高山环绕,中间的谷地地势又极为平坦,这处山谷面积也大,借着月光目测,足可容纳下万人有余。这种包饺子地形算是一处兵家必败之地,也难怪这里地处两国交界,两国却都不愿派兵驻守,天常日久的倒是成了来往各国的商贾歇脚之所。 ☆、郡主千岁千千岁   皇甫欣妍等人赶到时,山谷里早已驻扎了不少人,黑暗中篝火摇曳,在这冷夜里倒是让人觉的温暖了许多。众人下了马,刘沫便立即着人去寻地方扎营了。   “少帮主,我去找找我们的人。”瘦猴楚世杰招了声,也不等皇甫欣妍回答,便带着十来个人散开往四周的营地去了。   “这个瘦猴就是性子急。”王二狗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便又四处望望,一做贼似的紧张模样。   “噗哧~~”皇甫欣妍轻笑,“二狗哥,你干什么呢?”   王二狗一僵,立即尴尬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注意咱们吗?这里可是两国交界之地,咱们车里的那些东西万一被发现了……”王二狗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的模样。   皇甫欣妍笑着摇摇头,“你越是这样会让人觉的越可疑的,轻松些吧。”她看着黑暗中的火光,微笑道:“这山谷虽是商贾歇脚之地,往来的商旅多,不过我估计这里应该大半都是我们的人。”   王二狗想想也是,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是,大家差不多时间出发,咱们人多,中间又为那事耽搁了几天,为了运那些东西过来又拖慢了速度,想来他们应该差不多都比咱们早到的。”   皇甫欣妍出发时只点了两千暗卫和五百丐帮弟子,除了他们这一队有整整三百人外,其他人则被分成十队,每队皆是两百二十人。每队人除了出发时配发的三车物资外,还得延路采买各种如肉,米,盐之类的必须品。所以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是最晚到达的一批。   刘沫等人的速度很快,只半个时辰左右,十多顶大帐篷就围着三十辆马车搭起来了。皇甫欣妍等人刚进帐篷安顿下来,楚世杰便带着人回来了。   “少帮主,咱们的人还有两队没到,另外这山谷里有五支商旅。”楚世杰一把抢过王二狗手里的水囊狠灌了两口,才又道:“一支是从碧落往庆国贩茶叶和棉布的,据说会去瓦山城收皮货,有两支是从龙跃来的,一只要往金沙,卖的是珍珠,珊瑚以及一些海货,一只是去瓦山城的,卖的是东西什么都有,我查了,那车里还装了几大包食盐。还有两支是从金沙过来的,这两支商旅同属一家商行,卖的都是胭脂香料、薄沙饰品和瓷器,一支要往碧落,另一支要往龙跃。   皇甫欣妍啃干粮的动作顿了顿,扭头对刘沫道:“石头哥,等会儿你去跟那两支有海货的商队接触一下,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海货卖给咱们,食盐也问问,要是肯就都收了,不肯就算了。”   刘远皱眉道:“蛮族与庆国开打的消息,现在还没传到这边来,随着咱们越接近蛮族地界,那边的肉米油盐等物就会越贵,可能到最后有钱也买不到了。”   穷的只剩下虫子和药草的蛮族,要与庆国军队对抗,没这些东西可不行。   皇甫欣妍沉吟了下,道:“大家一路过来也收了不少物资了,等明天整合一下,抽出三百人先把东西给蛮族送过去。”   王二狗惊讶的问:“咱们不一起过去?”   楚世杰鄙视的嗤了他一声,道:“蛮族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连食盐都得从外头买,就凭手里的几只虫子,你说他们能坚持多久?”   战争就是个烧钱机,还是碾压型的那种。想到蛮族的情形,皇甫欣妍也忍不住苦恼了。   蛮族人的性格太过黑白分明了,他们对朋友那真是像春天般温暖,至于对敌人那就跟吃了炸药一样,不让对方血溅五步都觉的亏的慌。   据阿奚达的信里说,他们事先什么准备都没有,一抓到庆国奸细,问出蛮族历年来的蝗灾都是庆国皇帝的杰作就全炸了,拿了锄头,举着镰刀,赶着盅虫大军就跟庆国大军干上了。   等一架打完他们才醒悟过来,瓦山城是被他们占领了,可也被庆国大军给包围了。庆国的援军很快就会赶来,而他们的存粮就要吃光了,城里的食盐最多也只够让全族人支撑两个月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   蛮族虽然盛产珍贵的药材,可这东西想要换钱也得有人原意换才行啊。大战之时,庆国人可不会那么好心的让他们拿药材出去换粮食。   百愁莫展之际,蛇同能想到的求援对象是寒棋,而阿奚达能想到的人是皇甫欣妍。阿奚达对皇甫欣妍的信任可是皇甫欣妍用几十车玩具和糖果点心辛苦堆砌起来的,其坚固的程度堪比百米城墙,所以皇甫欣妍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阿奚达的求援信,得知蛮族人与庆国开战了。   对于皇甫欣妍来说,阿奚达不单是个可爱的小萌娃,还等于一个无限药物提取机。人生在世谁都会病嘛,掌握住一个药材库对于珍爱生命的皇甫欣妍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况且美人爹爹的心脏里还住着一只成精了的盅王呢,光看那只盅王登场时的诡异场面就知道蛮族的东西各种诡异,谁知道万一蛮族人全军覆没了,那只盅王会不会造反?   任何事情在美人爹爹的健康面前都得靠边站,为了维护她与蛮族人的友谊,也为了保证美人爹爹的健康,皇甫欣妍只能任劳任怨的支持蛮族,给他们当个全方位的后勤供给库。   “不管怎么说,石头哥明天先安排五百人把第一批物资给他们送过去。反正咱们还有两队人没到,先在这里歇一歇,顺便等等他们。”皇甫欣妍说着打了个呵欠,连日来急赶慢赶的,大家都累坏了。她狠狠咬了口手里的干粮,口齿不清的道:“致于接下来的计划,等大家喝饱、喝足、睡好,咱们再来慢慢谈。”   皇甫欣妍一锤定音,大家也乐的各自回去睡大觉。   三天后,三十多人围坐在皇甫欣妍的帐内,面向一张现描出来的城池平面图,认真的听楚世杰讲解。   “这是离我们最近的一坐庆国城池——平更城,有东南西北四门,城中设有府衙和守城营,共计兵力约八千二百人。城中富户约三十二家,都住在城南,城北是驻军营,有一坐粮囤,常年平均囤粮三十万担左右。”   楚世杰讲完他该讲的,就直接走回自己的坐位坐下了。   皇甫欣妍拿出桌上的一支长筷,在挂着的平面图上轻敲了敲,语声干脆的道:“大家都知道我到这里是为了支援蛮族与庆国做战的,不过为了支援朋友把自己折进去可就亏大了。”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响亮的哄笑声。 ☆、郡主千岁千千岁   “别笑,我说真的呢。”皇甫欣妍板着脸娇斥了声,继续道:“为了咱们自己的安全考量,所以咱们不直接参战,只给蛮族朋友运送他们需要的战争物资,这样即全了朋友之情,咱们自己也有的玩儿,不算白来了,是吧。”   底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皇甫欣妍等大家笑完,才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挂着的平面图,继续道:“咱们的第一站就是这平更城,根据来自寒雪城的可靠消息,此城边贸很是兴旺,不说城中百姓都家有余粮,城中三十二家富户那是各个富的流油的。特别是县太爷家,听说他贪的钱不少,每天吃饭还都只一个菜,而且是从早到晚一个菜,那省出来的银子把地窑都堆满两个了。”   众人听到这里才知道,县太爷是个贪官兼吝啬鬼。不过一想到他们即将要去打劫这么位县太爷,众人都不由的怪笑起来。   皇甫欣妍也觉的好笑,对众人道:“到时你们进去搬银子时,可得记得留封感谢信,好好感谢一下县太爷无私支持蛮族大军的义举。”   把一个吝啬鬼从牙齿缝里省出来的银子都给你搬空了,你还留信感谢人家无私奉献?那位县太爷会被气疯了吧?   众人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郡主,您这主意可真叫绝了。”   “阴损啊,太阴损了。”   “爽!对这样的贪官吝啬鬼,就该抢光他,再气死他。”   众人说的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皇甫欣妍好笑的连喊了数声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下面我说一下行动安排:咱们现在的二千人已经分成了十队,每队的正副队长注意把各自队伍的任务听清楚。第一队负责混进城,把所有的水井都撒上昏睡散。第二队与第一队一起进城,不过你们的目的是在全城范围内所有的隐蔽处点上迷魂香。第一队完全任务后,需辅助第二队尽快完成任务。”   皇甫欣妍说到这里,回头环视了众人一眼,道:“一旦城里开始倒人,第一第二队还得负责关闭四门,然后换上守城兵的衣服负责望风,万一有人要进城,就说:城里出了大盗,县太爷正命令全城搜人,城门暂闭等搜到人就开。”   众人听着又是嘿嘿的一阵怪笑,可不是进了大盗么,他们可是要实行抢光搬光政策,狠狠的从那些富户身上剐下一层皮来的。   “三、四两队负责搬空粮囤。五、六两队负责搜索城南富户,记住,咱们只要金银珍宝,粮食、盐和成匹的布料,旧衣服什么的就不要收了。”   “呵呵……”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皇甫欣妍继续含笑命令,“九、十两队要辛苦点儿,负责赶车去运送物资,装满的车子全部赶到南城门集合。七、八两队负责县太爷家,切记要挖地三尺,务必要将县太爷的银库搬的比他娘的脸还干净。”   一名副队长大笑道:“郡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县太爷新载的襦裤都给带回来,送给蛮族小朋友当尿布的。”   “哈哈哈……”   初春的平更城,太阳虽才刚刚升起,却已经有了点儿热意,那金灿灿的光照的人懒洋洋,忍不住的想打瞌睡……   遥遥的看着平更城的城门被缓缓的关上,站在山巅上的寒萼低头对低下人道:“少主,他们动手了。”   “我们也动手吧。”寒九吐掉嘴里的草杆站起来,对身边穿着土匪装的寒萼,寒山,寒琉,寒戚四人道:“四方的来人就交给你们了,穷人吓走就行了,若是碰到有钱的……抢光。”   几人闻言嘴角都是一抽,堂堂寒雪城的少主,什么时候需要抢光别人了?几人都忍不住扭头往平更城方向看了一眼,心中腹诽:少主这是想要妇唱夫随吗?   而平更城里忙着当硕鼠的某人,丝毫不知某个痴情男儿正在派人给她打掩护,她现在正快乐的指挥着众人搬搬搬,努力的搬,用力的搬。   两个时辰之外,二千硕鼠赶着牛羊,驱着数百辆大小不一,或普通或豪华的马车,从平更城的南城门大摇大摆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又一个时辰之后,城中居民悠悠转醒,然后相继爆发出阵阵或痛心疾首或凄厉或愤怒或绝望的尖叫、怒吼、以及咒骂,发现骤失财物的城中商铺或富户纷纷涌向府衙,闲置已久的喊冤鼓被没完没了的敲个不停。   等衙役去百花楼把县太爷从红牌春香的房里请回来,一听众人的遭遇,县太爷脸都白了,他拔腿就往后院跑,半路跑掉了一支鞋都顾不上,等他好不容易打开自已的密秘地窖,看到的却是最为可怕的情景,“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啊啊啊啊啊。”   银子就是县太爷的命根子,谁动了他的命根子,他就要跟谁动刀子。于是县太爷大笔一挥,一纸召令调遣平更城驻军相助抓贼。   可等一众兵士急急忙忙的冲到兵器库,准备取了兵器整装出发时,却全呆住了,只因面对空空如也的兵器库,他们的刀枪盾箭也全都没了。   而在存房粮食的仓库里,几个看守粮囤的管事此时已经快疯了。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没了?”一个管事红着眼跑进仓库,在几个粮囤里失魂落魄的跑来跑去。   “没……没了……”一个管事脚一软,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囤粮失窃,论罪当斩,他们死定了。   平更城里的商贾富户一片大乱,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只引的普通百姓们指指点点,将之引为茶余饭后的趣谈。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皇甫欣妍,此时却正坐在一堆金银珍宝中笑的合不拢嘴。杀人放火金腰带,一夜暴富大约就是她此时的心情了,好爽,好H,开心啊。   等抱着一堆东西笑够了,皇甫欣妍一抹嘴角的口水,立即安排人手将粮食、布匹、盐,武器等立即装车运走。   “一队二队负责将这些东西护送到蛮族,金银珍宝之类的东西装车后,由三队负责送到寒雪城去,若是能换粮就换了,不能换就先暂放在哪里,牛羊猪现杀现宰,淹肉装箱,骨头晚上煲汤。”   一千多人看着几千只牛羊猪,默默的迎风流泪了,早知道就不全部抢光了,这么多要杀到什么时候啊? ☆、郡主千岁千千岁   几千只牛羊猪要怎么杀?皇甫欣妍的答应是,点迷魂香,迷倒了再杀。于是,一千多人静悄悄宰杀牛羊的诡异场面就出现了。   寒山压送着路上抢来的财物和仓促筹集来的油盐米粮,进到这个皇甫欣妍等人临时落脚的山谷时,就见不小的山谷被分隔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关着待宰的牛羊,另一部分则鲜血满地,牛羊猪等动物的首级在靠山壁的一角堆成了山,花花绿绿的动物内脏铺成了一大片,散发着让人做呕的气味,一千多人黑鸦鸦的挤在一块儿,剥皮,抽筋,削肉,剔骨,抹盐,装箱。   每个人都忙的分身乏术,明知道有人进了山谷,却连个眼神儿都没向他们瞄一样——他们现在没时间。   刘沫伸手抓住扛着肉箱要从他面前过的汉子,问:“看见小郡主了吗?”   那汉子扭头看了眼身后,想了想道:“你去骨架子那儿瞧瞧,刚就听郡主说,要挑好骨头晚上做汤来着。”   刘沫垫脚往山谷里看了看想找汉子口中所谓的骨架子,可惜山谷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肉和血,根本就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他只能面带歉意的对寒山陪笑,“请三侍大人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找小郡主过来。”   连寒九想见都不敢见的人物,寒山可不敢拖大到让皇甫欣妍来见,正想客气一翻,却见谷中一道娇小的人景飞跃而起,身法轻盈的落到一辆马车的车顶上,手中还举着一根手臂长血肉模糊的动物骨头。   “刘管事不必麻烦了,小郡主在那儿呢。”寒山指了指车顶上,正用那根骨头做指点江山状的皇甫欣妍。   刘沫连忙扭头看去,见皇甫欣妍这边指指点点,那边吼吼叫叫的模样,倒也见怪不怪。他家少帮主别看年纪小,有名满天下的亲爹教导,身为闺女的少帮主那绝对是能人中的能人,绝不可因年纪小而轻视之。她的机智,心机,武艺,庶务都是经历过考验的,连他们丐帮几个老的要死的长老加在一块儿都不是她对手。   要是皇甫欣妍没那个能力,爱女成痴的皇甫境天又怎么会放心放她出来祸害人间,哦不,是支援蛮族。   “我去请郡主出来吧,谷内拥挤脏乱,并不适合说话,三侍大人还是不要进去了。”刘沫的话说的中肯,倒是给寒山解了围。   寒山立即顺梯而下,谢道:“那就有劳刘管事了。”   “三侍大人客气了。”   等刘沫好不容易挤到皇甫欣妍所在的马车旁时,看着脚上,裤子上,衣服上不可避免沾上的腥红血迹,他抹着额头的汗只能苦笑。   站在车顶上的皇甫欣妍见到他,忍不住笑道:“回来啦,那盐贩子可说了能供多少盐吗?”   哪一国都有盐田,哪一国也都有为谋利不怕砍头的私盐贩子,皇甫欣妍是碧落人,可不怕庆国的皇帝治她买私盐的罪,在明面上大肆搜购食盐,可是会引起恐慌的,从盐贩子手里收私盐就不一样了,数量大价格还实惠,最重要的是不露痕迹。   “盐的事谈妥了,天黑前会有一万担,交易地点就是我们扎营的山谷。”刘沫说完指指远处的寒山道:“少帮主,寒雪城的三侍大人来访,来了不少人和车,好像是给您送东西的。”   “哦?”皇甫欣妍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见一个人影身姿挺拔的立在那儿。“难道是来给我送回信的?”上回皇甫欣妍给寒九去信,邀他一起来庆国打劫,结果因为她走的急,至今没等到回信。“不过那些车子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顺道路过?”   刘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您自个儿去见了问问不就清楚了,在这里瞎猜个什么呢?”   “也是!”皇甫欣妍扬唇一笑,跃下马车,展开身法左闪右蹦的,一下就跑出去老远。   “诶,您倒是等等我呀。”刘远低头看看自己全是血痕迹的衣服裤子,又看了眼皇甫欣妍消失的方向,破罐子破摔的想着皇甫欣妍这一跑回去,想必也免不了要沾的一身脏,反正要丢脸也是大家一起丢脸,于是心理顿时就平衡了,连往回赶的步子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等他一身血迹满身脏污的赶回去,见着皇甫欣妍一身光洁的站在那里与寒山闲谈时,身上哪里有半点儿血迹?   “石头哥!”皇甫欣妍听到身后动静回身,见刘远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又见他衣袍下摆似乎比方才又多了些血污,不由挑眉笑道:“石头哥,可是有什么不妥?”   寒山闻言也转眼看他。   “哦,没什么!”当着寒山的面,刘远可不敢失礼,丢了皇甫欣妍的脸,当下苦笑道:“属下只是有些惊讶郡主的身法似乎又进步了,看看属下这沾的一身血,再对比郡主这一身光洁,同是从谷中出来,属下还痴长了郡主十几年呢,真是惭愧啊。”   一句话贬了自己却捧了皇甫欣妍,刘远无非是想告诉寒山,他们家少帮主可不只是娇滴滴的皇家郡主,还是位身手了得的高手呢。   皇甫欣妍倒没刘远想的那么远,只哈哈笑道:“石头哥,你这一身血一看便知是被撞上沾的,这一谷人的人哪个身法就差了的?你怎么被他们整了还不自知呢?”   刘远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难怪他说怎么老是撞到人,任他怎么躲都躲不过呢,原来是那群小子故意的!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心下也有些暗恼皇甫欣妍的不配合。   哥这不是在虽人面前为你刷好感么?你这丫头怎么还自己拆台呢?   刘远把尴尬压在心里,脸上仍是一副感慨的神情,道:“倒底还是学艺不精啊,若是属下有郡主这般的身法,哪里还会怕一群小兔仔子做怪呢。”   皇甫欣妍总算是听出刘远的奉承来了,她如今的身法不错,功力也还算尚可,以她师傅的话说:她已经勉强能入江湖二等高手之例了。只是她有多少本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刘远拿这个在寒山面前夸她,这让她感觉还是挺诡异的,大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   皇甫欣妍脑中一凛,为自己这个想法在心里不自觉的打了个机灵,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与寒九的婚事给处理妥当的,这刘远该不会又想跑来牵红线吧?她眼珠子转了转,忙转了话题道:“三侍大人说给咱们带了不少物资过来,一会儿还得劳烦你去归置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更新已经存到今天了呢,谁知道昨天就断了,幸好今天看了一下,不然就连上榜都不知道了。 明天补两更。 ☆、郡主千岁千千岁   寒山一听连道不敢,眼前这位可是让寒九放在心尖上的人,他要是敢让她称他为大人,估计回去就有的好受了,当下连忙双手做揖恭谨道:“郡主这声大人可是折煞属下了,郡主说来与我家少主可是表亲,大家都是一家人,您若是看得起属下,就与少主一样称属下一声寒山即可。”   皇甫欣妍骨子里受上世的影响比较大,向来不愿拘泥于这些俗礼,见他这样说,也就应了,笑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到外头说话。”   刘远一听忙赶前两步,在前引路道:“不若就到郡主喝茶歇息的帐篷相谈吧,那边清静,郡主与三侍大人可以谈谈详谈。”   皇甫欣妍心底奇怪她什么时候有座喝茶歇息的帐篷了?不过心里虽这么想,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见刘远这么卖力的给她弄郡主的排场,皇甫欣妍也只能挤出微笑,端上郡主端庄的架子。   要知道,她前世是个杀手,虽然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可倒底是受了最严苛的训练,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于男女有别的避讳不如这个时代的人那样顾忌,对于身为郡主的特权待遇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所以这一路南行,她跟一众侍卫一样吃喝,一样露宿荒野,没有因为自己是郡主,是首领就弄什么特殊待遇,虽然此举完全是出自她下意识的行为,不过意外之喜是她能感觉的出来,那些跟着她出来的手下们对她是更加推崇和敬畏了。   当然,她想说的其实是她根本没有什么“专门歇脚喝茶”的帐篷。   不过事实真是这样吗?   当皇甫欣妍扯着僵硬的笑,僵硬的端着郡主架子跟着刘远走出山谷时,只见谷外不远处,赫然就立着一座崭新宽敞的帐篷。   六位人高马大的暗卫一字排开立于帐前两侧,帐篷内桌、椅、屏风、软靠、花瓠一应俱全。皇甫欣妍一边在心里惊叹刘远的办事效率,一边请寒山入坐,心下对刘远的这些安排不觉有些好气又好笑——这个石头,他这是想在寒山面前给她充面门吗?   “这是我家少主嘱咐属下专程给郡主送来的礼物,还请郡主过目。”寒山掏出怀里的礼单递上。   皇甫欣妍见状,忙收敛了心神,接过礼单细看,只不过看着看着,皇甫欣妍的眉就皱了起来,“这些东西……”她斟酌了下用词,道:“这些东西是寒雪城刚从他国购进了?”礼单上满是金沙,龙跃等国的特产,她现在急需的粮食和武器反倒没见到,这倒让皇甫欣妍有些看不明白寒九的意思了,难道他是用这些东西暗示她,他不想插手庆国和蛮族的争端?   寒山当然不会知道皇甫欣妍在想什么,他笑道:“这些是郡主在带人打劫平更城时,我家少主带人在平更城二十里外的官道上顺手劫下的。”   “寒少主城带人为我们封锁了官道?”刘远惊讶的叫了出来,转头望向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有些心惊,她没料到寒九会知道她要抢劫平更城,还带人给她断了后,她目光闪了闪,嘴角却是扬了起来,露出少女该有的娇憨模样,“没想到寒九哥哥竟然真的带人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原本我还怕自己这次带的人太少,万一打劫失手会被庆军逮着呢,既然寒九哥哥来了,那我就不怕了。”   寒九见状暗喜,暗道看来欣妍郡主虽与少主解了婚约,但对他家少主似乎还是颇有好感的,这对少主无疑是个好消息。   刘远见状却是嘴角抽搐,与皇甫欣妍相处两年多,他早已熟知这位少帮主的本性,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必然就是在使坏要引人上勾了。   只听寒九笑容满面的道:“少主带着三万人马就驻扎在离此百里外的沙坳囤,此次让属下来就是想向郡主通报一声,若是郡主现在不方便,属下现在便回去通禀,让少主带人来与郡主会合。”   刘远在心里默默为那位鼎鼎大名的寒雪城少主点了根蜡,他一直深信,得罪了皇甫欣妍的人虽然倒霉,可是能让皇甫欣妍惦记上的人,一定会更加倒霉。而能让皇甫欣妍惦记,还肯如此配合的人,那就已经不是一个霉字能形容的了。   皇甫欣妍露出标准的八齿灿笑,道:“我此时确实有些不便,就有劳寒山你禀报寒九哥哥一声,让他来与我们汇合吧。”   送走了喜笑颜开的寒山,刘远三步并两步的蹿回帐内,挤到皇甫欣妍身边道:“少帮主,您不是对寒九避之为恐不急吗?怎么这回又特意叫上他了?”   “庆国与蛮族的争端,就凭咱们这点儿人怎么够?寒雪城财大势大,我这不是想借点儿势么。”说完,皇甫欣妍又一瞪眼,道:“而且我没有对寒九避之不急,之前对他各种隐瞒,不过是因为那纸婚约,现在婚约都解了,我哪儿还用避他呀。”   刘远看着她,突然嘿嘿轻笑起来,“那寒九长的不赖,寒雪城又是富可敌国,权势通天,少帮主就不怕与他近水楼台,那个日久……啊?嘿嘿嘿。”   皇甫欣妍笑睨他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在意的笑道:“我爹说了,等我二十之后才会给我招婿呢,所以你那个嘿嘿嘿就不用嘿了。”   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儿,她皇甫欣妍都已经是三十好几了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这些男女之情的什么羞涩啊,难为情啊什么的,早就已经不会有了。她对于男女之情不排斥,但绝对不会有小女孩的冲动和激情了。   对寒九,她更多的是理性的去分析和看待。不可否认,以寒九的条件,若是换在现代社会,那绝对是镶满金刚钻的超级王老五。有权有势还冒似对自己一见钟情,而且听老爹说,好像他们家的基因还特别痴情。这么多优点摆在一块儿,皇甫欣妍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左右她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若要择偶,寒九自然是最佳候选。   只是她的灵魂毕竟已经三十好几的高龄了,让她对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下手,总感觉好像是她老牛吃嫩草一样,她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皇甫欣妍望着蔚蓝的天空,回想起临行前美人爹爹交代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就抽了,只因他说:“寒家的男人都痴情,寒九那小子既然对你钟意,你就先跟他处着,若是你自己也中意他,以寒家男人宠妻的毛病,回头爹也不怕他不肯入赘。” 作者有话要说:  先补齐今天的更新,明天一样两更 ☆、郡主千岁千千岁   “……少主,欣妍郡主就是这么说的。”寒山一口气将与皇甫欣妍会面的情况一口气说了出来,一脸‘快来夸奖我吧’的谄媚笑容。   寒九垂下眼睫,掩住眼底闪烁的激动和狂喜,面上看不出喜怒,唯有搁在桌面紧紧拽起的拳头,透露出他此时的些许情绪。   原来她真的没有讨厌他,没有因为他解除了他们的婚约而恨他。   脑中闪过与皇甫欣妍相遇相识的一幕幕,清扬城街头,女孩小口吃着馒头嘴角含笑,仿佛那就是天下美味,他以鸡腿相赠,她的笑颜如花的叫他哥哥;荒野山坳中,面对数千杀手的包围,她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娇小的身子穿梭在一众杀手之中,手起刀落狠辣无比,却耀眼的让他几乎移不开眼;事后面对寒萼的刁难和置疑时,她却又是沉静淡然的完全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那犀利的言词和自信的笑容,让他将她的身影铭刻在了心头,再也赶不走驱不掉。   欣妍……他的妍儿……   “让大军整装。”寒九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坚定的道:“三个时辰后拔营。”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寒山从小就随侍在寒九的身边,自然听得出寒九话音里的激动情绪,有鉴于有寒战和寒雪的榜样在前,整个寒雪城就没有一个人觉的寒九看上□□的皇甫欣妍有什么不对。现在知道皇甫欣妍并不讨厌寒九,寒山自然为他高兴。   都说寒家出情种。   寒家往上数三代,全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恩受夫妻,就子嗣单薄,接连数代都是单传,也没有弄出过什么妾啊通房之类的玩意儿。到了寒雪这一代就更不得了,嫁个夫婿更是情种中的情种,这情种+情种的遗传下来,寒九的基因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婚约已经退了,这事已无法挽回,不过皇甫欣妍既然不讨厌寒九,寒九想重新抱得美人归,总是多了几分把握嘛。   三万配备精良的大军再加上粮草、铆重等物资,一众人走在庆、金边界,那绝对是黑鸦鸦的一大片外加烟尘满天,根本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特别是在庆军与蛮族人开战的敏感时刻,庆国加强了边界的防守,所以寒九等人的行踪自然是瞒不住的。   不过寒九也根本就没想瞒,他就这么带着大军大摇大摆的往皇甫欣妍等人驻扎的山谷赶,遇到庆国和金沙的探子也不赶也不杀,只当没看见。   皇甫欣妍听着如雷的马蹄声,再看着那因飞奔而扬起的漫天的烟尘,额角抑制不住的挂下一排黑线,嘴角抽跟中风偏瘫了一样。   见过嚣张的,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寒九带着这么多人这么大赤赤的跑过来,这绝对是对庆国赤祼祼的挑衅啊,他丫的该不会想趁着庆军与蛮族打成一团时,趁机混水好摸鱼吧?   “这,这……”刘远目瞪口呆的望着远处的滚滚烟尘,有些紧张的问:“少帮主,你说寒雪城会不会想趁机跟庆国开战啊?”   “谁知道啊。”皇甫欣妍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想了想又道:“就算是真开战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毕竟寒雪城有那个实力,而且庆国现在的情形也正合适下手。”   刘远瞪着身前这个身高还不足自己胸口的小女孩,不满道:“少帮主,您该不会忘了,那寒九其实是您专程写信请来的吧?”   还美其名约——一起打劫。   皇甫欣妍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戳破心机的尴尬,理直气壮的摊手道:“没办法啊,谁叫咱们只有二千多人呢,这点儿人能干什么?也就是劫个道护送一下东西够数了。寒雪城兵强马壮的,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他们养了那么多年,也不造反也不守边的,我借点儿来给自己壮壮声势应该无防吧?”   听着皇甫欣妍不要脸的言论,再看她完全一副死猪不怕烫的厚脸皮样,刘远只能无奈的叹气,转头再看向远处的烟尘,他不无担心的道:“这万一要是真打起来,少帮主你会不会被人说成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啊?”   皇甫欣妍无语的斜眼瞄他,“你想的未免有点多了吧。”   “我这不是担心嘛。”刘远觉的自己担心的挺有理有据的,他早听说话那个寒九喜欢皇甫欣妍了,虽然他想不通寒九一个快二十的小伙子怎么会这么重口味的看上皇甫欣妍这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小丫头的,不过万一庆国真被寒雪城灭了,这寒九不正是皇甫欣妍招来的么,那庆亡国可不就是因为皇甫欣妍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隆隆的马蹄伴着飞扬的烟尘由远而近,两人都默契的闭上了嘴,免得吸进满嘴尘土。所幸大军停在了一里外的平原上,只有□□个全副武装的银甲武士快马向两人冲了过来。   “参见郡主!”身披鳞甲的八侍一近前,便先下马向皇甫欣妍行礼。   皇甫欣妍抬手示意道:“不必多礼,众位快快请起。”然后抬眼看向端坐马背上的寒九,微笑,“寒九哥哥,好久不见。”   寒九看着比两年前长大了一号的皇甫欣妍,看着她脸上甜美的微笑,此时才真正相信,她,确实没有厌了他。一直高悬着的心一松,寒九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才跳下马背,一边解掉罩面的头盔,一边走向皇甫欣妍,喊出朝思暮想了两年的名字,“妍儿!”   妍儿?!皇甫欣妍的秀眉微不可见的一挑,脸上虽仍带着笑,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叫她妍儿……他们俩应该还没有这么熟吧?   刘远一听到寒九喊出的这两个字,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间就熊熊燃烧了起来,他强忍着激动在心底尖叫:声音好温柔,表情好专注啊,几位长老说的果然没错,这寒九果然是看上他们少帮主了。激动完刘远又忍不住唾弃寒九的眼光,皇甫欣妍虽然长的漂亮,可毕竟才十二岁,连胸都没有,他竟然也看得上,这口味可真够独特的。   皇甫欣妍自然不知道刘远在想什么,她笑着端庄的冲寒九福了一礼,道:“寒九哥哥肯前来帮我,小妹先在这里谢谢了。”   “不用。”寒九摇头,“你不必与我如此客套。”   “礼多人不怪。”皇甫欣妍又是一笑,抬手往后一引,道:“我们先进帐说话吧,寒九哥哥请。”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凤舞每次说要多更几章时,都会因为有事不能实现,这次不说了,明天好好更。 ☆、郡主千岁千千岁   “嘭嘭”的爆竹声一声接一声,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上绽开,引来无数娇小姐的阵阵惊呼和笑声,应邀而来的年轻俊杰们忍不住纷纷驻足观望,心下也期盼着一眼能望出一段好姻缘来。   三月十五迎春宴,这是自皇甫昊天继位之后,每年必办的宴会。虽名为赏春饮宴,顺便联络联络君臣感情,实则却是一场相亲盛宴,每年借此宴就成的姻缘不胜枚举。   皇甫昊天每年听到迎春宴的爆竹声,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因为熟悉和掌控臣子间的亲疏关系,是一个帝王必备的技能,他乐于借这么个宴会,轻松掌控住手下的臣子,使朝中文武维持在一个奇妙的平衡状态。可是今年的爆竹声,不但没有让皇甫昊天觉的开心,反而只觉的烦燥和厌烦。   “啪!”置于龙案上的描金海棠白瓷杯被一把扫到了地上,皇甫昊天阴沉的瞪着跪伏在地上的黑衣人,胸膛剧烈起伏着。“你再说一遍,寒雪城的三万人马去了哪儿?”   趴伏在地的黑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异常的年轻的脸来。他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相貌清秀中带着一丝儒雅,若不是此时一身利落的黑衣,换件长袍倒真像是一名读书诵诗的书生。   “禀皇上,属下查得寒九带着三万精兵往庆国去了,他们没有遮掩行迹,想必不用多久,庆国就会发函来我国询问情况了。”   “询问?他们想让朕说什么?”皇甫昊天心头火起,眼神更是冷冽如冰,杀气满溢,“寒雪城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吗?”   世人皆知寒雪城是五国一处特殊的存在,它的主人贵为一国公主,慈善之名遍传天下,它的主人富可敌国,拥有一座攻防一体的巨城,以及数十万设备精良的精兵强将。碧落有寒雪城矗立南方,无需一兵一将驻守边防,也无人敢犯。   可于碧落帝君来说,恰恰也正是这样的寒雪城,让他日防夜防,寝食难安。   面对帝王的狂怒,男子垂下了头,看着面前碎了一地的描金海棠白瓷杯,以及茶叶和水渍,突然感觉有些迷茫,于他来说,站在帝王的立场,寒雪城拥兵自重,让帝王难安确实罪该万死,可寒雪城的名声和祖父的话却又让他的忠诚出现了裂隙。   “小垒,都说伴君如伴虎,君为父,臣为子,可为子者也有生的权力,我们赵家世代忠君,你爹死于二十年前的□□,我没怨过,你现在为皇上办事,爷爷也欣慰,可唯有一点,别碰寒雪城。”   “于百姓而言,寒雪城是守护者,是圣地,护国公主对得起她的封号,她对天下对皇上只有功,没有错啊。”   “可寒雪城于君而言是一个威胁。”赵垒记得自己如此反驳祖父,而祖父无奈又感慨的叹息声,就这样铭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唉……你没有见过皇上登基前的那个年代,有些东西若没有亲眼所见,总是难以相信的。若非皇上……唉……你爹,其实死的冤哪……”   “有句话叫做官逼民反,这世上谁都不想死,本来无意的事情,你给逼急了,才会真的出事啊。”   “圣人说,民为重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君心与民心背道而驰,妄动寒雪城这样有钱有兵的势力,就如暗礁丛中逆水行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忧啊。”   祖父忠君爱国,赵垒是知道的,可当国与君摆在一块儿时,该如何选择?祖父却没有教他。   赵垒伏头贴地,再次道:“皇上,寒九世子带兵驻留庆境,只怕庆国不日就会派使前来问责,皇上要早做打算。”   “打算?朕还能有什么打算?”皇帝做到这份上,皇甫昊天只觉的憋屈无比,而且他的这份憋屈已经让他憋了整整二十多年了。他咬牙切齿的冷笑,“庆皇想要问责怎么不直接去寒雪城问?他敢去问吗?他敢吗?”   与护国公主寒雪的慈善之名成正比的,是寒雪城强大的武装力量。二十多年前,附马寒战带着十五万寒家军横扫冰晶,皇城一战更是震惊天下。寒雪城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武力让四国对之忌惮到了极点,再不敢轻撩虎须。   寒雪城就是一头眯眼歇觉的狂狮,谁敢挑衅,就要做好被它一爪拍死的准备。庆国如今蛮族叛乱,庆皇他敢去寒雪城问责吗?皇甫昊天暗自冷笑,可鄙视完了别人,回头一想寒雪城还是立在自己的国土上的呢,身为帝王,他不一样不敢拿寒雪城怎么样么?   这样一想,皇甫昊天心头就火烧火燎的翻腾起来,憋的几乎吐血。   寒雪城牵扯了太多的秘密和丑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四品中郎将能过问的,赵垒只能将头埋在地上。   “叩叩!”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敲了三响,总管太监王喜推门而进,打破了这让人几乎窒息的氛围。   王喜躬身行礼,“皇上!晋州秘信!”   皇甫昊天眸光一闪,回身坐回椅上,“呈上来。”   小小的纸卷写不了几个字,皇甫昊天一眼扫过,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掌重重拍在龙案上,面色扭曲的咬牙道:“好,好一个病重送医,一个个的翅膀硬了,都不想安份了是吗?来人,宣右卫将军董强国觐见。”   御书房外立即有侍卫应声而去。   “皇上息怒啊!”王喜见状大惊,连忙跪倒劝阻:“皇上,欣妍郡主带兵前往庆国,这里面必有隐情,德王与护国公主关系非浅,妄动不得,皇上可要三思啊。”   “放肆!”皇甫昊天原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这样的话更无异于火上浇油,当下对着王喜的胸口就是一脚,怒道:“连你也敢对朕指手划脚,真当朕是泥捏的吗?朕拿寒雪城没办法,难道还制不了一个皇甫境天了?朕偏就要抄了他的家,抓他下天牢,朕倒要看看谁敢帮他?谁想跟朕做对?” ☆、郡主千岁千千岁   赵垒站在宫殿的拐角处,远远的看着董强国红光满面的捧着圣旨从御书房里出来,走路似乎都带着风,可见其心情之好。   “德王与护国公主关系非浅,妄动不得,皇上可要三思啊。”   “朕拿寒雪城没办法,难道还制不了一个皇甫境天了?朕偏就要抄了他的家,抓他下天牢,朕倒要看看谁敢帮他?谁想跟朕做对?”   皇帝与王喜的话似乎还回响在耳边,赵垒眸光闪了闪,也抬脚往外走去。祖父说,二十多年前的碧落繁荣强盛到十多年里,遇天灾不见饥民,国内没有乞儿,百姓夜不闭户,府衙的捕快几乎成了闲差。   可自从护国公主被冰晶所掳之后,一切都变了,附马带着寒家军打下了横扫冰晶,连冰晶皇城的都毁了一半。冰晶国战败却仍名存实亡,可是名存实亡的冰晶没有并入碧落,成为碧落国土的一部分,反而伦为了寒雪城的附庸。   原本开满了全碧落,带着雪花标志的护国公主名下产业,全被官府或地方势力吞并或侵占,紧接着碧落天灾不断,瘟疫肆虐,百姓暴动,几乎十室九空。他的父亲就是为了镇压那场暴动死在了叛民的冰箭之下。   祖父说父亲死的冤,他也觉的挺冤的,皇上与护国公主斗法,他父亲不过是无数被牵连的人中的一个而已。做为儿子,他恨!可身为臣子,站在皇上的角度想想,赵垒又觉的皇上挺可怜的。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护国公主原本是一只无害的猫,可当她的身边凝聚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手里头掌控了那么多的财富,她在皇帝的眼中也就变成了虎。就算她本无害人意,可再无害也还是一只虎。帝王的卧榻之侧,怎会容他人酣睡?皇上对她出手不过早晚的事,只不过皇上低估了护国公主十几年善举积攒起来的人脉,才使的寒雪城成了直指皇室咽喉折那把利剑。   说来讽刺,护国公主之所以能成为一国公主,还是因为她救了还为太子时皇上。可以说,若是没有皇上,护国公主也只是一个有些钱财的富家千金而已,可若是没有护国公主,如今的皇上可能就不叫皇甫昊天了。   赵垒回到府里便直奔祖父的院子,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觉的堵的慌。父亲死的冤枉,祖父说护国公主没有错,他知道是皇上的疑心猜忌让当年无数的人都丧了命,可他为皇上办差,觉的他也挺可悲的。   赵垒的烦闷借着几杯烈酒发泄了出来,大着舌头唧唧咕咕的一通抱怨,他就慢慢的哧溜到地上,抱着凳子愣了半晌,然后突然眼一闭,倒头就睡着了。   赵风行推了推醉倒的孙子,见他真睡了,才无耐的叹了口气,吩咐两个小厮进来将人抬回他自己的院子。   半个时辰后,一只信鸽从赵府的后院冲天而起,飞向了远方。原该醉的不醒人事的赵垒,却靠坐在屋檐的暗影里,静静的看着那只信鸽飞远,然后抬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信鸽披星戴月不辞辛劳的飞了三天,最终飞进了一坐漂亮的院子里,落在一间书房的窗台上,“咕咕”的冲着屋里的两个男人叫着。   皇甫境德抓住信鸽,取了信鸽脚上的竹筒,用细针挑出里面的纸卷递给皇甫境天,“王爷!”   细细的纸卷在皇甫境天漂亮的手指间展开,他剑眉骤的一紧,向来平和的目中倏的闪过一抹戾气,“抄家下狱么?”他语调虽轻柔平和,皇甫境德却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涛天的怒意。   “王爷?可是有何不妥?”   皇甫境天眯了眯眼,倏地笑了起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古人诚不欺我。”他抬眼看着皇甫境德,道:“赵风行送来的消息,皇甫昊天派董国强来抄查德王府。”   皇甫境德一惊,“那我们……”   皇甫境天阴沉着脸,哼了一声,“他说查抄就查抄,真当我会随他拿捏么?”   皇甫境德看着他这样,张口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皇甫境天见那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没好气的道:“想说什么就说。”   “郡主离家时,交代了老奴要好好照顾王爷。”皇甫境德干笑了两声,又道:“老奴就是想问王爷,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没有。”   “妍儿交代你给她通风报信?”皇甫境天一猜一个准。   “是!”皇甫境德不敢隐瞒,也没法隐瞒,“郡主怕王爷受了欺负又自己忍着,叫老奴给看着点儿,万一有事就给她报信儿。”   “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我可是他爹。”皇甫境天不满的骂着,眼角眉稍却不见了怒意。他垂着眼在屋子里来回跺了几步,最终驻足叹息了一声,颇为不甘的道:“算了,虽然不甘心,可我终是发过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留给妍儿以后处理吧。”   皇甫境德顿时满头黑线,“王爷,皇上可不好对付,您把这种事丢给郡主,她应付的来么?”   “你不懂!”皇甫境天摆了摆手,面向窗外的脸上不无得意之色,“我养的女儿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吗?那丫头可是只小狐狸,你们啊,都被她的撒骄卖乖给骗了。”   您是不敢破誓,才无良的把这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儿丢给小郡主的吧。皇甫境德忍不住在心里吐糟,怎么都不肯相信才十二岁的皇甫欣妍会是皇甫境天口中说的小狐狸。他家小郡主天真可爱,单纯又乖巧,虽学了点儿防身术,可论心机又怎么斗的过皇甫昊天那老匹夫呢?   不行,既然这事王爷决定撒手了,他可得赶紧通知小郡主才行,免得她不知情之下吃了那老匹夫的亏。“王爷,老奴想起还有件事未办……”   “你想给妍儿通风报信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皇甫境天凉凉的打断他的话。   “老奴没有……”   皇甫境天再次打断他,摆摆手,道:“先去收拾收拾,咱们要跑路了。”   “跑……跑路?”皇甫境德倏地瞪大一双老眼。   “当然要跑路了。”皇甫境天畅快的笑道,“不跑难道要等着皇甫昊天来抄么?”这一次,他可不会再逆来顺受了,女儿说的对,他虽发了誓不能与皇甫昊天做对,不能颠覆皇甫家的江山,可并不代表他要逆来顺受,忍受皇甫昊天无止境的迫害,惹不起他躲的起。   至于他受的罪,那些逝去的孩子们的仇,相信女儿早晚有一天会为他们讨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加油。 ☆、郡主千岁千千负   世人都说男人娶妻当娶贤,寒九却不以为然,他自小就对这个贤字不感冒。家里从外祖母到娘亲,若要按世人的标准,那都该是妒妇,犯七出的。可偏偏外祖父外祖母体贴有加,父亲对他娘更是到了千依百顺,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的地步,所以长大后,他就明白了“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就是好女人”这样一条真理。   而皇甫欣妍就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好女人,哦不,应该说是让他心动的好女孩。   寒九背着手站在艾火城的城头,看着身边兴奋的指挥着一众将士往四处去打劫的皇甫欣妍,只觉的越看越有趣,越看越移不开眼。他认识皇甫欣妍也有两年多时间了,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总共也就那么几次,可他每一次见到的皇甫欣妍几乎都是不同的,当然从手下传回来的消息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清扬城街头,皇甫欣妍扮成了小乞儿,那时的她给他的感觉是天真无邪,漂亮可爱的。野外再见,她与几个师傅于杀手的包围中救了他,那时她给他的感觉是沉着冷静,高傲自信的,那样的性格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女孩身上,可她就是出现了,震惊了所有人,也让他看到了她的不凡。   寒雪城再见,他惊诧之余,她给他的感觉又是端庄优雅,娇俏可人的,她似乎有很多面,且面面都是不同的。她总会在适当的时机露出最合适的一面,而这几日他更是见识到了她不凡的身手和博学、睿智。   这样的皇甫欣妍让寒九觉的有趣极了,也心动极了,他被她的多变深深的吸引住了,只觉的她不管以哪一种面貌出现,都仿佛是一个发光体一般,耀眼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负责运输的车马都没问题吧?”   刘远忙道:“没问题,两千辆马车已经分散到了全城各处,负责护送的人手,也都已经跟在各自的马车旁了。”他们这次选择下手的是庆国边境的第一商贸大城——艾火城。   这座城的繁华程度并不亚于庆国腹地的几座大城,而且面积也相当的大,仅凭皇甫欣妍手里的一千多号人,想抢这样的一座城,没有两三天就不用想了。   所以这回寒九的三万精兵就成了抢劫的主力军,而皇甫欣妍手里的一千多人,就退居了二线,只负责下下迷药点点迷魂香,再将大家抢到的东西装车运走。   寒雪城不缺银子,寒九对于打劫这种事并不热衷,不过他此趟出来的目的本来就是皇甫欣妍,既然她喜欢并乐在其中,他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任她玩耍了。   三万寒家军就这么成了寒九讨好皇甫欣妍的工具,而皇甫欣妍乐的狐假虎威,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外人,指使起寒家军来半点儿不客气。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自然要物尽其用,用了再用,不能让人家闲着。   “你这么帮蛮族是为什么?妍儿?”见皇甫欣妍终于闲了下来,寒九便挑了个话题,与皇甫欣妍聊了起来:“你与阿达奚关系很好?”   “嗯!很好。”皇甫欣妍点头微笑,那可是她的药材库呢,能不拉好关系吗?   寒九回想了一下蛮族少族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个少年冒似跟皇甫欣妍是同年的,他脸色顿时一沉,有些不爽的道:“你与蛮族少族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吧?”   他后悔了,选的什么破话题,这不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人与人的相处是讲缘份的,有些人天天呆在一起也不一定能交心,而有些人只见一面也能成为生死之交。”皇甫欣妍敛了笑,认真的道:“阿达奚忠厚正直,又讲义气,是个值的一交的好朋友,何况蛮族肯用赤血兰救我爹,这份情谊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寒九只觉的胸口闷的慌,对皇甫欣妍和阿达奚关系的不确定,让他莫名其妙的焦燥起来,而这种情绪竟让他失去了惯有的冷静和理智。   人一冲动就容易坏事儿,他冲动过一次,代价惨重。寒九不允许自己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皇甫欣妍的脸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果蛮族不曾救舅舅,你还会与蛮族交好吗?”   这个问题问的幼稚,皇甫欣妍不知道寒九想说什么,所以微微愣了下,可见他一脸坚持要得到答案的表情,就不由好笑的挑了挑眉,耸肩道:“事实上没有如果,何况我觉的人生在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寒九哥哥不这么认为吗?”   八侍在寒九问出刚刚那个问题时,早就纷纷扭头看向了别处,恋爱会使人的智商直线下降,他们少主现在显然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寒九自己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并不满意听到答案,虽然皇甫欣妍的回答很有道理。   “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你所说的那种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的关系。”寒九向艾火城内指了指,“朋友有点头之交,有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两胁插刀的生死相托,而你所做的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些。”   寒九看向皇甫欣妍等待着她的答应,他虽一脸云淡风轻闲聊模样,可没有人知道他缩在衣袖下的紧张的悄悄握成了拳头,他拐弯抹角,无非只是想听到皇甫欣妍对那个蛮族少年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情。   皇甫欣妍其实并不觉的自己在后方给蛮族运送做战物资,就有多么了不得了,她会选择这么做其实还是因为皇甫境天交代她:一切以自身安危为第一要务的叮嘱。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会选择为蛮族运送物资这一条路,皇甫欣妍也是在保证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做出的选择。试想以她的身份,父亲是名满天下的睿智王爷皇甫境天,姑姑是拥有一国依附的寒雪城主,她就是抢劫庆国城池失风被擒了,庆王敢杀她吗?   杀了她就不怕寒雪城和皇甫境天报复?   以武力和财富闻名天下的寒雪城,若有了博学睿智的皇甫境天辅佐,就算横扫天下统一五国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是五国掌权者都知道的事情,可惜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皇甫境天受誓言所累,根本不会为出手帮寒雪城打天下。   而皇甫欣妍料定了庆王并不在知道此事之例,所以她大胆的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来帮帮蛮族。虽然她此举比之她亲自奔赴蛮族与他们并肩,对蛮族的做用更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写的文并不受欢迎的样子, 这个感觉真是挺遭的。 ☆、郡主千岁千千岁   皇甫欣妍自认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无意标榜什么,她想了想,道:““蛮族救了我爹,这一点我会永远铭记,而阿达奚是我朋友,所以他们有难,我能帮便帮了。”   寒九看着皇甫欣妍的精致小脸,她微扬的眉,璀璨的大眼都透着强烈自信,自信的让她看起来有些嚣张。他看着这样的皇甫欣妍,心底突然就似有一股暖意流转,缓慢而坚定的涌向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寒九凌厉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朝阳下诡异沉睡着的艾火城。   是的,沉睡。   有谁能让这样的一座守卫森严的大城沉睡?皇甫欣妍办到了,只用了一点点迷药和迷魂香。   不得不说蛮族的药物确实霸道,当然,能想出这种计谋的人也挺阴损的就是了。不过想要迷晕一整座城的人,单有计谋和药物也是不够的,还要需要有一批身手好的手人去负责前期踩点,抢东西搬东西,以及撤退扫尾。   寒九想象了下庆王得知艾火城被劫后会有的反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庆王该庆幸皇甫欣妍目的只是打劫财物,而非攻打占领,否则以她这样的玩法,就凭他这三万兵马,用不了几天就能打下整个庆国了,而且还不会有什么人员损耗。   他倒不觉的自己一行人在抢劫艾火城一事中起到了多大做用,只是为皇甫欣妍的缜密心思和机智感到自豪和骄傲。   若是让其他国家的皇帝知道,皇甫欣妍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一座城的人全给迷倒了,只怕都会吓疯掉。   皇甫欣妍偏头看看显然心情很不错的寒九,有些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按理说,在实际年纪高达三十多岁高龄的她眼里,寒九其实也就是嫩的不能再嫩的小鲜肉,年轻人的心智再缜密,心机再深沉,没有一定时间的沉绽,也总是会显出稚嫩来的。   可寒九不一样,他是嫩嫩的小鲜肉不错,可他还是一块让人看不透的小鲜肉。至少皇甫欣妍自认看不透她,原本按照她的设想,寒九既然钟意她,那见了她怎么说也会有点儿表示吧,就算不明里暗里的追求她,也该在言语上有所表示,小小的表个白什么的。可他偏不。   从她去信,而寒九带兵应邀前来可以看出,寒九应该是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的。可他人来是来了,寒家军也任她调派,可除此之外,人家举止进退有度,潇洒淡然,什么都没表示,对她也没什么暧昧的举止,你说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皇甫欣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虽然想借着人有对她有意思,占点儿使宜沾点儿好处,可人家小鲜肉羞涩矜持,总不能让她爽迈的冲上去说:姐等着你来追求,不管你送人送钱,姐都大大的欢迎吧?   皇甫欣妍正在神游天外,寒九却在此时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她在发呆,不由笑了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什么?”皇甫欣妍一惊,眨着大眼回望他。   寒九看着她如受惊的小鹿般的神情,突然轻笑了出来,道:“我刚在想,你选择用抢劫的庆国城池的方式给蛮族搞物资,该不会是因为好玩儿吧?”   皇甫欣妍被说的一愣,旁边的刘远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寒九比着大拇指,一脸“你真相了”的神情,那模样别提多欠揍了,恨的皇甫欣妍抬脚就往他身上招呼。   而立在寒九一侧的八侍则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皇甫欣妍,见她涨红着脸追打刘远,都不觉有些好笑。   原来“端庄”的欣妍郡主,也有这样娇蛮任性的一面呀。   刘远很没有诚意的哈哈笑着求饶,“郡主饶命,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皇甫欣妍被人揭了短,有种被当场抓包的尴尬,气呼呼的瞪他,“本郡主为朋友两胁插刀,全力为蛮族谋画奔走,也只有你这种小人才会怀疑本郡主的用心,小心下次我告诉阿达奚,让他给你吃虫子。”   蛮族人品性忠义,对朋友那绝对是两胁插刀,义不容辞的。皇甫欣妍这次为蛮族送衣送粮送钱送兵器的,等蛮族安定之后,别说皇甫欣妍是让他们给某个人喂只虫子了,就是让他们给一个城的人喂虫子,只怕他们也不会有二话。   一想起老芋头跟他们形容的,那个赤血兰出世的场面,刘远就觉的头皮阵阵发麻,他脸色难看的吞了口口水,缩着脖子连连摆手,“别……您可千万别啊,属下错了,真错了,您就饶了属下这一回吧?”   皇甫欣妍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傲骄的扭过了头去。   寒九看着她们主仆斗法,笑道,“不过是抢个城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喜欢玩儿就玩儿,咱们玩的起。”   什么叫狂霸酷帅屌炸天?这就是狂霸酷帅屌炸天!   跑到别国的土地上抢劫,还叫不过抢个城,而已,还玩的起……   纵使是皇甫欣妍这种胆大包天,常常会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惊吓身边人的人,此时也不免觉的汗颜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看看人家这主子当的,整个一霸气侧漏啊,跟寒九一比,皇甫欣妍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有过了一次打劫经验,寒家军配合上皇甫欣妍带着的一千多人,只花了两个时辰就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近两千辆马车在三万人的护送浩浩荡荡的驰离了艾火城。   而在另一头,皇甫欣妍命人送出的第一批物资,终于从蛮族人的密径抵达了蛮族族地,对于正缺盐少食的蛮族来说,这真正是雪中送碳。得知之后还会有一批批物资相续送来,蛮族人沸腾了,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不能自己。   受多年蝗虫灾害,蛮族人的族地里别说是粮食了,就是连棵草都被蝗虫吃光了,他们一向最缺的就是粮食,盐和布料。现在有了皇甫欣妍的大力支持,他们没了后顾之忧,与庆军对战起来便再无顾忌。   面对围困瓦山城的庆国大军,蛮族人终于抛出了他们的杀手剪,当铺天盖地的毒虫大军密密麻麻的爬下城墙,冲出城门,还未交峰就把庆国大军就吓破了胆。庆军组织了射击抵抗,可惜各种毒蛇毒虫太多了,特别是蛇与蜘蛛这类毒虫,体积不大,行进速度还快。庆军一轮长箭射完,没见杀掉多少毒虫,还来不及射第二箭,冲在最前的毒蛇毒珠们就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写努力写 ☆、郡主千岁千千岁   面对密密麻麻扭动着冲来的毒虫,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轮万箭齐射之后,三千弓箭营将士们的脸色已经只能用面无人色来形容了。向来无往不利的利箭,在这些爬行迅速的毒虫面前失去了优势,眼看着毒虫大军所过之处,石头飘起缕缕黑烟,草地直接枯萎变黑,再傻的人也知道那些虫子有多毒了。   看到自己的攻势不起效果,而铺天盖地的毒虫又汹涌而来,庆军的兵将们都变了脸色,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排在最前方,持弓准备射击的弓箭营将士们,见此情景都不禁双腿发颤,满脸惊恐,若不是有严苛的军规扼制,只怕就要哗变了。   不过,庆国能在百年前就将桀骜的蛮族归入版图,自然不会拿蛮族最擅长的毒虫没有办法,只见庆军主帐的方向,传令兵令旗频频挥舞。   “骑兵上前,步兵后撤三里,弓箭营后撤一里,火攻!”   前峰营的主将一听,立即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红着脸大声吼了起来。“弓箭营后撤一里,上火箭,用火攻,蛮人的虫子怕火。”   此时真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毒虫爬行的迅速快,这些弓箭营的将士迅速更快,一个个拼了老命的往后跑,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一双腿。   带着火油罐的骑兵快速穿过后撤的人群冲到前方,纷纷投掷出手里的油罐后,又立即回撤。而弓箭营的三千将士狂奔到撤退范围时,见到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溜帮了布条的箭支和火油罐时,惊惧的情绪立即就缓了下来。   “他们要用火攻,立即回撤,实行第二套计划。”瓦山城的城头上,大长老冷静的吩附道,身旁一众蛮族长老看着城下庆军的布阵,脸上神色亦是沉稳的丝毫不见焦灼,仿佛早就知道庆军会有此一手。   铺天盖地的毒虫去的快,回的也快,而在此同时,装备精良的蛮族大汉们也冲出了城门。   “庆国的小崽子们,真以为俺们都跟你们一样傻呀,这火油的把戏你们老祖宗早一百年就用过了,现在还敢拿出来现?”木娃大笑着从背后抽出一只箭支,只见他将箭头在腰间一擦,那箭头就冒出火花迅速燃烧了起来。   “兄弟们,庆人给我们送上了火油,咱们不能不给他们送上回礼。”   “对,咱们送他个红红火火。”蛮族大汉们纷纷大笑着执箭拉弓。   面对这样的变故,庆军的一众将士们也都看呆了,特别是站在最前方,正准备执箭而射的三千弓箭营将士,拿着弓箭都不知道该不该把手里的箭搭上弦了。   “射!”   带着火花的箭支如雨般落在满地的火油碎罐中,“轰!”只见广阔的平原上腾的一下窜起一条长长的火龙,火龙阻隔在两军之间,大火随着平原的风而冽冽摇摆,随了站的较近的蛮族汉子们,没有人看到那随大火而起的黑烟之中,还伴着隐隐的绿色。   “庆国的崽子们,爷爷们的回礼够红火吧?你们可还满意啊?”蛮族的汉子们个个插腰而立,看着远处的庆军肆无忌惮的嘻笑怒骂。   立于城头的大长老等蛮族首领,见庆国大军并没有第一时间撤离,也都忍不住微笑的点起头来。   蛮族擅毒,这毒可不单指毒虫,当然还包括各种各样的□□,像阿达奚送给皇甫欣妍的迷魂香和迷药,又比如此时他们用火箭射入火油中的□□。   “大帅,蛮族人此举诡异啊。”庆军主帐中,几个将领围着一个中年将军,纷纷皱眉。   一个年轻将领担忧的谏言道:“大帅,蛮族人擅长奇诡之术,你看我们是不是先避一避?”   中年将军却不以为然,虎目一瞪,冷哼道:“两军尚未将锋就先不战而退?你是想让蛮人笑我庆军都是软蛋吗?就你这样的人配做将……”   一个“军”字都未来得及出口,就听远处传来阵阵喧哗惨叫声,众人面色一凛往前望去,只见原本阵列整齐的大军,尤如被一刀割过的稻子般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无数将士捂着喉咙倒地抽搐,七孔流血。   “是毒!”有人颤声大叫,“是火,火烟有毒!”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前锋营的三千弓箭手已经全部倒地,后面的步兵和骑兵因为离的远,倒还没见有人倒下。   “撤!快撤!全军撤退!”中年将军顾不得安全,冲出大帐跳脚大吼起来。   看着仓皇而逃的庆国大军,蛮人们纷纷欢呼大笑起来,连站在城头的一众蛮人长老都忍不住激动的握拳挥舞,以喧泄多日来被庆军围困压制的憋屈。   蛇同却没有族人们的乐观,扼腕不已的叹道:“可惜了,他们前后军离的太远了。”若非庆军的步兵和骑兵离的太远,毒烟就不会只灭了对方一个弓箭营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嘛,咱们有了欣妍郡主的支援,难道还会怕庆国的那些软蛋吗?”一个蛮人长老自信满满的笑道。   蛇同可不像族人们那样单纯,闻言不赞同的摇头道:“欣妍郡主可不欠咱们什么,她在咱们蛮族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咱们可不能因此害了人家。”   几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敛了笑容,沉思起来。   蛇同见状,立即再接再厉向单纯的族人们说明利害,“欣妍郡主身为碧落郡主,先不说她能不能一直支援我们与庆军打战的所需,就说她若一直支援我们,这事迟早也是会被庆国知道的,到时庆国皇帝肯定会要碧落皇帝交出欣妍郡主给他们制罪,到时咱们可不就害了人家吗?”   “可……咱们眼下粮食才刚准备开种,这边又要抵抗庆军……”一边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一边是族人的生存安危,这让大长老也没了主意。   “咱们缺粮这事庆国也知道,所以他们才敢围着咱们,想把咱们困死。”蛇同阴沉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嘶声道:“欣妍郡主不知道还能支援我们多少东西,庆国大军拖的起,咱们拖不起,所以还是应该要速战速决才行。”   “可要怎么速战速决呢?”   蛇同目光扫过一众族人,目光坚定却带着沉痛之色,“我已有一个完善的计划,还请大家先移步议事厅,听我慢慢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加油 ☆、郡主千岁千千岁   好不容易打了一场大胜战,瓦山城里的蛮族人都在庆祝着胜利,城主府的议事厅里,一众蛮族长老听了蛇同的计划后,却都变了脸色。   “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咱们现在又不是打不过庆军,没道理让你们去冒这个危险。”   几位蛮族长老纷纷反对,情绪激动,大长老和青木黎几人却选择了沉默,他们与一直呆在族里的族人不同,他们是出去见过世面……   不管是雄伟的寒雪城,富绕的碧落晋州,还客商云集热闹的庆国艾火城,他们都见过,庆国并不向族人们想象的那样容易对付,他们的土地并不比蛮族的山林小,他们的人却比蛮族多的多,他们有吃不完的粮食,白盐和肉,用不完的锋利武器和坚实的盔甲,而他们蛮族现在,却要靠皇甫欣妍的支援和低价贩卖稀有药材,才勉强保证族人们不被饿死。   “霍山,你怎么看?”大长老看向坐在首位的高壮大汉。   霍山沉吟半晌,才摇着头沉声道:“我也反对,咱们蛮族人千百年来靠山养盅,山林才是咱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庆人想要瓦山城,咱们给他们就是,没必要为了一个瓦山城让族中的兄弟们出去犯险。”   “阿爹,你说的不对!”坐在末位的阿奚达一听,热血冲头的“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可面对一众叔伯婶婶们的注视,他身子一僵,顿时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蛇同知道他与皇甫欣妍私交很好,皇甫欣妍送来的礼物他也有所耳闻,听说其中有不少的书籍。碧落德王以博学睿智闻名天下,皇甫欣妍身为他的女儿,自然也是极为不凡的,阿奚达与皇甫欣妍通信两年多,想来应该是从那个丫头身上学到了一星半点了。   蛇同冲阿奚达点头,微笑着柔声鼓励道:“阿奚达,你来说说,你阿爹哪里说的不对。”   面对蛇同恐怖的微笑,阿奚达只觉头皮发麻,他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想起皇甫欣妍说蛇同的微笑就像僵尸的微笑,突然就有些想笑,当着一众长辈反驳阿爹的紧张顿时就消失无踪了。   “我说阿爹说的不对,是觉的阿爹低估了庆人想要消灭我们蛮族人的决心,欣妍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仇恨,但有绝对的利益。咱们蛮族百年前虽然战败成了庆国的附属,可这一百年咱们与庆国向来是各自为政的,咱们每年从不拖欠贡品数量,除此之外,咱们也不爱搭理大庆朝庭的那些人。”阿奚达越说越顺,看到蛇同一直鼓励的看着他,不觉挺起单薄的胸膛,侃侃而谈道:“若按阿爹说的,咱们只要交出瓦山城就会平安无事,那大庆朝庭又怎么会派奸细在咱们的山林里下蝗虫卵呢?咱们蛮族出了虫灾,族里没了粮食不说,山上的药草也都会被虫子吃光,山里的兔子,山羊,野猪没了吃食,野狼,老虎和豹子也会跟着受饿,这样循环下去,咱们还上哪儿去弄兽皮,采草药交给大庆朝庭当贡品?大庆朝庭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庆人真是可恶,他们拼着贡品不要都要害咱们蛮族,真真是该死。”梨香听的气愤,一掌狠狠拍在椅把手上,娇媚的脸上满是煞气。   蛮族人不笨,但单纯的生活环境限制了他们的眼界,他们想象不到外界人的阴险和恶毒。蛇同摇摇头,道:“大家先别开口,让阿奚达说,阿奚达,你觉得庆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看看阿奚达从皇甫欣妍那里学到了多少。   蛇同在族中的地位仅次于大长老,他的话向来让人信服,众人立即噤了声,看向阿奚达。   阿奚达受到了鼓舞,越发变的自信起来,“欣妍曾经跟我说过,她说:这世上不存在永远的和平,只要利益足够巨大,就会有毁灭和平的人出现。咱们蛮族生存的山林占了庆国一半的土地,可咱们蛮族的人却远没有庆人多,山林里出产的各种珍稀药材难免惹人眼红。虽然咱们年年上贡,可庆人贪婪,肯定会觉咱们把好东西都自己留着了。他们往山里扔蝗虫卵,无非就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将咱们蛮人活活耗死,等咱们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他们再派人进来攻占山林,到时候不单咱们蛮族生存的土地都会属于庆人所有,连山林里出产的所有东西也都会归庆人所有。”   阿奚达说完,忍不住抬眼去看蛇同,见他欣慰的冲自己点头,不禁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蛮人单纯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憨厚单纯的性格,但并不是笨。听得阿奚达一席话,众人都意识到了庆人恶毒的心思,不禁个个义愤填膺的拍案而起,撸起袖子就打算找庆人拼命。   “咱们眼下已经跟庆人撕破了脸,大家还怕以后没有战可打吗?只是这个战要怎么打才能赢,大家要好好合计,可不能让庆人得了便宜。”蛇同见出言拦下了众人,又旧事重提道:“咱们人少,跟庆人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干,肯定是打不过的,可咱们蛮族擅盅擅毒,这是咱们的优势,我还是那句话,由我带领一百族人实行斩首行动,将庆人的大官小官都杀个干净,我看他们拿什么来对付咱们。”   斩首行动对擅于使盅用毒的蛮人来说,混进城里杀个把人那是轻而易举的,用最小的代价杀得庆国大乱,自然是个好计。可深入敌后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是要把脑袋系裤腰带上的事。   蛇同对于蛮族有着不可替代的做用,青木黎当即摇头反对,“不行,就算是要执行斩首行动也该我去,蛇同你见识广,盅术又是全族最强的,族人需要你,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不错,蛇同不能去,让我去吧,我的盅术杀那些庆官足够了。”   “我去,让我去。”   “不行,大家不要争了,你们对外界不了解,去了反而危险,还是我去。”   正在众人争执不下之即,木娃一阵风似的往议事厅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大叫,“族长,大长老,欣妍郡主的人又送东西来了,好几百辆车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你敢不敢不抽??? ☆、郡主千岁千千岁   听说皇甫欣妍为了支援他们打劫了平更城,这让蛮族的男女老少们感激的几乎个个热泪盈框,也让一众蛮族长老们全票通过了蛇同的斩首计划。   第一批物资跟第二批物资只相差了三天送到,这么多辆马车的物资运到蛮族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不走漏,皇甫欣妍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他们。   “我们蛮族不能让帮助我们的朋友因我们而陷入险地。”蛇同一锤定音,不管其他族人是否愿意,斩首行动都将由他带领执行。   阿奚达悄悄溜出了议事厅,在物资压送的人员中看到一张面熟的脸时,立即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道:“我认得你是欣妍阿爹身边的人,能不能帮我送个口信给欣妍?”   阿奚达与皇甫欣妍交好,那暗卫自然认的,当下客气的笑道:“属下十六,少族长有事尽管吩咐。”   阿奚达左右看看,将他拉到无人的角落耳语了半晌。十六听了要传达的事,立即正色应道:“少族长放心,属下定将此事一字不漏的传达给郡主。”   “有劳了。”   五百王府暗卫在休整了一天之后,便整齐划一的上马,从山林密道离开了瓦山城。   阿奚达站在瓦山城的箭楼上,看着山林里影影绰绰的人渐渐远处,心里是说不出的担忧,却不知他担忧的人在洗劫了艾火城之后,便已决定打道回府,此时正带着人游山玩水似的慢慢往庆国边境去了。   不同于皇甫欣妍和寒九等人的悠闲,庆国的朝庭上,庆皇此时却正在大发雷霆。平更城遭劫的消息虽然兵部早两天就收到了,可因为平更城只是个小城,驻兵头领因为怕死又没有把囤粮被劫的消息报上去,因此并没有引起有关官员的重视。于是这消息就晚了两天才被送上御案。   可艾火城遭劫的消息一传来,兵部的官员们就知道要糟了。相隔不过两天,就接连有两座城池被洗劫,尤其艾火城做为边境重城,不说其守备力量是平更城的三倍,城中各大商铺更是与京中各大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遭劫,可不单只是平头老百姓们丢东西,丢的更是满朝半数以上官员的钱财。   关系到切身利益,庆国一众官员立即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从早朝皇帝扔奏折起,一则则先前因懈怠或睁只眼闭只眼瞒下的消息,都被一一报了上去。   “废物!全是一群酒馕饭袋!”庆王拍着御案高声怒吼,直吓的一群大臣全趴在地上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庆王抓起案上的一叠纸愤怒的一张一张念着,“皇甫境德的女儿带了近三千人入境你们不知道。平更城全城被劫,连粮囤都被人搬空了你们也敢隐瞒不报,寒九带着三万寒家军入我大庆国界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你们也敢当没看见,艾火城被洗劫一空,你们怎么不也当没发生过?哦,劫了你们的商铺,动了你们的钱你们才急了?慌了?那寒九带着大军进来时,你们怎么不急不慌啊?”   纸张哗啦啦的被砸在半空,然后四散飘落。一众大臣只敢惶恐的重复着:“皇上息怒啊。”   “息怒,你叫怎么息怒,寒九带了三万寒家军入境,现在都还不知道还在打哪座城的主意,你叫朕怎么息怒。”   兵部尚书一听,立即接口道:“皇上,据探子来报,寒九的三万寒家军正护着皇甫境德的女儿皇甫欣妍往连境移动,以臣的估计,应是那皇甫欣妍跑到了咱们大庆,那寒九怕皇甫欣妍出事,才带着大军过来找人的,现在人找到了他们也就回去了。”   庆王一听更加来气了,“一个碧落的郡主跑到我大庆,他寒九就敢带兵入境,他当我大庆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众臣闻言静默。人家可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寒雪城的实力摆在那儿,大家有目共睹,也幸好人家没有争雄之心,不然五国现在也不可能还这样相安无事了。   庆王吼完了,满腔的怒火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跑的半点儿不剩,只剩下满心的不是滋味。寒雪城现在就是个禁忌,二十多年前冰晶亡国的教训尤在眼前,寒九就算带着大军跑到他庆国皇都来散步,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更别说他只是在边境走一遭了。   一句话,实力不如人啊。   庆王站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了一会儿气,半晌才扭头问兵部尚书:“你确定寒九已经带人回去了?”   兵部尚书可不敢打包票,顿了一下便圆滑的道:“据边城的探子来报,寒家军在艾火城打了个转之后,就往寒雪城的方向回去了,据我们的探子探查所得,他们的大军中有兵士穿着有异于装备整齐的寒家军,而且随军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想来应是皇甫欣妍的坐驾。”   “嗯!”艾火城被劫与寒九挂上了勾,庆王就算想追究也有心无力,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无用的大臣,他的心火不禁又有些蠢蠢欲动,不禁严厉的道:“密切注意寒九等人的动向,一有异动立即来报,若是再出纰漏,朕要你们的脑袋。”   一众大臣心里跟明镜似的,眼见云过雨歇,立即伏首叩拜,“臣等遵命。”   “滚吧!”庆王怒哼一声,便甩袖而去。   吏部尚书眼见皇上走远,靠到兵部尚书身边轻道:“唉,不是说那皇甫欣妍劫的东西都往南运了么?那些东西十有八九就是运往瓦山城的,不禀报给皇上没事吗?”   兵部尚书擦着额头没好气的道:“没见刚才都已经气成那样了么?你要是敢上报你去,我是不敢了。”   工部尚书揉着酸软的膝盖叹道:“还是别再给皇上添柴加火了,横竖蛮族那点儿人,就是得了那些东西也支撑不了多久,就别再给咱们自己找罪受了。”   刚才皇帝震怒,可是把他们一顿好吓啊,几位大臣立即默契的掩下了此事,相互扶持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郡主千岁千千岁   却不知正因为他们的隐瞒不报,不但让他们自己丢了性命,也让庆国几乎于瞬间土崩瓦解。   庆国与碧落的交界处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那里是真正的蓝天白云,荫草遍地。   “我再发兵五千,截你后路,看你还往哪里退。”清脆女声嚣张自宽敞的大马车内传出,引的守在马车四周的一众人等都不觉露出微笑。   寒九好笑的用手里的竹棍指指沙盘上代表自己一方的兵力,“我这里可是有两万人,你前头五千拦截,后头五千截后路,合在一起也才一万,我两个打一个还能赢不了你?”   皇甫欣妍得意的一笑,用竹棍指了指两军中间的地形,“你没注意这里的地形吧?这里可只有这一条两山间的峡谷夹道可以通行,我这一万人可都埋伏在这两边的山头上,拿着火箭等着你们呢,只等你们从这里通过时,万箭齐发,能杀多少算多少,然后前后两边人马一起拦截,管你是往前冲还是往后撤,通通杀无赦。”   寒九看着她指点的方位,细细一琢磨,发现皇甫欣妍安排的埋伏地点远在峡谷两侧的山头,探子探路时不易发觉,等大军通过时两侧埋伏的人一到位,确实容易被包饺子。可这丫头小小年纪,用兵就如此狠辣,与她推演沙盘数回,他虽有所保留,与她对斗却也是输多赢少,不觉输的有些咬牙。   “你赢了!”愿赌服输,寒九掏出一锭金子拍在一旁的桌几上,而在那上面已经摆了四个同样的金锭了。   皇甫欣妍微微一笑,探手收了沙盘上的小旗,笑问:“还玩不玩?”   寒九打量了她一眼,也微微笑道:“你若累了便先歇歇,横竖还有数日才能到家,这路上也没其它玩的不是吗?”   可不是没其它玩的嘛,皇甫欣妍从小到大不是练武就是看书,连下棋也只是为了陪伴美人爹爹而勉强为之。琴棋书画她虽然都会,可要说喜欢那是真没有。   现在与寒九聚在一块儿,切磋武艺吗?别看寒九年纪不大,武功比她几位师傅都高,她可不想挨打。下棋?那个最闷了。骑马踏青?酸,还矫情。两人一合计,也就这沙盘推演还有点儿意思了。   王府里别的不多就是书多,皇甫欣妍从小到大没事就用读书打发时间了,对于兵法什么的可不陌生。再加上她还有一脑袋现代军战的记忆,这沙盘推演自然难不住她。   一连赢了数盘,皇甫欣妍心情极好,一边将小旗放回身前的盒子,一边笑盈盈的道:“寒九哥哥,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出庆国,庆国皇帝真的不会发彪吗?”   寒九自信的一笑,“他不敢的。”   这么嚣张?皇甫欣妍偏头看他,因为四周围着三万寒家军,她一时也不知道有庆国有没有派人追击,之前她旁敲侧击,寒九都只是笑,现在终于开口了,没想到竟是这样霸气的四个字。   “因为他们怕寒雪城?”皇甫欣妍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美人爹爹告诉过她,寒雪城有一种极为利害的武器,名为火雷,皇甫欣妍估计那其实就是□□。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炸弹就是神器,手里有这种东西,打起战来肯定是所向披靡的,让皇甫欣妍想不通的是,寒战当初怎么就不直接一统五国,自己做皇帝算了?   寒九轻嗯了一声,优雅的端起几上茶碗轻轻啜饮。   皇甫欣妍看他这样,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去问,“寒九哥哥,我听雪姨说,你从小立志要当皇帝一统五国,是不是真的?”   寒九抬眼见她一脸‘我很好奇,快告诉我’的样子,不由轻笑出来,他抬手倒了杯茶塞进她手里,才缓缓的道:“小时候不懂事,总觉的老天第一我第三,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现在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事虽然能实现,可实行起来会很麻烦,所以也就不想动弹了。”   皇甫欣妍恍然,“也就是说,寒雪城是有一统五国的实力,但是因为你懒,所以就安于现状了?”见寒九点头,她又不由笑问:“那句话不应该是老天第一我第二么,怎么到你嘴里变第三了?”   说到这个,寒九有些不自然的摸摸眉毛,叹笑道:“没办法,我打不过我爹,所以这老天之下的第二位,就能只是他的了。”   皇甫欣妍听的大笑,也幸好这时代的人不知道二这个字所代表的各种不和谐意思,不然寒战姨父估计会因为寒九今天的话而痛揍他一顿。   “叩叩”车窗三声轻响,外头传来寒萼恭敬的声音,“少主,飞鹰传书。”   “拿来。”寒九推开车窗伸出手去,收回时手里便多了一小卷纸条。他一目扫过,眉头一皱便抬眼看向了皇甫欣妍。   皇甫欣妍若有所感的皱起眉头,追问:“跟我有关?”   寒九点点头,将纸条递给她。皇甫欣妍接过一看,差点儿没跳起来,“皇甫昊天竟然派人抄了德王府?”   寒九怕她担心,忙道:“你别急,舅舅没事,消息说早在皇甫昊天的人到之前,舅舅就已经带人离开晋州了。”   皇甫欣妍气的拍桌,“我当然知道我爹没事,我是气皇甫昊天那个混蛋,他凭什么派人抄我家?要不是先皇给我爹下套子,让他发了毒誓,皇甫昊天以为他那破椅子能坐的稳吗?一而再的害我爹还不算,现在还敢抄我家,他真当我是死人吗?”   盛怒中的皇甫欣妍虽娇颜依旧,整个人却散发着骇人的煞气,让人不敢直视。寒九看着这样的皇甫欣妍不但不觉的可怕,反而眼神一柔,宠溺的看着她,柔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皇甫欣妍眯起眼,眸光阴狠的轻道:“既然他这么怕自己的椅子会坐不稳,我还偏就要拉他下来。”美眸一转,皇甫欣妍看向寒九,立即扑上去扯住他衣袖撒娇,“寒九哥哥,咱们联手吧,你不是从小立志要做皇帝吗?干脆就把这个愿望变成现实吧,好不好?” ☆、郡主千岁千千岁   “鬼丫头。”寒九好笑的推推她光洁的额头,也学她那样凑近她,一本正经的问道:“把皇甫昊天拉下位并不难,可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皇甫欣妍眨了眨眼,故做不懂的天真道:“把皇甫昊天拉下来,你就是皇帝了啊?”   寒九看着她审视了数秒,才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妍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一般的十二三岁小姑娘可能会懵懂无知,听不懂寒九话里的意思,可寒九不信皇甫欣妍会不懂。皇甫境天的女儿,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不说小小年纪就意志坚定,习武自来风雨无阻一年无休,就说她才十岁就敢独自跑到庆国瓦山城去,还能让蛮族将从不外传的赤血兰卖给她,就能说明她的超乎同年人的心智和手腕了。   她当然知道寒九想要什么,可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套住。皇甫欣妍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无辜的答道:“可我爹说了,我以后不外嫁,要招上门女婿。”   寒九痛苦的抚额,真是自做孽不可活,谁叫他自己退了亲事,能愿谁?“就不能通容一二吗?”   皇甫欣妍开心的笑了,答的好不欢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亲事自然得听我爹的。”亲事不能答应,不过赞助还是要拉的,皇甫欣妍扯着寒九的衣袖继续撒娇,“寒九哥哥,你就跟欣妍联手嘛,反正你一直以来都想当皇帝的啊,我们合作,我报仇你当皇帝,一举两得嘛。”   寒九垂眼看着抓在他墨黑衣袖上的洁白小手,又抬眼看看皇甫欣妍似乎毫无心机,纯洁天真的娇颜,心里明知她这样亲近他的目的,却仍被鬼迷了心窍似不舍的拒绝她。他叹气,揉着眉心无奈致极的叹气,“我要是不答应呢?”   皇甫欣妍笑嘻嘻的扯着他的衣袖耍赖,“不要嘛,你舍的我独枪匹马的去跟皇甫昊天拼命吗?我爹一块也就只给了我三千人,你于看看我这小身板儿,皇甫昊天可是有数十万的大军呢,我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皇甫昊天的嘛,你就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想看皇甫欣妍这样的小女儿娇态,可不容易,她越是这样,寒九越想逗她。他抿着唇轻笑道:“碧落的数十万大军,除了宫里的御林军和周山大营的五万人,皇甫凤天手里有一半,别一半在皇甫任天手里,你爹跟皇甫任天的关系应该不错,你可以试试联合他嘛。”   他这么一说,皇甫欣妍倒想起一件事来,她爬到车尾,从箱笼里翻出一只精美的红木盒子打开,顺手拎出里面的玉佩笑道:“你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悦表哥的玉佩还在我这儿呢。”   寒九黑眸一沉,抬手一招便夺过了皇甫欣妍手中玉佩,莹润洁白的玉佩一看便知品质不凡,上面那个明晃晃的悦字像是一张张大的嘴,正无声的嘲笑他弄巧成拙了。寒九很想让自己表现的潇洒点儿,有风度一点儿,可他克制不住自己满嘴泛苦,说话的语气就跟发现了妻子偷人的妒夫似的。“皇甫悦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   寒九气急败坏的话让皇甫欣妍有微微的错愕,不过她错愕之后,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她歪着头向寒九凑过去,明亮的美眸直盯的寒九的冷脸都差点儿挂不住了。   “嘻嘻!”寒九躲闪的眼神和飞红的耳朵把皇甫欣妍给逗乐了,她趴在小几上看着寒九咯咯直笑,“寒九哥哥,你是不是在害羞啊?嘻嘻~~”   寒九凶恶的瞪她,可一向能让一众手下惊恐颤粟的眼刀,对皇甫欣妍不但没有作用,反而还让她笑的更加不可开交了。   寒九揉着额头叹气,突然想到最近这阵子他叹的气,比他过去十九年叹的加起来都多了。这丫头就是他的克星,他咬着牙低声威胁,“不许再笑了。”   皇甫欣妍才不怕他呢,别说她知道寒九喜欢她,不会对她出手,就是寒九对她没感觉,就冲着皇甫境天和寒雪的关系,她与寒九又没有利益冲突,寒九就不会伤她性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寒九想伤她,打不过她还不会跑吗?打架她虽自认不是寒九的对手,可在他手下逃跑,她还是有自信的。   “别笑了。”寒九满脸的无奈,拿她没办法。   皇甫欣妍笑嘻嘻的拿手指去戳寒九的脸,“寒九哥哥,你生气的样子真有意思。”   寒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也就皇甫欣妍敢说了,他从小到大,只要一生气,整个寒雪城就跟戒严了一样,连老鼠都躲的远远的,那些人就怕倒霉碰到他,会变成他怒火下的炮灰,也只有皇甫欣妍会觉的她生气有意思。   皇甫欣妍凑过去,用两指捻起寒九手里那块皇甫悦的玉佩,冲着他摇晃着笑道:“寒九哥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去做碧落皇帝,然后我告诉你怎么拿到悦表哥的玉佩的。”   看着皇甫欣妍狡洁的笑脸,寒九满肚子的郁闷不知怎么就烟消云散了,手指突然就觉的很痒,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的爬上她洁白的小脸。皇甫欣妍没有试图找皇甫悦合作,而是仍在一力游说他,想要他点头答应帮她,这让寒九突然间心情大好。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寒九是不敢再逗弄她了,不然皇甫欣妍回头又弄出谁的贴身玉佩,贴身发簪什么的给他添堵,气死的还不是他自己?   皇甫欣妍微微一愣,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让寒九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一直以来,寒九对她都是谨守礼仪的,两人就算言谈再亲密,会动手动脚的也一向是她,从没见他对她动手动脚,今天这样这般突兀的举动,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脸颊上微带了力道的摩挲,让皇甫欣妍猛的回过神来,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洁白的脸颊抑制不住的烧烫起来。   嫩滑细腻的触感似乎一瞬即逝,寒九有些失望的垂下眼收回的手,却忍不住手指捻了捻手指,想将那种幼滑的感觉留在指尖。   皇甫欣妍的眼角瞄到他的动作,只觉的尴尬不已。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儿,她都已经三十多高龄了,一直以来,她都只将寒九看作一个小男孩,可直到那才那一瞬,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她以为的小男孩,而是一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了。   而这个男人还对她钟情,这个认知让皇甫欣妍更觉的不自在,天知道她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两辈子加在一块儿都没谈过恋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车厢里异常的寂静让寒九抬起眼,入眼的烟红娇颜却让他不自禁的凝了眼,脑中如电般闪过一幕相似的情景,瞬间让他了悟皇甫欣妍是害羞了。他看着皇甫欣妍嫣红的小脸,心情激荡,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却又被他一一否定掉。   冷静,冷静下来,不能吓到她。寒九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怕自己过于急迫的感情吓跑了眼前的小人儿。   “我答应。”寒九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啊?”皇甫欣妍莫名的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对上他似有千言万语待述的眼。   寒九垂下眼,掩住满眼喷薄欲出的情感,微微笑道:“拉皇甫昊天下位的事,我答应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皇甫悦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了?” ☆、郡主千岁千千岁   皇甫欣妍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寒九在说什么,一边暗自吐弃自己不够淡定,一边低头撩了撩鬓发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才缓缓说起两年前的那场相遇:“两年前我与师傅一路南下时遇见了悦哥哥,玉佩是师傅想给他一个教训才打下来的,我之前没见过他,所以当时也没能认出来,还耍了他一次呢。”说到这里,皇甫欣妍也颇觉苦脑,苦了一张小脸道,“以后若是相认只怕还要伤脑筋。”   寒九有些心不在焉的觑着皇甫欣妍的表情,发觉她娇颜尤有红晕,心里的喜欢便如甘泉般不涌出来,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害羞了?是不是对他也有些心动了?   刚才两人之间弥漫着的暧昧氛围,以及皇甫欣妍的羞涩表现,让他觉的皇甫欣妍虽然继承了皇甫境天过人的心智,早慧的吓人,但在男女□□上,只怕还是会有如一般的女孩般,会害羞,会不好意思,说不定惹恼了她,还会跟他甩脸子呢。   光是这样想着,寒九就觉的全身都温暖了起来,心头的喜悦挡都挡不住,若不是皇甫欣妍就坐在他身边,怕唐突了佳人,他都要忍不住放声大笑了。眼角眉梢飞扬的喜悦挡都挡不住,寒九轻笑出声。   皇甫欣妍却会错了意,当即没了好气,“你还幸灾乐祸?”   “不是。”寒九摸了摸鼻子,想敛住笑却没成功,忙低头端了小几上的茶稍做遮掩,顺口道:“我只是觉的皇甫悦太轻敌了。”   这倒是。   皇甫欣妍不疑有他的点点头,她当时就觉的皇甫悦江湖经验太浅了些,否则她跟师傅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寒九见皇甫欣妍没有怀疑,不由在心里舒了口气,他都不知道向来自制力出色的自己,怎么就连笑都收不住了,可知道欣妍或许对他也有那么点意思,他的心就禁不住的飞扬再飞扬。   “哎呀,言归正转,寒九哥哥,你真的不想推翻皇甫昊天,自己当皇帝吗?”德王府的那点儿兵力跟寒雪城一比,能被人家甩到天边去,这样强力的盟友怎么可以不拉拢?皇甫欣妍不死心的游说,“我爹说,寒雪城在各国每年的投入都很大,那想来安插的人肯定也不会少了,碧落做为你们的大本营,你若是想起事,应当易如翻掌吧?”   “是不难。”寒九自信笑了笑,看着皇甫欣妍欣喜的笑颜,不由的加深了笑容,坏心的逗她道:“不过也不会太容易。”   皇甫欣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美目一斜,她插腰怒道:“怎么会不容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四大兵营都安插了人,而且我爹早告诉我了,皇甫昊天虽防着你寒雪城极少取用寒门学子,可如今能站上金銮殿的官儿,跟你寒家姓的不会少于一半儿。”   何止一半儿,寒九微笑摇头,自两年前他遭遇劫杀被她救了之后,皇甫昊天以为是朝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当即就洗清了一批人,而他将计就计将自己的一批人推了上去。所以如今的碧落,几乎有大半人都跟他寒家姓了。   不过人心易变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寒雪城中人几乎全部都是受过他家大恩的人,但这人手一但分散到了各地,有了自己的妻儿家庭,也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会出差错也是难免。他当初半路被皇甫昊天的人劫杀,皆源于有人背叛,泄漏了他的消息,若不是他们一行人好运的遇到皇甫欣妍跟她师傅,他寒九坟头的草只怕都有一人高了。   所以他也学皇甫昊天一样,将手下势力来来回回的清理了数遍。将那些有了小心思的人一个个翻了出来,或远调或清洗,重新将寒雪城打造成了铁桶一块。   “那张椅子我什么时候想取都行,不急于一时。”能将改朝换代说的这么轻巧的,这世上也唯有寒九一人有这个权力和自信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趣?   皇甫欣妍气的直想扑过去咬他一口,说话的态度自然好不了,臭着脸道:“你就不能当是为我出气,再顺手夺了那把破椅子?!”   “当然可以!”寒九笑着倾身过去,“不过我若帮你出了气,你要如何谢我?”   “……”皇甫欣妍瞠目结舌,“雪姨不是一向施恩不望报的吗?”怎的生个儿子这么不知趣?   寒九理哼笑:“那是我娘,如今寒雪城由我掌理,自然得按我的规矩来。”   也就是说寒九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皇甫欣妍忍不住磨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眼珠子转了转,却笑了起来,道,“除了我的婚事,寒九哥哥想要什么,欣妍都应。”   这下轮到寒九咬牙了,他还正准备诱拐皇甫欣妍以身相许呢,谁知被她一句话就挡回来了。他黑着脸问:“妍儿不喜欢哥哥吗?”   皇甫欣妍笑眯眯的答:“喜欢啊。”   寒九眼睛一亮,道:“那嫁给哥哥如何?”   皇甫欣妍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道:“这个我可不能应,我爹说了,我以后可是要招赘,表哥可别想骗我。”   两人相处了一个多月,寒九对皇甫欣妍的性子多少也算了解,听她叫他表哥便知婚事是没商量的余地了,他磨了磨后牙槽,只觉的憋闷不已,可当着皇甫欣妍的面,他还不好发脾气,谁叫婚事是他自己给退的呢?   “表哥,你真的不帮我吗?”皇甫欣妍瞪着美目卖萌,做可怜状央求。   寒九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撇开视线看向了她身后的车壁,车箱里的气氛瞬间就滞闷起来。   皇甫欣妍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本以为寒九既然对她有意,他又有那个能力扳倒皇甫昊天,顺水推舟的接下她的要求,既可讨好她也实现了自己称霸的梦想,她以为他肯定会应下这件事,可谁知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皇甫欣妍只觉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的人浑身难受。她气鼓鼓的瞪着寒九,可人家压根儿不看她,只自顾自的做深沉状,她一番表情全做给了瞎子看。   良久,寒九长叹了口气,妥协的揉了揉额角道:“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先容我回城后与我爹商量一下,再看如何实行吧。”他终究还是不舍的她为此事烦忧。毕竟皇甫昊天既然已经对皇甫境天动手了,若他只做壁上观,以德王府的那点儿私兵兵力,还真扭不过皇甫昊天。   “寒九哥哥,你真好!”皇甫欣妍腻着声,几乎将半个身子趴在几上冲着寒九眉开眼笑。   寒九看着她甜美的娇颜失笑,心中却在无奈叹息,明知这丫头在借自己对她的心思,故意引诱他以达到目的,却仍是不能自抑的心弦震颤。回想爹娘的□□,也是父亲苦等守护多年才等到母亲开窍,寒九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金诚所致金石为开,他守得云开总是能见明月的’。   从马车上下来,寒九望着蓝天白云不由又是一叹,回想幼时,他性子骄傲任性,虽不致于胡作非为,却也只觉的老天第一他第三,中间站着个他爹。天下没有他寒雪城少主做不到的事,他不喜皇甫境天的窝囊,还曾想过若是欣妍能顺利长大,他不想娶还可以将她杀了。因为无心所以无意,现在想想就觉的自己自高自大,幼稚的可笑,若非他自视过高,连查探一下皇甫欣妍都不曾,毫不顾忌的就将亲事退了,现在又怎么会求而不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这一章早就发上去了,哪知道是晋江抽了,这章一直窝在后台没发上去…… ☆、郡主千岁千千岁   寒雪城外书房里,寒战接过暗卫送上的密信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放声大笑,暗卫嘴角抽了抽,不禁在心中为少主默哀了三秒钟:有父如此,做儿子的也不容易啊。   酣畅淋漓的笑完,寒战长舒了口气才笑道:“媳妇儿是他自己弄丢的,求亲这事儿老子可管不着,想娶人家叫他自己想办法,致于发兵的事儿,让他自己看着办,我跟他娘就他一个孩子,寒雪城我可是一早就交给他了,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反正折腾没了那也是他的东西。”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暗卫无语望天,嘴角抽的更利害了,心里都不知道该为他们少主有这么一对开明到啥都不管的父母庆幸好,还是该为他掬一把用情泪。这要是换在别人家,造反夺江山的大事儿,哪个不是全族总动员,全家老小撸起袖子一起上啊?可换到他们少主这里,就得一句:自己看着办吧。   多少心酸眼泪,无语凝咽啊!   寒战啥事也不管,当起了甩手掌柜,这让寒九也禁不住懵了一下,他猜到了爹娘不会管他和欣妍的事,毕竟这中间还有皇甫境天和他娘的一层关系在,弄僵了以后他们几个长辈不好下台,可他没想到爹妈连他要起兵打江山的事儿也没给句话。   这是太放心他呢?还是两人忙着你侬我侬,没空搭理他这个儿子?   “……筹谋了这么多年,以我们的实力就是一统天下也不难了,所以以属下之见,与其大举兴兵只接收碧落一国,还不如直接冲着一统去,更何况庆军与蛮族人此时开战,于我们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寒萼说完,转眼看向首座的寒九身上,其他七人也齐齐抬头看他,毕竟他们说的再热闹,寒九不同意那也是白搭。   一统天下的契机就在眼前,寒九却发现自己意兴阑珊,一点儿江山在握热血沸腾的感觉都没有。他忍不住蹙眉揉额,曾经,一统天下是他的梦想和目标,可这么多年下来,随着寒雪城的势力在五国渗透的越加深入,他早成了五国暗地里的帝王,说是举兵一统,无非也就是为了正个名而已。   一统江山也不过如此,现在让他为难的是要怎么样才能把皇甫欣妍叨回家。   见主子面色不郁的久久不语,身为从小服侍在侧的八侍,自然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点儿他的心思。几人互使眼色一阵笔划之后,倒霉的魃侍抹抹冷汗,在肚子里打了好一会儿腹稿才小心的道:“少主,属下觉的二姐这主意其实也挺不错的,毕竟咱们在碧落的根基最深,让皇甫昊那老儿下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样一来,欣妍郡主可不就得回家去了么?”   回家?欣妍回家了,他可不就见不着她了么?寒九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立即坐正身子肃容问道:“你有办法?”   哎,有门儿!   几人心中都先是一喜,紧接着却又禁不住涌上阵阵感慨和担忧。寒家男儿多痴情,前面有了寒战做榜样,现在看到寒九为了皇甫欣妍失魂落魄的,他们倒是在些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大半个月相处下来,他们对皇甫欣妍也算有了些了解,那小郡主看似和和气气,柔柔弱弱的,可对少主却是看似亲近实则疏离,有求于少主时便嘻笑撒娇,一涉及自身利益时便直接变脸,精的跟个千年老狐狸似的,端的是利害无比。   这万一要是少主最后也没办法抱得美人归,又该如何是好啊?   魃侍得了寒九的问话,忙按下心中忧虑,回道:“属下看郡主对少主并不十分亲近,想说一统天下是件费时费事,先不说两军撕杀,你来我往的得花多少时间,就是畅通无阻的把五国地界跑个遍,没个一两年也是别想的。这一两年的相处下来,不管怎么的,欣妍郡主对少主肯定也会亲近许多吧?”   “皇甫境天宠她若命,会允许她一个女孩子跟着大军四处乱跑吗?”寒九虽心动,却仍觉的不妥,眉头皱的死紧。   寒依微微一笑,柔声道:“少主是当局者迷了,欣妍郡主性子强,是个能立的住的,德王既然能同意她独身带支援蛮族,只要郡主自己愿意,德王爷应该也不会反对她随大军征战的。”   寒九眼睛一亮,转念一想便知道自己是身在局中,钻了牛角尖了。抬眼见八侍皆笑盈盈的看着他,寒九不觉就有些尴尬,虽说他自小与八侍一起长大,八人就像他的左膀右臂一样熟悉,可因感情变傻的蠢样都被几人面前尽收眼底,他还是会觉的全身不自在。   寒九轻咳了几声才板起脸道:“既然父亲没有异意,那就原地扎营吧,我们也不必回去了,寒山马上飞鹰传书回城,让城中再发五万兵马来与我们汇合,寒萼负责与蛮族联系,我们就先从庆国开始吧。”   “是!”八侍齐齐躬身应诺,五国一统的序幕就此拉开。   笠日,皇甫欣妍一醒来就懵了,马车被无数绿色营帐包围了,随着地势起伏的营帐整齐的排例在草原上,像风雨后破土而出的蘑菇一般,只一夜就突然冒了出来。   不远处走过一队巡逻的兵士,皇甫欣妍一队风似的冲过去,抓住一人便问:“哎,这位小哥,这些营帐是怎么回事啊?”   寒家军自然认得皇甫欣妍,这兵士忙施礼回道:“回禀郡主,少主命令我等原地扎营,这些都是我军的营帐。”   皇甫欣妍惊愕,“怎么就原地扎营了?不是说要回寒雪城吗?”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郡主若有疑问,可直接去问少主。”兵士说完冲她施了一礼,便径直带着人继续巡逻去了。   “怎么就突然扎营了?寒九这是想干嘛呢?”皇甫欣妍喃喃着环顾四周的营帐,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的瞪大了眼,想到了一个可能,可紧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摇着头喃喃,“也不对啊,要造反也该驱兵回碧落,在这庆国边界扎营算个什么事儿呢?”   倏地,皇甫欣妍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禁有些被吓到般的呆愣了,“不会吧!要不要玩的这么大啊?”   事实证明,寒九不玩则已,一玩就玩了个最大的。   皇甫欣妍在刘远的好不容易寻到了主帐,看着帐中兵来将往,寒九和几个贴身侍卫以及将领正围着一个庞大的沙盘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嘴角不自觉就抽了抽。 ☆、郡主千岁千千岁      寒九抬头就看到皇甫欣妍正站在营帐门口看着他,冷漠的眼一下就亮了起来,柔和了表情招手让她过去,“来了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我听说你准备集兵打庆国,所以过来看看。”皇甫欣妍一边回话,一边看向沙盘。   八侍向皇甫欣妍行礼之后,就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顺带把那些不知情的将士们都带了下去。   寒九请她坐下,又亲手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心。   沙盘上的山川地势皇甫欣妍看不懂,但沙盘上一坐城镇上的城名她却是认识的,瓦山城——蛮族人的城池。   “你们要联合蛮族打庆国?”   “嗯!”寒九也端了杯茶优雅的在皇甫欣妍对面坐下,也没有隐瞒皇甫欣妍,自然的道:“五国之中,我们对碧落的掌控力比北冰都要强的多,若是按你意思只让皇甫昊天退位,我连一兵一卒都不用派遣,只用发动都城的几个人发动就能成事,太没有挑战性了,所以众将士的意思是,我既然起了夺位的心思,还不如多花点儿时间顺便把另外几国也给一统了。”   霸气倾漏的话语带着强大的自信扑面而来,听的皇甫欣妍直咋舌,却毫不怀疑寒九能做到这点。   寒雪早年救了不少人,一群噬钱如命的人为了报恩为她拼命敛财,以致寒雪能十年如一日的按照自己的心愿肆意快乐的当个散财童子,满天下的洒泼爱心。有了钱就能救更多的人,有了人就能赚更多的钱,这个循环一建成就能成倍数的扩充壮大,几十年下来,那势力得扩大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   同为穿越者,救人能救出这样庞大的一片家业,皇甫欣妍自认做不到。   美人爹曾告诉过她,皇甫昊天虽然在十几年前对寒雪的势力大肆清洗过,不过在他动手之前,寒雪手下的势力早就收缩隐入暗处了,所以皇甫昊天最后不但没达到目的,还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把碧落弄了个乱七八糟,十几年都没回过气来。   正如美人爹爹无数次告诉她的那样,寒雪城早已是天下的地下皇者了。   “五国除去北冰和碧落,应是金沙最弱,庆国最强,你们怎么会选择先打庆国?”有关五国的强弱,这两年皇甫境天没少跟皇甫欣妍讨论,现在寒九决定先打庆国,皇甫欣妍才提了出来。   寒九看着她微微一笑,似是很高兴皇甫欣妍能跟他讨论这些事,他笑道:“你给蛮族弄的那点儿物资,最多也就能让他们熬到明年秋天,到时他们支撑不住还得找你。我想着我们反正都已经出来,庆国离寒雪城又近,既然要动手,就先从近的来吧。”   这……这也太霸气了吧!打最强国就因为离得近?   皇甫欣妍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猜到寒雪城的势力大约已经强大到能肆意吞并他国的地步。所以她客气的说道:“虽说寒雪城势大,但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表哥不要客气。”   寒九嘴边笑容更浓,道:“欣儿你就是不说,我也要跟你说的。”   皇甫欣妍闻言一愣,心道:我只是说的客气话。耳边却听寒九继续道:“沙盘对战我可没赢过你几次,可见你的战策比我强多了,若是不介意,就留在军中给我做个军师如何?”   皇甫欣妍听的心里发虚,寒雪城人才济济,还会需要她出谋献策?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说了岂不是说明她自认不如人么?于是她客气的推脱道:“军中生活多有不便,只怕我爹不会答应呢。”   寒九似乎没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一样,径自愉悦的笑道:“放心吧,寒雪城别的没有就是人多钱多,我保证能让你过的舒舒服服的,一定让宠女若命的舅舅没话可说。”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以寒雪城的实力,五国一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若是没事就跟着我走一趟,就当是随我去玩一趟了。”   寒九一直以来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强大的自信,这让皇甫欣妍很好奇寒雪城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随军出征确实让她很是心动,沉思了半晌,皇甫欣妍终究还是没有抵御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点头答应了。   寒九高悬的心终于落地,嘴角笑容更浓,以茶代酒向皇甫欣妍一敬,笑道:“那就预祝我们此行大捷。”   皇甫欣妍看着寒九嘴角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明悟,举起杯子回敬的同时,嘴角勾起了恍然的笑。   天飘着细雪,还没落地就已经成了水,庆国的冬天看到不大雪皑皑,天气却更加阴冷。皇甫欣妍半躺在贵妃榻上,腿上盖着没有一丝杂色的银狐裘皮,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香茗,舒服的低声感叹:“太奢侈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堕落了。”   这世活了十几年,美人爹对她宠爱若命,但自小就不喜欢仆从的贴身服侍,生活品质虽然也算极尽奢侈了,可跟她这阵子的侍遇一比,就差了老远了。皇甫欣妍看着杯中飘浮打转的茶叶,暗暗想着不知道爹爹知道了她这阵子腐败的生活,不知道会不会想哭。   “郡主,这栀子熏香是少主特地命人给您制的,您看这味道闻着还行吗?”容貌娇美的丫环捧着香炉过来,用手轻扇了扇香炉上冒出的轻烟。   芬芳的香气甜而不腻,正是香的恰到好处。   “挺好的。”皇甫欣妍点了点头,将手中茶杯往前一递,就有人将之接了过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虽好,可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是会让人颓废的。   “呜呜呜——”号角声自外传来。   皇甫欣妍立即掀了狐裘下地穿鞋,丫头拿了火红色的镶雪貂毛克丝披风来服侍她穿,皇甫欣妍一边嘴里嘀咕着“太腐败了,太腐败了”一边伸着手让丫头帮她穿好披风。   寒九派来的几个丫头都极为善解人意,她只要一个眼神,她们立即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就像现在,她都还没有抬脚,身边的两个丫环就一个给她递来手炉,一个给她递来暖手筒。   这几天皇甫欣妍的生活品质都不知道提高了几个档次,精致到奢侈的吃穿住行,让她都觉的自己以前富贵的生活就跟天桥底下的乞丐一样寒碜了。用银子堆起来的吃穿住行,实在是太刺激人了,处处周到体贴的寒九,每每都让皇甫欣妍忍不住心跳加快。不激动不行,动则千金万金的茶饮和饭食,让皇甫欣妍觉的自己不是在吃饭喝茶,而是在啃金子——还是超级浓缩版的。 ☆、郡主千岁千千岁   “少帮主,属下有事禀报。”营帐外传来楚世杰的声音。   有消息了吗?皇甫欣妍心中一喜,道:“进来吧。”   秋荷,秋叶闻言对视了一眼,秋荷扑通一下就跪倒在皇甫欣妍脚边,吓了她一大跳,只听她道:“郡主,军中起居不便,您金枝玉叶,可不能让外男进营帐啊,会坏了名声的。”   皇甫欣妍挑起眉,张口结舌的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来,摇头道:“秋荷,名声可不会因为跟男人说两句话就说坏就坏了。”   楚世杰恰好掀帘进来,听到这句话,笑嘻嘻道:“属下倒是想坏了少帮主的名声呢,可惜打不过您啊,所以也就只能远观了。”   “少贫嘴!”皇甫欣妍低斥了一声,指了指一边的椅子,蹦出一个字:“坐!”   “哎!”楚世杰笑应了一声,便乖乖的坐了,抬头见两个漂亮的丫头都防贼似的瞪着他,还不客气的吆喝道:“哎,怎么做丫头的,没见有客来了吗?怎么连杯茶也不上啊?”   秋荷和秋叶对他怒目而视,皇甫欣妍斜眼看过去,秋荷和秋叶连忙低下头,乖顺的去倒茶了。   楚世杰左右看了看,又打量着皇甫欣妍一身奢华穿着,笑嘻嘻的道:“寒九对少帮主也算是费尽心思了,看您这一身的物件儿,啧啧啧,可都是值钱货啊。”   秋叶此时正好端了茶过来,皇甫欣妍端了一杯在手,微微一笑,道:“寒雪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也不知秋叶是不满皇甫欣妍的话,还是不满楚世杰刚才直呼寒九的名讳,就听“嘭”的一声,竟是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楚世杰身边的桌几上。   楚世杰当场就怒了,拍着桌几就站了起来,“哎,怎么做事的呢?懂不懂规则啊?一个过来服侍的小小的丫头,端杯茶竟然还敢给我们脸色看,少帮主,这不明摆着是人家寒少主嫌您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变着法儿的赶你呢。”   秋叶和秋荷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秋叶连忙跪下来求饶。少主对欣妍郡主的心思可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如果因为她一时的莽撞让郡主误会了,从而离开的话,那她真是百死莫赎了。   皇甫欣妍虽然欣然接爱寒九的好意,可也不会管这些丫头们的情绪,本就无心又怎么会介意呢,她摆手让秋叶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行了,你退下吧,我有事与下属商议。”   两人当下再不敢多说什么,连忙退了出去。   楚世杰暗地里冲皇甫欣妍举着大拇指“桀桀”怪笑。   皇甫欣妍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做怪?说事儿!”   “是!”楚世杰立即表情一整,肃容道:“寒家军兵强马壮,武器又精良,攻城的黑球状武器杀伤力很是可怕,庆军完全不是对手,再加上有寒雪城的文士指挥蛮族人做战,现在两边夹击,庆军颓势已显,相信用不了半个月,寒家军和蛮族联军就能打到庆都了。”   皇甫欣妍听了微微颔首,当初美人爹爹跟她提起寒战用来攻打北冰城的黑球状震天雷时,她立即就想到了那是炸弹。在冷兵器时代,拥有火器,想打天下难道还会难吗?更别提寒雪城势力遍布五国,还富甲天下。   有钱有人有炸弹,有这么多的有力条件,若还打不下天下,那寒九就可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楚世杰坐在椅子身体扭了扭,突然两脚一缩就半蹲到了椅子上,冲着对他投以鄙视的皇甫欣妍讪讪一笑,故做神秘的低声道:“您一定想不到庆国朝庭想了什么招儿来抵抗寒家军。”   皇甫欣妍终于有了点儿兴趣,挑眉看他,“难道庆皇要赶贫民上城挡震天雷?”   楚世杰嘿嘿一笑,像是皇甫欣妍说了个大笑话般,挥挥手道:“哪儿能啊,寒雪城的势力遍布五国,我估摸着庆皇倒是想这么做呢,可惜寒雪城的人到处都是,谁知道军队里有没有呢?庆皇要是真下了这样的命令,到时万一引起哗变,还不死的更快么?”   皇甫欣妍轻笑出声,打心眼里可怜庆皇的遭遇,碰上寒雪城这种变态存在,打又打不过,不抵抗又不甘心,想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所以?”   “所以他们派了使团八百里加急去质问皇甫昊天了。”楚世杰给出了神答案。   “呃……”皇甫欣妍觉的很不可思议,她抓了抓脸,问:“猴子,庆皇是想问责皇甫昊天管教不严,放寒九出来祸害天下,还是想让皇甫昊天把寒九的人马给叫回去?”   楚世杰直笑,道:“应该都有吧,虽然很傻,可毕竟他打又打不过寒九,您还准他临死前最后发泄一把?”   皇甫欣妍抬头望天,炸弹对上刀枪,那就是一整桌的杯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庆军肯定是节节坏退了,按这个节奏,寒家军打遍天下,大约也就是绕各地跑一圈的功夫。   “我们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皇甫欣妍问。   楚世杰一边哧溜茶水,一边道:“地方都已经找好了,人也开始在招了,就等您一声令下,镖局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皇甫欣妍放下茶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寒城雪的人太不是人了,各行各业的生意都给他们占了,要不是这快递业会有爆露他们暗桩的危险,只怕也没有我的份呢。”   事上最悲剧的事,莫过于穿越女碰上穿越女了,而更加悲剧的事,就是所有穿越女的优势都被前者占了,后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虽然她还有现代武器这一块是寒雪决对不会的,可天下大势尽在寒雪城之手,就冲着寒雪和他美人爹爹的关系,她也不能弄出那些枪枝炸弹来阻寒九路的啊,所以皇甫欣妍的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庆国现在大乱,你传令让庆国这边的店先开起来,战乱时候有钱人逃难的多,镖局先嫌第一桶金吧。”   “哎,好。”楚世杰干脆的答应一声,搁了茶杯跳下椅子,人还没站直就见营帐的帐帘突然被一把撩起,寒九一身寒气的大步走了进来,帐帘子落下,将一侍和三侍着急的脸挡在了外头。   皇甫欣妍挑高了眉,楚世杰却是摸着鼻头嘻嘻一笑,也不管一身煞气的寒九,只对皇甫欣妍拱手道:“少帮主可还有什么事吩咐的?若是没有吩咐了,那属下就去做事了。”   皇甫欣妍看他那嘻皮笑脸的样子,哪里还会不明白他有意想激怒寒九,不由头痛的揉揉额头,摆手赶人:“快走,快走。”   “是,属下告退。”楚世杰笑嘻嘻的向皇甫欣妍一揖,转身便大步往外走去,与寒九擦肩而过时更是目不斜视,只当自己没看见般。   寒九只觉的心肝脾胃都快给气炸了,他堂堂寒雪城少主,在皇甫欣妍面前吃瘪也就算了,现在连这样的人都敢无视他,真是可恶!可恶!   寒九的拳头捏的“咯咯”直响,那渗人的声音听的皇甫欣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额头更疼了,“表哥怎么过来了?快请坐。”   寒九身上的寒气收敛了些,他大步流星的在皇甫欣妍对面坐下,开口便问:“我派给你的两个丫头过来跟我请罪,说是犯错了,我就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若是她们做的不好,我再给你换几个好的过来。”   什么时候丫头犯错也需要寒雪城少主亲自过问了?皇甫欣妍摇头笑笑,不在意的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没什么眼色而已,换来换去也麻烦,就算了吧。”   寒九听的心都凉了,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无心才会无意,几天相处下来,欣妍对他还是无意。他面色一黯,颓然的叹了口气,“妍儿,我对你一心一意,这阵子处下来,你对我难道还是一点儿好感也无吗?”   皇甫欣妍听了眨眨眼,偏了头笑道:“表哥对我呵护倍致,吃穿用度无一不细致,我对表哥可是充满了感激的,怎么会没有好感呢。”   寒九恼怒的低喝,“你明知我是什么意思。”   皇甫欣妍立即收了笑,举手投降,“好好,我知道了。”   寒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皇甫欣妍两手一摊,极其无辜的道:“婚姻之事自古父母做主,我爹说了要给我招赘的。”   寒九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儿没气的喷出一口血来。自作孽不可活,这世上要是有后悔药,他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它买回来。寒九捏着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才咬着牙挤出一句,“我那不是不知道是你么,我早就后悔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皇甫欣妍无辜的眨着大眼,纯洁的像只披上了白兔皮的狐狸,“我从来就没有怪过表哥啊。”   寒九面色稍缓,下一刻却又被皇甫欣妍的一句话心肝脾胃肾都内伤了。   只听她说:“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表哥就是我唯一的哥哥,我恭敬表哥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记恨表哥呢?” ☆、郡主千岁千千岁   寒九在皇甫欣妍跟前吃了瘪,又不能对皇甫欣妍发火,于是就只能拿庆国大军发泄了。寒家军在庆境内宛如打了鸡血般的攻城掠地,庆大军连连败退,庆皇抗议寒九的书信前脚才到了皇甫昊天手里,庆都后脚就失陷了,前后只用了六天时间。   皇甫欣妍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货真价实的玉玺,庆皇捧着玉玺,带着后妃子嗣开宫门投降时,她看着那颗硕大的翠绿玉雕眼都绿了。   刘远对自家少帮主的贪婪万分鄙夷,反倒是寒家城众将对皇甫欣妍的失态都抱着友善的笑意。寒九无力的抚额,一块破玉都比自己要有吸引力,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了。转头吩咐庆皇将庆宫中的礼玺、私章什么的都献出来,直接就让人打包给皇甫欣妍送去了。   爱她就要宠她,宠她就要给她所有想要的,这是他爹对他娘的行事标准,到他这里也一样适用。   “表哥,我觉的我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皇甫欣妍抱着一堆雕龙玉玺笑的眉眼弯弯。   寒九坐在桌边低头喝茶,闻言不喜反忧,抬头无奈道:“你若肯嫁给我,就是让我给你建个玉石屋子都成。”   “玉石屋子冷冰冰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坏个角,我岂不是要心疼死?”皇甫欣妍笑咪咪的摆摆手,“不好,不好。”矫情的摇头晃脑一番,又兴高彩烈的摆弄那一堆子玉玺去了。   寒九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被打击的多了,他倒也谈不上多失望。有父亲对母亲的百般体贴爱护在前,寒九自小被‘对心爱女子要宠她上天’的观念熏陶着长大,与皇甫欣妍当面,就算一天被照三餐外加一顿宵夜的拒绝,除了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外,倒也没有什么其它多余的负面情绪。   按照老爹的话说,追媳妇脸皮要厚,心脏要强,要有恒心,有毅力,磨的久了铁棒都能成针,何况是人心呢?总会有抱得美人归的一天的。现实例子就如老爹与他娘,他娘才六七岁他爹就开始算计她了,对外是严防死守,连只公蚊子都不放过,对他娘就是护着宠着,熬了十多年总算阴谋得逞,算是功得圆满了。   “表哥,你准备下一个打哪里?”皇甫欣妍随口问,眼睛不离手中的青玉雕龙玉玺,颠来倒去的摆弄着,也不知道在研究啥。   寒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随口回道:“先在这里修整半月,随便等等消息。”见皇甫欣妍终于舍的回头看他了,寒九不由微微一笑,柔和了声音道:“金沙朝内这几十年来一直纷争不断,这一代的皇帝本就是后妃掌权的傀儡,娇奢淫逸,软弱无能,我们兵临庆京的第一天,金沙朝内就已有不少声音提议投降求和了,至于龙跃,皇甫昊天派出联盟的密使应该已经回到碧落境内了,到时很可能会有一番大战。”   皇甫欣妍挑挑眉,目中露出几丝感兴趣的意味,“皇甫昊天不会只联合龙跃不联合金沙吧?”   “龙跃这一代的皇帝今年三十二岁,登基八年,政绩清明,勉强算的上是一位明君,若给他点时间,估计一二十年后,就有能力向周边扩张了。”   一二十年后才有实力向周边扩张?就凭军营里那一箱箱的炸药,就是龙跃现在有扩张的实力,寒九都能将它给灭了,更别说是要再等一二十年后了。皇甫欣妍斜睨了眼笑的云淡风轻的寒九,眸光一动,将手里的青玉雕龙玉玺随手一扔,跳下床坐到寒九身边,兴致勃勃的问,“你不提金沙,是不是说金沙不会同与皇甫昊天联手?既然龙跃的皇帝算是一位明君,那你要去灭人家,他们肯定会挣扎反抗了。可碧落是寒雪城的大本营,他们跟皇甫昊天联手,就不怕被你阴了?”   寒九笑容加深,自信满满成竹成胸的眼神和露出的一排白牙让原本只算清秀的面容亮的有些闪人眼,他点点头,一边提了茶壶给皇甫欣妍倒了杯茶,“龙跃有明君良将,若非有皇甫昊天的大力相助,帮我引君入瓮,打起来少不得会有大量伤亡,所以等见到皇甫昊天时,我得给他送上一份大大的谢礼。”   “可怜的龙跃,竟被皇甫昊天带坑里去了。”皇甫欣妍哈哈大笑,举杯往寒九的茶杯上碰了碰,眉飞色舞的道,“预祝龙跃跳坑愉快。”   寒九轻笑着摇头,“幸灾乐祸。”却是配合的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饮尽。   收附庆国的后绪工作繁杂无比,不过这些事情倒也不用寒九和皇甫欣妍担心,寒雪城能人倍出,后勤保障工作做的杠杠的,连着好七八天,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就寒九和皇甫欣妍闲的整天倒处逛。   只不过这两人品位独特,这逛的地方嘛……   大太阳底下,刘远手搭凉篷仰望着巨大门楼上金匾黑漆的两个大字——天牢,只觉的脸皮抽了又抽。   人家谈情都是花前月下,寒九与他们少帮主谈情不是逛深宫秘道就是逛天牢死牢,这境界实不是他这种凡人所能理解。   阴冷黑暗的通道两旁燃了油灯照明,微弱的灯亮虽然照亮了通道,两旁一间间的牢房却仍隐在黑暗中,似一张张噬人的巨口,让人行来不觉毛骨悚然。   “这天牢一共五层,地面上两层,地下三层,最下面一层是水牢。”寒九指指地下,沉声道:“水是地下自然渗出的,比较有新意的是,庆皇还让人在这里养了不少蛇虫,在刑罚上应该会比一般的牢狱多出点儿花样。”   皇甫欣妍点头应是,道:“庆国紧靠着蛮族生活的丛林,总会得到些便利。蛇虫虽然看起来有些恶心,在刑罚时用来恐吓,对付那些心理素质不高的文官弱臣,效果却是非常不错。”   前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欢快,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娇小艳丽,此情此景若是换到假山流水,花团锦簇的御花园里,那该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啊!可出现在这阴森可怖的天牢里就只能用诡异渗人来形容了。   刘远一手抹去额上冷汗,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的问边上同样面无表情的魃侍,“逛天牢这意主是谁出的?你家少城主要跟我家少帮主谈情说爱,不该是去御花园更适合吗?”   魃侍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在刘远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才冷冷的吐出四个字:“郡主喜欢。”   郡主喜欢!?郡主喜欢?!   也就是说,有特殊品味的是皇甫欣妍,而非寒九,寒九只是投其所好而已。   好好的千金小姐金枝玉叶,你喜欢什么不好,怎么就跟这些阴森恐怖的地方杠上了呢?   刘远只觉的一口气憋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来,连后牙槽都直发痒,恨不得狠狠磨上一磨才好。   好不容易参观完天牢,皇甫欣妍和寒九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聊的热火朝天。跟在两人身后的刘远,脸色只能以白中透黑来形容了,魃侍一如即往的面无表情,抱着剑静静跟在两人身后。   前面两人的话题已经从天牢本身延伸到刑罚的种类和细节上了。   皇甫欣妍道:“车裂也只是场面看起来比较恐怖,其实在行刑时,若是控制到位,犯人并不会受到多少痛苦。”   寒九道:“若论痛苦,凌迟之刑可称首位,技术好的行刑师傅以细网勒紧人犯身体,每次所削之肉皆薄如纸片,片肉之后以盐水沾之,稍事停顿之后再片,如此周而复始,其间以参汤给犯人吊命,等一身肉片完,犯人都还没有断气。”   皇甫欣妍直点头,笑道:“我曾见过一次你说的这场面,是一个犯了事潜逃进深山的公子哥儿,仗着有点儿拳脚功夫,在山中村落里奸杀数名女子,被抓后被村里的巫医判了凌迟,全身肉剐完了鬼哭狼嚎了两天才死。”   寒九笑道:“说到蛮族,蛮族倒有一种刑罚颇为少见。”   “是什么?”   “人蛹!”寒九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就是将犯了大错的族中武士,在祭祠神灵或先人时,装进事先制好的人铁模子里,再以铁水密封,人在蛹中受灼热之苦而不死,最后因憋气而亡。”   听寒九这么一说,皇甫欣妍立即就想起了蛮族祖祠楼走廊上那一排排的钢铁武士,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见过你说的这种人蛹,蛮族的祠堂里整个楼都是……”   刘远心惊胆颤看着自家少帮主兴奋的样子,只觉的腿肚子直抽抽,整个人跟棉花似的软绵绵的,背后还直冒寒气。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也曾万人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过,可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谈论这些血腥酷刑还口沫横飞,激动兴奋的两颊飞红的……   若非寒九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还能跟他家少帮主有问有答,聊的起劲,他都想小小折怀疑一下,他家少帮主是不是想吓走寒九,才故意一直聊这么血腥的话题的。   可惜现实残酷到让人心酸,他家少帮主就是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   这样的女人还算是女人吗?张口闭口就是凌迟车裂,这样的女人就算长的再漂亮,只怕以后也没有男人敢要吧?娶回家每天晚上专讲鬼故事吓唬自己玩儿吗?   这样一想,刘远看着寒九的眼睛就不由亮了亮,他家少帮主不但性情诡异,爱好还恐怖多样,就算面皮再漂亮,为人再聪明,只怕也不是正常男人能消受的起的。这样看来,对少帮主有意思,还能不被她吓跑的寒九倒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刘远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就决定了,回去后立即就给德王和帮主他们写信去。 ☆、郡主千岁千千岁   信被两只飞鹰分别送了出去,皇甫境德看到信后,表情阴晴不定的沉默了良久,才抬头望天,长叹了口气。宝贝女儿自小早慧,聪慧敏感,端庄知礼,却也因为他有意的放养,性子果敢独立,胆子比天还高。   刘远的信无益于给他提了个醒,女子出色更胜男儿的,当今世上并不只欣妍一个,可能包容妻子更胜男子,甚至远超过自己的,当今世上他却只见过寒战一个。   寒雪的性子乖顺柔和,欣妍却是果敢狠辣,当断则断的性子,这一点从她敢独自离家远赴蛮族为他寻药就能看出来。   皇甫欣妍于他这个父亲来说,无疑是世上最孝顺最乖的孩子,可若以世俗眼光去看,皇甫欣妍的行事无疑是胆大包天到惊事骇俗了。   他家女儿生就聪敏过人,当世独一无二,可她的好却不是一般的世俗男儿所容的。   女子一及笄就该配人了。一想到皇甫欣妍也快要十四岁了,这让本来还因为寒九乌龙的解除了婚约而暗爽不已的皇甫境德,怨念不已:臭小子,没事找事,活该你娶不到我女儿。   不过话说回来,细数各国俊杰,有寒九这根金玉杵在前,其他俊杰顿时就被比成了细杆儿葱,原本他对四弟任天家的悦小子颇多称赞,可跟寒九那臭小子一比,倒真如美玉与顽石一般,被比的暗淡无光了。   论家势,品行,能力,寒九当数第一,世上无人能出其右。有寒雪在前,又有寒雪与寒战的恩爱做样儿,寒九包容女儿的才能应当不难,他又心悦欣妍,日后只要欣妍用心经营,效仿寒战夫妇一生一世一双人,应是不难。   可一想到让女儿真嫁了寒九,皇甫境德又觉的心塞不已,回想寒九当日一脸绝决的要解除婚约,他就不想如了寒九的意。   心中思绪翻转,皇甫境德将手中的信叠叠,拿起桌上最厚的一本书压住,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嘴里轻声喃喃着,也不知那话是说给谁听的,“妍儿还小,不急,不急。”   寒九却不知,皇甫境德这一句不急,硬是让他迟了数年才抱得美人归。   同样收到信的洪苟却完全没有皇甫境德那么多想法,徒儿的彪悍他一清二楚,且同皇甫境德一样,认为世上少有人能配得上他的宝贝徒儿,既然寒九心悦欣妍,家势人品又都不错,之前他摆乌龙解除了婚约的事,他就大人大量的原谅了,不过欣妍的婚事终归是要看皇甫境德的意思。总之句话,他是乐见其成的。   庆国如此快速的失陷,让各国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北冰皇城   身着明黄龙袍的高大男子看了近侍递上密函,神色怔愣的坐在书案后久久不语,良久才起身走出御书房,站在殿前廊下,望着南方的天空,几近无声的喃喃:“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金沙   一匹快马驮着满身尘土,灰扑扑的兵士飞快的冲进金沙都城的大门,“八百里加急,闲人避让,八百里加急,闲人避让……”   城中百姓闻言纷纷驻足,看着那远去的士兵,交头结耳的议论起来。   “如今天下太平,怎么会有八百里加急?”   “不会是哪个国家打过来的吧?”   路边一间豪华酒楼门口,掌柜模样的人与身边的小二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闪过惊喜之色。   “掌柜的,你说会不会是那位要过来了?”   掌柜的厉眼瞪了小二一眼,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语带欣慰的道:“八成是了,真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惊天动地啊。”   兵士快马直奔宫门,听闻是战报,守门的侍卫也不敢待慢,急急领了人进宫,不想却在朝阳宫前被拦了下来。   耳边听着身后紧闭的宫门里传出的男女嬉闹声,总管太监一脸镇定的伸手一指宫门方向,道:“皇上能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虽急,却也不能不按规矩来,你先带他去值房回报今日当值的兵部侍郎刘大人,若确是紧急军情,刘大人自会觐见的。”   一听不能直接见皇帝,连赶了数百里,已经浑身疲惫不堪的士兵不禁愤然,自宫门里传出的嬉闹声他不是没听见,边关危急,皇帝老儿有空跟女人嬉闹却没空听他的急报?这不是扯蛋吗?他急的正上前想开口,却被领路的侍卫拉住,“是,属下这就将人带过去。”   侍卫急急将人拖走,等走的远了才拍拍回望朝阳殿,还一脸不甘之色的士兵道:“兄弟,看开点儿吧,这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皇上自打登基后还没有接见过三品以下的官儿呢,你若是真着急,还不如随我快走几步,早点儿将事情报给能见皇上的那些大人呢。”   边关生活困苦,时不时还会与别国的士兵起摩擦,战士们为保国家颜面,边关不失,抛头颅洒热血从来不敢有怨言。谁知大庆亡国,皇帝不但没有引起重视,反而还有心玩女人?寒雪城的可怕,连他这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小卒都知道,皇帝竟然还如此轻突。   士兵回望一眼金壁辉煌的皇宫,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凉,寒雪城强势如虎,金沙晕君当政,败亡只怕就在倾刻而已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兵将战报递上去之后,连夜就离开了金沙都城。回到军营后,他将在都城的所见所闻禀报给上级将军了。而这个将军则在寒家军兵临城下时,直接就大开城门,第一个投诚,成了寒家军攻打金沙的一员主职劝降的重要将领。   同一时间的龙跃皇城   御书房里,六部尚书左右宰相齐例,国有明君,则多良臣名将,这话不假。这一室君臣皆是青壮,人人都是龙跃帝一手提拔的心腹重臣。   “急令威武军,龙威军各抽调十万兵马至边境驻防,沐林城水军随时待命。”龙跃皇帝虽年轻,却无人敢小视,此时见他一脸肃容的端坐在龙案后派兵遣将,底下众臣无人敢有异议。   “臣以为我龙跃乃水上之国,寒家军利害,也只利害在骑射上,水上做战,弓箭手还能派上点儿用场,那骑兵可无用,皇上大可不必过于忧心。”吏部尚书道出了底下几人的心声。   “庆国败落的这样快,虽说有庆国将领不战而降的原因在,可庆国都城一战情况如何,至今没有得到半点儿消息,足见寒雪城的威势,我们万不可调以轻心。”龙跃帝出声警示。   寒雪城城主之名天下皆知,不管是以满腹才华和善心闻名天下的护国公主寒雪,还是她那武功高深莫测的夫君寒战,皆是惊才绝艳之人,令人不敢小觑之。   “皇上所言甚是,大庆国都一战结束的太快,探子只听闻了几声响雷般的轰隆声,大庆皇帝就出城投降了,寒家战封锁了大庆都城,至今未开,也不知寒家军是不是动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左相对此甚是忧心。   吏部尚书却不以为许,“不管寒家军有什么攻城利器,那也是在陆地上利害,我龙跃可是水上之国,住在船上的百姓比住在陆地上的还多,地上打不过,大不了就退到水上,寒家军可没有水军,到时看他们如何应对。”   礼部尚书微笑点头,应和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最终情势不利与我龙跃,大不了咱们带着百姓架船退居海外,只要有兵,有民,东海八百里外便是巨海岛,便是再建一个龙跃又有何难?”   龙跃帝瞥了眼礼部尚书,眼中有着明显的不悦,他垂眸道:“退居海外,只能是最后不得不为的无奈之举,如今大战未启,众卿还是该将心思放在如何抗敌上。”未战先生退惧之心,面对寒雪城这等大敌,又怎么会有胜算呢?   众臣惶恐应诺,话题又重新回到抽调的兵力部署上。   不同于龙跃国的君臣一心,皇甫昊天收到军报时正值早朝,满朝文武在一阵哗然之后,便上演了众生态。有人怒斥寒雪城擅动干戈,徒具善名,要皇帝降罪寒雪城,有人声称寒雪城主乃碧落皇室,打下的大庆国土应归属碧落所有,让皇帝下旨让寒雪上交大庆国土。   相对于这些不知所谓,胆大包天,痴心妄想的人,更多的大臣则心生恐惧,碧落的国力尚不及庆国,现在连庆国都亡国了,若是寒雪城倒戈相向,碧落轮陷需要几日?   皇甫昊天坐在龙椅上只觉浑身冰凉,看着殿下不知所谓,还在那里高谈阔论的几个言官,只觉满心我力,连一句斥责的话都说不出。   “父皇……”站在下首的太子见皇甫昊天神色不对,忙出声询问。   皇甫昊天眼珠子转了转,才看向太子,唇间硬挤出两个字,“退朝!”人就倒了下去。   不管怎样,庆国的灭亡让三国都摆出了积极备战的架势,至于真积极还是假积极,咱们就不于致评了。   只不过三国紧张了,寒九却不紧张,吃下一个国家容易,可要真正消化却不容易,寒雪城虽有寒雪幼时建立的助民局做基础,让大庆百姓对寒雪城生不出抵抗之心,又有寒雪城的庞大财力做助力,可要真正掌控管理一个国家,还是同渗透一个国家不同的。   提拔人才,建立管理班子,将军队打散重组,派兵驻守各个城池,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寒九理直气壮的放了三国鸽子,默默的埋头整理庆国的军政。   三国大军在边关紧张兮兮的苦等了半年,在不见寒家军有什么动静,又听闻人家正在大庆的国土上愉快的当皇帝之后,指着庆国方向骂了无数句“卧槽”打头的三字经,便也愉快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庆国皇宫御政殿   皇甫欣妍神情专注的看着墙上庞大的五国地图,青葱般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的划动着,丝毫不觉身后一双眼睛正紧随着她,其专注程度并不亚于她。   寒九眯眼看着皇甫欣妍窈窕的身形,在堪舆图前缓缓移动,有些痴痴然了。欣妍比之一般同龄女子要高,身形却纤浓适度,月白色的刻丝小袄包裹着她渐露曲线的身体,下身一件嫩绿的长裙曳地,更衬的她腰肢纤细,少女含苞欲放的身姿毕现。   “庆国军政已经稳定,你准备几时出兵攻打金沙?”消化一个国家别人需要多久,皇甫欣妍不知道,不过寒九和他的寒雪城却只需要五个月,寒雪城遍布在各国的助民局三十多年来救助了无数人,有助民局和埋在当地的暗桩互相协助,以自已人带自己人的方式迅速扩充,迅捷无比的将各国的管理班子拉了起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都是自私的,看到自己相熟的友人一夜之间就成了不得了的人物,谁不想靠上去谋条出路?如此人带人,自然就能轻松将一地的政权掌控在手。   能这样快速有效的吞下一个国家,就是以皇甫欣妍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不得不心生敬配。   “先锋军已经于两日前奔赴庆国与金沙边境了。”寒九收回痴迷的目光,垂眸端起桌上的茶,轻呡了一口。冬日茶水凉的快,入口冰冷苦涩,正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无二。   皇甫欣妍惊讶的回头,“先锋军两日前就出发了?这么快?我怎么不知道?”   寒九扯了扯嘴角,淡声道:“前阵子不见你来我这儿,听说你正忙着布署你的镖局?”   皇甫欣妍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镖局和快递的差别,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想着镖局就镖局吧,反正她自己知道是干什么的就成了。她耸耸肩,“嗯”了声,便走到窗边软榻坐下,不避嫌的踢掉鞋子,将一双小脚缩进软榻上的暖裘里。   寒九看她的动作,眼神不由一软,连带声音也暖了几分,“既然怕冷怎么不多穿点儿。”   “这不是在屋里吗?谁知道你这屋子里会这么冷的?”皇甫欣妍嘟喃着将自己整个裹进雪白暖裘里。   寒九见她将自己整个卷在软榻上,裹着雪白的毛裘,只露出一个头来,圆鼓鼓的一团,活像个小动物一般一拱一拱的,看着煞是有趣,不由莞尔一笑,嘴里回道:“几日不见你来,这殿宇大,地龙烧着我嫌热,索性我又不惧冷,便让他们只升火盆取暖了。”说完又是一笑,道:“下次你若要过来,先让丫环过来打声招呼,我好事先让人烧了地龙,免的冷着你。”   努力将自己裹成一团的皇甫欣妍闻言一怔,一股暖意瞬间自心口扩散向四肢,让她原本有些冰冷的手脚都暖了起来。对于一个冷漠到对除父母之外的人,都整天板着个棺材脸,说话做事活像个移动冰库,随时都能把人冻死的人来说,寒九对她的好是显而易见的,那种无条件的娇宠,世间唯你不同的感觉,欣妍说不感动那就太矫情了。   论年纪,寒九也才二十有二,这样的年纪放在现代也才是个青涩的大学在校生,可皇甫欣妍在寒九身上完全看到不青涩,跳脱,活泼这些青年人该有的特性,反而沉熟稳重的像个三四十岁的大叔,她似乎从没看见过他有着急或情绪失控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这样稳重成熟的寒九才吸引了她的目光,若是寒九也如时下这个年纪的青年一样,对于有前世记忆的皇甫欣妍来说,反而会不感冒了。   喜欢上一个有钱有权,又成熟稳重的似乎无所不能,还无条件娇宠你的男人是件很容易的事,皇甫欣妍就感觉自己沦陷了。被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娇宠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欣妍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寒九对她的宠爱无微不致,除了偶尔一两句的求婚,甚至连要求拉个小手都不曾,这种无条件付出不求回报的高尚行为,轻易就攻破了她的心防。   “你的脸怎么红了?可是着凉了?”近在咫尺的声音让皇甫欣妍猛然回神,就见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探进了她的视线,附上了她的额头。   “我没事……”寒九的关心让她心暖不已,不过想起自己在美人爹爹面前发下的入赘宣言,皇甫欣妍就觉的有些头大。   “真没事吗?有不舒服可不能瞒着。”附额的大手下移到她的下颌上,寒九见她皱眉,也跟着皱起眉来,皇甫欣妍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开,连声道:“没事,真没事,可能是刚刚裹了毛裘,身体暖了才会脸红的。”   寒九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白玉般的小手微有些凉,握着他古铜色的手背,巨大的色差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却软软的,让他的心瞬间也跟着软了。   皇甫欣妍见他半晌不说话,随着他的视线落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立即触电似的收回,她尴尬抓抓脸,暗自在心里唾弃自己,两世加在一起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过拉个手,不好意思个屁。   寒九见她脸色更红,神情局促,视线乱瞄却就是不敢停驻在他身上,心中一动,眼神不由就是一亮,他手一探便抓住了皇甫欣妍的手,俯身凑近她,紧张的问:“妍儿,你可有一点儿喜欢我了?”   这……这这这也太直接了吧?皇甫欣妍紧张又尴尬的差点儿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妍儿?”   “喜……喜欢啊。”皇甫欣妍干笑两声,神情完全不似以往的随意与玩笑。   寒九眸色更亮,垂眸掩住眼底的算计,微笑着在软榻上坐下,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嘴里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还很冷?”   皇甫欣妍傻眼的看着向自己迅速靠近的怀抱,男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轰的一下,只觉全身的热气都往脸上冲去。   不是拉小手吗?怎么瞬间就升级到抱抱了?   皇甫欣妍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就听寒九凑在她耳边问,“还冷吗?”   冷个屁!老娘现在都快热死了!   当天空下起第一场雪时,二十万寒家军正式开拔,离开了大庆,皇甫欣妍也收到了父亲的信。   以往温暖无比的家书,这回承载的却不是好消息,皇甫欣妍脸色凝重的合上信,靠着车壁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车帘一掀就钻进一人来。   “表哥?”皇甫欣妍惊讶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大军行进,他此时不该在前头指挥调度吗?   “刚忙完手头的事,过来看看你。”寒九盘腿坐在皇甫欣妍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着一口喝干,这才接着道:“昨日收到消息,皇甫任天因抗旨被下了天牢,皇甫悦奉命缉捕你爹,以一月为期,若是找不到人,皇甫任天就要人头落地了。”   “我爹写信告诉我了。”皇甫欣妍从暗格里拿出家书,放到小几上,“皇甫昊天如此戳害兄弟,难道不怕言官弹劾,天下人非议?”   寒九哼笑,“若此行顺利,拿下金沙不过两月的事,到时就该轮到碧落了,你说他现在还会在乎言官和天下人的非议吗?”   皇甫欣妍不满的瞪他,怨念深重:“就算他要狗急跳墙了,可凭什么要缉捕的是我爹,明明造反的那个是你啊!”   “柿子总爱挑软的捏,不是吗?”寒九把空杯放回小几上,含笑对上她瞪圆的眼,“他倒是想抓我娘来着,可惜我爹武功天下第一,而且与我娘行影不离,他就是想拿捏也捏不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皇甫任天不能不救!皇甫欣妍阵述事实,“皇甫昊天只给了一个月时间,我爹和你娘不会愿意看到四叔出事的,我们等不了你拿下金沙后再来解决皇甫昊天。”   寒九抬头,定定的看着她问:“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皇甫欣妍咬唇沉思片刻,再抬头时,眼神已满是坚定之色,“把你布置在京城的暗桩名单给我,我先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再说。”   寒九嗤笑着摇头:“皇甫昊天等的就是你们去救人。”   皇甫欣妍气的拍桌,“那总不能不救,眼睁睁看着四叔死吧?”   “皇甫昊天此举意在迫出你父亲。”寒九提壶给自己的茶杯满上水,又慢悠悠的给皇甫欣妍的杯子倒满,这才沉声道:“我分你十万精兵,要如何做,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皇甫欣妍和她父亲皇甫境德。皇甫境德的才名满天下,排兵布阵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小意思,这样的人才不趁机借来用,实在是可惜了。   “我爹不能出面。”皇甫欣妍忍不住撇嘴,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祖父去逝前迫他发过毒誓的,他这辈子都不能跟皇甫昊天对着干。”   寒九也很无赖,两手一摊,道:“这我不管,我只分你十万精兵,要不要救人,怎么救,你们自己决定。”   这是吃定她美人爹爹的节奏啊!皇甫欣妍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想,寒九哥哥,你这么无赖,你娘知道吗?   “我们若有了决定,你是不是无条件支持我们的行动?”皇甫欣妍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救人的事挑不掉,立即提起条件来。   如此贪心的皇甫欣妍,寒九也是第一回见,不禁调侃道:“都给了你们十万精兵了,还不满足?还想要我怎么支持你们?”   皇甫欣妍小手一翻,伸到他面前,狮子大开口,“把你在碧落布的暗桩和探子名单都给我一份,当然还有信物和对接暗语什么的,也都给我一份吧。”   寒九看着伸到面前的小手,伸手一把覆住,在皇甫欣妍惊慌的想要缩回时,一把握紧,沉声道:“把暗桩和探子拨给你用也没什么,不过你必须答应,凭我给你的这些人手,你得为我拿下碧落。”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可不会打战。”皇甫欣妍使劲的缩手。   寒九稳稳握着她的手腕,好整以暇的微笑道:“若是做不到,损了一兵一卒就把你自己抵给我。”   这样也能扯上两人的婚事?也太无所不用其及了吧?皇甫欣妍目瞪口呆的起身伸手去摸他额头“寒九哥哥,你该不会是想成亲想癔症了吧?”   寒九稳稳坐着任她施为,不但不反驳,反而嘴角含笑的回道:“确实,我是想娶你,确实想的有些癔症了。”   这下轮到皇甫欣妍无话可说了。她现在不但不排斥寒九,反而有些喜欢上他了。可若说到嫁他?她低头瞄了眼胸口,那幼小的弧度实在让人忍不住垂泪。皇甫欣妍只能干笑着道,“我还小呢,不急着成亲。”   寒九从善如流的接道:“不急着成亲,可以先订亲。”   皇甫欣妍觉的抵挡不住,只能搬出终极武器,“这个,呵呵……这个要问我爹。”   一提到她爹,寒九就想起自己当面跟皇甫境天解除婚约时的蠢样,再次郁闷的差点儿吐血,他不由愤然,“妍儿,你问问自己的心,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个……那个……我还小……”皇甫欣妍无辜的眨眼。   “小?”这年头,十三四岁嫁人生子的女子比比皆是,皇甫欣妍今年已经十四年了,少女的身体如含苞待放的花儿般,显现出了该有的弧度,每每都能勾的他心跳不止,这样的她哪里小了?   手上巧劲一拉,皇甫欣妍“啊”的一声就被扯进了寒九的怀里,“让我来看看,你倒底小不小。”低沉的声音含着一丝怒意和戾气,皇甫欣妍还来不及回神,就被寒九搂着腰压在车避上。   “寒……寒九哥哥。”皇甫欣妍惊惧的吞了吞口水,双手死死的扯住寒九停在她小笼包下的大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明明那么努力的习武了,此时用上了内力,却仍扯不住寒九的一只手,感觉寒九的那支手随时会脱困,皇甫欣妍是又急又羞又无可奈何。   寒九目光灼灼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再顺着她的脸下移到自己手掌险险将要触及的那一处隆起,声音有些暗哑,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道:“不小了,可以成亲了。”   轰的一声,天旋地转,皇甫欣妍只觉的全身血液都往一处涌了,她脸上火辣辣的,红的都快要烧起来了。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多岁,平生头一回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毛头这样调戏,皇甫欣妍尖叫,“你才可以成亲了,你们全家都可以成亲了。”羞恼尴尬之余,她使尽吃奶的力气一把推开寒九,“放开我,你个大色狼,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连踢带踹的将人赶下了马车,皇甫欣妍捂着一张红透了的脸,直将自己埋进一堆抱枕里,恨不得一辈子都别出来才好了。自怨自哀了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的爬起来,掀起车窗一角冲外喊道:“刘远,去寒少城主那儿取东西。”   刘远一直就守在马车不远处,刚才两人在马车里的对话,他虽没听清楚,不过光看寒九被赶下车,还能露出那种活像刚偷了腥的猫儿般满足的笑意,就可以想得到这两人刚才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此时,自家少帮主明显正处于羞恼状态,招惹不得,所以就算好奇皇甫欣妍让他去取什么东西,刘远也没敢多吭半个字,老老实实的去了。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取回来后,他总会知道的,范不着为了满足好奇心坑死自己。   碧落天牢   皇甫悦铁青着脸,跟在牢头身后,一步步的延着阴暗的通道,走向天牢深处。耳边时断时继的□□声,让他掩在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握紧。他的父王,碧落国堂堂的武王,现在就在这座天牢的最深处,还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刑罚。   “世子,到了。”走在前头引路的牢头停在了一扇黑色的小门前,回头对皇甫悦恭敬的躬身道。   皇甫悦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沉声吩咐:“打开!”   “是!”沉重的锁链被一副副解开,皇甫悦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深怕下一刻会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父亲。   黑色小门被轻轻推开,内里明亮的灯光耀的皇甫悦不自觉的抬手挡了挡。   “咦?是悦儿啊,来来,过来陪父王喝两杯。”   皇甫悦闻言放下手,看着斜靠在石床上,悠闲自得的喝酒吃肉的人,只觉的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忍不住四处环顾,黑暗阴森的通道,时断时继的□□声,这里明明是天牢啊,天牢啊,他父王这么欢乐愉快的喝酒吃肉算是怎么回事?说好的酷刑呢?说好的受不住刑罚,已经血肉模糊了呢?   难道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出现幻觉了?   “你小子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皇甫任天在里面不耐烦的催促。   牢头恭敬的向牢房里的皇甫任天躬身一礼,然后就退进了黑暗里。   皇甫悦嘴角抽了抽,,心底忍不住疯狂吐槽,你一个皇帝的心腹,不该是把这老头儿往死里整的吗?现在对他这么恭敬算是怎么回事啊?还这么放心的开了门就走了?不怕老子直接劫了人走吗   抬脚走进这间传说有命进无命出,全碧落最为残酷恶劣的牢房,皇甫悦只觉的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三十坪左右的牢房,石床石桌算是标配,可石床上的那两床蚕丝软被,白玉枕是怎么回事?石桌上的青花白瓷茶具是怎么回事?角落里半人高的青铜暖炉又是怎么回事?更别说摆满半张石床的美酒佳肴了。   到现在皇甫悦若是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这十几年就真的是白活了。   “父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天牢里有人啊?”皇甫悦一甩袍摆,一屁股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下,不满抱怨道:“害我忧心个半死,深怕你会在牢里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   皇甫任天斜了他一眼,哼道:“你父王我要真是有这本事,还能被皇帝老儿给逮进来?”   “不是您的人?”这个轮到皇甫悦傻眼了,“不能吧?不是您的人,您现在能过的这么逍遥?”   皇甫任天摸着下巴嘿嘿的笑了,“老子自来就个懒的,皇甫昊天也只敢拿我这软柿子捏了,不过他要拿捏我,也要看别人肯不肯,那些能来事儿的可不会眼看着你父王我受这罪。”   皇甫悦瞬间恍然,惊喜的往皇甫任天凑了凑,“父王,你是说寒雪城的雪儿姑姑?”   皇甫任天剑了笑容,看了皇甫悦一眼,才长长了叹了口气道:“雪儿自来不理事,哪里会知道我有难,寒战那小子又是个宠妻无度的,寒九那小子自来没啥良心,哪里又会管老子死活,能为你父王我这么劳心劳力的,也就你那个堪称圣人的二皇叔了。”   “二皇叔有这么利害?”皇甫悦不信了,这皇甫境德要真有这么庞大的人脉,怎么会任子嗣凋零到只唯一个女儿?   “你不懂!”皇甫任天摇摇头,拿起酒壶倒酒,“你二皇叔只是不肯为,若是他肯,这天下只怕没人是他对手。”一口饮进杯中酒,皇甫任天长呼出一口气才道:“现在有了寒雪城的人脉,你二皇叔只要肯做,皇甫昊天父子不会是他对手。”   “寒雪城啊!”皇甫悦恍然,他说呢,原来皇甫境德是勾搭上了寒雪城,难怪!“那儿子是不是就不用听命去抓二皇叔了?父王是不是也会没事了。”   皇甫任天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皇甫悦,满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的样子。   皇甫悦顿时黑了脸,怒道:“父王,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有你这么嫌弃儿子的吗?”   皇甫任天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人比人得死啊,想你寒雪姑姑身子不好,一身也只得了个寒九,你二皇叔生的倒多,唯一活下来的女儿也是聪慧似妖的,老子想着浓缩的才是精华,暼足了劲生了你,哪想到还是笨的让人唾弃,唉!”   皇甫悦顿时涨红了脸,气的!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都在哆嗦,“我笨的让人唾弃,行,那您就让那些聪明似妖的人救您出去吧,我这个笨儿子还不管了。”说完甩袖就要往外走。   哪想皇甫任天轻飘飘的扔来一句,“也没人指望你救啊。”   皇甫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回头怒视正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父亲。   皇甫任天用拿着酒杯的手指笑指着皇甫悦,神情慈爱的道:“你小子啊,跟你老子我一样是个不会来事的,救我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那些会来事儿的人办吧,你小子到时乖乖听话办事就成了。”   皇甫悦的神情一缓,却仍是哼了哼,不服气的道:“您就吹吧,看到时候谁来救您!”   皇甫任天笑了笑,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人已经在路上了,救老子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仍去做你该做的事,需要你做的事,等人到了自会有人去找你的。”   皇甫悦下意识的往外看了看,凑近皇甫任天几步,也压低了声音道:“父王,你说的救您的人可是二皇叔?”   皇甫任天突然一板脸,怒道:“老子被关在这鬼地方,怎么会知道谁会来救老子?”   皇甫悦只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间呼啸而过,不由拔高了声音怒道:“合着您在我面前吹了半天,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皇甫悦死死握着拳头,就怕一个忍不住会把自己不着调的老子给揪起来,扔出去。   皇甫任天也怒了,手中的酒杯就往皇甫悦扔去,只不过皇甫悦身形敏捷,一闪身就躲了开去,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老子说了这么多,合着你小子连个屁都没听出来啊?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的?滚滚滚,听不出来就给老子滚出去——”   皇甫悦三下两下躲过皇甫任天的追打,逃出了牢房,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气哼哼回身去揪鸡腿吃的皇甫任天。   “……父王,那儿子就先走了?”   “滚滚滚,省的在这儿气的老子吃不下饭。”皇甫任天头也不回的挥了挥鸡腿。   皇甫悦心里那叫一个凄凉啊,站在牢房门口巴巴的看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郡主千岁千千岁      与此同时,二十万寒家军在大庆分军,十万寒家军继续往西前往金沙,十万寒家军往北前往碧落。   两军分军的空隙处,一坐积雪的山丘上,百数黑甲卫拱卫着一辆马车与山丘下三千德王府军一样,正静静的等待着。   马车内,寒九与皇甫欣妍相对而坐,姿态优雅的品着香茗,看起来非常和谐,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气氛却显的有些诡异。   半晌之后,寒九首先搁下了茶,无奈的看了眼一直板着小脸,腰背挺的比直的皇甫欣妍,自那日趁机轻薄了她之后,这小丫头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今天两人就要分道而行了,他满心的不舍,可她倒好,还有空跟给他脸色看。   若不是近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了她对他态度的变化,了解她也对他也有了情谊,这会儿看到她这态度,只怕就要找个角落哭去了。   “马上就要走了,你还要跟我闹别扭吗?妍儿。”   “什么叫我要跟你闹别扭?”皇甫欣妍拍桌,“我这是闹别扭吗?我这是不待见你。”她抬高下巴傲骄的指了指车门帘,“时间不早了,少城主不用送了,欣妍这就告辞了,咱们下回不见,后会无期。”   她就傲骄了,她就矫情了,她就撒泼了,谁叫寒九摸了她呢?虽然没有袭胸成功,可他明确发现出这种意图了不是吗?   最丢脸的是:她竟然忘了摸回来,真是亏大发了!她当时怎么就头脑空白,还紧张害羞了呢?皇甫欣妍正无比郁闷的纠结着。   寒九却差点儿没被她气笑了,“还说没有跟我闹别扭,我心悦于你,会想亲近你,抱你亲你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同行这么久,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既然你我对彼此皆有意思,那日的行为也不算逾越了,不是吗?”   寒九哥哥,你这样颠倒黑白,真的好吗?   皇甫欣妍听的张目结舌,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你这话要是让我爹听到,一定会让人乱棍打死你的。”   寒九轻笑一声,冲她挑眉笑:“你不说,我不说,你爹不会知道的。”   皇甫欣妍被他那有些滑稽的样子逗的有些憋不住了,忍了忍才咬着唇放狠话道:“那你就准备挨打吧,因为我肯定是会告诉我爹的。”   寒九点点头,顺着皇甫欣妍的话逗她,“好吧,那你要怎么样才不告诉你爹?”   皇甫欣妍看着寒九脸上温和的笑容,明了他是想逗自己笑,嘴角有些不自禁的弯起,眼珠子转了转,明亮的美眸明晃晃的闪过一抹狡黠,她冲寒九勾了勾手指,“你让我出了气,我就原谅你那天对我的无礼。”   寒九宠溺的笑了笑,答了一声好,就将两人之间的桌几挪到车门边,起身从容的挪到皇甫欣妍身边,纵容的道:“你要打我出气就打吧,不过不能打脸,那样我可就没法出门了。”   皇甫欣妍满意的笑了,指挥道:“你先闭上眼。”   寒九嘴角含笑,听话的闭上眼,下一刻就感觉她的双手贴上他的胸口,一推,没有用上内力,力气也不大。寒九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毫不反抗的任皇甫欣妍施为,随着那股力道后背轻撞上车壁。   壁咚了某人的皇甫欣妍,双手环胸邪邪一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是被强抱了下,摸了一下而已,谁还有空为这点儿事要打要杀的?幼稚不幼稚啊?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行为嘛。   寒九闭着眼靠着车壁,静等着皇甫欣妍的攻击,他嘴角带笑,感觉到皇甫欣妍冲他扑来,也不闪不避,只是下一刻他就傻了。柔若无骨的双手搂上了他的肩膀,然后两片湿润柔软的唇瓣就用力的贴上了他的微勾的双唇。   寒九豁然睁开眼,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娇颜。   皇甫欣妍咬着他的唇笑了,“你还真以为会要打你啊?别幼稚了!你强抱了我,我自然要十倍百倍的强回来。”   寒九的眼底暴射出灼灼光芒,惊喜的感觉才漫上心头,就感觉唇间滑进一微凉湿濡的物什。沁人的香气钻进鼻尖,柔软的香舌在他口中四处勾扫,酥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寒九一下子回过神,双臂一展就将皇甫欣妍娇小的身子紧紧搂住,立即化被动为主动,紧紧的纠缠了上去。   半晌之后,皇甫欣妍才有些困艰的推开寒九,红着脸呼呼急喘,憋的。   好险!好险!她差点儿就要因为一个吻而被活活憋死了。   寒九目光灼灼的紧盯着皇甫欣妍悱红的俏脸,意犹未尽舔了舔唇,突的眉一皱,有些不满的问道:“妍儿,你怎么会懂……”   皇甫欣妍妙懂寒九未尽的话,抬起下巴得意的笑,“本姑娘自小聪慧,自学成才,怎么样,技术不错吧?”   寒九盯着她娇美俏皮的笑容,有些痴痴然了,“好,好极了。”他大手移上她的俏脸,捧住就又贴了上去。   皇甫欣妍眼明手快的伸手一挡,手心里湿软的触感让她有些好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逞的得意,嘟着嘴娇嗔道:“说好了是我强你的,你还想反击不成?”   寒九初尝芬芳,此时魂儿都被勾走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欣妍甜美的红唇,哪里还有什么理智?闻言就讨好的笑道,“那你再狠狠的罚我几回吧,来……”说着两臂一紧,就把皇甫欣妍推开的那点儿距离给除零了。   比武力,比力气,皇甫欣妍哪里会是寒九的对手。   “滚滚滚!本姑娘罚完了,你要敢反攻,本姑娘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皇甫欣妍又急又羞的推着他,悱红的脸又更红了几分,两人间亲密的氛围让她心里有些甜丝丝的,与寒九接吻感觉也很好,可她的目的可不是让他饱餐一顿,哪里肯让他一次吻个够?   寒九满眼渴望和不舍的紧盯着皇甫欣妍被亲的红肿的双唇,可倒底没敢惹皇甫欣妍不快,“不亲就不亲。”他不甘的咕喃了一句,本着没鱼虾也好的心理,搂紧了怀里的软玉温香,只盼着能多抱一刻是一刻。   皇甫欣妍被他强按在怀里,想生气,嘴角却怎么都忍不住的往上翘,矫情的在寒九怀里扭了扭,最终也就安份的不动了。寒九盼了近两年盼到与意中人甜密相拥,美的心中冒泡泡,恨不得能抱到天荒地老才好。   可惜皇甫欣妍自来就是个别扭又矫情的娃,没一会儿就开始推他,“喂,时间不早了,我该死了,你快下车吧。”   “还早,再让我抱一会儿。”寒九的双臂下意识的紧了紧。   一会儿之后……   皇甫欣妍又推他,“喂——”   “嘘!再让我抱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   “喂——”   “乖,再让我抱一会儿。”   还抱?她脚都压麻了好不好!皇甫欣妍正想一脚踹飞他,马车外就响起了寒魃的两声干咳声,“回禀少主,郡主,大军已经分军完毕,我们该起程了。”   皇甫欣妍松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马上就要得到解脱的麻腿,寒九的脸却黑了,心中琢磨着回头该怎么整治寒魃才好。   分别再即,寒九又刚尝到了甜头,此时更是万分难舍,看着怀中小人儿,不自觉就殷殷叮咛起来,“情报一向是寒萼管着的,你到碧落之后,若需要办什么事就吩咐寒萼,她对各地的暗桩探子都熟,事情交给她去办能事半功倍。”   “好!”临别之言,皇甫欣妍耐着性子听着。   “碧落将才凋零,若是需要打过去,你也别怕,真不行就向你爹求救。”   “嗯!”皇甫欣妍动了动发麻的腿脚。   “你若是想救皇甫任天,也不能亲自涉险,吩咐寒萼去办就好,皇甫昊天正等着逮你和你爹呢,你可不能顺了他的意。”   “嗯!”皇甫欣妍敷衍的哼了声,见寒九还想开口,立即推着他不耐烦的出声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别婆婆妈妈的了,下车下车,我要出发了。”   这丫头,他对她依依不舍,她倒好,巴不得他快点儿消失一样。寒九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的差点儿吐血。恨恨的瞪着她好一会儿,直瞪得她心虚的缩脖子,才沉声道:“每日一封信给我报平安,等我解决了金沙的事就去碧落向你爹提亲。”   提亲?!粉红的迷雾散开,皇甫欣妍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她好像挖了自己的墙角,把美人老爹给撂单了。有些无措的抓了抓脸,皇甫欣妍干巴巴的道:“呵呵……这个亲……事……你得问我爹。”   寒九的眼神徒然一厉,见她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想到解除婚约的事倒底是自己理亏,终是没舍得追问她,只能恨恨的抓过她,用力的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惩罚的吻,充满了侵略和暴虐的味道,却又霸道的让人心驰神迷。舌尖被吮的有些发疼,唇被他的牙齿磕痛了,呼吸变得慢慢迟滞起来,直到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寒九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皇甫欣妍不知道,她只迷迷糊糊的记得他在耳边叮咛她,要记得想他。然后等她回过神时,就只见到甩动的车帘,以及耳边迅速远去的吵杂的人声和马蹄声。   而就在皇甫欣妍带着十万寒家军回转碧落时,皇甫昊天和龙跃皇也达万了共识,准备趁寒家军出征,寒雪城守备不足的情况下,先拿下寒雪城,活捉寒雪和寒战了,让寒九投鼠忌器。   而皇甫昊天又以皇甫任天的安危逼迫皇甫悦全力追缉皇甫境天。皇甫境天的满腹才华是让皇甫昊天堪为忌惮。   寒雪城有精兵,他皇甫昊天也有,寒雪城有利器,他最多用两倍三倍的军队去填罢了,碧落的兵士不够,他还能联合龙跃,策反北冰,不信抵不过寒九那毛头小儿。可皇甫境天不同,他有在天下学子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地位,有盛传五国的贤名,再加上渊博的学识,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能治国,武能安帮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什么他与寒雪撕破脸之后,先皇会逼他发下毒誓,并让他自此自禁于晋洲不得出的原因所在。   此时的皇甫昊天并不知道,在决对的武力面前,有时候计谋是起不了做用的。   要攻下碧落最好的突破口,自然是从寒雪城这边突进,既然说好了要打下碧落,皇甫欣妍自然选最轻松的路走。十万寒家军回转碧落的消息被探子回报给皇甫昊天和龙跃皇之后,两人立即做出了应对,皇甫凤天亲自领龙武军十万人马,围剿寒雪城,龙跃黑鹰军八万兵军供道碧落前去援助。   两国联军共十八万人马,只为围剿一个小小的寒雪城。得知道这个消息时,连一向最为温柔善良的寒雪都不禁冷笑:“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小提大做好,还是该谢谢他们这样看得起我们。”   寒战温柔的拥住妻子,安慰:“咱们家的围墙厚,他们就算来再多人也翻不过,再说九儿已经让妍儿带人回来了,不会有事的,你身子不好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寒雪一听到皇甫欣妍的名字,注意力立即就转移了,一脸八封的扒着丈夫的手臂问,“战哥,你说九儿和妍儿那丫头现在是个什么意思?他自己跑去攻打金沙,让妍儿带军回来给咱们解围,这是不是说,他们两个已经互表了心意,私定终身了?”   寒战先扶着她坐下,才道:“他们会不会私定终身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儿子敢当面跟境天解除婚约,现在要想再结亲,得先过你二哥那一关。”   女人跟男人看事的角度不同,寒雪不以为然的拍手笑道:“儿大不由娘,只要儿子搞定了妍儿丫头,还怕二哥会不答应吗?”   寒战却不似她那样乐观,直言道:“欣妍丫头与境天的父女感情不同,那丫头孝顺着呢,你看她小小年纪就敢独自离家为境天寻药就该知道,境天若是不肯松口,我觉的欣妍丫头不会驳了境天的意。”   寒雪听的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急道:“那该怎么办?九儿喜欢妍儿,这孩子性子倔,若是娶不到妍儿,他搞不好就一辈子不娶媳妇了。”   寒战好笑的握住她的手,力道适中的紧了紧做无声安抚,这才笑道:“你啊就爱瞎操心,你跟境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感情却不是假的,妍儿是境天的掌上明珠,九儿也是境天的晚辈,若妍儿丫头真对咱们儿子上了心,境天就算心中有气,也断不会为了这点儿闲气就断了两个孩子的姻缘的。”   “对对,是这个理。”想通了的寒雪眉开眼笑,寒雪城将被大军包围的事早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就见她双眼发亮的拉着寒战道:“妍儿今年也有十四了,明年就该及笄了,既然她迟早要进咱们家的门的,那这及笄礼咱们可不能怠慢了。”想到了及笄礼,她又想到了两个孩子的婚事,“过了及笄礼,二哥再留妍儿个一两年,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寒雪掰着手指一算,顿时就坐不住了,“哎哟,这么一算也就才两三年了,咱们要准备聘礼,要准备婚房,要准备成亲时用的东西,还要想想请谁做媒人,请谁做证婚人,宴客的宾客单子也要好好想想,完了,咱们会不会来不及啊?”   寒战心中好笑,暗想着儿子现在连人家女儿搞没搞定都不知道,妻子这心操的未免有些早了,面上却笑呵呵的应承道:“你这么一提,时间倒还真不多,毕竟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和身份,聘礼和婚礼要用的有些东西肯定是不能马虎的,要不……你带几个丫头去库房里先翻翻,看看哪些东西能用,都单独搬出来,再例个单子出来,看需要准备些什么,咱们让人去赶紧着去采买回来。”   被寒战这么一说,寒雪立即就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这就去看看去。”招呼了几个贴身丫环,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呼啦啦的往外去。   寒战将寒雪送到院门口,迎面见寒依过来,寒雪也没顾得上与她说话,不由莞尔的摇摇头,等看人走远了,才示意寒依上前,冷声命令道:“你多派几个丫头婆子给夫人,这阵子务必把夫人留在库房里,让下头的人小心侍候着,别让她累着了。”   寒依笑着点头应是,然后才从袖中抽出密报递给寒战,“少主让寒萼听命于欣妍郡主,并让咱们全力配合郡主营救武王,攻下碧落。”   寒战接过密报只是粗粗一扫,便冷声道:“这小子倒是越来越精了,他向来看不上姓皇甫的,要是让他亲自去救皇甫任天,估计也就只能救出具尸体来。他分十万兵马给妍儿丫头,又把寒萼派给她,不但能解决皇甫任天的事,赢得了妍儿丫头的好感,还能顺手给我们解了围城之危,回头要是打起来,妍儿丫头要是不敌,还能引得皇甫境天出手,这小子一箭射了五雕,真是好算计。”   寒依仿佛没听出寒战话中的嘲讽之意一般,只是笑着为自己主子解释,道,“少主自小掌权,就算再怎么机敏过人,常年下来的习惯也不是一时能改的,不管怎么说,主子对郡主的心意是再真也不过的。”   “哼!”寒战毫不客气的斥责,“真又如何,这世上唯有男女□□再是难测不过,这小子敢算计别人,也就别怪别人算计他,他以为这世上就他一个是聪明人不成?他那个准岳丈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敢鲁班面前帮门弄斧,就别怪人家不肯将女儿嫁给他。”说完将手里的密报将寒依身上一扔,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寒依伸手接住快往地上飘去的密报,轻轻的叹了口气,少主自小掌权,卓越的能力和杰出的才能让常期身处高位的他,养就了一身的傲气,在欣妍郡主之前,少主何时会为他人操心?   常期处于利益得失的谋算中,少主初尝情滋味,只怕所知所会宠爱郡主的方式也就是锦衣玉食,对她百依百顺了。   寒依现在也只能期望欣妍郡主能心胸宽大些,不要去计较少主对她和德王的算计了。    ☆、郡主千岁千千岁   皇甫欣妍心胸宽大吗?怎么可能!?记仇是女人的天性,她皇甫欣妍又是不什么天使圣母类的人,被人算计了还会不计较?   只不过按照她两世为人处事的眼界来看,寒九借她十万精兵和深埋在碧落各处的暗桩秘探,而她帮他打下碧落以做回报,这只是一次再公平不过的交易。就算这其中有寒九的设计在里面,那前题条件也是在她能力不足的情况下才会触发,可若是她有能力自己打下碧落呢……   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会受限于他生平的经历和眼界。寒依从两人父母辈的关系,想到两人之间如今的牵扯,再考虑到两人的未来,自然会担心寒九设计皇甫欣妍之后,会惹来皇甫欣妍的不满。   而皇甫欣妍受前世公平交易的价值观影响,最为赞同的一句名言是亲兄弟明算帐。她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暂搁一旁,只将这次的事件当成了一次公平交易,急行军回碧落的路上,她整天忙着布置营救皇甫任天,哪里还会生出其它心思来。   “郡主,都城的暗桩培养不易,若是这次动用了,等攻城时只怕就难了。”寒萼受了上次的教训,此次被寒九指派来听命皇甫欣妍行事,行事也是谨慎了再谨慎,就算是觉的皇甫欣妍行事有所不妥,也只敢小心说明情况的利弊,结果如何完全不敢置啄。   皇甫欣妍埋头在小几上写写画画,头也没抬的道:“与弃用几个暗桩比起来,皇甫任天的命更重要,这件事就不用再说,至于攻城我另有办法。”美人老爹的兄弟本就不多,除去一个无情的皇帝一个无义的皇甫凤天,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有情有意的皇甫任天了,她要是有能力却没把人保住,美人爹爹岂不是就要伤心死了?   “是。”寒萼死死记着寒依临行前叮咛她的四个字——听命行事。求表现的她话锋一转,禀报道:“郡主上次吩咐属下寻的东西,属下已经准备妥当了,不知郡主几时要用?”   “都找齐了?”皇甫欣妍双眼发亮的抬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不惊讶不行,她堂堂一个郡主外加少帮主,手头的人手也不算少了,可是要寻齐那些东西也总是缺这少那的。没想到把事情交到寒萼手里,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这让她不得不佩服寒萼的办事能力,和寒雪城培养的广博人脉所产生的能量。   皇甫欣妍的欣喜是显而易见的,这让寒萼觉的自己这阵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不由也勾起一股淡笑,态度更加恭谨的道:“是的,东西昨夜就送到了,不知郡主何时要用?”   “那些东西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中再做处理,马车颠簸,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说。”制造易爆物的原料在这古代实在不好找,现在这么容易就得偿所愿,皇甫欣妍的心情简直可以称的上飞扬了。“有了这些东西,攻城就不成问题了,营救皇甫任天的事还要抓紧,务必要在我们回到寒雪城之前,将人从都城里弄出来。”   “是!”寒萼虽然对皇甫欣妍话里的自信有些不以为然,但她却也聪明的收起她所有的傲气,不敢提出置啄。在她看来,这世上最利害的攻城利器,就是他们寒雪城几位大师傅历经数年心血研究而成的震天雷。但此次能被派来辅助皇甫欣妍将功补过,她只求能办好差事,让少主将她上次犯的错抹去。少主的性子她怎么会不清楚?她现在认真办差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阴奉阳违,只怕下场凄惨。   皇甫欣妍拿起小几上被她写满了字的纸,抖了抖,见漆迹干的差不多了,这才递给寒萼,轻描淡写的道:“这是营救计划,你看看。”   “这……这……”寒萼惊谔的说不出话来,若是按这纸上的计划行事,都城里埋的暗桩估计得赔进去大半。   皇甫欣妍正色道:“在我眼里,皇甫任天的命大于一切,就算打不下碧落,我也得先救出皇甫欣妍,这事你必需做到万无一失。”   寒萼被皇甫欣妍严肃的口气说的收敛了脸上神色,忙沉声应诺后,退了下去。   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也就算是过去了,为官的复朝,为商的开张,连都城里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们,也都重新开始上街溜达了,市集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场面。可也不知是从何时,何地,何人口中传出,几个惊人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在都城里疯狂的传播了开来。   “诶,那件事你听说了吗?就是当年护国公主被北冰国掳去差点儿死的事,听说那事儿其实是当今皇上幕后指使的,听说寒雪城的人都查清楚了,现在要造反,让皇上给他们个交代呢。”   “德王的事你听说了吗?听我大伯的小叔子的二姨妈的表舅的小妾说,她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就是在天牢里当差的,前阵子武王不是被下天牢了吗?她听她那个亲戚说,武王在牢里受刑时一直不住的骂呢,”这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悄声道:“听说德王之前那十几个嫡的庶的子嗣都是被皇上派人给弄死的,就是现在还时不时的派人往德王饭菜里下毒呢。”   城南有着都城最大的集市,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商人集散地,此时酒楼之中,一支刚刚自南而来的商队才进门就受到了掌柜热烈的欢迎。   “黄大老板,您这次可是晚了近两个月了,怎么?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黄大老板笑着冲掌柜的拱拱手,“您这儿还没听到消息吧,我这次可是碰到大喜事了呢,就算是耽搁了也值啊。”   “哦?”掌柜眼露好奇,伸手往里一引,笑道:“老夫新得了好茶,黄大老板品品?”   黄大老板与掌柜的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立即笑着往店里走,“掌柜的好茶,黄某当然不可错过。”   不一会儿之后,就有好奇的酒客向小二打听,黄大老板是碰到了什么大喜事才耽搁了行程。   小二得了打赏,也不知是有意炫耀还是得意忘形了,清了清喉咙就当堂说了起来,“黄大老板说,德王府的小郡主和寒雪城少主一起出兵助蛮族攻下了大庆,蛮族为了感谢两人的顶力相助,将一半大庆划给了寒雪城。金纱有一老臣被奸臣陷害致死,他家家仆带着唯一逃出的小少爷正好逃到了庆国,看到半个庆国归入了寒雪城,就求到了寒少城主面前,说是金纱昏君当道,朝中奸臣横行,老百姓被苛捐杂税压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求寒少城主杀昏君,除奸臣,还金纱百姓一个良良乾坤。”   有食客不信,冷笑着插嘴道:“那个小少爷一求,寒少城主就带兵去攻打金纱了?要真是这样,我倒要怀疑这个金纱老臣家的小少爷是不是寒少城主安排的了。   小二笑着冲那食客躬了躬身,接口道:“黄大老板说,寒少城主生性冷漠,那个小少爷给他磕头磕的头都破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听说原本寒少城主跟德王家的小郡主正准备要整军回寒雪城的,可出发的前一天,寒少城主陪小郡主上街给德王和护国公主买礼物,那个老臣家的少爷不肯死心,跟在他们身后不肯走,谁知事情就这么巧,那个陷害死金纱老臣的大奸臣正派了刺客来,杀要那个小少爷。也怪那些刺客没长眼,你说他们要杀那个小少爷就杀他一个不就好了,结果他们竟然连那小少爷附近的人都要杀,寒少城主和小郡主当时可就在那小少爷不远呢,这下可不就给牵连了吗?”   又有食客忍不住插嘴:“我听说寒城主的城主寒战,武功可是天下第一,想来寒少城主的武功应该也差不了吧?”   小二笑着也冲那插嘴的食客弯了弯腰,笑道:“谁说不是呢,小的刚才听黄大老板说来,也是如客官这般想的呢,黄大老板说,那些刺客差点儿伤了小郡主,寒少城主一怒之下当场就斩杀了两个,剩下的刺客眼见没法得手了,还威胁寒少城主说他敢插手他们家主人的事,定会让寒少城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因为这样,寒少城主才动了火气,二十万寒家军只带了一半就往金纱去找人算帐了。”   楼上不知谁问:“那另十万寒家军呢?留在大庆了?”   “这话我们掌柜也问黄大老板了,”小二抬头冲着楼上的客人笑道:“黄大老板说了,他的商队出发时,德王府的小郡主正带着十万寒家军从大庆出发,看着是要回寒雪城呢,只是大军人多走的慢,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寒雪城吧。”   “这寒家军可真利害,护国公主仁善之名天下谁人不知……”   “就是,就是,也多亏了有护国公主在,一到灾荒时节,大家才能吃上饱饭。”   小二也在一边搭腔道:“我听我姥爷说,他小时候就碰上过荒年,那时一家子六口人,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最后为了活下去,把我大姑祖奶奶、二姑祖奶奶卖给了大户人家换了几十斤糠米,这才一路逃荒到了这都城。”看门口没有再进客人,许是看堂里的客人聊兴正浓,小二把擦桌的巾子往肩膀上一搭,微敛了笑容道:“我那时还怕我姥爷说谎,特地问过我爹呢。不过我爹说他虽没遇过荒过,可碰上过瘟疫,听说当年的瘟疫十室九空,咱们碧落可是足足少了一大半的百姓呢。”   “噼里啪啦!”一阵碗盘倾倒的声音传来,楼上突然飞落一个黑影,正正落在大堂正中,发出一声响亮的碎裂声,霎时,浓烈的酒香瞬间四溢开来,堂中所有的人都好奇往楼上望去。   众人只听一道带着浓浓醉意的男声怒声喝道:“昏君无道,昔日为铲除异已,以瘟病毒戳我碧落百姓,如今竟是连亲兄弟都不放过,昏君!”   紧接着又传来一道特意压低了的男音,语气焦急劝道:“子问兄,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   “什么说不得!明明就是昏君误国,若是当年由德王或护国公主登基,我碧落纵是不能一统天下,也是那四方来朝的无上大国,又哪里会有十室九空的瘟疫?那龙跃和金沙的使者又怎么敢指着鼻子骂你我,那些百姓死的冤啊,他们都是被皇上害死的,他们死的冤啊……”   “子问兄!”重重的厉喝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桌椅倾倒和一阵急促下楼远去的脚步声,显然是楼上之人害怕引来麻烦,从酒楼连接着后院的楼梯急急离去了。   楼上的人是走了,可那男人的醉话却如一道惊雷般,震住了酒楼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惊愣的呆望着彼此,直到许久这后,也不知是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动作大的带倒了凳子,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就如一个信号一般,惊醒了所有人,不管是楼上还是大堂中的食客,全都争先恐后的惊慌往外冲去,只因他们意外的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一个事关皇家,事关皇上残害百姓的可怕秘密。   酒楼对面的茶楼上,一身男装的皇甫欣研正与皇甫镜德悠闲的对面而坐,听到声音往穿外看去,见酒楼中惊恐冲出的人流,不禁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对着皇甫镜德得意的抬了抬下额,   “爹,你看,我就说这样有效吧。”   皇甫镜德头端着茶,头也没抬的吐出一句,“旁门左道,非君子所为。”   皇甫欣妍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管他旁门还是左道,能兵不血刃的让皇甫昊天自乱阵脚就行。”   皇甫镜德看了她一眼,神情无奈,语气却很是柔和的道:“他是你大伯。”   皇甫欣妍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的道:“这是您说的,我可不承认。”她放下茶杯,一提衣摆,连爬带挪的移到皇甫镜德身边,挨到他的手边,好奇的小声问,“爹,您老实跟女儿说,您当年想没想过当皇帝?”   皇甫镜德瞄了眼她那只差没写上“我很好奇”的小脸,宠溺的微微一笑,伸手摸上了皇甫欣妍的头顶。   皇甫欣妍立即大声抗义,“爹,我已经长大了,您别老像摸小狗一样摸我的头啦,会弄坏发髻的。哎哟!”   皇甫镜德慢条丝理的将微曲的食手展开,重新摸上皇甫欣妍的头顶,轻拍了拍,“可还觉的为父在摸小狗?”   皇甫欣妍抓住他的手拉下,然后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嘟嘴哼道:“您别想顾左右而言他,您女儿我聪明着呢,才不会被您骗过去,快说,您想没想过当皇帝?”   皇甫镜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感慨道:“为父心太软,不适合坐上那把九龙椅。”   “屁!就您这样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的还不适合当皇帝,那天下就没人能当皇帝了。”   皇甫镜德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这都是跟谁学的,怎么才出去大半年就学了这么些个粗俗习惯?可是跟寒九那臭小子学的?”   “他?”皇甫欣妍好笑的挑了挑眉,不但不怕皇甫镜德的责怪,反而笑道:“爹,您就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他就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个屁——”   “嗯?”皇甫镜德也挑了眉看女儿。   皇甫欣妍立即话头一转,“呃——他就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字的人,呵呵,我就是这个意思。”   皇甫镜德无奈的摇摇头,“为父同意你跟着洪老前辈学武,是想让你有更多本事傍身,可不是让你去学这些坏习惯的,你别忘了你可是个女孩子。”   皇甫欣妍嘻嘻一笑,摇着皇甫镜德的手道:“女孩男孩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您的女儿,要是都跟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只知绣花种草,背地里还爱编排别人是非的女孩子一样,岂不反倒是弱了您德王爷的威名?”   “狡辩!”皇甫镜德宠溺的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头,才转头看着人去楼空的酒楼,目光落在那对正平静对视的酒楼掌柜和店小二身上,颇为感慨的道:“寒九那小子藏的倒也深,这酒楼的掌柜一脉在碧落已经传了三代,没想到竟也会为他所用,只是这样的暗桩就这样被你拿出来用了,若是这事闹不起来,倒是可惜了。”   皇甫欣妍信心十足,道:“怎么可能闹不起来,我办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回皇甫昊天那些儿子要是不造反,我就跟着您姓。”   “你本来就是跟我姓的。”皇甫镜德无奈的想叹气,揉揉额角,女儿是越来越大了,贴心孝顺是没话说,可这调皮捣蛋的样子,将来到了夫家可怎么得了啊。   这念头一起,他自己马上就笑了,胸中突生豪气,他的女儿就算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还不是有大好的青年眼巴巴的来求娶?   皇甫境天可没忘记寒九还在惦记着他的宝贝女儿呢,低头看着皇甫欣妍呵呵傻笑的样子,皇甫境天轻笑着摇摇头,拍拍女儿的头顶,道:“走吧,该回去准备准备了,若真按你预计的那样,再有两日,咱们就能见到你四叔了。”   “啊,终于能见到传说中的四叔了。”皇甫欣妍故意发出夸张的感叹,眼珠子转了转,就笑了起来,“爹,你说我该不该跟四叔要见面礼啊。”   皇甫境天也笑了,无奈的指了指皇甫欣妍,笑道:“你别以为你四叔被关了一回牢就以为可以糗他,你四叔那人看着虽粗枝大叶的,其实最是计究不过,衣食住行差一点儿都要嫌弃上半天,你还怕他身上没有好东西送给你?”   可惜皇甫境天这回却是料错了,再见面时,皇甫任天身上不但没有好东西,而且还狼狈的一塌糊涂。   不过皇甫任天不愧是皇甫任天,就算身无常物,皇子王孙五指漏财的习气照旧。他大手一挥就送了皇甫欣妍一份大礼,只不过那礼物嘛…… ☆、郡主千岁千千岁   笠日一早,皇甫昊天从暗卫口中得知消息时,那些秘辛早已经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   “杀!把那些胆敢妄议朕的贱民通通碎尸成段!”皇甫昊天愤怒的把御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挥到了地上。   “父皇,请息怒!”一大早就赶过来尽孝的太子,惶恐的趴在了地上。   “闭嘴!滚!”皇甫昊天狠瞪了长子一眼,愤怒的朱笔一挥,在黄卷上留下几个大字——妄议皇族者死!   近午之时,碧落都城的大街小巷突然涌现了大批身披重甲的官兵。不过短短半日,因非议皇家秘事而被捉拿入天牢的人数就上升到了一百多人,这些人中不乏王公侯爵,官员和国子槛的学生,官兵这样不管不顾的把人一抓,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这些人能在这皇城脚下住着的,哪家能没几个体面的亲戚呢?一时间,各家豪华的马车急奔上街头,车夫不断挥鞭催马的声音,让向来神经敏感的都城百姓立即就感到了异常,全都非常有安全意识的躲回了家中。   往日人来人往异常繁华的都城,突然之间就没了人迹,诺大个都城竟有了几分萧条和颓败之象。街上急急埋头赶路的各家小厮、仆役,和偶尔急奔而过的马车,都让人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各家忙着找门路救人,皇帝这边却是朱笔一挥,异常果绝的写下了“斩立绝”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百多人茫然的被驱赶到菜市口,他们之中有二品王侯,有六部官员,有国子槛的学子和院士,也有无权无势,只因一时多嘴而惹祸上身的平民。   “你们敢?”一字排开杀气腾腾的重甲兵士,让几个王侯和官员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怒叫起来。   “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安伯侯,你们若敢动本侯一指头,小心皇上要你们脑袋。”   “你们倒底受何人指使?竟然妄害我等朝庭命官性命?你们的眼中还有王法吗?”   官兵之中走出一名黑脸的中年将军,他看着这些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官员们,冷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的赤黄诏书一抖,三个满含杀气,赤红的字使斜着印入一众人眼中。   一些书生和心智弱些的官员都纷纷软倒在地,心智强些的,则纷纷掏出身上的财物,试着跟看管他们的官兵搭话,试图让他们给亲人传递消息。   “都别白费心思了,妄议皇家是非,还指望谁能救你们不成?黑脸将军冷笑着抱拳往皇城方向拱了拱,声音就像是从冰窖里冒出来的一样:“皇上有令,你等目无王法,目无社稷,目无皇上,全都该死有,来人啊,动手。”   一声令下,一众将士便如恶虎扑羊般扑了过去,手起刀落声只见血水喷溅,惨叫不断,一百多人也不过是片刻便被斩杀殆尽。   待一切声响消失,菜市口已经轮了为人间地狱,浓重的铁锈味和着淡红的血雾,被风带向四周。躲在远处偷偷张望的各家探子们没有一个还能镇静的站着,那一地的断肢肚肠,血河尸山早就把他们骇破了胆。   那些人里面光是四品的官儿就不只一两个啊,说杀就杀了,这头顶的天可真的要塌了啊。   黑脸将军冷冷的抬眼扫过街口巷尾和几座楼宇的窗口,抬手一抹脸上沾到的血,沉声喝道:“皇上有命,妄议皇族者死。”说完也不管满地的尸体,带着一众浑身染血的兵将上马扬长而去。   明明是初春温暖的天气,亲眼目睹了这场大屠杀的人们却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他们愣愣的或站或瘫在那里,只觉的脑子都给冻木了,木的转不弯来。   妄议皇家是非者死!所以龙颜大怒,血染菜市口,连皇亲国戚,朝庭大官儿都没能逃得性命。这下可把那些老百姓给吓坏了,连那些权势通天的皇亲国戚和大官儿们都没能逃得性命,皇上要是想杀他们,还不就跟碾死只小蚂蚁还简单?   一时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无钱无势的百姓闭门不敢出,有点儿地位身家的人则开始打包行礼,打算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再说。   是夜,白虎大街上冷风呼啸,连个鬼影都没有。天牢大门前,一队十二人的侍卫一起围着火堆,烤着火一边低着的交谈着什么。   “咦?”突然,一个站的最靠内的侍卫不解的抬手摸了摸脸,“下雨了?”   边上同伴闻言大笑,“这满天星的天气哪里来的雨,傻了吧你?”   那侍卫闻言,脑中似有什么飞快的一闪而过,可正当他想将那缕想法抓住,却只觉脑子木木的,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二个侍卫倒了一地,四周只剩下火堆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突然,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如鬼魅般看也不看一地的侍卫,速度极快的冲进天牢大门。而就在这时,街口方向有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那声音由远而近,不一会儿,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普通的黑漆马车便在天牢门前停了下来。   天牢内,几个黑衣人熟门熟路的穿过黑暗的甬道,接过迎面跑来的牢头递来的钥匙,领头一人毫不客气的抬手将人一掌拍晕,然后带着几人就来进到了最深处的石头前。石门一开,震天的呼噜声就扑面而来,看着抱着被子,睡的口水直流的皇甫任天,几人的嘴角忍不住都是一抽。   这年头,蹲大狱的不都是惊惶惊恐的,一有个风吹雨动就跳起来的?我说武王殿下,你确定知道蹲的是大狱里最可怕的天牢?而不是自家小妾的香闺?   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啊。领头的黑衣人翻了个白眼,上前正想拍拍睡的跟头猪一样的皇甫任天,只是手还没碰到石床上人的肩头,他就见皇甫任天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清明的直直盯着他,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儿睡意。   黑衣人被唬的反射性往后一跳,待脚跟一站稳,立即就知道皇甫任天早就知道了自己等人的到来,心里暗咒了一句“阴险!”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拱手道:“武王殿下,我家主子让属下等来接你出去。”   皇甫任天眨了眨眼,突然一脸惊讶的道:“寒家那小子这么快就打进来了?”说完,他一轱辘爬起来,嘴里还兴奋的嘀嘀咕咕着:“枉费皇甫昊天生了那么多儿子,竟然连人家的一人儿子都抵不过,这才几天啊,就被人捅破老窝了,真是没用(巴啦巴啦……)”   喂喂喂,我说武王殿下,您好歹也是姓皇甫的,京城被破,您不同仇敌害也就算了,这么兴奋算是怎么回事啊?   几人尽皆无语的瞪着兴奋的喋喋不休的皇甫任天,领头的黑衣人清了清喉咙,才干巴巴的道:“王爷,京城没被攻破,寒少主人也不在碧落,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什么?”皇甫任天闻言瞪大了眼,没好气的怒道:“赶情你们是来劫狱的?怎么也不早说?还站在这儿干嘛?快走!快走!”   几人尽皆无语,忍不住腹诽:咱们黑衣蒙面的进来,不是来劫狱的,难道还是来喝茶的?   皇甫任天领头大步往外冲,倒了一地的狱率却还是让他禁不住心惊的直咋舌,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天牢,看到天牢外的马车,皇甫任天也不问能不能上,直接一撩车帘就蹿了上去。   皇甫境天见他不管不顾的蹿进来,无奈的直摇头,没好气的斥道:“你也不怕有埋伏!”·   皇甫任天龇了龇牙,笑的不无得意,“想弄死我还用把我弄出来?十几年不见,你变傻了二哥。”   皇甫境天摇摇头,抬手轻敲了敲车壁,马车便哒哒的动了起来。   “你且先休息片刻,一会儿就到地头了。”   皇甫任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休息个屁啊,咱们十几年不见了,你就没话跟我说啊?”   皇甫境天微微一笑,目光却复杂的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十几年不见,未见面之前,他确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这会儿真见到了,他却又什么都说出口了。   拜菜市口的屠杀事情所赐,天牢的侍卫和狱率们集体对皇甫任天的逃狱保持了沉默。皇甫任天被劫,人没了,他们却毫发无伤,以皇帝连皇亲国戚都没留手的个性,又怎么会放过他们?横竖都要死,早死不如晚死,找人活动活动,说不定在事情爆光之前,他们还能调离天牢,逃得一命呢。   当下,整个天牢的人都极有默契的达成了共识,纷纷走关系寻门路的活动起来,没有门路就吃把巴豆拉的被人抬回家,等半夜包袱一裹,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全家逃命去了。   皇甫任天逃狱的事就这样被人有意无意的掩盖了下来,以致于第二天一早,他坐着马车悠哉悠哉的等着出城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天都亮了,皇甫昊天竟然还没发现他逃狱了!皇甫境天竟然敢这样堂而惶之的带着他出城!皇甫昊天竟然眼瞎到他们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达,都没发现!   “这个世界果然是玄幻了!”   皇甫境天轻笑:“觉的不可思议?”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皇甫任天吐嘈。   皇甫境天勾了勾嘴角,抬手指了指车窗,“你掀起车帘看看,看如今这城里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皇甫任天看着皇甫境天一脸莫测高深的样子,明白这人的尿性,立即就乖乖闭上了嘴巴,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昨天的菜市口死了近两百人,从皇甫国戚到普通百姓不一而足,却没有人敢在门前挂白发丧,只悄悄着人买了棺材,将人偷偷运出城去埋了。   所以皇甫任天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画面,一路都是往城门赶的人们,他们或是赶着马车,或是赶着拉棺材的板车,还有些更是背着包袱,一副逃难模样的普通百姓。   皇甫任天看的目瞪口呆,“这……这是那谁要打过来了?”   皇甫境天笑容加深了两分,皇甫任天却觉的自己看到了他笑容背后的讥讽。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愣愣扭头望着窗外。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还个个噤若寒蝉,来去匆匆的模样,就是迎面碰到熟人,似乎也像是害怕着什么,不敢停下来打声招呼。平日里最是热闹的朱雀大街上,别说大门洞开着的酒楼妓寨里,里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是那些米粮布铺,里面的客人也少的可怜,而且还都是来去匆匆,丝毫不敢稍做停留。   皇甫任天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不解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他才被关了几天啊?怎么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皇甫境天笑容不变的道:“统制者喜怒无常,他们自是惊慌难安。”   皇甫任天的眉头都快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皇甫昊天又做了什么做死的事?”   皇甫境天只看着他,淡笑不语。   皇甫任天立即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他又往外头看了看,忍了又忍,却终是忍不住好奇的回头道:“你就是告诉我吧,他这回倒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全城的人都惊慌成这样?”   皇甫境天讥笑,“也没什么,就是杀了些人而已。”   皇甫任人立即反应过来,“那些棺材?”皇甫昊天要杀几个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就算他诛了谁家的九族,也不可能让那些百姓惊慌的想要逃离京城吧?他皱眉想了想,总觉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只好妥协,“到底怎么了?”   皇甫境天悠悠一叹,道:“皇兄是一叶障目了,他被皇权迷了眼,也乱了心,已经不适合做一国之君了。”   “啪!”皇甫任天惊的手肘一滑,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下巴差点儿没撞上桌沿。等他“咝咝”抽着冷气托着惊掉的下巴爬起来,扭头看向闭目养神的某人,脸上却不见惊谔或愤怒,反而是一脸:你早该这么做的神情,“你终于决定要把老大干掉了!”   你没有看错,皇甫任天的这话确实不是在提问,而是感叹,感叹兄长终于想通了。   闭目养神的某人连眼皮都懒的抬,只轻声道:“咱们还在这城里,你还不算逃出生天,你确定你现在该关心这种事?””   “当然!”皇甫任天目光闪闪的挪了挪大屁股,凑近皇甫境天,“你要是解决了老大,我还用担心个屁啊。”   皇甫境天睁开眼,只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就把他给打发了,“我发过誓的。”   皇甫任天只觉的牙根痒痒,翻着白眼,一把甩开窗帘,没好气的靠上车壁,“就你能忍!。”   想到那些无辜逝去的孩子和女人,皇甫境天只能无声轻叹,“不忍又如何?死者已诶,有那功夫,还不如看顾好需要看顾的。”   昔日相亲相爱的兄弟之情,因为皇权,早被无数的阴谋诡计磋磨的点滴不剩。皇甫任天默默冷笑:“你不出手都能变成这样,可见老大真是自做孽不可活了。”   “我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会不出手。我有誓言在身,雪儿性子软,又懒的动,寒战什么事都顺着雪儿,”皇甫境天嘴角勾了勾,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我们都老了,这天下该早点儿交给年轻人才对。”   这话听着话中有话啊!皇甫任天摸着下巴,努力转动生了锈的脑回路,半晌,突然“咝”的吸了冷口气,惊道:“你是说,寒家那个跩跩的小子终于动手了。”   “嗯!”皇甫境天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低头理了理自己整洁的不能再整洁的衣袖,才慢悠悠的道:“算吧!”   这两个字一听就知道还有弦外之音,皇甫任天顿时来精神了,“什么叫算吧?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皇甫境天瞥他一眼,不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皇甫任天被人鄙视了也不介意,抓着头努力思考起来,想着他是因为抗诣,不肯去抓眼前这个家伙,才被皇甫昊天扔进天牢的,而皇甫昊天之所以会动怒,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皇甫欣妍跟寒九在庆国的内战中参了一脚。   想到在蛮族和庆国大军大战时横插了一脚的十万寒家军,皇甫任天就觉得来劲,兴味的挑眉着道,“难道寒家那小子已经带人打回来了?”如此一来,京中百姓惊慌逃难的现象,也就解释的通了。“算那小子有点儿良心,还知道攻城之前先将我这舅舅救出来。”   皇甫任天还没来得及得意的眩一眩自己难得聪明一回的脑袋,就受到了皇甫境天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你觉的那小子会那么好心的救你?”   皇甫任天张了张嘴,看着皇甫境天似笑非笑的狐狸表情,心里的想法立即就有了改变,也觉的以寒家那个自小眼睛就长在头顶三寸以上的臭小子的个性,好像、冒似、可能、应该是不会想到要救他的。   皇甫任天没好气了,道:“得,得,知道是你救的我,我谢谢你还不成吗?看你得瑟的。”   皇甫境天却掀起眉毛,奇怪的反问:“谁说是我救的你?”   “咳,咳……”皇甫任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是有多讨人嫌啊?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肯救他?真当他傻的吗?“不是你是谁?不是你,你会来接我?不是你?那些带我出天牢的人会对你那么恭敬?你真当我傻啊?”   皇甫境天点头感叹,“你确实不聪明啊。”在皇甫任天瞪着眼想要发做之前,他轻笑道:“不是我,难道不能是我女儿吗?你这颗脑袋怎么就不转弯呢?”   “小侄女儿?”皇甫任天眨眨眼睛,显然完全没想到,素未蒙面的皇甫欣妍已经这么能干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小丫头好像还未及笄吧?皇甫任天抓了抓头发,突然有些不平衡了。   想想寒九那个臭小子背后有寒雪城,寒雪城有钱有权,还有一群只他指挥的人,能在皇甫昊天的眼皮子底下埋多少暗桩,他都觉的天经地义。不过,凭什么连皇甫境天家的小丫头都能把爪子伸进天牢那种地方了?两相一对比,他家的臭小子简直弱爆了,有没有?   想想自他被下了天牢之后,他家那傻小子东奔西走也没能跟他见上一面,要不是有寒雪城的人伸手,他家那个向来自视甚高的独子还想能进天牢探监?做梦去吧。   自己儿子被人一比,简直就是个渣啊,有木有?   啧了声,皇甫任天没好气的道,“怎么同样是生孩子,老子生的怎么就不如你们的呢?”   皇甫境天哂然一笑,“你自小就不怎么聪明!”   合着这还是基因问题,上梁不正下梁歪了?皇甫任天被噎的半天回不过神,差点儿想白眼一翻,晕死过去算了。   马车驶出了主街道,一个转弯车速便是猛的一缓,车中的皇甫境天和皇甫任天对视一眼,立即警觉了起来。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出声询问,皇甫境天身后头顶左上方便被推开了一个口,驾车小厮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进来,“爷,城门前排了很多马车,按这距离看,咱们要想出城,大约还得小半个时辰呢。小的刚才特意留心看了一下,那些车的车壁上都没有家族标识。”   皇甫任天一听是这事儿,松了口气的同时,整个人又懒懒的瘫回了坐垫上。   皇甫境天侧头听了听,问:“那些马车出门可还有序?”   小厮的声音里带了三分讥笑意味,道:“都很规矩的很呢,一辆接一辆的往前走,没有人抢道儿,也没有人同来嚷嚷,以小的看,这京里的人只怕都被吓破胆了。”   皇甫任天一听不乐意了,他家的兄弟,他不待见归不待见,可也不是一个低贱的小厮随便诽议的。他对皇甫境天怒目而视,“你这小厮哪里来的?怎的这么般没有规矩?”   “妍儿的人,暂时派来供我差遣。”皇甫境天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可脸上那副吾家有女很棒很棒的表情却刺的皇甫任天差点儿想吐血外加掀桌。   话说,有个能干的女儿就了不起吗?这一脸我有女儿我欣慰的表情摆给谁看?!   且不说皇甫任天心中各种不平,各种吐糟。   驾车小厮却是在外回了皇甫任天的话,“回四老爷的话,小的是丐帮朱雀堂的一个小堂主,少帮主有令,让小的在老爷在京期间,随侍左右。”   皇甫任天瞬间有种脑袋不够用的感觉,目瞪口呆的盯着皇甫境天。   皇甫境天看着弟弟愣愣的表情,决定还是不刺激这个傻弟弟了,曲指轻敲车壁,外头驾车的小厮立即乖顺的将车厢上的小口合上。   皇甫任天好半天才醒过神来,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难得清醒的想了到一件,他龇牙,“这丐帮又是什么鬼?”话说,自从寒雪及笄之后,碧落好像就没有乞丐这种生物了吧。当然,皇甫昊天作死的那几年除外。   皇甫境天倒也不隐瞒他,道:“雪儿出事之后,寒战气脑之下任由碧落动荡,这丐帮就由几个隐居市井的武林前辈拉拔起来的小势力。”   “那小侄女儿?”   皇甫境天嘴角勾起,“妍儿的恩师就是丐帮的帮主,所以她现在暂代丐帮少帮主一职。”   “你也别暂代了,少帮主就少帮主呗,我还会眼红不成?”皇甫任天哼道,心里却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亏得他家那臭小子还整天一副我优秀我娇傲的跩样,跟人家一比,他算个屁啊。   皇甫境天看他那一脸我好嫉妒,我好羡慕的模样,宛尔一笑,低头优雅的端茶浅啜。   与城中行人寥寥的荒凉景象相比,城门处排的长长的车队却显出几分热闹来,只是那些或华丽或普通的马车,明明排的老长,行进时却诡异的安静又有序,这样的情景在以往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景。   将窗帘撩开了一条小缝的皇甫任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讥讽的笑意从头到底都没有消失过。   突然,紧闭的马车门“喀”的一声轻响,皇甫任天只觉的背后一凉,吓的几乎惊跳起来,却被皇甫境天一把按回了坐垫上。   “莫慌,是自己人!”   皇甫任天惊疑未定的回头,这才看清单膝跪在车门边的黑衣人。   “爷,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有意封城了,郡主请您与王爷速速出京城。”   皇甫境天和皇甫任天面色几乎是同时一肃,皇甫境天道:“妍儿现在何处?”   黑衣人沉声道:“郡主现在百花阁,郡主让小的带话给您,她会顾好自己,也请爷您顾好自己,别让她为你担心。”   从没有享受过女儿关心的皇甫任天,听着不觉有些吃味,撇着嘴低哼了一声,“腻歪!”   皇甫境天才不管皇甫任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女儿的关心让他只觉的心头暖暖,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笑,抬手向黑衣人示意道:“行了,我现在就出城了,你回去复命吧。”   黑衣人无声的向皇甫境天磕了一个头,便如来时般,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这是你的人还是小侄女儿的?”皇甫任天自认自己的功夫并不算弱了,不然他也不会被先皇封为武王,可那黑衣人竟能无声无息的凑到他身后,可见其武艺之高,已远超过他。   皇甫境天温润如玉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得意的意味,不无炫耀的笑道:“我哪里去弄武艺这样高强的手下?自然是妍儿的人了。”   “靠!”皇甫任天忍不住爆粗口——被皇甫境天那一脸笑给刺的。同时手一挥,一个坐垫就朝着皇甫境天的脸上砸去。   皇甫境天轻笑一声,抬手轻松接住坐垫放到一边,然后轻敲车壁低声吩咐了两句。   驾车的洪轩一听,立即眉开眼笑的点头如捣蒜,“您放心,属下省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结局了哦。 ☆、郡主千岁千千岁   暗窗一关,洪轩就愉快的笑了,他最喜欢给那些当官儿找麻烦了。   洪轩是个弃儿,他出生时没看好时辰,正好生在碧落最混乱的那一年。那时瘟疫遍地,百姓逃难都喜欢往富贵的跑,都城自然也就没逃过瘟疫的肆虐。他那狠心的爹娘一生下他,就把他丢下自己逃命去了,要不是洪苟为了追条狗,正好追进了他家,并顺手将已经饿的只剩一口气的他给捞走,他早就去阎王了。   洪轩混迹市井,自上没少吃那些只会伸手要好处的兵官们的亏,平时上头有帮主和长老压着,也因为肩上担着一堂兄弟的性命,他忍着没敢对那些兵痞出手。   可这次不同了,虽然里面那位爷只是吩咐他拿出气势来,冲出城去就行了,不过有机会能对那些向来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的兵老爷们耍一次威风,也是件非常爽的事,不是吗?   洪轩“嘿嘿”轻笑了两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探手进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块东西看了看,又在衣服上小心的擦了擦,这才轻手轻脚的放回去,用手用力的压了压。接着便一紧裤腰带,抬手扬鞭,顺便扯开喉咙喊:   “小武郡王奉皇命办差,闲人退避!闲人速速退避!”   皇命两字,对于如今的京城人来说无异于最可怕的魔咒,于是,原本井然有序的车队突然就乱了起来,众家车夫连请示自家主人都省了,下意识便选择了避让,一时间马嘶声和惊叫声响成一片。   洪轩驾着车从一辆漆黑的马车边上擦过,那车夫大惊之下手一抖,马鞭便重重的抽在了马屁上,马儿受惊之下扬蹄嘶鸣,差点儿没将马车整个掀翻,马车内的人不可避免的重重撞上了车壁上,愤怒的咒骂声立即传来:“卧槽!是那个不要命的,竟然敢撞本少……呜呜……”   “少爷,骂不得骂不得啊,您没听见吗?那可是奉皇命办事儿的郡王爷啊。”   洪轩丝毫没有差点儿撞到人的觉悟,迅速驾车远去,可那车厢里传出的咒骂声和安抚声却仍没逃过他的耳朵。   这种就撞了人,还让人敢怒不敢言的感觉太好了肿么办?洪轩只觉的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太酸爽了有木有?   难怪那些当官儿的都喜欢削尖了脑袋往上挤,这压别人一头的感觉确实酸爽的不要不要的。   “大胆!闯城门都死,来人还不速速停下!”   还没等洪轩陶醉够,城门便已近在眼前,洪轩造成的骚乱早已惊动了城门守卫,城门前的马车被赶离,两队近三十多名侍卫早已提枪以待,要拦下洪轩以及他驾的马车。   洪轩哪里会停下马车,此时马车内可坐着一位皇帝正满碧落都抓不到的德王皇甫境天,和本该在天牢把牢底坐穿的武王皇甫任天呢,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得翻天了?   隔着足足还有近两百多米远,洪轩却仍在扬鞭打马,顺便利索的摸出怀中的东西往那站在守卫之后的将领一丢,气势十足的吼道:“小武郡王奉皇命追捕钦犯,你等速速让开!”   那将领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手中一看就知道很高大上的令牌,亮闪闪的黄金包裹着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上雕刻着一个威风凌凌的武字。急速逼近的马车,洪轩有峙无恐、气势十足的做派,再加上近日城中盛传的谣言和菜市口那场血腥的屠杀,在将领的心中连成了一线。一个答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那将领机灵灵的一个哆嗦,他几乎是反射性的跳起来,一边冲着侍卫着挥手,一边吼道:“让开,快让开,放行,快放行!”   听到这个声音,车里的皇甫境天凤眼一眯,笑容里满是欣慰与娇傲。   清脆的鞭声伴着马蹄声呼啸着冲过城门,一路绝尘而去,乔装守在城门边的数百暗卫齐齐将提到喉咙口的心放回肚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手头的事情,再慢慢的各自分散撤走。   皇甫任天却是张口结舌愣了,只呆呆的看着皇甫境天笑的跟朵盛开的菊花般灿烂,直到洪轩开了暗窗向两人汇报他们已经出了城门,他才回过神来。   “咱们竟然就这么出城了?现在碧落九门的守卫竟然松散成了这样?”说完,皇甫任天还一脸不可思议的回身望了望马车门,想着那被车门隔绝了视线的城门,浓眉一皱,一双凤目中就爆射出浓浓怒火。   妈蛋!老子当初统管九门时,那可是连子蚊子都没让飞出去过的,现在倒好,他们两个大活人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出来了。   皇甫境天哂然一笑,不无得意的道:“你以为想达到刚才那一瞬的效果很容易啊?我家妍儿为了能让咱们顺利出城,可是整整布了大半个月的局呢。”   皇甫任天不笨,将事情前后一联想就隐隐猜到了一些,他暗暗有些心惊,咋着嘴求证道:“该不会……那些闹的满城风雨的谣言只不过是为了让咱们能顺利出城而散布出来的吧?”   “是也不是。”皇甫境天对女儿最是了解,又怎么会不清楚她做事向来喜欢分几手准备,一环不成还有一环,层层推进才是皇甫欣妍的行事风格。“若我没猜错的话,刚刚就算那守将不放行,也会有人助我们杀出城去的。”   话说你能不笑的这么得意不?皇甫任天看着皇甫境天一脸:我女儿利害吧?我女儿聪明吧?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来问,我好把我女儿的好跟你说说的表情。只觉心头一群草泥马呼啸着飞驶而过,他默默的闭上嘴巴,再不想看皇甫境天得瑟的嘴脸,闭上眼睛躺一边装死去了。   泥马!没生个聪明女儿的人伤不起啊。   没人配合虽然让皇甫境天心塞不已,不过他也不是话唠,以他的修养也做不到更拉着别人猛夸自己女儿那种没品的事。可就算没有人诉说,他的心情依然飞扬,他的宝贝女儿成长的如此优秀,让他满心满眼都是与有荣焉的满足。   皇甫境天带着皇甫任天迅速远离了都城,在半路接上被秘密带来的皇甫悦以及皇甫任天的几房妻妾,便一路轻松愉快的往寒雪城去了。   而此时碧落的都城里,皇甫欣妍撒布下去的舆论种子却正在人们的心里速迅发酵,发芽生根。   百姓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人诚不欺我!   君主制社会,虽说君为重,民为轻,可这个重也要看看为君者的实力,这个轻也要看看为民者的数量?蚁多咬死象啊!   皇甫欣妍斜靠着栏杆,心情很好的垂手冲街上挥着小手绢,看着底下街上稀疏的人流,偶尔俩俩交头低语而过的行人或急驶而过的马车都能让她开心的展颜一笑。   寒萼看的脸都绿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少主一定会活剥了她的,一定会的。她竟然任由小郡主像个揽客的妓子般,穿着清凉的布片向路人挥动着小手绢,这可是要往少主头顶上扣绿的节奏啊,要是被少主知道了,只怕会气疯吧?   可是,天可怜见的,小郡主实在太狡狸了,她是真心拦不住啊!   听着身后人来了却半天没出声,皇甫欣妍好奇的回头看了眼,见寒萼青着一张脸,满眼满脸都是:小郡主你不守妇道的表情,不由轻笑了声,回头继续挥着自己的小手绢,一边悠然道:“你即来了,便是有鱼儿咬钩了,说说吧。”   寒萼强压下把皇甫欣妍抓回房拿被子裹起来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才道:“咬饵的鱼儿大小都有,几家之前死了人的几乎都回应了,再加上暗桩的促成和几家急于报仇,暗中给牵了线,如今我们的形式一片大好。”   “一国之都住的不单单是一国之君,还住着除一国之君外,权势最重的一群人。”皇甫欣妍扯了扯嘴角,突然沉了脸色冷冷一笑,道:“皇帝自来就是坐在刀尖上的,他既然觉的自己坐上那把破椅子就天下独尊了,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他有没有金钢不坏之身。” ☆、郡主千岁千千岁   昔日的皇甫王朝拥有杰出的太子,睿智的德王,长袖擅舞的贤王,擅长带兵的武王和一个以善名扬天下,富国敌国的异姓公主,很强。   可是如今嘛……   如今的皇甫王朝在皇甫欣妍看来就是那春日里的最后一片雪,就是没有人为的干扰,它都会分崩离析,更别说这个世上还有个自小就以一统天下为目标的寒九,和她这个誓要皇甫昊天不得好死的“小”女子。   其实在皇甫欣妍看来,皇甫王朝早就不应该存在了。可谁叫寒雪自己不喜欢权势呢?她不喜欢,视妻如命的寒战自然也不可能浪费时间和精力去颠覆皇甫王朝,所以寒雪城的那一大群闲人,只能将颠覆皇甫王朝这一小小的心愿,寒雪城唯一的继承者——寒九身上。   不过以寒雪城的强大,皇甫昊天就像个跳粱小丑,碧落这么一块小地方早就不能满足寒九的胃口了,颠覆五国,一统天下才是他的目标。也幸亏寒九看不上皇甫昊天,杀他的机会才能落到她的手上。   月朗星稀的夜晚,皇城的大街上没有宵禁却胜似宵禁,一辆漆黑的马车驰过寂静的街道,拐进一座豪宅旁的小巷,在豪宅后巷的小门外停下。   “主子!到了!”   皇甫欣妍睁开星眸,看着寒萼恭谦伸到面前来的手臂,微微一笑,伸手扶上。   车外,一中年男子早已恭候多时,一见皇甫欣妍下车,先是恭谨的弯身揖礼,然后才无声的伸手一引,转身领路。   扶花柳木,小亭流水,百年豪族,果然名不须传。进了小门后转过一座院子,便是精致华丽的豪宅风光,皇甫欣妍心中不无讥讽:这样的富贵荣华,也难怪这些人舍不下了。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团团坐了近二十几个男人,老的少的都有。见管家领着三个人过来,皆紧张的站了起来,可待看清来人只不过是两女一男时,却愣住了。   为首的小姑娘,火红的披风下露出嫩绿的华丽裙裳,眉眼精致漂亮,可那纤细的身形却不难看出,她的年纪不大的事实。而她身后年长些的女子,容貌娇俏,腰配长剑,虽一身英气逼人,却明显只是个侍女,身后那个男子就更不堪了,一身麻布黑衣,一看就是个车夫。   这就是寒雪城派来接头的人?   皇甫欣妍将一众男人们的面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众位今日既然来了这里,想来也都清楚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么就请抛却杂念,让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计划吧。”   ……   清明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在菜市口事情过后的第七天,一骑快马冲进了都城,直奔宫门而去,不久之后,一则消息却在京中掀起了千重浪——德王唯一的女儿被小武郡王抓住了。   乾清殿上,皇甫昊天一听到侍卫的来报,顿时龙心大悦,那种:任你机关算尽,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简直不要太酸爽。   这么多年来,他为了阻止皇甫境天和寒雪城联手,为了拿捏他那个智机过人的弟弟,绞尽脑汁,耗尽了心血,想了多少法子,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为什么?因为他还不够狠!   将皇甫任天扔进天牢,让皇甫悦找皇甫境天求助,果然是条绝好的妙计。皇甫欣妍!这个皇甫昊天护了十五岁的宝贝疙瘩,终究还是落尽他手里了。长期被压制的憋屈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皇甫昊天只觉的浑身轻松,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不由愉快的放声大笑。   “皇上雄才伟略,天亦佑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察颜观色乃众大臣之必修神技,一擅于溜须拍马的大臣见机快,立即站出来奉上一记响亮的马屁。   朝堂,向来就是无哨烟的战场,有人自觉慢了半拍,不服的立即眼刀横飞,在心中将快自己一步的小人凌迟一百遍啊一百遍。而那心思重的,则悄悄的缩了缩脖子,一边偷瞄皇帝,一边在心中腹诽:寒雪城若是有意,碧落早就改姓了,皇上到现在都还看不清形式,如此昏聩,碧落怎能不亡?   渴望皇帝恩宠的大臣,争先恐后的奉承皇甫昊天,齐齐往地上一扑,高声大喊:“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时候,众大臣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都跟着喊口令似的脸朝大地屁股朝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皇甫昊天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大手一挥,笑道:“欣妍郡主可是朕的亲侄女儿,可自打出生却是一直随他父亲住在晋地,如今难得肯进京来拜见朕,可不能待慢了。”皇甫昊天笑眯眯的自说自话。   一自做聪明的大臣,立即出来示好:“禀皇上,郡主殿下正值花龄,定然不喜皇宫的沉闷,臣有一女,若是郡主不嫌弃,可与郡主做伴。”   皇甫昊天脸上笑容一敛,看了那大臣一眼,目中意味难明,口中却道:“爱卿所言有理,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不若朕在宫中办一宴席,众卿都带上自家的小儿女,进宫来与小郡主做伴吧。”   与小郡主做伴?是与鬼做伴吧?   皇甫欣妍虽然姓皇甫,可她是德王的女儿,是皇帝费尽心思,暗害了十几年都没得手的肉票,那可是德王皇甫境天唯一仅剩的女儿——被皇榜通缉,被指通敌叛国的卿命要犯。什么亲侄女儿,威胁到了皇权,就是亲女儿,皇上要她死都不带眨眼的。   这样的人能做伴吗?这些人真是想荣华富贵想疯了,就算再瞎再孤陋寡闻,前不久还闹的满城风雨的谣言和菜市口的血腥屠杀难道都没能让他们引起警惕吗?   “吾等谨遵圣命。”   心思清明的人,心神惶惶。   看不清情势的人却在摩肩擦掌,兴奋异常的筹谋起来。   谁都不知道,有人俯低的脸上难掩讥笑:皇帝自认胜券在握,却不知……   阴沉沉的天幕飘着细细的雨丝,雷声像被沉沉的乌云捂住了一样,闷闷的响着。   “欣妍郡主回京,闲人回避!”   锣声响彻一方天地,奢华的仪仗早已等候多时,此时见被重军押送的人已到,便连忙一字排开,大摇大摆的行上了空旷的大街。   乌木马车内,寒萼愤怒的拍桌,“堂堂一代君王,竟然行如此下作之事。”   皇甫欣妍轻笑,懒懒的抬起眼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若他当真行的正做的直,当初也就不会有雪姨的那件事发生了。”   提到那位温柔善良的城主,寒萼俏脸顿时浮上愤怒的晕红,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这个虚伪小人,城主又怎么会受那么多苦,皇甫昊天最好不要被我抓到,否则……”   皇甫欣妍拍拍她紧握的拳头,安慰道,“别急,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到了。”   一边发榜追杀他爹,一边又赐给她郡主仪仗,让她以郡主之尊进皇宫,皇甫昊天这是想对天下人彰显他身为皇帝的宽宏大量,还是想让她看清“现实”,好对他伏首称臣?以继续她郡主尊荣的生活?   皇甫欣妍冷冷的勾起嘴角,想用这么低级的手段震住她吗?如果她真像外界传的那样小家壁玉,胆小怯懦的话,可能还真会被吓住,可是她胆小吗?怯懦吗?   “呵~~~”   所以说,信息决定胜负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对她的不了解就注定了皇甫昊天会悲剧。   威严气派的仪仗缓缓的绵绵细雨中前进着,乌木马车被肃穆的重甲骑兵环卫在其中,只是这一切落在街头的百姓眼里,这些兵士与其说是在护卫马车,还不如说是在押送。   就在这时,淡清色的马车纱帘被撩起,露出一张精致美丽,还带着幼儿肥的洁白脸蛋。   “咝!”抽气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马车缓缓驶过长街,每个见过车中丽人的人在震惊之后,想起她的身份,都不由怜悯的摇摇头。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虽然有个尊贵的身份,可进了皇宫,只怕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大部分老百姓都如是想着,只是他们不知道是,就在他们四周,或是卖豆腐的大娘,或是打铁的大汉,或是背着书厢的书生,或是挑柴的老汉,看着那辆驶过的马车的眼神,无一不是由心而发的敬佩,恭敬,和要迎接既然来临的大战的强烈战意。   琉璃彩瓦,玉砌朱栏,雄伟古朴的宫宇透着无言的威严气度,一切的一切都缓缓流淌进皇甫欣妍的眼底,让她向来平静的心绪也微微起了波澜。若是没有先皇帝的皇权致上,没有皇甫昊天的卧榻之旁不容他人安睡,她或许也会生活在这个地方,或许她还会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她人生或许会与现在完全不同,但致少那个青松般优雅的男子却会活的尊贵,无忧,不用挣扎的活在痛苦和矛盾里。   “郡主!”寒萼有些担心的伸手扶住下意识停下脚步的皇甫欣妍。   周围的侍卫宫女和前头领路的太监都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眼神中都带着或多或少自以为了解的怜悯和讥嘲。   皇甫欣妍不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今天佩戴的发饰太沉了。”她抱怨似的说道,完全是小女儿的娇憨语调。   前头的领头太监的轻笑了一声,道:“郡主要面见圣上,自然该盛装打扮的,前头就是朝阳宫了,郡主还是快走吧,可不能让圣上久等呢。”说完抬步就走,完全不似他话语中的咨询意味。   四周侍卫立即动做整齐的微推刀柄,露出寒光灿灿的一截钢刀,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皇甫欣妍不自沉的微呡了下红唇,挺直了脊背抬脚前行,垂下的眼睫掩去了眼底闪动的寒光。精致华美的宫服在她的脚边如花般绽放,随着走动发出簌簌的轻响。   美人爹跟她说过,朝阳宫是碧落皇宫建筑地势最高的一座宫殿,原本是前朝昏君为彰显王朝威严而建,皇甫氏推翻前朝之后,这座华丽的宫殿被搁置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后来因礼部官员进谏,才被用来宴请各国来使,以彰显国威之用。   皇甫昊天在这里见她,显然是在示威,向她,向她父亲,甚至是在向寒雪城,向名意上已经与她解除了婚约的寒九示威。   堂堂一国之君,心胸狭窄致此,碧落如何还能不败?   踏上第九十九阶白玉石阶,寒萼被侍卫拦在了宫外,皇甫欣妍没有回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径直往里走去。寒萼见她如此,只觉的后背发冷,她跟着皇甫欣妍也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了,知道皇甫欣妍只有在生气时才会面无表情,而惹怒郡主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皇甫欣妍会不会被皇甫昊天气的丧失理智,直接就动手了?   寒萼的目光扫过宫门前的侍卫、宫女和太监,不动声色的朝着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做了个无人能懂的手势。做为一个出身寒雪城的优秀的精英人才,她得为皇甫欣妍做好后续工作,若是皇甫欣妍要现在动手,那她就得让寒雪城的所有秘密势力成为她的坚实后盾。   朝阳宫大殿,金碧辉煌的巨大龙椅上,皇甫昊天满脸笑意的高高端坐其上,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好心情。宽敞的大殿两侧,文武百官密密麻麻的齐列左右,人数足有数百,皇甫欣妍平静的扫过人群里好几个白发苍苍,站着都颤颤微微的老头儿,嘴角不自觉就是一抽。   皇甫昊天这是把京城里四品以上的所有的官员都拉到这殿上来了?   “我的好侄女儿,朕想见你一面可着实不易啊,快上前来让朕看看。”   皇甫欣妍看着皇甫昊天志得意满的脸,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回想起美人爹爹被剧毒折磨的憔悴的脸和银白的发,平静的心绪瞬间被熊熊烈火占据。向来自认脾气很好的她,此刻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忍无可忍,干他丫的!   她站住脚,抬起头来扬眉冷笑,“皇帝向来可好?”   那语气就跟问一个久别的朋友,好久不见一样,可是却让两侧的文武百官都不由的觉的心惊,这是跟一个皇帝说话该有的语气?   皇甫昊天脸上笑容骤敛,沉声喝道:“这就是朕的好侄女儿?你的礼仪呢?你父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于你的?”   皇甫欣妍扬唇而笑,精致美丽的脸蛋如花儿般绽放,让两侧百官中响起不少抽气声。然而她出口的话却让众人差点儿抽断气,她说:“皇帝客气了,我可不敢跟你说亲道戚,我爹教我对人要有礼貌,可没教我对畜生也要有礼。”   “咝!”抽气声响彻大殿,即便是知道皇甫欣妍底细的那些人,也被她的大胆吓的心肝直颤——这位姑奶奶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嘭!”皇甫昊天怒拍龙椅,脸色铁青,“大胆!”   皇甫欣妍毫不客气的笑了笑,“不敢!”   皇甫昊天暴怒,怒吼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对朕如此说话?你当朕不敢杀你吗?”   皇甫欣妍杏眼一瞪,冷笑道:“你敢,你怎么会不敢?你要是不敢,我爹又怎么会中剧毒呢?你要是不敢,我那些兄弟姐妹又怎么会死光?”她急走两步,直指着皇甫昊天开始破口大骂,“皇甫昊天,既然做了□□就别想立牌坊,你不嫌恶心,我还恶心呢。你杀光了我爹所有的妻妾,杀光了我的兄弟姐妹,还一年年费尽心机的给我爹下剧毒,就你这种人也配口称是我爹的兄弟,你知道兄弟二字所代表的意义吗?先皇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了你这种卑鄙小人做继承人,你跟我有杀母害父噬杀兄姐之仇,还想让我对你有礼,我呸!美的你!”   “你!你!”皇甫昊天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皇甫欣妍面目狰狞,却说不出话来。   “父皇,此女大逆不道,实在不值得父皇将之视为血亲,儿臣恳请父皇将拉出午门处以极刑。”二皇子义愤填膺的出例喊道.   “儿臣也恳请父皇,将此女处以极刑!”   “儿臣恳请父皇……”皇甫昊天的几个儿子纷纷出例跪求。   百官吓的瑟瑟发抖,却没有人敢附和几位皇子,毕竟皇子们活在皇城中,眼中只有那张龙椅,可以目中无人,他们却是知道寒雪城的可怕的。   皇甫欣妍看着这一幕,就觉的无比可笑,她没有想到皇甫昊天的这些儿子们竟然会跟他一样,喜欢掩耳盗铃自欺人,这算不算是应了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想着,她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皇甫昊天怒喝!   皇甫欣妍笑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指着跪在殿上的五个成年皇子和四个年幼皇子,讥讽道:“我笑什么样的人笑什么样的儿子,我笑你的这些儿子跟你一样喜欢自欺欺人,就你们这些无能之辈也想处死我?哈!哈哈哈……”   皇甫昊天收敛了怒容,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如此牙尖嘴利,皇甫镜天倒是养的好女儿!朕倒要看看,等你人头落地时,是不是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哈!”皇甫欣妍会怕吗?禁卫军三份之二都是寒雪城的人,她怕个屁啊!   “来人!将这妖女拖出午门,斩首示众!”   皇甫昊天一喊,大殿外立即呼啦啦涌进一群侍卫,两名侍卫凶狠的过来按住皇甫欣妍的肩头,初一接触的力道让本想将这两个侍卫扔出去的皇甫欣妍目中精光一闪,按下提起的内力,抬头继续臭骂皇甫昊天:“皇甫昊天,你们虚伪做作的卑鄙小人,碧落受了寒雪多少好处?你却伙同皇甫凤天勾结北冰暗害她,为了铲除寒雪城,你放任瘟疫漫延,百姓九死一生,你如此昏庸无道,也不怕先皇被你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皇甫昊天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放肆!还不快给朕堵住她的嘴!”   两名侍卫互视一眼,齐齐缩回手,摊手无奈道:“回禀皇上,我们不敢啊。”堵欣妍郡主的嘴?他们又不是嫌命长了。   众人闻声具是心头一凛,齐齐望向那两名侍卫,这才发现,此二人竟是一对容貌出众的双胞胎,而这二人虽是一身整齐的禁卫军服饰,那神情气质却太过闲适惫懒,显然就不是真的禁卫军。   皇甫昊天瞪向皇甫欣妍,阴沉道:“竟然如此之快就派人混了进来,朕倒是小看你了,”   到现在竟然还看不清现实,皇甫欣妍都想叹气了,她突然就没了兴致,对手太弱太无能,让她没有一点儿战斗的欲望了,要怎么破?   “皇甫昊天,你这样有意思吗?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皇甫欣妍抿了抿鬓发,懒懒的整着衣袖道:“你知道寒九为什么宁愿去攻打金沙也不回兵攻打碧落吗?”   皇甫昊天静静默立,目光阴狠,脸色却有些苍白,如此镇静的皇甫欣妍和她身后的这十来名混进来的侍卫,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背脊不由自主的阵阵发凉,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用力拽紧,指节泛白。   “因为碧落早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碧落之所以到如今仍姓皇甫,是因为他不想,要是他想,你早就得从龙椅上滚下来了。”   几位皇子闻言皆是一惊,齐齐惊惶的看向皇甫昊天。   “放屁!乱臣贼子也敢大放厥词,这是朕的皇宫,朕是真龙天子,就凭你们也敢窥视我碧落大统?!”皇甫昊天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出口的话却仍无比威严,“禁卫军何在?”   “来了,来了,终于轮到我们出场了吗?”随着这不着调的声音,一队甲胄整齐的禁卫军涌进了大殿,只是小跑在队伍前头的两人,却让皇甫昊天和在场的不少人都白了脸色。   “你们……你们竟然都是乱臣贼子!”三皇子惊恐的低喊出声。   “三皇子错了!”大步走来的高大壮汉,摸着嘴上的胡子嘿嘿笑道:“我们是正义之师,专打昏君奸臣的。”   “好!很好!”皇甫昊天咬牙冷笑:“原来你们布局已如此之久,倒是朕小看了皇甫镜天。”   皇甫欣妍呸了一声,插腰怒道:“我爹品格高尚,可不像你这么卑鄙无耻,他既然已在先皇面前发下重誓,就不会再参和这种事,就算是你毒杀了他的妻妾和子女,他仍坚守着那个誓言。可笑你与他兄弟多年,竟然半点儿也不了解他,还把他当假想敌。”   她指指站在自己身后的近百禁卫军,怜悯的看着皇甫昊天道:“这是寒雪城的人,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你怕禁卫军中会有雪姨的暗桩,大肆撤换禁卫军,却不知这正好给了姨父他们机会,让寒雪城的死士进入皇宫。”   皇甫昊天难以置信,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不可能!”   虽然皇甫昊天很弱,但看他难过,皇甫欣妍还是觉的很爽很痛快,于是继续不遗余力的打击道:“雪姨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胸无大志型的……”   一众寒雪城所属齐齐瞪向皇甫欣妍的后脑勺,暗道:姑奶奶,你说谁胸无大志呢?   “……她就是有钱有闲,喜欢做做善事扮扮好人,”皇甫欣妍毫无所觉的继续口无遮拦,“我就想不通了,碧落一有天灾人祸,她第一时间就出来当散财童子,大把洒钱,费心费力的平定灾乱,不花你国库一分一毫,一人一物,这么好的冤大头……”   一众寒雪城所属:你才冤大头!你全家都是冤大头!   “……你竟然还想弄死她?你确定你脑壳没被门夹过?”   众人:这何止是被门夹了,简直就是被车轱辘来回辗了无数遍啊。   皇甫欣妍话一落,皇甫昊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位成年的皇子已经忍不住了,纷纷插嘴道:“哼,你当我们傻吗?那寒雪若不是有所图又怎么舍得费钱费力?”   “就是,人人都说寒雪城富可敌国,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若没有先皇的恩赐,那寒雪又哪儿来的护国公主的尊荣?现在竟然忘恩负义,胆敢逆反,如此大逆不道,简直罪该万死。”   话声未落,一把带鞘的钢刀便凌空飞致,准确无误的拍在这位皇子的面门上。   “老子呸你一脸,要是没有咱们家城主,连你老子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还有你在这里咋呼的份吗?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东西,我呸!”   几个假份御林军的汉子冲上去,对着这名嚣张的皇子就是一顿胖揍,其他人和那几个皇子见状,也不知是被吓呆了,还是没胆,见那名皇子被揍的惨叫连连,硬是没人敢了阻止。   “住手!”皇甫昊天气的快疯了,他看到了这些寒雪城人的嚣张,他自然也看到了自己儿子们的懦弱无能,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疯狂怒吼,“朕是天子,整个碧落都是朕的,寒雪相助朕于危难,先皇赐她异姓公主尊荣,何曾亏待过她?可她呢?私造军械,建私军,建寒雪城,根本就是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郡主千岁千千岁   “若不是寒姨当初救了你,这碧落会是我爹的,你又算个屁!”皇甫欣妍最是见不得他这种:我是皇帝,所以我压榨你们,剥削你们,奴役你们是你们的光荣的嘴脸。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皇甫昊天狰狞的怒吼着,看着涌进来的一众御林军,不但不惊惶,反而带着一种噬血的快意和诡计得逞的得意,“你们觉的你们赢了吗?”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看着皇甫欣妍的眼神异常阴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想反朕?你以为带着这么点儿人,就能对朕造成威胁吗?做梦!朕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龙天子!”说着,皇甫昊天一步跨到龙椅旁,伸手重重的在椅子把手上的龙头一拍。   “靠!”   “我操!别想跑!”   “父皇!”   “皇上!”   然而,已经太晚了,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机关开启声,皇甫昊天同那张金壁辉煌的龙椅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意识到大势已去的皇子,直接瘫在了地上,几个感觉大事不妙的,则惊惶的扑向那吞噬了皇甫昊天和龙椅的机关暗道。   皇甫欣妍嘴角抽搐的转头问寒萼:“皇甫昊天刚才是说要让我明白什么是真龙天子吧?”   寒萼下意识的点头,恭敬答:“是!”   “难不成现在的真龙天子都流行钻地洞吗?他当自己是地鼠吗?这也太有材了吧?”   “放肆,胆敢将陛下比做鼠辈,本皇子要告诉父皇,灭你九族!”一个七八岁的小皇子突然跳了起来,伸着胖胖的手指,指着皇甫欣妍叫道。   大殿内诡异的静了静,突然响起几声闷笑声。   寒雪城所属的众人想笑不敢笑,暗道:这小胖子的神经反射弧这是慢了几拍啊?   几个皇子冷笑,这小子属猪的,跟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品种。   清楚内情的几个大臣羞愧的暗暗抹汗:小皇子刚刚一直在打嗑睡,才被皇上拍龙椅的声音吓醒,估计是怕自己在大殿上睡觉的事情暴露,才会跳出来,想借这个机会讨好皇帝。可惜这回马屁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存心找踹啊。   皇甫欣妍内心里万匹草泥马来回的奔腾,她揉着额头对身后一众人吩咐:“把他们该砍的砍了,该关的关起来。”   早已归顺的那些大臣们一听,立即就往皇甫欣妍这边靠来,一边谄媚的向一众御林军解释自己早已归顺,深怕遭受池鱼之殃。   见此,一个皇子愤怒大吼,“你……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哎哟!”   “乱臣你姥姥,老子揍不死你!”一群大汉恶虎扑羊般,对着这皇子就是一顿胖揍,那凶恶的气势,直吓的一众大小皇子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再出声了。   对这些不可一世的皇子,皇甫欣妍也没什么好感,因此也不阻止,径自过去查看此时只剩下一块平整的青石板,原本是龙椅的位置,用脚跺了跺,发现声音厚实,丝毫没有这洞感,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句,设计这暗道的工匠好手艺。   “京城九门都派人看好了吧?可别让皇甫昊天给逃了。”   寒萼自信的笑了,“郡主放心,当初修这秘道的工匠,有几个现在就在寒雪城养老呢,皇甫昊天逃不了。”   皇甫欣妍顿时在心里给皇甫昊天点了一排蜡。   早就听她爹说过寒雪城的可怕,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除了雪姨之外,都是一群畜口啊,连人家皇甫昊天挖了条坑都早就摸清楚了,这要是让皇甫昊天知道,只怕就要哭死了。   皇甫家的基因不弱,这点光看皇甫昊天和皇甫境天等四兄弟就知道了,可看看皇甫昊天的一众皇子皇孙,光那如出一辙“不知所谓,自高自大”的品性就该知道寒雪城算是费了老鼻子劲了,这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把一众皇子皇孙都□□成一个模样啊。   这正是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没有皇甫昊天设计寒雪在先,让她被北冰皇子掳走后差点儿身死,寒雪城的一众人也不会如此报复他,让他在被人□□的恐惧里过了二十多年,若没有皇甫昊天对她和父亲的阴谋陷害,她自然也不会闲的没事,想要把皇甫昊天推翻。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却突然听到一阵机关开启的“吱嘎”声,皇甫欣妍下意识的急退到大殿中间,寒萼抽剑挡在她身前。   只见吞没了龙椅和皇甫昊天的青石板,正快速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一个很是宽敞的黑口。   没等那青石板完全打开,皇甫欣妍就大叫了起来,“来啊,例阵,警戒,一会儿不管里面出来什么,出来一个杀一个。”   寒萼下意识的问:“郡主,您知道这里面会出来什么?”   皇甫欣妍霸气的一挥手,“管他出来什么,通通杀了就是。”   一句话说的铁血且霸气,说的寒雪城所属众人热血沸腾。皇甫昊天一方的文武大臣,见大势已去,也都放弃了反抗,乖乖被人带了下去,而投靠了寒雪城一方的文武大臣们,无不欢欣鼓舞,自觉的退出大殿,去算计胜利之后他们所能得到的利益去了。   “杀!”黑暗的机关暗道里传出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嚓嚓”的铠甲摩擦声整齐而响亮。   皇甫欣妍目中冷光一亮,劈手夺过身边侍卫手里的一把长戟,冲到那暗道边就往那坑里面狠狠投射了进去。   寒萼和侍卫们也都反应了过来,立刻都涌了过去,或是抽刀,或是拔剑,或是拿枪,或是端戟,将那暗道围了起来,弓箭手例队上前对着暗道里开始抛射。   暗道底下顿时传来阵阵惨叫声。   皇甫欣妍乘机抽身出来,对着与她一起抽身出来的寒萼和几个小队长道:“让人把其它秘道口都给我堵上,让人拿稻草、棉絮等物点火给我熏,至于这个出口,派人给我看好了,等咱们的皇帝陛下享受够了烟熏,自然就会出来了。”   在场几人早就从各种渠道知道了皇甫欣妍在寒九心目中的地位,此时听她下令,自然不敢造次,立即低头应是,必恭必敬的下去执行命令去了。   一个汉子甚至嘿嘿阴笑着跟皇甫欣妍保证,“郡主您就放宽心吧,咱哥儿几个最拿手的就是烟熏兔子了,一准能把皇甫昊天那老兔子给熏出来。”   皇甫欣妍微笑颔首,等人都走了,又看了眼那被重兵把守住的暗道口,才摇摇头,转头往外走去。   这次的宫变赢的太没意思,让她觉的有些无趣。寒雪城在这个皇宫和都城里经营了二十多年,早就将大部分势力都掌控住,再加上这次她把丐帮、她爹以及皇甫任天手里的势力整合在一起,将寒雪城没掌控住的缺口也给补齐了。   所以就算皇甫昊天在暗道里藏了支暗兵又如何?所有的优势都在她手里,这次的宫变就跟小孩子过家一样简单,皇甫昊天完全没有抵挡之力。   活在随时会失去一切的恐惧之中,和死亡,哪个更可怕?让人觉的更痛苦?   显然寒战父子和雪城的人都觉的让皇甫昊天害怕的活着,比让他死更让人有报复的快感。否则以寒雪城对碧落和皇宫的掌控,要杀皇甫昊天的话,就算是一百个皇甫昊天也早就死透了。   灰暗的天空让人觉的压抑而无趣,皇甫欣妍站在殿檐下,抬头望天,良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脚继续往外走,一边低声嘀咕:“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家陪爹下棋呢。”   三天之后,饿晕的皇甫昊天被寒家军给拖出了地道,碧落皇权算是正式易主。皇甫欣妍下令将皇甫昊天一家子扔进天牢,然后拍拍屁股就回家去了。   五月初三,一支军备精良,人数达到二十万的北冰精兵开拔往龙跃而去。   六月初九,寒九带着十万寒家军兵临城下,金沙皇帝带着皇太后及一众大臣出城投降。   七月初七,乞巧节。   皇甫欣妍一早就在花园里上窜下跳,兴致勃勃的抓了一盒子蜘蛛。说是一盒子,那绝对是满满当当的一盒,没有半点儿水份,密集程度绝对能让人看一眼而毛骨悚然。这么多年,她难得有心过这个女儿节,于是皇甫境天特意在花园里摆了香案,连暂时借住在这里的皇甫任天都跑来凑热闹。   华灯初上时,在皇甫任天似笑非笑和皇甫境天欣慰、慈爱的目光下,皇甫欣妍很是“乖巧”的伸手抓起一把锈花针,右手捻起七根细细的彩线,两手一错,那七根彩线便如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迅速而神准的穿过一枚枚针孔。   “哈哈哈……小侄女儿,哪有你这样乞巧的?”皇甫任天端着酒杯,看的酒都洒了大半。   皇甫欣妍偏头看了眼微笑不语的父亲,把手里穿好的彩线和针往桌上一扔,便进了亭子,依着皇甫境天坐下,“侄女儿我功夫好,手自然也巧,怎么就不行了?爹,您说对吧?”   “嗯!妍儿说的有理。”皇甫境天很给面子的点头称是。   皇甫任天直接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二哥,你女儿说什么是没道理的?”   皇甫境天四平八稳的优雅微笑,“妍儿乖巧懂事,自是不会做什么没有道理的事。”   “你能别露出这种有女万事足的表情么?”皇甫任天受不了的瞪他。   皇甫欣妍笑嗔道:“四叔,我可没得罪你,不兴你这么见不得我好,抓我毛病的。”   皇甫任天瞪她,“你叔我是这种人么?”   皇甫境天笑着为皇甫任天解释,“他哪里是要抓你毛病,他这是羡慕嫉妒呢,谁叫他没有女儿呢?”   皇甫任天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皇甫境天的话,惹的几人都笑了出来。   酒足饭饱,曲终人散。   德王府的后院仍如以前一样闲人免进。也是习惯使然,后院除了藏匿在暗处的暗卫和三个老仆外,如今也就只多了个皇甫任天,一切生活起居都需自己动手。   美美的泡了个温水澡后,皇甫欣妍披散着微湿的长发,只穿着件轻薄的露肩长裙出了浴室。迎面微凉的风让她闲适的脚步微微一滞,抬头便见房间的窗户大开,一个人影立在窗前,背着月光,可见来人身材高大欣长,头发却微微有些凌乱。   皇甫欣妍整个人如一根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五指成爪,直向来人脖颈抓去。这两年她师承洪苟,武功和身法都有很大的进步,此时这一抓若是抓实了,她有信心直接制敌人于死地。   然而来人却不闪不避,坦然的站在那里,只在她的手快触及他的颈项时,上身才微往后仰了仰,有力的手闪电般握住了她的袭击的手腕。   “是我!”熟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让皇甫欣妍不由的就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寒九的眉眼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那双炯炯发光的星目,恍若幽湖深潭般,难辩喜怒。他一身奢侈低调的黑色长衫,但仔细看才发现那衣裳和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发束一样,都微微有些凌乱,似是几天没清理了般。寒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说话,夜风吹动了他的发丝,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伴着汗味扑面而来。   深夜,孤男,寡女。   皇甫欣妍突然就觉得空气中有一种名为暧昧的东西在发酵,手腕上紧贴着的大手有些热,她一边偷偷抽手,一边不自然的没话找话,“你现在不是该去龙跃打仗吗?怎么会有空跑我这儿来?”   “我没去龙跃。”寒九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便握着她的手腕一扯。   皇甫欣妍没有防备,身体被扯的往前倾倒,她反射性的伸手抵住寒九的胸膛,想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后腰却突然多了一条铁臂。她只觉的腰间一紧,下一瞬整个人便贴进了寒九的怀里。   “你在家都这样穿?”寒九低头看着怀里搂着的娇小女孩儿,湿热的呼吸全喷在了她耳后光裸的柔嫩脖颈上。十五岁的姑娘虽然仍显青涩,却已经有了女人该有的弧度,特别皇甫欣妍从小练武,身体发育的极好,胸丰腰细臀圆,肌肤润白带光,看的寒九的眼睛也跟着冒光。   皇甫欣妍很囧,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年纪大的都可以当寒九的姐姐了,可这会儿被他揽在怀里,她竟然还脸红羞涩了。   靠,姐才是穿越女啊!竟然还被调戏了。   皇甫欣妍挣扎,却抵不过寒九的力气,他用的力道很巧,没有弄疼她,却又让她挣不脱。   “喂!放手!”皇甫欣妍拍着寒九的胸膛,语气不善的道:“深更半夜的,你闯人闺房,还动手抱上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可是会被人浸猪笼的!”   黑暗中,寒九的双眼似乎有光闪了下,他似乎低笑了一声,却仍没有放开她,只道:“我娶你。”   皇甫欣妍愣了下,脸热,心热,身体也开始发热,她觉的自己的智商有点儿退化的痕象,脑袋里乱糟糟的,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咬着唇想了半晌,只挤出一句,“你……你先放开我。”   只是皇甫欣妍才刚挣扎了一下,纤腰也只刚扭了扭,揽在她后腰的铁臂便立即就是一紧,勒的皇甫欣妍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上寒九的身体,胸前一对颇有份量的小白兔立即就被挤扁成了白面饼。   皇甫欣妍怒了,姐养这对小白兔容易嘛?你说抱就抱,说挤就挤,你问过姐的意思没?何况这大热天的,姐才刚洗过澡啊!   “放开!”   “不放!”   皇甫欣妍更火了,“天很热,你知不知道?人家才刚洗过澡呢!”   “……”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特别还是女方穿的特别少的情况下,这句话本该是引燃烈火的□□,可皇甫欣妍硬是将之变成了九寒冰水,冻的寒九都僵硬了。   寒九眉头皱的死紧,脸上的表情很憋屈,也很无可奈何。数月没见,他相思入骨,恨不得能把心头的人儿揉进骨头里,可惜某人似乎缺了根筋,任他满腔热情也给浇熄的差不多了,他恼羞成怒,哼道:“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皇甫欣妍想了想,好像真没什么话想说的。   寒九见状更恼了,瞪她:“这许久没见,你就没有一点想我?”他以为经过上次之后,她对他应该是已经有点儿动心了的。   皇甫欣妍被他看的有点儿心虚,不由低了声音道:“就是有想也被你吓没了,谁一洗完澡出来见到窗前站着个大活人,还会有心思想这个想那个的?”   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寒九松了手,反手关了窗,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气。   “这大热天的,你关窗干嘛?”皇甫欣妍觉的莫名其妙,反身不要去推穿。   寒九感觉自己的火气又蹭蹭的开始往上涨,这德王府的后院明里确实没住几个活人,可暗地里还藏了几百的暗卫呢,这女人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就不能长点儿心吗?他身影一闪,直接擒住皇甫欣妍想要推窗的手,半拖半抱着将她扯到桌边,再一把把她按在凳子上,用多年来练就的杀人眼神瞪着她,吐出一个字:“坐!”   满身杀气的寒九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恐怖的,皇甫欣妍缩了缩脖子,乖乖的坐了。   寒九面无表情的在她对面坐下,冷冷的瞪着皇甫欣妍,直瞪的她寒毛都快竖起来了,才沉声道:“我钟意于你,这事你清楚吧。”   皇甫欣妍乖乖点头,心里却没好气的腹诽:您老品味真独特,钟意我还拿杀父仇人似的目光瞪着我。   “我问你,你对我可有几分情意?”   皇甫欣妍抬头挺胸,飞快摇头,“没有!”   “没有?”寒九危险的眯起眼。   皇甫欣妍一缩脖子,立即语气坚定有力的喊出一声,“有!”   寒九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他有点儿想笑,可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笑。皇甫欣妍性格跳脱,偏人又聪明,太顺着她宠着她,反而会被她爬到头顶上去,若是平时也算了,可在婚事上面,若是真顺着她的性子来,他这辈子要想抱得美人归,估计得等到须发皆白了。于是他绷着脸,严肃的皱眉道:“本来按计划,大军要下月初才能打下龙跃,不过龙跃皇帝胆小,直接投降了。”   皇甫欣妍哈哈大笑,“这不废话吗,你四国群殴他一国,他傻了才跟你打呢。”   这是现在谈话的重点吗?寒九压了压胸口的火气,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登基大典安排在八月十二,你要是没有意见,咱们就九月初五大婚,初八举行封后大典。”   “……”皇甫欣妍猛的抬头,表情却很懵。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画面,在血泊中挣扎拼杀的幼小自己,被同伴联手杀害的自己,没有安全感努力学武的自己,奔波千里为父寻药的自己……   前世她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为谁动心,今生十五年,寒九是她所见最有能力,最有权势,最有钱的男子。老实说,她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要问她对寒九是否动心,她是真不知道。她不知道寒九所说的对她钟情,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她只知道寒九是除了美人爹爹之外,唯一无条件宠着她又不会放纵她的男子。   若说要结婚,寒九无异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可……她才十五岁,人生都还没享受够呢?为毛要这么早嫁人?   自由的意志胜过一切,皇甫欣妍一蹦三寸高,摇头如波浪鼓,“谁跟是咱们啦,你要大婚那是你家的事,别扯上我。”说完转身就想脚底抹油。   门窗紧闭的房间突然风起,皇甫欣妍脊背寒毛炸起,猛然蹿向房门,眼见伸出的手就要碰到门闩,腰间却是骤然一紧,下一瞬她整个人便狠狠的撞上了寒九坚硬的胸膛。   寒九的口气冷的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有胆,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皇甫欣妍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想她从小练武,到现在也有十一年了,可在寒九面前就跟翻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似的,逃不掉。盛怒中的寒九很吓人,可皇甫欣妍也不想为了一时的害怕,而早早嫁做人妇。   顶着寒九浑身的寒气,皇甫欣妍愁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咬着牙,宁死不屈的道:“人家今年才十五岁呢,才不要这么早嫁人。”   满室的寒气在这一瞬间似乎滞了滞,微弱的烛光下,某人的嘴角渐渐扯了开来。“只是不想早嫁?不是不愿意?”寒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喜悦,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   皇甫欣妍闷闷的点头,背对着寒九,一双美目滴溜溜的转的活脱,“我爹说,就算我三十岁不嫁人,想要入赘王府的人也能绕晋洲排一圈。”   寒九的脸一下就黑了,“不行,最多等到你十八岁再大婚。”   皇甫欣妍无声的咧了咧嘴,却咬着唇不敢笑,道:“可我爹说了,要给我招赘。”   寒九铁臂收紧,大手顺着皇甫欣妍的柳腰往上,磨牙道:“再敢跟我提这两个字,咱们就先洞房。”   识实务者为俊杰!   皇甫欣妍用力拉住寒九往上摸的大手,乖乖投降,“好嘛,好嘛,十八岁大婚就十八岁大婚。”   日夜奔波兼程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皇甫欣妍很狡猾,嘴很硬却也很守诺,得了她这一句话,比天下一统让寒九更高兴。   满室的寒气似乎瞬间就变暖了,寒九环在她腰间手臂的线条似乎都柔软了,某人露出满意的神情,在皇甫欣妍光洁莹润的后颈上印下一吻,“乖……”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谢谢一直支持凤舞的读友们!我写的慢,正是因为你们的一路的陪伴,我才能断断续续的把这篇写完,所有感激只化为一句话——谢谢大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